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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歆眼睛又红了红,可吸了吸鼻子,生生将哽咽压下了。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好像鸟衔着种子,路过荒地,不经意地梳理羽毛,种子落入地缝里。没有肥沃的土壤,没有人耕种,山河的气息也不滋润它,但是它听见鸟鸣,嗅到春天,自己就伸展枝条长出来了。像长情果树的生长,连缘分两个字都形容不出来。我为什么喜欢你,因为我一见到你,无论如何都要抽条发芽,我心里连憧憬都容纳不下,一定要长到你眼前,就是这样不可捉摸。”
苏歆上前一步,将行李推到她怀里:“我晓得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这段时间我会改的。”苏歆立时往后躲了躲,“你不必改,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胡说八道胡作非为。你快去吧快去吧,单天天理会我还做不做事了?”
说着又要关门,白凤翎料定苏歆这段日子一定备受煎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歆说她会改,才是胡说八道。哪里能改呢?她犯了什么错?
“这不是你的错。”白凤翎自己关上了门,“照顾好自己。”
紧了紧手上的包裹,回过身。
第98章 道心01()
不必说陆尧歌如何惊骇莫名;压下心头一箩筐话,到了白凤翎眼前;还是那妩媚的非要贴过来的恬不知耻的笑。也不知是因为昨夜被掐了个半死心有余悸;还是目睹了白凤翎什么惊天大秘密而心中改观,她有所收敛,不再贴得像铁锅里的小黄鱼;一脸轻盈的笑,心头沉重地想,和林昂如道别;也不过三两句;显得心不在焉。
林昂如没再多说,知趣得很;两人说了些客套话;白凤翎没说话;收拾行装;一路下来,回过神来,身边摇摇晃晃;已经到了马车上;白凤翎和她在一块;坐得笔直;双手搭在膝头,也并不诧异她鬼帷帐掌门怎么连个飞鸟都用不起。
掀开马车帘子瞧见城里的花团锦簇,外头有些热;阳光搭在小臂上,显得愈发净白,有人偷偷窥望马车里她的面孔,她便轻盈一笑,转而唾了一口,掩上帘子,软软地倚在白凤翎身上。
“今儿个我可什么都没瞧见。”
有仇归有仇,一码事归一码事,妖莲夫人先澄明态度,抬眼瞧白凤翎的神情。
淡淡的,瞧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感激。
她自道无趣,拿白凤翎当了软垫子靠着,虽然隔了层保护,但仍能感知白凤翎柔软馨香的身体,想了片时,她还是觉得憋屈,自顾开了话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总看你不顺眼么?”
“无妨。”白凤翎垂了眸子,低头看她,甚至有些慈爱。
妖莲夫人被那一抹慈爱惊到了,立时起身,退避一旁,打量白凤翎,发觉白凤翎看她自己的衣裳都慈爱,从旁边瞧瞧,那眼神分明是悲悯,不知道她是可怜什么。
嘁。
“我问你,当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苏子枭和碧霄的事情的?”
“你如何知道的?”白凤翎眼神有了些光,转向她,眉心微蹙。
“我和碧霄是旧相识。他救我离开皇宫。”妖莲夫人心知,她要得到什么,必得先自己付出什么。同一个故事她听厌了,想听听另一个当事人如何说。一个故事换一个故事,她打量白凤翎,觉得白凤翎对她的故事不感兴趣。
“这样。”白凤翎眼神闪烁片时,“你是为碧霄的缘故恨我吗?应当的。”
“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你毒杀碧霄,怎么能把自己也毒成这德性?”妖莲夫人正襟危坐,问着这禁忌的问题,生怕白凤翎像昨个一样突然翻脸。
所幸白凤翎没有翻脸,点头道:“是我恼羞成怒,没有提防。碧霄还手时就喂了我一口。”
声音淡淡的,听起来像实话。
妖莲夫人却是不信,她打量白凤翎,白凤翎却沉沉地阖了眼,任凭她说什么,也不再答话,无趣着,任凭马车缓缓地走过城,绕过村,扮成个寻常的商队行走,她和白凤翎很少露面,一路走了七八十里,白凤翎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她憋得挠心挠肺,和从人多说话的时候又打量白凤翎,白凤翎仿佛原地坐化,永远都是那中规中矩的跪坐的姿态,也不嫌腿麻,双眸合着,双手轻搭在膝头。
“刚刚得了消息,你的小莲灵从毒鹰宗跑了。”妖莲夫人随口胡说八道,指望白凤翎能有所动作。
果然,白凤翎抬起手,掐了她的喉咙把她的头从窗户伸出去,才睁开眼:“谁说的?”
“我瞎编的。”她被掐得又快要死,倒仰着头看见众人齐刷刷惊诧的目光,她立时告饶,白凤翎松了手。
“不准拿这事开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可真有面子!我好心好意这些天和你说话,就问问,你不说,我也知道。”
“那我不说。”白凤翎长出一口气,胸口起落间,妖莲夫人突然跨坐在她腿上,贴了她极近,呼吸交缠,她突然自顾自地哼唧起来。
“啊,白凤翎——轻点,轻点——啊,啊——”
眼神虽然是妩媚动人,和白凤翎也极为亲密。可她嚷嚷着,喘息着,却偏过脸,特地喊得极为大声,叫外头的人听见。
白凤翎抬手一推,妖莲扯住她衣襟道:“你把我打出去,我就把莲灵的消息喊出去。”
感到白凤翎的手迅速转向她喉咙,脸上立时绽开个笑:“你好好对我说,我就告诉你,此行我要带你去哪里。”
白凤翎犹豫了一下,松开手。妖莲夫人也从她身上下来,揉揉鬓角:“你再年轻十岁,保准叫人拐带了去。”
这是说白凤翎轻信,像个少女。又挤兑她青春不再,妖莲自鸣得意,眼神也柔和许多。
这话却没入了白凤翎的耳朵,不知落到了哪里。
外头本来有些杂乱的说话声,妖莲夫人哼哼唧唧一嗓子,立时离得远了些。现在两人缄默,只剩下蝉鸣聒噪,鸟叫声也倦懒,眼神变得潮热,白凤翎终于换了个坐姿,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臂弯,传出闷闷的声音:“你何必知晓?我说了,也改变不了事实。况且我会矫饰罪行,不自觉地为自己分辩,即使如此,我与碧霄,也还是彼此不能相容,都是因为嫉妒,我嫉妒他,身为仙君,高居云端之上,享受世人供奉就好,偏偏降临尘世,与我争抢那可笑的名头。”
“我十六岁那年。”白凤翎想了想,“那是什么季节,我不记得了。师父——天岚宗宗主叫人带了话,说到了选首席大弟子的时候,定了碧霄仙君。”
“碧霄仙君?自然是妥当的,我们天岚宗有如今的地位,自然是靠仙君们的荫庇,到了有仙缘的时候,就派仙君降临人间,我们也遵循旧例,首席大弟子有仙君就立仙君。你还年轻,等宗主去了,碧霄仙君当了宗主,下一任的位置肯定是你的,跑不了。”老头剔着牙,龇牙咧嘴地解释一番,抬眼,哪里还有那姑娘的身影。
白凤翎默然退去,门外,苏子枭倚着墙等她:“青龙前辈好好的守塔,你去打搅他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白凤翎抬眼打量,束起头发的苏子枭看起来颇为正经,一时间竟然认不出,看他嬉皮笑脸惯了,严肃正经起来,反而不像他。
话在嘴边吞吞吐吐,可还是没能说出口,白凤翎扯了衣裳拧了拧,腰间的惊鸿又闪了闪,她握着惊鸿定了定神,摇头道:“我知道了,晚上你们自己去玩闹,我就不去了。”
“你回回不来,今儿的酒会你也不来,我特意从叶前辈那里讨了好酒呢。”
白凤翎走出几十步,苏子枭也缀在后头,一拍她肩头:“那我留两壶,晚上烫了喝,中午我叫周先生去港口买些糟鸭舌酱牛肉,你喜欢蟹膏,现在却不是时候,有拿酒泡了的一坛子,你和宗主求求他的法子,明儿个我们卤些果子吃。”
自顾自地说完,便驭剑去了,背对着她飞走,她生生吞回了些话,眼睛微湿,握紧惊鸿,惊鸿似乎回应她,嗡嗡作响。
在后山练功,露水打湿了一身衣裳,粘上些苍耳,休息时,从身上一颗颗摘下来,握在手心,突然用力,忍了刺痛捏得稀烂,扔在地上,愈发厌弃起来。
扪心自问,首席大弟子这样的席位是修道之人该在意的吗?她极为厌弃自己,揉着鬓角,惊鸿散出红光,一只红色幻影看不出轮廓,飘在她身后,凝重道:“守好你的道心。”
“我守得很好。”白凤翎答。
“身为剑灵,我不该说太多。我肯露面,也是因为——”
白凤翎回头,剑灵说话戛然而止,立时消散,回到剑中。
远处走来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汉子,她起身行礼:“罗先生。”
罗先生自诩辈分高,大家都叫他罗前辈,然而因为平日里最爱欺凌弟子,因此很不得人心,而且喜爱对女弟子动手动脚,但碍于他辈分高,竟然也没敢有人说什么,只是背地里议论纷纷。
白凤翎和他平辈,修为也高,他不敢对她做些什么,只是凑过去道:“翎儿在这里用功做什么?前头司狱大弟子,苏子枭,哦,宗主,还有几位长老都在给碧霄仙君说话呢,兴许是说首席大弟子的事情。”
“罗先生怎么不去?”白凤翎握紧了剑,心头颇有些异动,灵台灵气冲撞,不过不大严重,她疑心是方才收功时乱了气息,便强压着,笑道,“选首席是好事,我不过有些体悟,以为要突破,才来试一试。”
罗先生笑道:“消息出来时我都惊了一惊。我以为是你呢。天下群英,哪个能比得上你?碧霄输得那样惨,不过是凭借仙君的名头罢了。”
不知他有意还是无心,似乎故意触怒她。她知道罗先生的秉性,不以为然摇摇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出去几十步,罗先生猛地回头,笑道:“小翎儿,大家可都等你一句话。你这不争不抢的性子,我们想支持你,也没个由头。”
白凤翎微微颔首:“罗先生说笑了。”
剑灵震颤得几乎要鸣叫起来,罗先生走远,剑灵脱身而出,浮在她眼前,急道:“你就被他激怒了?”
“我没有。”白凤翎压了灵台的灵气,却被灵气反扑,但她仍能聚起更多灵力将那杂乱的似乎在背叛的灵气吞下去,抬了眸子,却有些忿忿,“我连抱怨也不能?”
“那你对我抱怨就好,不必压在心头。”
“我嫉妒,但是谁规定,比仙君修为高就能成首席大弟子?我不该如此,趁着道心未泯,自己来修炼一番,你来指责什么?”
“我何时指责你?你自己怕我指责你,心里藏了什么,只管说出来。嫉妒不是错的,天岚宗也没出过一个弟子像你能超过仙君的修为。你有做首席大弟子的心,堂堂正正。”
“我嫉妒了。”白凤翎咬牙道,“这怎么能够?我要突破金丹期的桎梏,我要修成元婴,我要比碧霄强过十倍百倍才能叫人看见,我要得了真道,我要——”
“听听你这满是自负又满是自卑的抱怨!”剑灵化作一团火,跨过她,到她身后,“你灵台一片混乱,你还是先休息。”
“我嫉妒了!惊鸿,你不明白吗?我不在乎首席大弟子归谁坐,我气的是,我居然为这件事而嫉妒碧霄,别人不明白你不明白吗?”
“你怕你的嫉妒。”
“我不怕!”白凤翎猛地转身,“回来!”
强行收了剑灵回剑,听见它不满的嗡嗡声。白凤翎整理灵力归回灵台,看一片平静无波,结成许久的金丹微微震颤着,旋转着,她渐渐平静下来。
去休息如何呢?白凤翎压下心头许多不快,碧霄是仙君,能成为首席大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像男女婚配嫁娶,像春夏秋冬十六年往复——没事的,她不过是一时没能想明白,并非嫉妒。
苏子枭是说今日有酒会吧?他们总聚在一起喝酒,她,碧霄,苏子枭三人,三个同辈人聚在一起,她偶尔小酌两杯,不胜酒力被背回去,后来学乖了,不再混着喝,就能等到最后碧霄唱歌。她不大喜欢碧霄,苏子枭总是站在她这头,偶尔也习惯了碧霄在,一直,一直这样下去,若是碧霄做了宗主后,他们还能如此就好了。
绕到宗主房间去,摸了他的卤豆腐和酱黄瓜,提了个小坛子,剑灵嗡嗡直叫。她解下惊鸿搁在宗主房间,柔声道:“我晓得你是关心我,不过我已经成年,晓得是非,我没什么可嫉妒的。”
第99章 道心02()
和苏子枭低头不见抬头见;住得近,喝酒却都约得远;离了后山三四里;有座小茅屋,为了一起偷偷举起来特意搭建了,茅屋背后种了两片田;种了些瓜果蔬菜,即使三人都辟谷了,偶尔还拿来解馋。
白凤翎提了礼物去;虽然蹭酒吃;却也是理所应当。但特意提了东西,颇有些谄媚讨好;似乎刻意逢迎;非得将自己那无暇的心思展露外人;给碧霄瞧瞧;她并不是嫉妒的。所有人都刻意将她和碧霄对立起来,好像这天岚宗首席大弟子的名字多么金贵似的。
她排练一番笑容,看起来情真意切;令人想不起这几日要选那人的事情;进了小院;葵花杆子抽条长得层层叠叠;露出半扇窗户,偏偏葵花后面种了丁香,香气狂野艳烈;非得侵入屋子不可,连枝桠也伸进窗户,累累的花簇拥下,露出个少年模样来。
碧霄生得没什么瑕疵,白净的少年模样,纤细且温和,眼睛也总是带着诚恳的笑,身上的衣裳总也是妥帖的,没见他狼狈过。仙君到底是仙君,时时刻刻都是那副怜悯众生的样子。
她向来不大喜欢碧霄,因着是仙君,她自小也都敬而远之,到年纪大了,发觉所谓仙君和她也没什么不同,辟谷忍不住还是要偷吃,吃喝拉撒睡一样都不少,生得算是好看,可也不见得比她超凡脱俗,修为也一般,并不能赢过她五分力气。
况且,碧霄也总是黏着苏子枭,好像苏子枭就生来该照顾他似的。仗着自己是个仙君,总是抢了人的朋友也没什么交代,还巴巴地凑过来和她要好,她后来也习惯了碧霄,却仍旧不喜欢,全看苏子枭面子大,才肯有个笑意——这笑意平日里是没有的,天岚宗弟子见不着她笑,绷着脸,一脸严肃的样子,还没有成年,就先将管理天岚宗的重任背在身后了。
脑中囫囵了一遍碧霄,从枝桠交错中,瞧见碧霄的脸庞。
她蓦地厌恶自己起来。她是一开始就知道碧霄势必是内定好的首席大弟子的身份才不喜欢他的么?她是这样腌臜不堪的人吗?看少年面庞白净眼神清澈,愈发显出自己的污秽来。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己如今的心态,思来想去,竟然一步也没跨出去,将东西搁在门口,闷闷地看了一阵子。
惊鸿说得是否有理?她是否失了道心变得在乎得失?她想不明白。
丁香枝头突然被压了一下,一朵丁香花被拽了下来,少年捏了花,另一张脸便凑了上来,嗅着花,眉眼低垂。
那是苏子枭。
丁香碎芽一般的花抚过苏子枭的鼻尖,绕过额头,绕过耳畔少年轻笑一声,将花捂在手心,再摊开手,花已经不见了。
指尖是花的灵魂,一点点攀上唇角鼻尖额头,点到即止地在眉心碰了碰,花香似乎淌过院落,攀在外头的白衣姑娘身上。
掌心似乎是热的白凤翎握紧手心,眼神闪烁不定,碧霄的掌心轻贴着苏子枭的脸颊,拂过,划过,羽绒在额际飘摇,她合上眼,脑中却自行回顾了苏子枭将脸划过碧霄的指尖,以唇去寻碧霄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