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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一个冰寒刺骨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荒唐,可笑!两个蚂蚱计划来、计划去,能撼得动大树么?”
魏乾惧意更甚,双腿全都吓得僵直。
程在天狠狠灌了一杯酒壮胆,叫道:“苗教主不请自来,到底有何贵干?何不快些现身?躲躲藏藏,可不像苗教主的做派。”那声音不屑地道:“哼哼哼,老夫早就现身了,怪只怪你们眼力太差!”
话音渐去,大堂上空的横梁却“嗒”的一声脆响,程在天、禅修和魏乾还没望向那横梁,一个魔影便窜了下来,果真快似鬼魅。
三人浑浑噩噩,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位不速之客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大堂、躲在横梁上而不着痕迹的。
程在天看面前那老者紫面白发、跛脚独耳,不是苗毅兴还能是谁?但见他仍旧是上身披着短褐,下身围着兽皮、花草,可憎之余,亦复可怜。
第141章 应赞少侠高义(3)()
程在天真情流露,竟问出这么一句话:“苗教主既然重掌五毒教门户,为何还穿得这么穷酸单薄?”苗毅兴也没料到他会如此发问,一时无言以对。
禅修方丈上前一步,对苗毅兴道:“阿弥陀佛!苗老施主得志而不骄、富贵而不耀,年逾古稀却仍以自苦为极,与苦行僧无疑,真真叫老衲肃然起敬!”苗毅兴却轻蔑地道:“什么僧不僧的!老夫宁愿被唐门的火药炸成碎块,也不会去当臭秃驴。”
禅修方丈道:“善哉!苗老施主信佛与否,悉数听从老施主的本心,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会有一丝一毫强迫之举。”苗毅兴呵呵笑道:“你便是想强迫老夫,能强迫得了么?莫说你北少林,哪怕南少林、北少林聚在一起,老夫也不怕!三拳两掌,就把秃驴们都打发了!”
禅修方丈仍不气恼,颔首笑道:“老施主嘴硬心软,老衲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此番闯来,并未伤及一人,最多只是把人点穴或打昏了。”苗毅兴趾高气扬,威风地道:“算你识货!他们武功太低,有的一点武功都不会,老夫看着都觉得可怜。杀了他们实属多余,白费老子的力气。”
程在天得知手下个个平安无事,如释重负,便请苗毅兴坐下,让魏乾给苗毅兴倒茶。魏乾浑身抖个不停,倒满了一杯茶递到苗毅兴身前,只是不敢看他。
苗毅兴道:“嘿嘿,瞧你胆小如鼠,这茶一定没下毒!”一把夺过茶杯,一口气喝光。
禅修笑道:“苗老施主行事果然坦荡!”苗毅兴道:“老夫虽算不得什么好人,可跟唐德盛一流还是泾渭分明的!”
程在天道:“苗教主,请问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苗毅兴道:“不久前本教白龙王向老夫禀告,说孙晢小儿被不知名的人杀了,好端端一个春园霎时群龙无首。孙晢小儿虽然武功不强,勉强也算是老夫一个对手,他死了,老夫又少了一个对手,岂不寂寞?因此老夫想来春园溜一溜,看看他到底死了没有。若是死了,老夫去他坟前上几柱香,要是心情好,还能流几滴眼泪;若还活着,那他便是诈死来骗老夫,老夫要跟他再战,让他假死变真死。”
程在天道:“孙老先生的确死了。只是棺椁尚未下葬,苗教主如若不信,晚辈便喊人抬出来,让教主看个清楚。但苗教主须知人死为大,不要毁伤了孙老先生的遗体。”苗毅兴道:“他既然死了,我还毁伤他的遗体做什么?你把他抬出来便是!”
程在天思虑再三,终于命人把孙晢的棺椁抬出大堂,照旧让孙晢躺在席子之上。苗毅兴一见孙晢遗容,只觉得他菩萨低眉,一如生前那般和善,赫然一副蔼然仁者的气派,对他倒更敬重了三分。
苗毅兴旁若无人,凑近了去看,很快目光停在孙晢的两肋上,叫道:“好厉害的五毒掌!”禅修问道:“敢问苗老施主,对春光先生下手的,可是贵教中人?”苗毅兴道:“不怕告诉你,就是我五毒教众!不是我五毒教的,怎么会使五毒掌法?只是蹊跷得很……”
禅修追问道:“何处蹊跷?”苗毅兴道:“本教的五毒掌法,按例只能历代教主相传,他人万万不能偷学,要是有谁偷听了一句,就割掉他一个耳朵;偷学了一式,就砍了他一只手;偷听了三句或是偷学了三招,依照教规就该处死……”程在天还没听完,便被他吓得面色煞白。
苗毅兴没有看他的脸色,接着道:“老夫往上的教主,早就不在人世了;杀孙晢的不是老夫,天知地知;龙紫阳贤弟被孙晢杀了,难道还会找孙晢追魂索命么?不是我,也不是他,那便怎能从五圣王里头找了。如今本教的五圣王只剩下三个,老夫对他们明察暗访许久,没看出一个像样的,凭他们的本事,在孙晢手上走不了多少个回合,想要杀孙晢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禅修道:“苗老施主把他翻过来瞧瞧,想必会更惊讶。”
苗毅兴马上把孙晢的身子翻转,摸索了一阵,便看见了孙晢背上的掌印。苗毅兴老马识途,不消旁人多说,立时叫道:“这掌法倒有些意思!这用掌的人刚柔并济,寒能寒如冰、热能热似火,倒不能小瞧了他!”禅修道:“正是如此。除此之外,老衲还听闻那人既高又壮,请问老施主可曾见过这样的人?”
程在天看禅修一再拐弯抹角,终于忍受不住,不等苗毅兴作答,便问道:“苗教主听过夏语冰这个名字么?”苗毅兴道:“什么?老夫只有一只耳朵,听得不大清楚,你再大声说一遍!”程在天卖力喊道:“夏语冰!”
苗毅兴一手挠头、一手抓耳,喃喃自语:“夏语冰……夏语冰……”忽然重拳敲在桌上,说道:“嘿嘿,这个小畜生,老夫当然记得!以前龙贤弟年轻时,跟这个小畜生亲如兄弟,常有来往,却在每时每刻都瞒着老夫。有一次他们两个相约到华山游赏,正巧被老夫撞破,此后龙贤弟才有所收敛,跟姓夏的断绝了来往。”
禅修不解,问道:“老施主为何始终执迷于此,不许他们两位来往?”
苗毅兴道:“呸!不是老夫执迷,是姓夏的执迷!他名字起得倒好,用了庄生的典,正对老夫的口味,但除此外一无可取,实在不配用这么一个好名字。老夫在撞破他们以前,跟踪了一个时辰,偷听到他们许多的话。
“想不到那小畜生竟对龙贤弟说道:‘你我分属正邪两派,我为正,你为邪,可谓水火不容,还能当知交好友么?不如早些了断,对你对我都好。’龙贤弟委曲求全,劝道:‘咱们不能明里当朋友,偷偷地当朋友也好。只要小心谨慎,不让外人得知,那就没事。’姓夏的才勉强答应。”
程在天坚持着听完,手心已是冷汗涔涔,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如此!龙紫阳对战师父不敌,救走龙紫阳的是他;杀死禅明大师的是他;要了孙老先生命的还是他!他明明跟龙紫阳是一伙的,偏偏两个都装作彼此不认识,原来是想一明一暗、彼此照应,共同为害武林!这么说来,他谋害孙老先生,也是为龙紫阳报仇么?”
他眼见苗毅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信他是胸无城府之人,而禅修、魏乾亦是值得信赖之辈,于是再也不加隐瞒,把自己惊人的推论尽数倾吐了出来。
魏乾听毕,仍是不明就里;苗毅兴、禅修方丈却是无比震惊,只觉耳目一新,不约而同地道:“此话当真?”
他们两位疑信参半,跟程在天细心考证下来,发现他说的虽不算无懈可击,却也不无道理,这数年来的人事大都解释得通,也找不着什么破绽。
禅修道:“善哉!程少侠,老衲不知道夏虫先生到底是否真凶,但自今以后,老衲不会再听源清方丈的教唆,疑心于你了。从前种种冒犯,也盼少侠不要放在心上。”程在天笑道:“什么冒犯?我早忘啦。”禅修当即明白了他言外之意,颔首道:“老衲谢过少侠!少侠如此大度,将来必获福报。”
第142章 一笑释前嫌(1)()
苗毅兴却忽然变得兴致索然,说道:“好啦,孙晢去见了阎罗王,老夫再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他日有缘再会!”程在天道:“苗教主何必走得这么急?晚辈这里还有三樽上好的美酒,是魏管家亲自酿制的,至今也没有开封,如若教主喜欢,晚辈就呈献给教主了。”
苗毅兴道:“嘿嘿,不管有多好喝,老夫也消受不起,留给自己享用罢!”程在天道:“教主为何不喝?”
苗毅兴道:“饮酒误事,古今皆然。子反醉酒,楚军不战而败;帝辛嗜酒,把殷商六百年江山拱手让给他人。你知道么?三十年前湘西五毒岭那场大难,老夫要是没有喝得烂醉,趁早传令大家撤走,我圣教也不会白白死那么多的弟兄。老夫自此立誓,终生不沾半滴酒,若违此誓,无须他人动手,姓苗的自行了断!”
程在天、禅修听说苗毅兴也有如此一段辛酸往事,还立下了如此毒誓,不胜唏嘘叹息。
禅修方丈道:“善哉善哉!苗老施主如今彻悟是非,不为美酒所惑,许多正派人物毕其一生也难以做到。世人都传闻老施主是人见人怕的大魔头,今日老衲看来,似乎也不尽然!”苗毅兴满脸轻蔑,说道:“这算什么!老夫的能耐大得多了。汉朝杨叔节有‘三不惑’:酒、色、财。老夫不但终生戒酒,兼且不贪财好色,这‘三不惑’样样做到。只怕单凭这些,就比你们正派那些正人君子,还要正大光明十倍!”
程在天听完苗毅兴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只觉眼界为之大开:汉朝的杨叔节究竟是何许人也,就连自己也记不清楚,不知道是《史记》还是《汉书》,抑或是《三国志》中记载的古人。
苗毅兴竟对此人的典故信手拈来,看起来应当读过不少古籍,再加上“败残洞”中的行楷字迹,以及苗毅兴在地下圣殿里用墨笔写就的遗书,愈发可见他饱读诗书、学问精湛。
程在天不由对他心悦诚服,赞道:“苗教主真有学问!”苗毅兴却并不领情,道:“呸,哪里有学问了?”
程在天道:“晚辈自幼读书,对经史也算略有所知,但杨叔节这个人却从没听过,就算听过也早忘了。教主随口就说了出来,不是要比晚辈有学问多了?”苗毅兴道:“那你还算识货!”禅修道:“苗老施主不仅武艺上罕逢敌手,就连学问上也不输于他人,实属难得。”
苗毅兴道:“老夫说句实话罢!时至今日,我堂堂苗裔,竟连本族文字也没有,一切仍然只能口耳相传。以前的风俗禁忌根深蒂固,传至今日也能保存完好;无奈圣祖蚩尤的武功精要繁难艰深,仅用口述之法,难免会有谬误或是遗漏,是故每传一代,功力便减去一分。
“如今的幽冥神功、五毒掌法,跟圣祖的整套功法比起来,可谓支离残缺、挂一漏万,岂不可怜可哀!老夫有见及此,才倡导移风易俗,让本教教众都去学汉人文字。说实话,老夫当时本意,不过是想教众看得懂字、读得懂书,将来照着秘籍便能学会本教武功。但老夫带头学了一个月后,竟然从此着了迷,比儒生还爱读书了。”
他讲到了兴奋处,侃侃而谈,把自己研读三坟五典、诗书礼易时的乐事趣事、心得体会一吐而尽,全然没把程在天、禅修和魏乾当作外人,倒像是在跟好友从容谈笑。
此时此刻,就连魏乾也一反以往的成见,对苗毅兴另眼相看。
原来中原武林闻之色变,几乎人人听到他的大名便要毛发倒竖的五毒教主、杀人狂魔苗毅兴,竟也有这样真性情、天真烂漫的一面,看来天下间诸人诸事,无不植有良种善根,适时便会萌发,而非黑即白、非正即邪之论,愈显其谬。
程在天起初尚能贯注听讲,到后来却渐渐分神,问道:“请问苗教主,湘竹妹妹近来过得好么?”苗毅兴冷不防被他打岔,心情急转直下,酸溜溜地道:“园主大人,既然你都有伴了,还管我们家姑娘作甚?”
程在天道:“晚辈……晚辈只是有些好奇……她陪伴教主多年,怎么这次没有跟教主一块来?”
苗毅兴道:“就是老夫不许她来的!我跟她说了不知多少次了,你这家伙样样都还不错,唯独用情不能专一,无非花心大萝卜一个,不如早些跟你撇清干系,免得为情所困。老夫劝得口都干了,谁知道她还是不听,非要来这找你。一气之下,我便让金蟾王把她锁在屋内,严加看管,待老夫回去后再放她出来。”
程在天道:“苗教主这么说,不免误会晚辈了。晚辈……晚辈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只是一般的情谊,不过比一般朋友稍微亲切一点……”
摹地里一个重重的跺脚声,从墙外传到墙内,又从墙内直腾到大堂前,观其轻重缓急,当是年壮力强的后生所为。一个素白的身影紧随着那跺脚声翩然飞起,婉然落在程在天面前,原来那人正是湘竹。
程在天喜不自胜,大步走近,叫道:“湘竹妹妹,你怎么来了?”湘竹怒翻白眼,跟身上所着的百褶裙同光同色,只不过她身上百褶裙放出的是动人心魄的光彩,眼里却透着怕人的杀气,使人不敢接近。
程在天不知所措,不敢直面她的目光,却听她没好气地反问道:“你不愿看见我来,是不是?”程在天道:“你……你这是什么话……我日夜期盼着你来呢。”湘竹道:“都到了今天啦,你还来戏弄我呢。你方才的话我都听清了,既然咱们只是一般的情谊,你还这么关心我有什么用?”
程在天听她说得声色俱厉,猛一窥去,她柔弱的身子比上次更为清瘦,不觉愀然动容,问道:“你……你怎么又瘦了?平常吃不饱么?”苗毅兴道:“哼哼,你也真敢瞎说!自打回到苗寨,各色各味的好菜,什么酸汤鱼、菜豆腐,老夫可没少给她尝!可她每日只吃一碗饭,看见什么菜都没胃口。照我看,还不是因为你这王八羔子?”
湘竹道:“爷爷,你别说啦,不干他的事。”苗毅兴道:“亏你还护着他!老夫早就看透他的本来面目了。”扭头朝向程在天,问道:“你自己说说,是不是欺负过她?做过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情?”
禅修方丈微闭双目,魏乾把双眼睁得溜圆,都在等着听他的答复。
这时程在天身后屏风一折,法媞梅也出其不意地走了出来。
程在天道:“梅梅,你醒了么?”法媞梅轻轻点头,道:“程大哥,你答了苗教主的话再说。”
程在天瞥了湘竹一眼,转向苗毅兴,答道:“晚辈没有欺负过她。至于……至于对不住她的事情……大概是有那么两三件。”湘竹看见法媞梅出来了,咽泪装欢,竭力装出一副笑靥如花的样子,眨着眼睛道:“哈哈!你还真诚实。不过你尽管放心,过完了今天,我再也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对不住我了。”
程在天道:“你……你要做什么?”湘竹对苗毅兴道:“爷爷,既然没什么事情了,咱们走罢。”
苗毅兴痛快地应道:“好!”跟湘竹各自迈动双腿,距那高墙只有一丈远,只要稍稍使一下轻功,便能跃过墙对面去。
程在天运起轻身功夫赶上,伸手一抓,便抓到了她的鲜嫩酥手,湘竹假意想要挣脱,却被他越抓越紧,脸上登时绯红,心头如有一只小鹿在左右乱撞。
她依旧背对着他,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程在天道:“我……我当然有话要说了。我们难得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