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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转弯再一个左转弯，唐城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根横倒在路中间的大树，自小就跟着三教九流厮混的唐城可不会认为这是个意外，所以他停了车。卡车和大树之间离着20几米的距离，驾驶室里的唐城已经把要见的驳壳枪攥在了手中，可山道上除了微风吹过树叶的声响，他的耳朵里就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
“啪”突兀的枪声打破了寂静，驾驶室的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一个弹孔，而本应待在驾驶室里的唐城早已经趴低了身形，并发动卡车向后退去。枪声响起之前，心中忐忑的唐城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土匪劫道只要财物不会弄走这俩卡车，那么他们出手的时候一定会照着卡车往死里开火。他可是答应了黄夫人会把卡车交给黄家的，要是卡车被打烂了，抵押子啊黄夫人手里的护照怎么办？
“啪”“啪”“啪”枪声随着卡车的后退开始密集起来，糟糕的路况限制了卡车的车速，所以卡车的前盖板上陆续出现了弹孔，好在卡车还能继续行驶。“九斤，听见我喊了，你就用机枪打他们。”见情况危急，唐城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把卡车退到一个略微宽松的地方，跳下卡车的唐城拍打着车厢板叮嘱着躲在车厢里的九斤他们。
唐城带着从车厢里跳出来的黑子他们几个扑进路边的杂草丛中躲了起来，除了零星的枪声，唐城完全看不到土匪们的影子。“兄弟们，下去搬东西回山分钱啰。”随着一声大喊，郁郁葱葱的坡地上冒出十几个身影，而且从山路的那头响起了马蹄声。趴伏在杂草中的唐城小心的向山路上窥视着，从坡地上下来的土匪看着能有十五六个，步枪也就七八条，剩下的人居然都拎着大刀和长矛之类的冷兵器。
骑马冲过来的土匪看着倒是多些，三十几个家伙身上都带着枪械，唐城并没有看出他们之中谁是头领，不过根据唐城的判断，左不过就是那几个身带短枪中的一个。“叫兄弟们都小心点，别他娘的把自己的命折腾在这里了。”坐在马背上的王胜心情不错，没想到胡老大传来的消息倒是真的，能弄到这么大一辆铁壳车，这趟的收获绝对差不了。
“二爷，咱们这一趟可是捞着了，这个大家伙可要比武汉城里那些小汽车大多了，肯定能值不少钱。”从山坡上冲下来的一个络腮胡子凑到其中一个骑手马前大声的奉承。趴伏在草丛里的唐城却已经乐开了花，正无处下手呢，土匪头子就先被他们自己人给暴露出来，擒贼先擒王这句话，唐城可是知道的。
“说你是个傻子，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傻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唐城盯上的匪首用手中的马鞭轻轻抽打着络腮胡子，“咱们又没有人会摆弄这个东西，这么大的个铁家伙别说弄回山上，就是挪走它都不容易。把车的箱子搬下来，然后把这个铁家伙推下山，老子还等着回山上喝酒呢。”
马背上的匪首貌似无聊的挥动着手中的马鞭，挨了骂的络腮胡子只好带着那些从山坡上冲下来的土匪朝卡车围了过去。“开火”眼见着其中一个土匪的手已经搭在了卡车车厢的篷布上，趴伏在杂草中的唐城大叫着举起手中的驳壳枪瞄向那马背上的匪首。“哒哒哒哒哒哒”躲在车厢里的九斤扣下了轻机枪的扳机，从枪口喷吐出的火舌将遮盖住车厢的篷布瞬间打成了渔网状。
“噗”“噗”“噗”随着强劲的射击声，卡车外连串的噗噗声响起，围着卡车车厢的那一圈土匪们身上腾出血雾，身体在弹幕中不停抖动和扭曲。“哒哒哒哒哒哒”虽然从没有试过用驳壳枪射杀差不多30米外的目标，但此时的唐城已经顾不上这许多，对着那坐在马背上的匪首就是一个连发速射。“哒哒哒哒哒哒”打光了右手驳壳枪弹匣里的子弹还不过瘾，唐城又把左手中驳壳枪弹匣里的20发子弹也打了出去。
本该空无一人的车厢里突然冒出了枪火，这就已经足够令那些土匪骑手们惊讶的，距离他们30米外的杂草丛中又射来两道枪火，这已经不是令他们惊讶了，而是恐慌。“走”土匪们没有敢于面对机枪的勇气，但他们有马匹，所以他们逃了，唐城打出的两道枪火并没能干掉那个匪首，所以侥幸逃过一劫的匪首下令骑手们原路逃遁。
“啪”马背上的黑衣匪首身体一震，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蹲低身体更换弹匣的唐城回身看去，趴伏在草丛里的黑子正拉动枪栓退出弹壳。黑子的枪法在蒙城守备团里应该能排到第三个，前两个分别是刘山羊和安叔，刘山羊和安叔仙子阿都已经故去，黑子就成了唐城见过的枪法最好的一个，“啪”黑子肩膀微震，一个刚刚举起步枪的骑手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不要追，不要追，组织防线，马上组织防线。”守备团那几个被唐城带来充数的家伙意见土匪后撤了，一个个急不可耐的冲出杂草丛顺着山道就要追击，却被随后跳上山道的唐城给拦住了。按照唐城布置好的计划，牛老桂正带着50名守备团士兵守在前面的二次伏击点上，相信只凭30几个土匪很难冲破牛老桂的伏击线。
冲不过牛老桂的伏击线，这些土匪还会顺着山势撤退，不过牛老桂找来的那些溃兵早已经带着守备团的人埋伏在这周围，四处碰壁的土匪们最后只能骑马顺着山道向麻城方向逃窜。还能发动的卡车被唐城开着向后退去，九斤扛着那挺轻机枪指挥守备团的人在山道里搭建出一个简单的机枪阵地，只要机枪弹匣里还有子弹，光凭这挺轻机枪就能封住土匪们的退路。
唐城这边重新奔回刚才交火的地方，就听见前方离着他们不远的山道上响起一阵密集如暴雨般的枪声，如果不出意外，那是牛老桂带着守备团的人在拦截逃窜的土匪们。“山上还有人。”唐城身边的黑子突然大叫着把枪口转向左侧的山坡，“啪”“啪”“啪”从山坡上射下一阵弹雨，正为弹匣里填装子弹的九斤身子一歪首先中弹倒地。
“趴下，都趴下。”唐城喊叫着朝九斤爬过去，从九斤身下淌出的血已经淤积出了一个小小的血洼，由此可见九斤的伤绝对不轻。“黑子，用机枪压制他们。”有些慌张的唐城趴在九斤身上找寻着弹孔，确定九斤是背部中弹之后，唐城让黑子接替了机枪手的位置，他自己则和一个守备团的士兵把受伤的九斤向路边的杂草丛里拖去。
“哒哒哒哒哒哒”接替九斤位置的黑子显然不能很好的操作那挺捷克式轻机枪，用步枪的时候他是个神枪手，可轻机枪那强劲的跳跃性却不是黑子能够控制的，所以射出枪膛的子弹根本没有到达它们该去的地方，全都散射去了不知什么地方。“给他止血，和他说话不能让他闭眼。”摸出两个自制的急救包扔给那跟着自己过来的守备团士兵，唐城甩给九斤一个安好的表情，然后拎着自己的驳壳枪重新回到战场。
山道上中枪的可不止九斤一个，被唐城拉来充数的5个守备团士兵中已经中弹躺倒了三个，一个被唐城叮嘱守着九斤，而黑子的身边还剩下最后一名。“让开，我来。”用肩膀把更换弹匣的黑子扛到一边，收起驳壳枪的唐城接替了机枪手的位置，“哒哒哒哒哒哒”唐城板着机枪刚打出两个点射，就觉得身下的泥土出现了轻微的抖动。
第二十一章 无题（）
去而复还的马匹让唐城手中的机枪停顿了那么几秒，唐城根本没有想到牛老桂那边的拦截力度居然会迫使这些骑马逃离的土匪们这么快就原路返回，在还没有解决山坡上后续出现的土匪之前，身边只剩下2个人的唐城根本无力把这些土匪阻截在这里。“打人不要打马，让他们过去。”不管是出于轻重缓急海华丝出于下意识的举动，唐城都已经把机枪的枪口对准了策马过来的土匪骑手们。
在唐城开枪击杀这些土匪骑手之前，他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一般人在对付骑兵的时候，都会先把马匹作为攻击目标。可唐城他们现在只有三个战斗的人，一旦他们击杀马匹却没办法干掉骑手的时候，从马背上摔落下来的土匪骑手很可能就会利用倒毙的马匹作为掩护，继而和唐城他们近身对射。只有三个人的唐城他们现在还做不到两面作战，所以他提醒黑子和另一个守备团的士兵打人别打马。
“哒哒哒哒哒哒”唐城打出的短点像风一样吹过全力奔驰的马队，两个土匪惨叫着从马背上翻身栽了下来，唐城根本不用担心他们是否还活着还有余力和自己对战，因为光是刚才马匹的奔跑速度和那两个土匪栽下马背时的姿势，就足以令他们掉落在地上的时候折断他们的脖子。“哒哒哒哒哒哒”“啪”“啪”全力奔跑的马队在散乱的枪声中侧身驰过，已经不足30人的土匪骑手中至少有6人被子弹击中翻身栽下马背。
望着呼啸而过的20几个土匪骑手，唐城在心中哀鸣着，好吧，是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自持已经多次和日军有过交战的经验，而且还有在蒙城剿匪的经验，唐城在制定这次行动的时候，并没有像刘山羊那样亲自来观察实地的地形，所有对三道岭的了解都来自于黄管家的讲述。而且唐城明显对土匪实力的预估不足是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源头，唐城太过相信自己的经验而忽略了自己这边的战斗力，带来的轻机枪也并没有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我们的人到了”趴伏在地上的黑子忽然向唐城这边爬过来，山坡上的枪声似乎并刚才密集了一些，但朝着山道上打来的子弹却弱了很多。用机枪还击的唐城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些反常，眼力比唐城要好的黑子却从中看出了异样，唯一的解释就是牛老桂找来的那些溃兵带着守备团的人摸上山坡了。
“别开枪，是自己人。”唐城和黑子犹豫着是否要冲上山坡去看一看，被派去封堵土匪的牛老桂却带着他的人赶了过来。“打了三次排枪，干掉了7个土匪，我们还抓到了一个掉队的活口。”牛老桂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唐城虽然没有问他那边的伤亡，但看着牛老桂身后那些跃跃欲试的守备团士兵，唐城知道这些家伙和土匪交火的时候，双方之间的距离很可能都没有比30米还近。
“牛班长，你带你的人在这里夹击山坡上的土匪，我先送伤员回去救治。”来不及耽搁太多的时间，唐城只是给牛老桂交代了几句，便和黑子把受伤的九斤抬上卡车，急吼吼的带着九斤和另外几个受伤的守备团士兵向麻城疾驰而去。唐城不是医生也不是救护兵，所以无法判断九斤的伤势如何，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为九斤止血，带九斤去跟在后队的医生那里救治。
当局者乱，这是一句老话，在失去罗伯特和刘山羊之后，九斤和刘石头就成了唐城寄托情亲的所在和对象，如果九斤伤重不治，那么唐城就将再次失去一个亲人。烦躁不安的唐城把卡车开的快要飞起来，即使这里的山道并不适合这种速度，可唐城踩着油门的脚却一直没有出现有松懈的迹象。
“啪”“啪”“啪”卡车离着前面的转弯还有一节距离，驾驶室里的黑子就已经开始拉动手中步枪的枪栓，枪声预示着前方正在发生激战。“是那些骑马的土匪。”停下车的唐城和黑子爬上了一侧的缓坡，映入眼帘的是正在交火的土匪和老东北一伙，十几个嘶声喊叫着的土匪正依托着倒毙的马匹作为掩护，和老东北一伙进行对射，看双方之间交火的势头，老东北一方似乎有被对方渐渐压制的迹象。
“这个笨蛋”忧心九斤伤势的唐城低声骂了一句，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并把枪口瞄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土匪。居高临下的唐城和黑子视野很好，能几乎看得见下面的所有土匪，即便这些土匪是躲在马匹尸体后面的，但唐城和黑子总能看得见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啪”唐城的枪响了，高速飞行的子弹飞下山坡钻入被唐城瞄着的那个土匪背部，“噗”从弹孔中飚发出的血雾出现在唐城的视线里。
黑子的枪法远远超过唐城，所以他负责那些距离稍远的土匪，而唐城则瞄着那些距离自己最近的土匪们开火。他们虽说只有两支步枪，可山坡下的土匪也不过才十几个，和土匪对战交火的老东北他们才是主力军，山坡上的唐城和黑子最多就能算是个偷袭者，吸引土匪们的注意力和火力才是唐城想要的结果。
如果没有九斤的受伤，也许山坡上的唐城会大声笑出来，这下轮到土匪们享受腹背受敌的滋味了。在唐城和黑子轮流开枪干掉4个土匪之后，和老东北他们对战的土匪慌了手脚，已经开始有土匪试着向山道两侧的坡地移动，并试图逃离战场。在唐城看来，老东北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了，但他的确是个好猎手，他挑选的这处阵地很是巧妙，距离山道两侧并没有多少杂草或是可以隐藏身形的东西，最近的灌木都在20米开外。
20米的距离如果放在平时还不打紧，可现在这20米却出现在战场上，那可就不一样了。想要找到隐蔽物，就要在枪林弹雨中狂奔疾行20米，而且在这个狂奔疾行的过程中，他们还要承受来自正面和侧后面坡地上的枪弹威胁，所以这个活命的机会充满了危险。不用唐城提醒，黑子已经调高了步枪的标尺，把目的锁定为那些试图向山道两侧逃离的土匪。
连续的射击让精神高度紧张的黑子喘息声渐重，可他那精准的枪法也给了土匪们极大的压力，不等换上第三个弹桥的黑子继续射击，被老东北堵截在这里的土匪中已经有人扔了武器跪在地上举手投降。“留下活口，把伤员抬上卡车，等我回来再处置这些活口。”驾着卡车的唐城一溜烟回了麻城，根本没有多余的解释，唐城就让一直等在城门口的黄副官去控制胡老大。
再次返回三道岭的唐城恢复了跟随刘山羊时的冷静，在仔细询问过那几个土匪俘虏之后，唐城决定趁热打铁去摸土匪的老巢。九斤的受伤是因为唐城没有想到胡老大会把同一份情报卖给了两伙土匪，在唐城他们击溃第一波土匪之后，一直隐藏在山坡上作壁上观的第二或土匪突然出手，这才造成了九斤的受伤和整个计划差点流产的局面。
唐城制订的剿匪行动持续了一天一夜，麻城守备团击杀俘虏土匪73人，自身付出12人战死42人受伤作为代价，最后以唐城一方完灭两伙土匪作为结局得以结束。“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上车，任何人不得私藏，违抗者，军法从事。”趁火打劫算是溃兵们的另一项技能，有他们的存在，两处土匪的老巢被翻了个底朝天，到唐城他们撤离匪窝的时候，除了冒着浓烟和火头的土匪老巢，其他再没有值钱的东西留下。
“只是多了几个枪眼，卡车本身没有大毛病，只是油料可能不多了，这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返回麻城的唐城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开着满载战利品的马车去了黄家。“我那份也给你们，直接折成钱给我好了，倒腾这些东西太费时间。”按照先前的约定，剿匪之后的战利品中有2成是属于唐城的，唐城倒是不在乎那区区的百十块大洋，因为他想要的马匹已经到手。
“这些枪械已经很旧了，有的连膛线都快要磨平了，我看你们最好把这些枪械都给处理了，用卖枪的钱找个有门路的弄些好枪回来。”剿匪缴获的30多支步枪全都是些汉阳造或是老套筒这样的东西，唐城对他们没兴趣，看到黄团座那副完全欣喜的表情，唐城不得不规劝几句，省的这个团座大人把这些垃圾当成了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