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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心的语气既意外又激动,他三步并作两步将杜冲迎了进来:“二十余年不见,恩主一切可好?”
“大师,恩主二字实不能当,唤我杜冲便是!”
“当年若非恩主,贫僧及这万木寺早已不复存在,有何当不得?”
智心顿了一顿,似乎在平复心情,接着问道:“恩主这些年来身在何处?今夜又为何到访?”
“不瞒大师,我一直留在龙游,便栖身在贺府。”
智心讶道:“是贺敬亭贺公处吗?”
“正是!今日前来也是因追寻我家二公子而来。”
接着杜冲便将贺卓武被父亲逼婚出走的事说与智心听了。
智心恍然点头,望着殿外县城所在的方向。
“想想贺公也是二十多年未见了,给敝寺的香油钱倒从来不曾停过”
“伤心之地,不堪重游,这也是人之常情!”
杜冲仰望着殿里的弥勒佛像,似乎开始回忆起什么,却又瞬间打断自己,说道:“武儿年幼时,老爷也是不准他上山的,只不过武儿渐渐大了,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智心又是点点头:“为此事贺公曾专门捎书信与贫僧,嘱咐贫僧切莫将那旧事跟贺小施主提及看样子贺小施主至今也是不知道的吧?”
“是啊!老爷还是担心武儿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怕他以身涉险。只是纸包不住火,他终究是要知道的”
“贫僧适才也疑心小施主突然来出家是与此事有关,现在看确是为逃婚而来。那恩主的意思,这会儿就要带小施主走么?”
杜冲摇摇头。
“不,以武儿的脾气,必不会乖乖跟我走,何况我也认为逼婚之事终有不妥。就劳烦大师留公子在寺里住上几日,只是千万莫真给他落了发出了家才是!”
“这个贫僧自理会得!”智心笑道,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道:“贺小施主以前曾跟贫僧提及,说家中有位教习授艺,莫非就是恩主?”
“正是!”
“哦这就难怪了,道他小小年纪竟身怀如此武功,原来是有恩主这般的大宗师指点!”
杜冲却苦笑道:“大师如此说,实在令杜冲汗颜!便不在大师面前,杜冲也不敢自诩为宗师。”
他背负双手踱步近殿门,望着门外,眼神里满是歉意!
“大师所知是我擅剑法,所不知是我这剑法乃家传,只传子嗣,不可外教!故而我在贺府名为教习,对贺家两位公子所授实在很少,都是些基本的拳脚和内功,两位公子敬我如师,我却从不敢以师父自居。”
智心奇道:“贺小施主的武功可不像只会普通拳脚!虽说我万木寺现在的实力名强实弱,贫僧也教不出像样的徒弟,但能以一敌三打赢我三个徒弟也绝非易事,这身功夫却是从何而来?”
杜冲欣慰地一笑。
“或可说之为天赋吧!贺家两位公子的资质均为极上之选,往往我说其一,他们便可知其二,得其三,悟性之高令人乍舌。
后来我有意在他们面前练剑,他们未得心法却能自窥门径,所演剑法深得精髓!
二公子的资质尤胜于其兄长,练功常有自创,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更且天生神力,若能有其兄长一半的专注勤奋,武功又何止现在这种程度?”
智心听得惊叹不已,却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小施主如此禀赋,是否与那件事有关?”
杜冲低头一阵沉吟。
“我也曾有此推测。不过若真是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智心凝眉不语。
杜冲看了看外面道:“夜色已深,杜冲这便告辞了!”
“恩主,久别重逢,今日何不就在寺里留宿,与贫僧秉烛夜谈?”
“老爷夫人还在等我消息,今日就不叨扰了,改日必再来拜见!武儿在此还拜托大师照料,杜冲告辞!”
“恩主放心,待贫僧送恩主下山!”
“大师留步,我自走便是。”
杜冲说完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11章 恶作剧()
贺卓武在万木寺客舍安顿好,又去山门把黑风牵到寺里的马厩,回客舍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想睡却又如何睡得着?
赵暮雪、季思思两个美女姐姐的脸庞变换着在脑子里不断浮现。
一会儿想思思姐姐会有多么伤心难过,一会儿又想暮雪姐姐怎的也想我娶她吗。
辗转反侧,不知道什么时辰才入的眠。
翌日,万木寺的晨钟、和尚们做早课的声音,都没能把贺卓武吵醒。
直到日过三竿,半梦半醒间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吼声,咱们这位二公子才勉强睁开了眼。
他费劲地坐起身来,发上一会儿呆,定了定神,听清楚那呼吼是寺里的僧人在练功,于是又发了一会儿呆,打个哈欠伸个懒腰,这才下得床来!
他打开门,见门边放着一只木桶,里面盛着大半桶清水,应该是寺里备给他洗漱用的,旁边还有一提食盒。
他开来一瞧,只一碗清粥,俩白面馒头,一小碟咸菜。
嫌弃倒谈不上,但他的内心是拒绝的,因为出生至今还确实没吃过这个配置的早餐。
慢吞吞洗漱完毕后,便开始用餐,没想到这不被他看好的粗茶淡饭吃起来却意外地爽口,吃完居然还让人有些回味!
饭也吃了,该做点嘛呢?溜达溜达!
贺卓武听那练功的呼吼声不减,便一路找了过去。
万木寺的练功场就在大雄宝殿后,练功场的两侧便是僧人们的僧舍。
万木寺全寺僧侣二三十人,甭管你是司钟司鼓,还是知客火头,都得佛武双修,这也是智心做住持后立下的寺规。
当然,说是双修,按照各人的职责还是各有侧重,像处理日常事务的僧人也只是早晚课前练一些基本的功法,以自修为主,而此刻还在演武场操练的便是寺内的全职武僧了,也有不到二十人。
只见他们或练腿脚拳掌,或耍戒刀棍棒,一招一式尽显名门风范!
一健壮僧人游走于其间,不时出言出手指点纠正,一看便知修为不凡!只是长得凶恶了些
而智心方丈则盘坐于高阶之上,凝神观望。
贺卓武甫一进场,“唰唰唰”十几道目光射来,就是都不太友善,只有智心方丈微笑着跟他点头示意。
他不以为意,向智心方丈并众人颔首示意后到边上的一张长凳上坐下观摩,可那些武僧们却一动也不动!
智心跟在场内指导的千绝打个手势,千绝看了贺卓武一眼,回头一声大喝:“继续—!!!”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嗓门儿震得贺卓武俩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一阵眩晕,忍不住扭头躲避。
这一扭头,贺卓武看到角落里还蹲着俩和尚呢!
这两位练功的姿势比较特别,扎马半蹲,双臂上举,呈霸王举鼎式,不过他们举的不是鼎,是大水缸!
再瞧这两人,不正是昨晚的千德、千道和尚吗?
千德、千道一人举口大水缸,不知道已经举了多久。
不过看两人面前各有只小香炉,内里各点着一炷香,已经燃过一半了。
胖和尚千道此刻已然非常吃力,汗水如泉涌,小腿直打颤,可他倒会取巧,用脑袋顶着缸底,为手臂卸去不少分量,那光头也是够硬的!
千德的情况要好得多,除了双臂微抖,也流了不少汗之外,下盘却纹丝不动,这便分出两人功力的高下了。
贺卓武走到二人近前,笑嘻嘻道:“呵呵,二位师兄早啊!不知这是练的哪门功法,好生特别哦!”
千德、千道这会儿哪能开口说话,只能以愤怒的眼神回应之:“滚一边儿去!别来捣乱!”
可贺卓武似乎并不明白他们眼神的含义,绕着他们观赏了一圈,把俩和尚紧张得热汗里面冒冷汗。
贺卓武个儿高,稍一踮脚,看看缸里面有没有水。
嚯!满满一缸!
千道这缸水尤其好看,随着他身体的抖动上下左右不停地晃荡着,堪堪没溢出缸来。
贺卓武顽心又起,站至千道身后,冷不丁一声喊:“蛇啊!”
千道被雷劈了似的把缸一扔,直往前跃开。
那水缸扎实得很,掉在石砖地面居然不碎,一边吐着水一边翻滚着前进,不偏不倚撞在千德腿上。
千德被贺卓武一喊,虽然没被吓到,但心神也是一慌,腿上松了些,再被这一撞,立马站不稳了,晃了几步才将手中水缸抱稳放到地上,缸里的水却已洒出了不少!
这恶作剧的效果出乎贺卓武预期,他原本也不知道这胖和尚怕不怕蛇,没想到有这么大反应!
这不,千道还在那儿紧张地左右搜寻,直问:“在哪儿呢?蛇在哪儿呢?”
贺卓武过去拍拍千道肩膀:“师兄莫慌,没蛇,逗你玩儿呢!”
千道先是一愣,继而忘却了自己不是人家对手,一记胖拳朝着贺卓武的脸颊招呼过去!
这记拳头竟带起风啸声,势若奔雷,不知挟了他多少的怨念!
贺卓武险些中招,刚躲开拳头,千道的腿又到了,这是一记蹬腿,贺卓武没躲,千道却也没蹬着——呃,因为腿短了一些!
千道一脚蹬空,应变也快,转身后踢腿
贺卓武一边闪躲一边纳闷:这胖和尚打得比昨晚带劲多了,这是有多恨我?不就开个玩笑,至于吗?
“住手!”
方丈轻声吐了两个字,千道立马停了手,站在那儿直喘粗气,忿忿地盯着贺卓武。
“千德、千道,你们两个把水加满,换炷香,重新受罚!”说话的是千绝。
敢情这两人不是在练功而是在受罚!
贺卓武隐隐感觉这十有八九跟自己昨晚闯寺有关。
“师兄,这怪不得我们!都是他使的坏!”千道一手指着贺卓武,试图辩解。
千绝斜睨了他一眼道:“自己定力不够,怨不得别人!”
千德倒不争辩,尽管表情很无奈,还是一声不吭地从井里打水上来倒入缸中,连着千道的也一块儿加满了。
两个不幸的人各又点了一炷香,站到缸后,扎稳腰马,双臂环抱缸身,运足劲便要往腿上搬。
“慢!”贺卓武走到智心近前道,“敢问大师,这两位师兄因何事受罚?”
智心道:“施主既有此问,怕是猜到跟施主也有些干系吧!”
贺卓武却装糊涂,故作惊讶道:“哦?与我有关系?还请大师明示!”
智心微笑道:“我寺山门悬有一口青铜大钟,施主必不陌生。”
“嗯,见过。”
“遇人闯寺,须先鸣钟示警,这也是我寺寺规,施主昨夜来寺,他二人却只顾缠斗,忘记鸣钟,故而今日在此受罚。”
“哎——!”贺卓武长叹一口气道,“大师啊,你这个地方好是好,就是奇怪的规矩多了些,那钟怕是几十年都没响过吧,一时忘记也情有可原!这样,我替二位师兄求个情,这剩下的罚就免了吧!”
智心仍是一脸微笑,却果断摇摇头。
“施主,我二人违背寺规,自当受罚,请施主莫再过问!”
说话的是千德,千道则又白了贺卓武一眼,那意思谁要你这会儿来猫哭耗子!
说话间两人同时发力,水缸离地
贺卓武本心想:呦,小样儿!我这里给你们求着情,你们倒犟起来了,那就由你们自讨苦吃去!
但看着那两人抖得更厉害的身体,终是有愧难忍,再喊一声:“慢着!”
话音未落人已赶到千德、千道当间,双手疾出,将两只水缸摁回地面。
千德、千道还欲再起,却不能搬动分毫!
贺千山道:“此事因我而起,适才也是因我捉弄二位师兄才翻了水缸,便由我来替他们受罚,大师您看可好?”
“嗯,受罚消业,舍己为人,倒是皆合我佛门教义。”智心轻抚长须,点了点头,对千绝道,“千绝,你身为戒律执事,以为如何?”
千绝看了眼贺卓武,不知为何眼神里竟似有些喜悦!
“方丈师叔,千绝也认为贺施主代二位师弟受罚并无不可,只是听说贺施主神力惊人,武功又高,罚其顶缸似乎太小瞧于他了,不如让他与师侄过过招,若他能十招之内不败,便免去责罚,如此可好?”
“好极了!就这么定了!”
没等智心开口,贺卓武就满口答应,走到场地中央。
千绝眼中喜悦之色更盛,而智心方丈也没让他失望,点头默许。
场中的其他僧人自动自觉地连着练功的家伙什儿一并撤开,留出四五丈见方的空地给两人。
“不知贺施主是擅兵器或是擅拳脚?小僧皆可奉陪。”
“本是无所谓,我都耍得,不过刀剑无眼,未免误伤大师,咱们就比比拳脚吧!”
千绝呵呵一笑:“甚好!施主请尽展全力,小僧自会点到即止。”
贺卓武在笑,是颇为不屑地笑:自小到大,除了哥哥卓文和杜教习,打架我还从来没输过!昨晚交手,万木寺千字辈僧人的斤两我已心中有数,这千绝纵然在其中出类拔萃也绝非我的对手,十招之内能胜我?未免太过狂妄!
千绝也在笑,是嘴角吊起的一丝冷笑:昨晚就想教训你,正愁没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千绝的手段!
两人都很自信,但显然,有人自信过头了!
第12章 斗千绝()
先出手的居然是千绝,他右手握拳攻贺卓武头部,竟与刚才千道用的是同一招式。
那拳无声无息,不像千道般挟风带啸,可不知为何快到离谱!
贺卓武在已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却依然不及躲避,只能出右掌来格,同时拧腰转身,抢近千绝身前,左腿侧伸,立地生根,封住千绝腿部攻势,左肘则撞向他胸部。
连环三式一气呵成,瞬间转守为攻!
然而,他右掌甫一触及千绝右臂,虎口便被震得发麻,左肘的撞击则如中棉絮,好不容易右手克服了酸麻,五指成钩顺势抓住了千绝右腕,却被千绝手腕一翻如灵蛇般脱出!下路的封腿也没成功,因为千绝早已后撤半步,左腿蹬出
要换了一般人,此时多半要么被蹬趴在地嘴啃泥,要么狼狈不堪地来个贴地滚,贺二公子却要险中求胜!
将将被蹬到的一刹,他一个侧身将千绝的腿让到身前,双臂齐上便欲拿住千绝左腿,可千绝更快,左腿瞬间收回,右腿漂亮的回旋踢已然踢出。
这一腿看似简单,实际上位置拿捏得极为精准,贺卓武无论往哪个方向闪避都不能完全脱出被攻击的范围。
且看贺卓武,只见他展开双臂,一跃而起,恰似大鹏翔空,左脚迎着千绝疾扫而来的右腿硬刚上去!
看来刚刚手掌被震,天生神力的他表示不服!
“啪!”
可清脆的一声响,贺卓武被千绝凌空扫出,却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三丈开外!
双方这几个来回兔起鹘落,攻守打得不可谓不精彩,引得观战的不少僧众低声惊叹!
这惊叹多半还是给贺卓武的,因为他能跟千绝打得有来有回,已经出乎了这些无条件相信千绝能瞬秒他的和尚们的意料。
这最后的腿脚相交,双方其实都有些取巧。
千绝是欺贺卓武在空中无处借力,而贺卓武则以脚面对了千绝的腿腹。
因此,这会儿场面上,双方还算是半斤八两。
但是要知道,千绝直到此刻还没出过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