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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像我想去偷人瓜似的。
我想起我小时候和大牛二牛一起偷瓜的经历,被师父拎回来打了个半死,后来再也不敢偷瓜。如今看见那圆滚滚的西瓜,我却没了去偷它的兴致。
我还是习惯称呼苏子枭是师父。虽然,按照今天周先生对众人说的那些,我该把这称呼安到白凤翎头上才行。
“纹样是独特的,你看哪怕是各位与我,同在天岚宗,最初,先人修习的法门可能是一样的,但是各人天赋不同,演化下来,虽然都承一脉,但细微之处却是不同。所以,如今的修行都是师父带几个弟子专门授课,我们几个解决些大家都要问的问题,你的师父纹样是什么,你的纹样就是什么,若是你师父没有给你纹样,那你就不是天岚宗的人。在场的,有没有还未被授纹样的弟子?”早会上,周先生如此说。
稀稀拉拉举起了几只手。
若是我早一天来,我兴许就会想想我该不该举手,但最后还是不说话了。
和周先生独处一室时,我将手镯从怀中掏出来递给他,他想拿过去,我却默默收了回来,戴在臂上,将手臂伸过去给他瞧。
他瞧了半晌,微微颔首:“少宗主有什么指示?”
“她要你带我去藏经阁。”我犹豫着。
外面突然一身脆响,周先生猛地一抬头:“进来!”
外面进来的是他端茶的白衣弟子,年纪不大,瑟瑟发抖在他眼前:“师父,若是大弟子知道我们背着他和少少宗主有往来,一定会生气的。”
“关他什么事,下去,不要同任何人说。出了事我兜着。”周先生捋了捋胡须,将那弟子训斥下去,转头将门锁上,给我奉茶,“除了宗主和司典大弟子,进藏经阁都要有他本人师父的亲笔信,而且需提前一月报备,说授课已经到了可以进藏经阁的地步,要取哪本书少宗主只说这些?没说要什么书?”
“她要我去顶楼。”我收回手,双手在袖子里搓来搓去,感到颇为不安。
周先生生得像个教书先生,镇上有个教书先生就和他长得很像,我觉得老了的读书人都长这副面孔,令人总想起挨板子来。我去偷看人读书时,见他们总是挨板子,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拧绞着双手,等周先生下一句话。
“顶楼只有宗主能进。”周先生把脸一皱,几乎是要哭出来道,“少宗主也不过进去一两次,第一次是在小时候,才被宗主收做弟子,第二次是得了惊鸿——等等,小前辈,你老实同我说,你有纹样没有?”
我点头。
“是谁授你的?”
“白凤翎。”
藏经阁顶楼是只有宗主和宗主单传的弟子能进么?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怪异,感到莫名其妙被推到了个众人瞩目的地方,心内忐忑着,双手就愈发汗湿了些,拧绞在一处。
“小小宗主?”
“不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我算哪门子宗主”我急忙摆手,要把他脱口而出这称呼甩出去。
他闭上嘴:“小前辈不必慌张,既然如此,周某就去为您走动走动。”
“周先生,我想请教一事。”我细声细气地问道,生怕他再脱口而出什么小宗主这类奇怪的称呼。
“请讲。”
“若是一个人不想授他的徒弟纹样,隐瞒这种事情,却还是将她叫做自己的徒弟,是会有什么情况呢?是他没有多余的纹样可以给人了吗?”
我想起师父不,我想起苏子枭来,我心中一阵拧绞,比手上的拧绞更加用力,更加湿透了,泪往心里流去,面上却只是绷着脸,抿着唇,像个别扭的小孩子似的。
离我十六岁生辰不远了。
“小前辈。我不想对您说。但是您开了口,我就略为解释一二。纹样此物,一个人可以授给许多人,但代表,他就要保护这许多人。同源的纹样,若是没有隐藏灵力波动的宝贝,就能彼此感应到,而同样的纹样,则是彼此相通。也就是说,假定我授您纹样,您受伤,灵力运行紊乱,纹样会被冲击,若您去世,纹样就会消失,会对我产生反噬。若是衰老而亡,灵力运行正常,纹样自行消失,则不会有影响。也就是说,若是授一个人纹样,那他的生死安危,就都要负责。”
“您的生死安危都在少宗主保护下了,只是少宗主怕是命不久矣,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您。”周先生低声道。
我摇摇头:“哎,我随便一问就是了。那我什么时候能进藏经阁?”
第50章 天岚宗10()
外头渐渐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我撑开窗户,瞧见我楼底下又站着个火红的人,像一团火烧在雨里似的。
那团火一转,抬起眼来,玲珑笑意盈盈地瞧着我。
我本就不喜欢她,要将窗户关上,她却突然抬手扔上来个什么,直扑我鼻梁。我更是生气,将那东西一把攥住,手心生疼,却还是抓住了。
落在我手心的是个红色穗子,看起来平淡无奇。我撑开窗户便扔下去,对准玲珑后脑勺便是一记。
她吃痛下却还是攥住了那穗子,急得跳脚道:“你这人,不识好歹。这可是惊鸿的穗子,我特地从师伯那里要了来送你,你却还不领情。”
惊鸿?那柄断剑?
惊鸿的穗子在天岚宗?
我趴在窗口默默无声地俯视玲珑,她率先沉不住气:“你叫我上去,我有话同你说!”
窗户一关,世界清净。
过了一会儿,我又打开,见玲珑被淋了个湿透。不远处有几个年轻弟子撑着伞,胳膊夹着伞,犹豫不决要冲过来送伞,却又和我眼神对上,讪笑两声,扭头走了。
我下楼开了门,玲珑直冲进来,如同猫一般抖落身上的水,溅了我一身。我直勾勾地瞪着她:“说。”
“你这人,和白凤翎呆久了,也变成个大冰块了不成?”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穗子递给我,“惊鸿却是不能给你,穗子我能给你,这礼物够么?不够我送别的,你想要吃什么,玩什么,用什么法器,学什么法术,我都能给你弄来。”
“你要做什么?”我见她无事献殷勤,摩挲着柔软的穗子,装作冷淡道。
“和你说几句话。将门关上。”她指着门。
因这门的钥匙在我这里,她不能关门。我却任由雨声冲撞进来,淅淅沥沥,连带着轻柔微风。
“我又打不过你,一会儿关上门还不能将你扔出去,你说吧,若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回去。”
我因不喜欢她,说话就格外不客气。
玲珑也不知是不在意还是听不懂,伸手过来便要牵我的手,我往后一躲,她笑道:“你躲我做什么,今天可算进来了,我以前总来呢,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能来了?”
以前?以前她总来白凤翎这里么?
我不说话了。
“我生得晚,和我同辈的人都七老八十了。白凤翎比我大一辈,是我爷爷的徒弟,论辈分,该叫姑姑。”玲珑先来了这么一番自我介绍。
她是宗主的孙女?我不说话,这头衔对我不管用。
不过白凤翎被人叫姑姑,我却是有些恶寒。
尤其是被玲珑叫姑姑。
嘁。
“你才来,不懂规矩,我不介意的。”
“你要说什么就说。”我吸着凉气压着随时把她扫地出门的想法,几乎从牙缝里有此一问。
“我问你,这一路你都和白凤翎一块么?我听师伯说,你是解她毒的关键,是这样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淡淡地抬起手来,她突然往后一缩:“别打我别打我,打不着打不着。”
我只是想把她推出去。
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意思,只是往前几步,将她逼到门口去。
她企图破开我的阻拦,却被我牢牢地禁锢在门口。她拱手告饶道:“好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还有,谁是你妹妹?
呸,不要脸。
我又往前一步,她嘴上装了飞剑一般,匆匆道:“我不过是想问问,这一路她有没有提起我来,有没有说想回来,她对你好不好?她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我总追着她跑,我崇拜她,可我实在笨,我听说她不讨厌你,我问问有什么妙招。”
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我不知该先回答哪个。
然而一开始不是准备哪个都不回答吗?
我把她推出门去:“没有妙招,胡说八道,你自己找她去,我又知道什么。”
“我又进不去青龙塔。我和那里没有缘分。”玲珑被我关在外头,声音戛然而止。
我打开门,她委委屈屈地哭丧着脸,依旧是个落汤鸡模样,站在我面前,补充道:“她若是想见我,我也想见她。我们之间就有缘分。”
“关我什么事,我又见不着她。”
“她带你走了一路。”
“我不过是个行走的药匣子,什么时候需要便从中取用,你又来纠缠我做什么。”
“你也委屈吗?”玲珑说。
废话。
我心底极快地回答了。
可委屈是给人看见的才算委屈,看不见的,就是悲哀。
“也?你委屈什么?有什么好委屈的?你大白天的不去修行,来骚扰我做什么。”
“我爷爷亲自教我法术,可他不给我授纹样。给我授纹样的是师伯,可我只能叫他师伯。爷爷只给白凤翎一个人授纹样,可她背叛我爷爷。我不会背叛他,他却不肯为我——”
玲珑自顾自地倒苦水。
我默默地想到师父和我共同生活那么久,却也不给我授纹样,我那么喜欢他,他却给玲珑授纹样。玲珑心里只想着她爷爷,也只追着白凤翎跑,可他还是给她纹样。
莫名其妙的感同身受让我不那么讨厌她。
但是我还是不高兴。
“关我什么事。”我又要关门,她突然挤进来。
“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了,你也得告诉我,你委屈什么。”
“委屈好好的睡觉的时候,被你倒了一头的苦水。”我说。
“这哪里算!好妹妹——”
“谁是你好妹妹!”我一把将她推出门去,关上门,却将我自己也关在外头了。
推得太过用力,将她一把推搡在地上。雨水混着泥水,我们两个莫名其妙就扭打起来,撕扯对方的衣裳,互相指责,我藏着一肚子悲哀,她吐着满肚子委屈,两个人互相厮打,从门口滚了半条街,谁也不敢来拉架。
滚到一片草地,我松开她:“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你凭什么来!我爷爷病了,姑姑走了,碧霄叔叔也没了,我就剩师伯一个,你又是什么!凭什么是我师伯的徒弟,我才是他真正的徒弟!这也就算了,为什么白凤翎不会把你甩得远远的!”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地自顾自地怨怼着。
“关我什么事!”我一骨碌离开她,被她扬了一头碎草。
字字戳心说的该就是玲珑了。
“白凤翎出去玩,从来不带我,师伯出去也不带我,他们都不带我,都不带我!为什么都带着你,都带着你!你是谁啊,你不就是朵莲花吗!”
“”我憋着一肚子气,却还是吞了回去。
拍拍身上的衣服,听见玲珑呜咽起来。
“你觉得,出去就是玩吗?”我默默道。心里隐隐约约升上来一阵羡慕。
她揉揉眼睛:“就算是危险,我也想被依靠一次,我也想跟他们一起。不想被扔下。”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我看看满身泥水混着草叶的她,再看看好不到哪里去,看起来像个泥猴的我,突然悲从心来。
可我什么都没说,默默揉了揉眼睛:“又不是我扔下的,你找我也太奇怪了。”
半晌,玲珑才又说话:“穗子还我。”
我从袖子里拿出被我藏好的穗子,颇有些不舍地递了过去。
第51章 天岚宗11()
我向来是个不学无术的没有出息的人。苏子枭从前教我什么,我总要重复许多遍。白凤翎给我安排的任务却是去藏书阁抄书,她倒是笃定我认字,抄完了要叫我看完,看过之后去找她。
我不由得想起到天岚宗的这条路上,她教我的四大神兽,十二旁系,七十二分支,才学了个皮毛,过了一遍耳,就要考我。我没有见过太多老师,但白凤翎是个严厉的老师,毋庸置疑。
怀揣着三分忐忑两分害怕五分迷茫,我在周先生牵引下到藏经阁。不知道他如何打通关节,只是叫我捂上双眼,进去之后睁眼,有个人站在不远处。
先前见过的,叫我离开的司典大弟子一身灰衣,照旧提着灯,温声道:“你过来。”
周先生躬身一礼:“小前辈,周某在外面等您。”
“不必。”司典大弟子说。他的声音如灯影一般,不知为何,我就想起这比喻,暗暗的,柔柔的,顺畅且宁静的声音。我点点头,周先生退去了。
我是第二次见司典大弟子,第一次见,是我第一回到青龙塔,意外碰见丧事,和他见了面。他劝我从那片水池中逃离天岚宗,我没有听从他,如今见了他,我却又暗自藏在心底。
靠近他,他抬起手来,指尖轻轻点在我眉心。
突然眉心一痒,我眼前亮了起来。从这片光中,我瞧见这灰衣年轻人古井无波的脸皱了起来,片时,他松开手:“这么说来,少宗主是不打算和苏子枭——”
话音戛然而止,他抿唇一笑:“我认得所有人的纹样。白凤翎是打算带你走,还是将你藏在这里?”
我哪里知道白凤翎什么计划,摇摇头,没吭声。
他这人,看着平静不谙世事,真要问起闲事儿来,却是直击靶心。
“随我来。”他转身退去,如水一般漾开一阵阵波纹。
他身上有股书卷气,是味道,也是气质,我嗅着觉得舒服,虽然我榆木脑袋,可也觉得亲近。我随着他走,四周黯淡的灯浮游飘渺,没有质地。
“我方才在验你的纹样,才能将你带上顶楼。”他温声解释,“你打算修仙了吗?白凤翎的眼光比她的修为差多了。”
这是他头一回如此挤兑我。我虽然傻,却还是听明白了,点头承认道:“我确实不太懂这些,但是,也不是我自己愿意——”
我突然沉默了,真的不是我自己愿意么?
于是补充道:“事在人为。”
“好词。”
我听见他笑了。
“带你来的那个人,从前是白凤翎竞争首席大弟子的主要拥趸之一。”他回过身,侧身让开一道门,“进去之后,给我的师父磕三个头,说你第一次进来。他会给你一本书。”
和白凤翎说的丝毫不差。我点点头。
“你若是有不明白的,读不通的,可以去青龙塔找我。我明白的,会为你解答。”他将门推开一条缝,“等那时候,我想问你些问题。藏经阁中,对莲灵的记载实在太少。”
想想我也没有损失。于是点点头。
他推开门,我踏入门内,一阵粘稠的黑暗淹没我。
有老者问:“来过几次?”
“第一次来。”
我凝神听四周的响动,没能听到那声音从何而来。
眼前却亮了,光源在我眉心,我捺着眉心不敢动。
“你不明白藏经阁的意义?”
我摇摇头。
“混账。”
我紧张得瑟瑟发抖。
老者却放过我:“我在你前头。”
我便遵照白凤翎的指示,规规矩矩跪下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