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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是一万年前的事情,和四千年前的事情。”苦山撑脸想了片时,“你成年后,我的境界莫名其妙突破了。我究其原因,思索很久,想着是你成年,你将灵力牵引到人间,人们就能轻易突破了。但是这也只是设想,具体如何,你既然不明白,我也不清楚。”
莲灵始终在漩涡中心啊。可苏歆看看现在的天下大事,和她也没有太多干系。她抱紧自己,原本想着去天岚宗看看白凤翎的师父,虽然死了,去纪念一番总是好的。这危险叫她打消了想法,她不敢露头,现在看苦山也觉得这人会成为牵引她进漩涡中心的一个契机,话就少了许多。
玲珑睡梦中发出几声咕哝,雄鹿睁眼看了看,又瞥了苏歆。苏歆手里挠着白小苏,它吃得肚皮滚滚,一点儿抱怨也没有,满意地睡下了。
苦山不知是怎么长了颗七窍玲珑心,竟然猜出苏歆对他的提防,便指了指洞中深处:“罗前辈在那里。当时我们在极心岛,青龙白虎一战,罗前辈突然说要渔翁得利,压了我二人在那里。后来却与众人走散了,便离开极心岛回宗去。还在岛上遇上了异兽,罗前辈只身一人抵挡不过,要我二人为他拖延,他逃开便去搬救兵。因着他平日总是欺凌众位弟子,我们也没相信他,只犹豫半柱香时间,罗前辈就被异兽”
他喘了一口气,“异兽退去,我平日接送死人,想罗前辈辈分较高,便将他尸身带着,预备回去安葬。”
说完之后,似乎也没什么别的秘密可与苏歆交换,索性垂了头,挑明了道:“你怕我向苏前辈泄露你的行踪,但他也不是洪水猛兽,不一定捉了你就要你死,现在变数太多。不过我不会说的,说了,万一你也成了没有记载的莲灵之一,我记述历史,要痛悔一生的。”
苏歆就信了他。他一身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她不得不信。
想了片时,苏歆灵光一闪,试探问道:“历史上有没有那些莲灵的生平?或者,一些生活的蛛丝马迹也好。”
“你要照搬她们的生活么?”
“以史为镜可以”苏歆想说句有智慧的话,却发现自己只记得半句,便补上,“得到教训。”
“有的平凡半生,在被发现是莲灵之前,还有娶妻生子的。”
“打住——男的?”
“有男有女。”苦山静静地想了想,“不过多是女体,形容娇俏,面容风韵皆超出众人。”
苏歆颇为不好意思地捂了脸,她是个变数。
苦山思索,并不以为苏歆真是来听故事,脑中回顾一番,挑拣着,戳中一点:“少有能成年的。”
苏歆猛地回头瞧,苦山垂了头,看不清表情,没有火光,静默如常,雄鹿起身,蹭出一点细微的响动,白小苏开始打呼噜,靠在玲珑背后吧唧着嘴。
一时间,西辞山的故事回来了。苏歆想起从前在刘先生面前,不知是刘先生还是清嵘的师父说的,那些水灵少有能活到成年的。她便想起那十六年一见的水灵来,如今竟然忘记了,是会在众人的争抢下夭折,还是如何?
水灵和莲灵她下意识摩挲着手背,手背上的莲花并不明显。
“水灵和莲灵”苦山静静地抬起脸,少年凝重而乖巧的神色叫人觉得他拖曳着厚重的影子。他抬起手,比划了一番,不知他是怎么想到苏歆就想起了水灵这回事,正巧道,“是天下难以概括类别的生灵,说是生灵,也不尽然,许多人不觉得水灵或莲灵是什么活物,不过是当成天材地宝一般,手段残忍可怖。”
她突然想起白凤翎曾要拿她炼丹,最后也没能炼的事情。她抱了抱自己,笑道:“哎,不说这事了,太可怕了我都吓着了,你休息吧,明天就上路了。”
“是了,我休息了。不过是路上听说,苏前辈在极心岛捉了只水灵带回去。我预想他必定会用这只水灵救回碧霄仙君,心中有些悲哀,想与你多说两句。”
苏歆豁然起身。好像自己被带回去拯救碧霄似的,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切,头脑发昏,四肢冰冷,哆嗦着,眼前出现幻影,幻影散去,黑了又白,白了又黑,跌足几步,被苦山抬臂搀了一下,才恍然回过神来,定定道:“我跟你们去天岚宗!”
苦山摇头:“天岚宗无法保全你。”
“去的不是莲灵,是苏歆。”苏歆想起水灵来,点点头,重复一遍,惹得苦山多看两眼,点头应允,各自心绪杂乱地休息去了,靠近山洞一边,贴着玲珑,左右各一人,白小苏翻了个身,呼噜声断了断:“呼——啊呼,咳咳,吧唧吧唧”
苏歆睡不着,揉着白小苏,捱到清晨起来,出山洞瞧了一眼,风雨后天色一新,日光明媚,碧色亮眼,将头发束好,往外探出身子,嗅了嗅,雨后清新的气味令人精神起来。雄鹿跟在她身后,步伐稳健,白小苏吃得太多,又肥又圆,扑腾着翅膀边哭边来寻她,跳进她怀里。
三人起行,一男两女。外表是两男一女,对外说起来,是两位兄长带着一个妹妹。平白被压了一头,玲珑大为不乐意,但想起苏歆和白凤翎无故离散,她又想问又不敢问,恍惚间觉得就因此被苏歆揪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就不再多说,吃了闷亏,穿过深山,沿着羊肠小道往天岚宗去。
天岚宗靠近港口,青龙塔矗立巍峨。离那里也不算太远,苏歆骑着鹿,又担心显眼,在周边港口将鹿又藏起来,叮嘱它千万藏好自己,遥望一眼没有青龙的青龙塔,往事浮上心头,想起在这天岚宗,她成为白凤翎的徒弟,颇有纪念意义,但毕竟令人害怕。
苦山概括她这感情为近乡情怯,被她否认了,玲珑想直接回去,这一路,三人有惊无险地走了三四天,路上也碰到些看上玲珑美色的人,能逃过便逃过,逃不过就拖到角落中打晕再逃,最为好笑的是有个粗野男子看上苦山,认定美少年是他心中依靠,便苦苦纠缠,跟了两天。后来苏歆看他实在奇怪,不像话,也看他常在后头,令她觉得自己也像是这粗野汉子,追着个美丽的同性,自己却像个狒狒似的,便联合玲珑将那粗野汉子支走了。
苦山感谢二人,一路走来,苏歆对这二人多了些认识。
玲珑娇纵,喜欢对人指手画脚,但若是一件事做得叫她心服口服,她就立时成了个帮工,忙上忙下。她未成年时讨厌玲珑,后来觉得玲珑也不过是娇纵,后来看玲珑是难得的同龄人,就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只是她个子比玲珑高了,玲珑要过来捏她,她便回手将玲珑扣下,玲珑也不施法术来占便宜,和她胡闹着,叫苏歆觉得玲珑虽然年长,却不过是个孩子,心中颇为怜爱。
苦山沉稳,是个书呆子,一路上喜好听人说故事,除了此事没别的爱好。和她说话不多,和玲珑说话也不多,玲珑有些畏惧他,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似的,心里藏着主意。除了那次议论起从前的莲灵之外,她又问了些仙界的事情,得到了些诸如仙界在云端之上,云上天宫所在之所,或是仙人长生不死等等没什么新意的话,便再也没有更长的话了。
因着她迟疑片时,苦山便提议在外头先用过饭再回去,也好打听一下宗中情况再做决定。苏歆默许,玲珑虽然急得就要回去,却也不能抛下二人,便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进了一家面馆,一碗面比从前贵了三文,但是修仙者从来不缺钱,于是一人一碗龙须面,围坐角落吃饭,苏歆思索之后的事情,听见隔壁有人笑道:“放你娘的狗屁,莲灵出现才多久,这是给自己吃丹药撑的才塞出个出窍期吧?”
出窍期?三人直起耳朵来。
“客官您的面来咯——”声音压过,隔壁桌说了什么,没听真切,因着莲灵二字,苏歆又急切起来,想起身,又怕被人发觉,低头吸溜一口面汤。
“那他娘的有意思,天下大筵,这不是摆擂台么,叫人瞧瞧他们那是不是货真价实的出窍期高手。”
“听人说那位也刚出窍期。”对面那人支棱着筷子笑道。
“哪位?”
“啧,就是那位——”对面的人搁下筷子,摆了个极为下流的动作。
那人瞪大两眼:“妖女?她是人吗,怎么升得那么快?”
看清了那下流姿势的苏歆十分不解且愤怒那动作怎么和妖女联系起来——如果没有白凤翎以外的人叫妖女。
“听人说,那位替妖莲夫人打擂台,赢了,霞照三城给鬼帷帐一座,输了,妖莲夫人就得从鬼帷帐下台。”那人咬着筷头极为神秘地笑了,“妖莲夫人也是极品。”说着,又摆出了另一个更下流的手势。
苏歆咬断一口面条,喘了几口粗气,没多说话,苦山颇有些担忧,声音压低,“不过小民意淫,别往心里去,你如今身份特殊,若往常我就替白凤翎出气。”
第105章 霞照城04()
苏歆头一次从天岚宗后门进去;没有什么人,有个沉默的值守弟子。后门在半山腰上;阶梯矮小又密;走路不大费力气,绕了两个弯,路过一大片夹竹桃;开了门,苦山背着一具尸体,颇为沉默;那弟子也不多问;开门放人,多看了苏歆两眼。
苦山道:“苏前辈叫我秘密将人带来。”
那弟子垂首;再抬眼时;明明正对着苏歆;却像是特意从这片风景中将苏歆掏空出去;看不见她似的,双眼颇为无神。
三人进门,苦山说他须得先将死人送进室去祭奠;守塔的不知是哪个前辈;要先去打探一番;玲珑和苏歆躲藏起来;过了会儿,苦山说青龙前辈不在之后,除了从前青龙前辈特别开过路的人;都没有人再进去过。
苏歆想起自己也算是特别例子,于是玲珑分外不服气地在外头等着,苏歆在里面,隐蔽安全地等苦山仪式进行结束,接着,苦山道:“我去找苏前辈。”
心里有个铃儿响了,不知是怎么拨弄了一下,就想起了她自己的心绪来,焦灼不安地等了苦山,过会儿苏子枭亲自来接她。
两人不语,她也沉默,全是不知如何开口,就只好沉默,免得将千疮百孔的关系摊开,一开口,就不知会戳到哪块儿脓疮,索性不言语,彼此包裹好,免得互相猜忌。
苏子枭毕竟是她曾经的师父,道行比她高。她沉不住气,看他只是和苦山独自前来,没有了顾忌,清清嗓子:“听说你从极心岛带来一只莲灵。”
“带你去看。”苏子枭背过身子,将她牵引到塔内。
藏宝阁,神器宫。
苏歆看见了传说中那块儿石壁的残骸,零散堆在地上,却被精心围住不得靠近,神器宫原来就是从前放置玉棺的地方后面,苏歆慢慢挪过去,瞧见白凤翎睡过的棺材还在那里,棺材盖开着,里头一股子冷冷的气息。
别过眼,一路前行。
这才走近瞧见了石壁,石壁的残骸堆起来,像是一团垃圾,无比萧索。绕过它,见到了一方小池子,不过脸盆大小,正中淌着极为明澈的水,缓缓流着,不知流到那里。水中漾着一只怪物。
那怪物的脸像是花骨朵,身子犹如藤蔓,缠缠绕绕,勉强有个人的轮廓,却不过巴掌大小,歪曲,身上有几处隐隐有水纹,她数了数,身上总共三道水纹也就是说,这是个一道水纹的水灵。
看见它,她却并不觉得亲切,和预想中的血脉相连的感觉大相径庭。她几乎是极为漠然地瞧着它,试着运起灵力与它相连,可始终极为陌生。
这小东西没有眼睛,没有耳朵,只是浮在水中。
她竟然和这东西是一类的吗?
回身看了看苏子枭,苏子枭抬手,想揉揉她,可又油滑地撇开,掩饰了心中的念想。
原本心中有些计划。如今计划夭折,心内漠然,暗道来得不合时宜,颇为局促地揉揉臂膀,要走不走,脑内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个念头。
打量苏子枭,又打量自己,片刻之间,做出了比较,考量着,扯了扯苏子枭的袖子。手心滑腻,她略微怔了怔,便低声道:“我想去瞧瞧宗主。”
她和宗主从未谋面,虽然算是宗主的徒孙,可这像是十多年不见的远房亲戚,不如邻居来得亲近。
可好像贴近了宗主,就能贴近白凤翎。她自去悼念,见一个和白凤翎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死者,仿佛能从中嫁接那些联系,替代白凤翎承担亡者的悲恸。
脑海一片空白,她来瞧,算什么呢,指望苏子枭对她格外开恩吗?苏子枭从前不是要将她牺牲掉换取那个所谓的碧霄仙君吗?
“走吧。”苏子枭答应了。
她一怔,把话题挪回去:“你打算怎么处置那只水灵?”
“品相太低,没什么用。”苏子枭答了,苦山左右打量二人,告退了。
纪念宗主有两处地方,一是墓园,二是祠堂,没有升仙的所有天岚宗宗主所在之地,从首席大弟子到宗主两个角色都担任过的人的聚集之所。
墓园一片萧条,看见一片石头雕像,千奇百怪,碑文各式各样,她无心研究,去瞧了瞧宗主的墓碑,在墓前站了片时,苏子枭在她身后五十步开外,任由她站了,过会儿去祠堂。
像凡间一样。苏歆打量着,在最前头的案桌上,摆放着宗主的牌位,和尘俗一样,牌位前有灵石永远不灭,在前头空开了个位置,似乎是个凹槽,那里预先刻好了牌位,但是断开半截,上半截随意地躺在桌上,朝着宗主的牌位方向。
苏歆打量断裂的下半截,瞧见个“翎”字,便上前两步。
上半截被倒扣在桌上,她掀起来看了看,有白凤翎的名字。
如果白凤翎没有叛出天岚宗——
“这是预先刻好的,在成为首席的时候就定在这里。算是残魂的另一处寄托。宗主去之前回这里,掰断了白——你师父的牌子,但是我们也无权挪动,于是保留原样。”苏子枭在门外解释,因着祠堂空旷广阔,声音回荡了两圈,有了回声,荡开心中一点尘灰。
她上前捞起上半截牌子,不知是该抱在怀里权当寄托,还是该放在这里保持原样,回身看看苏子枭,门外的苏子枭有些渺小,愈发远了些。
四下环顾,看见密密麻麻的牌位同样注视着她,凝望着,似乎神态各异。
猛地哆嗦了一下,这是多少没有成仙的亡魂?多少意识留在这里?
多看了两眼宗主的牌位,却发觉似乎不大对劲。回头看苏子枭应该挪不过来,抬膝上桌,极为大逆不道地将宗主的牌位端了下来,发觉背后有处凸棱,抠了一下,掉落一张封好的薄片,像石头也像金属,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材质。
用灵力投进去,突然,四下都黑暗了。
黑暗一片,祠堂也不是祠堂,牌位也都消失,唯独手中的薄片闪着莹润的光,接着,透出一行行字渐渐显出来。
翎儿亲启。
苏歆将灵力退出来。
她不能看。
这是给白凤翎的信但是宗主怎么能知道白凤翎会来呢?而且叫被人看去了多不好?可她转念又想,明白过来,是同属一脉的灵力透入才能显出内容,天底下就她们三人是同一脉。可是,若是白凤翎就是白眼狼,死活不肯来,这份信岂不是永远淹没在这里?祠堂不是谁都能进的——
灵石渐渐地发出光,黑暗退去,苏子枭还在外面。苏歆心惊胆战地将宗主的牌位放回去,将薄片放入怀中藏好,暗自想着她又得去见白凤翎——
算了,不要去见了。
她转头,有心将信放回去,可苏子枭在外头咳嗽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