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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微笑,只是朱蕊却不能看出他笑容里所涵蓄的凄凉。
上天像是有意地在安排他们,给他们以邂逅、同病相怜。孤独的侠士、落拓的公主,当他们基于一项人性中最光辉的、最真纯的“爱”而有所接触时,所产生的力量,该是何等强大!
朱蕊只是觉得无比的满足,在她生命里,除了父母双亲以外,她还从来不曾感觉过一个人,能在她心灵里占有如此重要的分量。
拥着他宽阔的肩膀,贴着他似已为汗水浸湿了的背后衣裳,朱蕊所感觉的只是无比的温馨。
多么大的差异呀——认识他之前,与认识他以后,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给她的感觉,仿佛是一个崭新生命的诞生和开始,从而让她感觉出生命的美好与值得珍惜。
谈伦的感受却是极其错综复杂。
他宁可“更成熟”一些,“更理智”一些,只有这样,才能警惕着他,不会走错了路,更重要的是不去“伤害”了别人。
毕竟他已失去了他生命里的春天;未来所见,只是一片凄凉,“无可奈何”的无限凄凉……
他不愿把这番凄凉与残缺,留赠给任何人,尤其是可爱的公主。
每一次,当他几乎动情而情不自禁时,前番意念便会油然滋生,像是一根尖锐的钢针,深深地插进到他的心里,从而潜生起无比凉意。
一股尖锐的破空轻啸之声,由身后长空划起,略呈弧度地坠向前道竹林。
尽管是夜月之下,谈伦却能清晰地看见一线银色的流光自空中划过;应该说,那是两条光线,由于相辅而起,距离过近,所以乍看上去,像是一道。
随着这声细尖的轻啸,同时传出来一连串的空中互撞“叮叮”细响,声音不大,却清晰在耳,不过是匆匆一现,即行隐坠于前侧的竹林之内。
伏在谈伦背上的朱蕊,根本还无从察觉,但是谈伦却瞧得很清楚。
这就证明刚才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那就是有人已经盯上了自己二人。那一线划空而起的轻啸所引发出的一串“叮叮”细响之声,正是用以通风传讯、互通款曲的暗号,江湖中称作“青蚨传音”,是由两枚青铜钱同时捻指发出。
打发这类制钱,手法有一定之巧妙,设非有相当的内功指劲不足为功。妙在双钱出手,在空中的那一连串互撞出声,却要不疾不徐,遵循一定之规,才能当得上“传音”同伴用场。
试观眼前这人的出手:出手高,劲道既足且远,堪称得上“高明”二字。以此设想,对方当非泛泛之辈。
谈伦看了一眼,心中有数:“姑娘,有人盯上咱们了。”
“谁?”朱蕊四下看了一眼:“在哪里?”
谈伦就手由道边折了一根竹子,去其枝叶,只留其茎:“就快出来了,你用不着害怕,一切我自能应付!”
朱蕊茫然地点了一下头,心正狐疑。谈伦却已用手里的竹杖,拨开了竹丛,改向浓密的竹林里步进。
林内一片黝黑,比不得先前。
四面参差而出的竹枝,任你如何灵巧都躲不过。朱蕊忍不住正要出声,却见谈伦忽然定下了身子。
“不要出声。”他小声地关照着:“有人就要来了!”
话声方出,果然就听得林外传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原本甚是轻微,只是发自如此静夜,听来却十分的清晰。
透过了面前一层稀疏枝桠,即见一条快速人影,风驰电掣般自眼前闪过,转瞬间,即行不见。
朱蕊心里一惊,道:“啊!”
谈伦却已负着她自林内步出,重新上道。
对于谈伦事先预测的一番机智,朱蕊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你怎么知道后面有人过来?”
“我还知道,他这就又要转回来了。”谈伦干脆定下了脚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
说话之间,他闪烁的目光,已把站身附近地势看了一个清楚,心中越加地有了把握。
长久以来,“冷静”一直是他用以制胜敌人的要诀。
“如果这个人去而复回,那便证明我所猜测的没有错。”谈伦冷冷地说:“他必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借助于一片竹荫,遮住了自己身子。竹梢不时地左右晃动,他所站立的身子,也就时暗时明。
“那么,我也就大可毫无顾忌地向他出手了!”
话声方顿,即见前道尽头陡地现出了一个小小黑点,一经人目,捷如飞猿般已来到了近前,正是方才那人去而复还。
这人当然不会想到,谈伦二人就自立在竹荫之下;一路倏起倏落,飞驰而过。
一领敞开的黑色长帔,随着他起落的身势,上下飘拂,劈啪作响。这人轻功原本就高,如此一来,看上去,简直像是御飞而行,身势之快,有如行云流水。
能够具有这般身手的人,当然不是弱者,是以谈伦之立身暗处,仍将难免为他发现。
呼啸既去,旋踵间又呼啸而来。
一去一回,疾如旋风!
像是一只剪空翻滚的怒鹰,带着大片的风。呼啸声中,已现身当前。
谈伦似乎早已算准了他会有此一手。
他静立半晌,早已把附近前后左右地势勘察清楚,凭着他敏锐的判断,虽不曾与对方说上一句话,可已把对方的身份、来意,看了个清楚。
对付非常情况,当以非常身手。以谈伦眼前情况,决计是丝毫差错也出不得,对方来意毋容多思,自己又何必手下留情?
自挟技行走江湖以来,对任何事物均不敢掉以轻心,尤其动手对敌,无论强弱,必全力以赴,即所谓“搏狮当用全力,搏兔亦当全力”,这才在过去年月无数次动手对仗里,永保全胜,所向披靡。
眼前情形,他尤其不敢掉以轻心。
这人风驰电掣,呼啸来去,身手端是了得,以其杰出身手,特殊职位,一呼百应,何曾把一干江湖人物看在眼里?
一片衣袂,带着他自空坠下的身子,仿佛大星天坠。身形甫落,手中长刀连刀带鞘向着谈伦一指道:“吠!”
下面话不容出口,对面的谈伦已猝起发难。
——他显然早已审判好了出手之势,随着脚下一个挺进之势,右手竹杖已自当胸刺出。
这一杖不缓不疾,不偏不倚,四平八稳,居中而出,看不出一些儿奇处,只是当受者的对方,其感受可就大为不同,极不轻松。
来人生就黝黑皮肤,头着便帽,身系长帔。月色里难以看清他是个什么长相,只是两弯长眉,在月色里泛着银白颜色,以此来猜测他的年岁,很可能一大把子,着实不小了。
这人身材奇高,很可能个子过高,以至于下意识里背显得有些儿驼,一双眸子精光四射,观其气势,也就可以想知是一个非比寻常的厉害人物。
谈伦这一式出手,显然极具功力,大大出乎了这个驼背长人的意外。
嘴里啊了一声,掌中长刀不及出鞘,尚还连着刀鞘,即行向外挥出。
一股猛锐的刀风,即使隔着一层刀鞘,也十足惊人。这一刀直向着谈伦所递出的竹杖上猛削下来。
原来具有上乘功力的人,并不一定非要借助于锋利的兵刃本体才能杀人伤物。以眼前情形论,驼背长人虽然刀不出鞘,其实和出鞘相差无几,那股子由刀身上听逼运出来的真力,不要说一根小竹竿了,即使是一个人的项上人头,也照样能当场切落下来,那是毫无问题。
驼背人也确实有此自信。才会如此施展。只是他未免小瞧了手拿竹竿的这个人。
不要小瞧了那一恨细细竹杖,透过了谈伦内力贯注之下,这根竹杖,其实坚逾精钢。
驼背人这口连鞘的刀,力道惊人,只是那根细细竹杖所传出的力道,更非寻常,妙在这股尖细的力道,发自竹杖尖端,一经射出,其快如电,此时此刻,驼背人这口刀尽管落势如风,也似乎慢了一步。
杖势一出,驼背人身上立刻有了感应——那是一股极其冰冷,尖锐的气招,远在竹杖临近之前,先已暴伸而出,冰冷一道,直袭前心。
驼背人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心知不妙,再想抽招换式,已自不及,急切之间,慌不迭向外拧身纵出,行动上却已是慢了一步。
躲开了前心要害,却躲不开侧肋之间,“噗!”一声,这一杖滑着他的肋骨,穿皮过肉,扎了一个透明的窟窿。
杖拔,血标,霎时间已染遍了他前胸衣襟。
“啊唷!”
驼背人脚下一连打了两个踉跄,猛可里抽出了长刀。
谈伦一招得势,更不怠慢,冷冷一笑,第二次进身,掌中竹杖其实不啻是一口锋利长剑,在对方驼背人刀未出鞘的一霎,己再次袭近。
竹杖轻抖,分向驼背人正面三处要害上点来。杖身未至,先已有凌厉的三股尖锐杖风,点一挂二。月色里但见三点杖影,几乎在同时之间一举攻到,驼背人即使有飞天遁地之能,在此刀刚出鞘、新创之余,想要同时躲过对方一式三招,只怕是万无可能。
危机一瞬里,一缕尖锐疾风,由斜刺里透空而至,月色下清晰地现出了一缕银光,直循着谈伦左面面颊上飞来。
与此同时,另有两线白光,紧循着前行白光之后,左右双飞,同时向着谈伦身侧左右打来,出手之快,劲头之强,在在显示着发暗器人惊人的指力。
武林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暗器出手,必当出声示警,多年以来,不论正邪两道,遵行不悖,鲜见有其例外。
然而瞪诸眼前暗中这人的出手,显然大悖常规,设非穷凶极恶之辈,必属胸罗万险、居心叵测的小人。即使旨在救人,亦不能掩其卑鄙伎俩。
话虽如此,如就“暗器”本身的功能来说,这般出手,可就显然透着了“高明”。
暗中人分明是用暗器手法中不常见的“金丝振腕”手法,连续发出。出手虽有先后,临终却并行一致,这个方向之内,谈伦无论前进后退,即或是伫立原位不动,也都难以幸免。
谈伦一招方出,目睹之下,既怒且惊,虽是一瞥之间,却已看出暗器本身,竟是武林中罕见的“蛇头白羽箭”。出手之人如没有十足的指上功力,万难见功。
他原有十足把握在这一次进身之势里,力毙对方驼背人于竹杖之下,只得这么一来,可就难免为斜刺里飞来的暗器所伤,尤其可虑的是:身后的公主朱蕊,更难免有所误伤。
两相权衡之下,只是暂且饶过了当前敌人,竹杖怒转,“当当当!”一连三声脆响,三枚暗器,被打得左右纷飞,消逝无影。
一条人影,紧循着出手的暗器之后,倏地凌空而至。
来人瘦削矮小的躯体,恰与驼背人的高大,形成了强烈的对照。
是“救命”也是“玩命”!
随着来人矮小的身子,在空中将落未下之际,手上的一串“九连环”已自哗楞楞抖开,一招“拨风盘打”,直向着谈伦当头打了下来。
谈伦虽然背着一人,身手犹自灵活,闪掠之间,已自退开三尺开外。
这人“九连环”一招落空,紧跟着身形后仰,使了一招“倒卷飞虹”、哗啦啦大片响声里,第二次抡动兵刃,直向谈伦全身上下卷来。
于此同时,另一旁的驼背人却也有了缓和之机,虽是受伤不轻,却非致命之伤,他心里恨透了谈伦,难得来了帮手,自是不肯轻易撤退。
“老七,别放他走了!给我杀!”
话声出口,顾不得身上的伤,脚下一个抢扑,猛然袭向谈伦右侧方,掌中刀劈头盖顶,直砍下来。大片刀光映着当空月色,像是一道闪电,配合着后来“老七”的“九连环”,两相夹迫,确是厉害之极。
谈伦如果是单身一人,自不把对方二人看在眼里,只是眼前多了一个朱蕊,却使他不敢掉以轻心,不禁给了他内心一层压力。
事关紧迫,却已不容他多思细想。
随着他扬起的竹枝,取了一个飞挑疾穿之势,砰然作响声中,已自插入对方矮个头手中钢环圈内。
谈伦必然连施了十足的力道,随着他力挑的手势,太公钓鱼般向上一抡,矮个头儿在难当巨力的情况之下,活似一条大鱼般被抡了起来。
由于谈伦所施展的力道极为劲猛,矮个头手上的兵刃又不肯松手,才会这般连人飞起:“呼——”一声直起来两三丈高下,却是头下脚上,直向着地面上摔落下来。
当然,在飞杖摔出矮个头“老七”的同时,却也没有忽略了另一面的强敌驼背人。
一片银光盖顶,眼看着驼背人手上长刀,这就要招呼到了谈伦头顶。
为解此一眼前急难,谈伦猝然自丹田提起一股真力,待将施展极耗精力、生平绝少施展的“红棉掌”功,将对方驼背人一掌击毙掌下。
自然,这么一来,对方驼背人万无幸理,可是谈伦在大量精力消耗之下,以其眼前全赖药物维持之重病躯体,是否能够挺受得住,可就不无疑问。
谈伦似乎已别无选择,就在他功力内聚,眼看着这一掌已将推出的霎时之间,身后竹林内哗啦一响,一人沉声叱道:“打!”
一阵疾啸之声,随着他的出手,已来到了眼前,黑糊糊的像是一天的铁莲子,每一颗都夹着尖锐的一缕劲风,直向着驼背人正面全身飞来。
这么一来,谈伦倒是无需出掌了。脚下一个倒点,身子已飘出寻丈开外。
现场出手,间不容发。
谈伦身形方自纵出,却迎着了由地上方自窜起的那个矮子,方才那一摔,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却免不了头昏眼花、鼻青脸肿,差一点连骨头都散了。好不容易欠身坐起,正迎着谈伦过来的身子,自是不肯轻易放过,怒哼一声,已自地上跃起。
身到,手到!
“九连环”再一次飞卷过来,却是由下而上,直向着谈伦身上招呼下来。
谈伦却不曾把他这么一号人物看在眼里。
认准了对方那股子来势,竹杖轻起复落,一扬一落,铮然作响,老戏重演,居然再一次钓起了大鱼。
这一次,可不像先前一次那么轻松,谈伦真力内聚之下,竹仗扬处,矮个头儿足足飞起了七八丈高下,直向岔道边竹林落下去。
“咔喳!”声中,压折了一排竹子,“呛啷啷!”九连环抛出了老远,矮个头连一声也没哼,可就闷了过去。
值此同时,另一面的驼背老人,却已挥动长刀,将对空来袭的一天暗器,悉数挥落。
——他刀法精纯,长刀运施处,银芒电闪,耳听得叭叭一阵连声脆响,火星迸射里,所有暗器,全数为他斩落在地。
一轮连环快刀,施展得极具火候。
无如暗中掷发暗器之人,虽不急于现身出面,却有他的神招妙法,眼看着一天暗器悉数为对方长刀劈落,紧接着又自继续发出。
“好刀法!再看这个!”
话声出口,飕飕两缕尖风,又自飞出两枚,直取对方双瞳。
他似有无数暗器,人在暗中,大可从容发出,一个之后又是一个,嗤嗤嗤!连续发出。
观其手法,极可能是以“琵琶指”力弹出。暗器本身,每一粒都约有莲子大小,却是出自沙门惯用的“菩提子”,劲道既猛且足,只要为它招呼上一个,可就非死必伤。驼背长人尽管怒火满胸,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仔细,小心应付。
这么一来,谈伦反倒空了下来,一时接不上手了,由于对方暗器频繁,路数怪异,为恐误伤了身后的朱蕊,他还得仔细留神。
却听得暗中人冷冷笑道:“这个热闹不怎么好看,把这只老骆驼暂且交给了我,施主你忙你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