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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岂不是暴殄天物。”
“不卖。”她又重重咳嗽几声。
“她就在外头,不如我们问问?”林昂如此话一出,我心惊肉跳地撒开腿往院子外跑去,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力,将我扯了进屋去,撞破窗户直接摔在林昂如脚前,我才发觉,白凤翎还在地上艰难地扭曲着,手指碰过,连地面都泛出极为惨烈的黑。
“我知道你犯过这阵病后就又上天入地了,现在我将人抢了去也是无用。不过天下之大,我将她藏起来,等你熬得油尽灯枯,我把你埋了,或者攒了你的血制毒,你就亏大了,连个全尸都剩不下。不如答应了我,我们两相和睦,为毒鹰宗的未来谋划。”林昂如束手站着,离我们两个远了些。
我从地上爬起来,手指沾了一点白凤翎的血。
白凤翎已经弓起身子在地上不住颤抖起来,连带被我砸断的腿都哆嗦起来,我看着实在可怖,凑过去将她的断腿固定好了,想着前有林昂如后有白凤翎,我该如何是好。
林昂如饶有兴味地瞧着我,突然笑道:“你脱了衣裳我瞧瞧。”
这话没有半点儿尊重我的意思,说着他伸手变换了几个花样,就要用法术来扯我的衣裳。
我捂着肩头不给他看,法术将衣裳生生地扯开,露出两截手臂来,看不出什么。
林昂如凝神看了片刻,“你后背呢,给我瞧瞧。”
我却是只有两只手,后背和双肩我只能护着其一,便躺在地上捂着双肩,死死地瞪着他。
他又要掐个法诀将我翻起来,掰开我的手。我的手被股子无名的大力扯着,几乎要将每根手指都掰断似的。
突然手上力量一松,林昂如眉头一皱:“哟,你好了?”
他看向白凤翎。
白凤翎照旧在地上蜷着,没有丝毫减轻痛苦的样子。
“男女有别,林护法退后。”她猛地一挺身,将自己翻了个面来,“我的毒,我自有主张。”
“毒鹰宗的人被毒死了这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林昂如蹲下身子,我躺在地上艰难地瞧见林昂如鞋面上的雄鹰,又想起白凤翎的手腕。
若是我想杀林昂如,沾一点白凤翎的血糊在他脸上就是了。只是我现在不敢,生怕他看见我肩头真有什么莲花,就生出许多祸端。
但既然连自保都不能,我忧心这些也没用。
白凤翎艰难地撑起身子,跪起来,断腿皮肉分离:“不劳您操心。”
“那你是对这只水灵的品相格外有信心了?也是,能让苏子枭看上的宝物不多。”林昂如又多看我两眼,“你可答应人家过了生辰就放人走的。原来你也学会撒谎了。”
白凤翎不答话。
我却是早就把他们的狗屁允诺抛在脑后,只知道我大约活不过七八天之数。我心急如焚地想着应对之策,却发现我弱小如蝼蚁,往哪里跑都在人手心打转。
根本没什么应对之策。
林昂如起身:“那我就不操心了,仙灵珠我志在必得,你祈求天命便是。”
我抬眼看他,他像个施舍乞丐钱财的大官似的怜悯地瞧我,轻声道:“我真期待见你成年后的样子。”
“还能变个样子不成?”我万念俱灰,但随口一问,也不指望能得到什么答案。
“自然能。若是你有三道水纹,那时你的灵气将持续一个昼夜,你能孕育出得天独厚的灵药,如果你那时候身边有灵药的话。灵气冲天,化作朱雀之地的彩虹,天下的修道者都要因这道虹知道你的诞生,从而争抢,买卖。传说中最高品级的水灵被南海仙人发现,东南西北四方位都升起了仙中云霞,中央的极心岛将升起史所未见的海市蜃楼,映射出仙界的样子。”
我心中一跳,跳得我无比心慌。
“不过绝大多数的水灵在成年前都死了。我本想亲眼见见彩虹呢,我从未见过。”林昂如打量我片刻,“苏子枭那么宝贝你,想必你应该就是他亲自去四季尽头取来的三道水纹的水灵了。”
我憋了许多话,生生咽了回去,
“真好呢,活了十来年,自由自在,苏子枭也算做件好事。”他起身,歪歪头,“就是你会死得惨些,可疼了,你看她疼么?”他指指浑身颤抖的白凤翎,“你将比她痛苦千万倍,你将活着被煎熬,等你被她吃干净了,才会真正死去。你的灵识将在丹药中蕴藏,你知道你是如何被咬碎了填进肚子里去。”
我捂着耳朵不想再听,却听见林昂如轻声笑道:“但是没人在乎你疼不疼,妖女疼成这样,你见有人关心她吗?没有,没人关心邪道的蛆虫,我们都是全天下顶烂的人。只有仙人褪尽污秽能从头再来,但多少年渡劫之路都走不通。只有仙灵珠和水灵。”
我瞪着看他,伸出满是白凤翎充满毒的鲜血威胁他。
“我想瞧瞧你是什么样的。”林昂如突然右手轻点,并没有碰到我,我手背突然被划开了个细小的伤口,涌出殷红的血来。
我的血和白凤翎的混在一起,几乎分别不出来。
见了白凤翎的血我就已经怕到昏厥,何况是见了自己的血。
我伸出我的手往他脸上抹,玉石俱焚的架势吓坏了他,还没碰上,他迅捷地往后退去,一眨眼便没了影子。
一屁股坐在地上,莫名有了劫后余生的欣慰。
第16章 西辞山上10()
白凤翎像只被人遗弃在外的布偶,无力地垂着两手趴在地上,似乎用尽了气力。好好一个仙女一般的人,如今滚在满是毒的血中,拖着半条断腿艰难地蜷曲。
她哪儿疼?似乎全身都疼,每寸肌理都不自然地抖动着。从她颤抖的背看向半张疼得合眼都抖的脸,看得任凭哪个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动恻隐之心。
我却不能,有个声音时刻提醒我,她要杀我,要在我成年以前杀我。
把我炼丹,把我烧毁,打伤我师父,让我和师父分开。
列数她几点罪状后,我硬着心肠起身,却被血滑倒了,又摔在她身上,她连闷哼都没有。
只是我碰到她,就更感到那颤抖如同风雨中无依无靠的鸟儿。我回身看了她半晌,觉得我砸断她的腿,势必也没有好果子吃。
我有许多事情不明白,但这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我手背上的伤口渐渐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我愣了愣,艰难爬起身来,听见白凤翎几乎不可闻的声响。
“苏歆。”
“诶。”
被人叫了名字就不能不搭理了。我伏低身子,将耳朵凑近了她。
“小心,苏子枭。”她声音极轻。
我不由得想起那死在我面前的黑衣人,脸色一变:“你又胡说八道什么,怎么人人都叫我小心师父,我师父可从来不曾要把我炼丹杀了我卖了我!”
说着我便想起身,但手背却被一支手指碰着了,那颤抖的手指轻点在我手背上,又重重地垂落,压了上去。
我不好直接扔开,便气鼓鼓地坐在一边,看她还能说什么。
“下山,走。”她艰难侧过脸来,终于露出一张全脸,汗已经将额上的发浸透,一双眼布满血丝,“逃,逃到,四季尽头。叫,信得过的人,带你去。到十六岁。”
“你不是要拿我炼丹么?捉弄我做什么,四季尽头又是哪儿,什么十六岁,你又胡说八道什么,你且看我还打断了你的腿,你该杀了我才是。别胡说了,我不信你的诡计,你先叫我对师父设防,再对我宽容些,离间我们。”
我反而不走了,盘腿坐在她身侧,要看她如何说道。
横竖都是一死,我逞英雄起来比清嵘吹牛皮还过分。我想若是师父救了我,我便是命中没有这一劫,若是师父也来不了,想必这就是命数,我谁也不怨。
“仙灵珠要来了。”
白凤翎艰难地撑起身子,坐直了,嘴唇翕动得厉害,却只蹦出这一串字。等她蹦完这句话,她已经把四面八方的地砖和柜子都抓了个千疮百孔。
“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撑不到杀你的时候了。”她突然极为苍白地一笑,“也少了我一件罪孽。”
这时候她说话流畅许多,似乎是习惯了这彻骨的痛楚,手指微微抖着,将她抓过的一切东西都蚀了个焦黑。等抓得没东西可抓,便将手伸过来,按在我肩头。
我肩头没被烧出个大洞来,她摁在我右肩上,将我推出去:“还不滚。”
“你真是快死了?”我见她不像撒谎,反而又逗留下来,“你上回不是还撑过来么,这次怎么撑不过来了?”
“滚。”她咬着牙关,挥手将我打飞出去。
我摔在院内,却也不觉得多疼,身上的破布掉下来,我凑近了房内的灯光,终于瞧见了肩头一朵淡淡的几不可见的莲。
左右都看了一遍,我不由得悚然,又套了一身衣裳裹好,收拾了包裹,打算就此滚开。
可又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身贱,我回去看了看白凤翎,已然又倒在地上不动了。
她想必是清嵘从前说起的,单练灵力不炼体的那种人,所以年纪轻轻,灵力突飞猛进到冠绝天下,冠绝天下是我自己编造出来的,我还没见过除了这诡异的毒,谁能赢了她。
也因着这缘故,她身体极轻。
我还是把床铺整了整,把她抱起来放上去,双手合十道:“那谢谢您不杀之恩了,有缘再见。”
她背对我,蜷着,看不清表情。
“若是我师父叫你打死了,我再来找你寻仇。”我又补充道,生怕这离别地太平和,日后相见不好报仇。
“小心苏子枭。”她又道。
她可真是烦人,我便将最后一句话吞回肚子里,不和她说了。
我本打算说句希望她身体康健的瞎话的。但看看被我砸得乱七八糟的半条腿,又没了立场,只默然片刻,去打了水,喂了一点。
喂水的时候手一抖,被她的唇碰到了指尖。
指尖都是血,我不由得觉得腌臜,想缩回去,她却突然张口咬住了我的手背。手背上哪有多少肉,被咬了便是生生的疼。
“啊松开!”我尖叫着退后,跌坐在地上,疑心她是中毒太深变成什么邪祟,便连招呼也不打,急急忙忙地往外奔逃出去。
被我撒开的白凤翎摔在地上,又一声脆响,断了的右腿又断了一层,她这次感到了腿上的疼痛,抽了抽,倒吸一口凉气。却依旧被那毒带来的噬心的痛苦包裹,艰难地挣扎。
我见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面对她此情此景,怕她变成邪祟,失了神智来吃我,便扭头就跑。
在院中突然被什么绊倒了,我摔在地上,扭头一看,是我种在院中的长情果。
它发了芽,却被我一脚踩倒了。
我想也不差这一时,急急忙忙地将它扶正,又堆了一点土上去叫它站好,匆匆忙忙弄完这一切,开门就飞奔了出去。
到了个巨大阵法的后山,不知东西南北,也找不到清嵘的居所,我战战兢兢地在后山晃荡了半晚上,直到清嵘夜半出来练功,远远看见一团发光的我,将我拉回他房内,我才得以休息。
他师父才从山下回来,带着一身夜间的露水扑进屋内。我在房内像个灯似的亮着,清嵘诚惶诚恐地给我端茶送水,觉得我可能对他隐瞒了身份,可能我其实是个仙人。
第17章 西辞山上11()
清嵘和他师父住得实在贫寒,可能常常有白凤翎这样不厚道的人来掀了他们的屋子,所以每间屋子都像一个妈生出来一般,一模一样的小小的茅草屋,正中进去是火盆,往里走是草席,草席边是柜子。
他师父睡觉打鼾,颇为不好意思地让我和清嵘挤在一个屋子。
少年又纤细又俊秀,躺在我面前,不由得让我脑中回想师父说从前要嫁我出去的那些话来。想着想着我就觉得我可真是不害臊,比卢二梅还要过分些。
从前我去市场时,卖菜的大婶总问我日后想娶个什么姑娘,想不想考虑一下她家的朱小姐。
朱小姐生得好,比师父差些,比白凤翎差五六个师父,但是在镇上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她的女红做得极好,常为我和师父缝补衣裳。师父总暗地里埋汰我,都是姑娘,怎么我这人就能把绣花针捏断了,人家就能绣出花来。
我是个穷手艺人,靠变戏法为生,但大婶总喜欢调笑我,久而久之,那朱小姐看我的眼神都不大一样了。我便诚惶诚恐地接受朱小姐时不时送来的点心和衣裳,还有她给我做鞋,嘲笑我一个男子,脚生得这样小。
我生怕被她识破,疏远了她,她在西辞河边约我,冲我大哭了一场。我只好说我要去京城了,怕是会耽误她,叫她好生找个好人家。她便破涕为笑,夸我是有担当的好男子,又信誓旦旦叫我放心,她一定等我回来。
想想朱小姐的样子硬生生和眼前少年重合了。清嵘晚上出来练功真是匪夷所思,还好他出来,不然我就要在后山转一晚上再哭出来了。
他合着眼,似乎睡得比我熟,我心事重重,好像繁华缀在枝头,睡意全无,只好强行阖了眼。
合眼片时,突然我感到右手被人攥在手心。
接着,被塞进了个什么东西。
后半夜无话。
清早起来,我一夜未眠,却只能在这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睁眼看手心的东西,发觉是一枚长情果。
清嵘做了饭来,摆在正中,他师父搓着脸打着哈欠,靠在墙上看他忙活。
三碗白粥,两条腌鱼,两碟脆萝卜。
我握着筷子,心事又添了一件。
怎么半夜给我长情果呢?是要撵我走吗?长情果很是管饱,是叫我今天就吃那个,我少吃一点吗?
于是我吃得更少了些,只把白粥喝完,连萝卜都没有碰。
“小丫头胃口不好吗?”大汉问道。
我摇摇头:“不饿的。”
用过饭,大汉又慌里慌张地去了,清嵘收拾碗筷,叫我跟他一起去后山劈木头去,劈到一半,他又塞给我一个长情果。
这下我慌了神。难不成他真要撵我走?那烧鸡就是最后一顿了?连腌鱼都不给了?我惴惴不安,我到他这里,没有说白凤翎的事,他们师徒二人也不问,难免会多想。
终于我按捺不住,和清嵘分担了半捆柴扛着,刚想开口,清嵘却道:“你受伤了么?还是妖女受伤了?你身上有血。”
我默然不语片刻,觉得瞒着清嵘也实在可笑,便说白凤翎把我放出来了。
少年蹙起眉来,往前走几步,接着,回身打量我片刻:“你真不是仙人么?”
“我不是。”我不晓得他怎么还是这么问,真怕他问的时候他师父突然窜出来,飞起一脚把他踢到角落去。
“你真的一直在西辞镇住么?”少年满腹心事似的,回头,又递给我一枚长情果,“我师父回来,说,山下没有西辞镇。”
“怎么可能呢?我自小就在那里,有没有西辞镇我会撒谎?难道我能十几年都做梦不成?那些人可都真真切切的。”
“西辞镇是——千年前就,一把火烧没了的镇子。”清嵘沉吟片刻,突然站住,将柴放在地上,“师父说,山下只有一片空地。”
清嵘真是越来越会胡说八道了,竟然编造出了这鬼话来。我实在不信,笑了笑,不以为意。
他在我眼前踟躇片刻,将柴又放回肩头,默不作声地走到前头去引路。
我却是默然想起了我那位朱小姐来,我若真死了,她可千万别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