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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造成这一切的，居然是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厮？
那个她曾不屑于多看一眼的小厮！
“原来你的底牌是雷阳伏魔棍。”顾长风看着洪寿阳说道：“很难想象，你这样的人居然还在雷阳寺待过。”
洪寿阳的寿袍已经稀烂，头发凌乱的披洒在肩上，听见这句话，他朝洪玲玲望了一眼，说道：“若不是遇见了她的母亲，老夫现在还在雷阳寺参禅。”
顾长风冷笑道：“雷阳寺也收恶人吗？”
洪寿阳说道：“佛之一道，只看虔诚，不分善恶。当然，老夫若一直在寺中，与红尘无太多牵连，也不会做出诸多恶事。”
顾长风平静的说道：“红鹰帮有一点值得我欣赏。”
“哪一点？”洪寿阳问道。
“自知。你们在死前，至少还知道自己做的很多事都是坏事。”
洪寿阳继续问道：“他们死前，有说什么吗？”
“我不是一个非要恶人痛苦的生不如死才有快感的人，所以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好。”
顾长风说的很坦诚，眼神中没有一丝戏谑，嘴角也没有鄙夷，就是在平淡的阐述某个事实。
顾长风越是这样，洪寿阳越无法反驳。
他们身处大厅之中，厅外火光漫天，他们看不见，此时的黑夜十分绚烂，许多大户人家都放起了烟火。
除夕的烟火很美，红鹰帮的火烧得很旺。
对于其他人而言，今夜过后是新生。而对于红鹰帮，今夜便是毁灭。
“很多年以前，我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顾长风朝厅外望了一眼，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一闪一闪发着红光。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顾长风向前走了一步，将朝夕剑放在洪寿阳的脖子上。
嚓！
再没有对话，鲜血再次将朝夕剑打湿。
洪寿阳顺势倒下，眼睛睁着，嘴巴张着，没能活着迎来荣盛十四年的太阳。
朝夕剑是一把外形很普通的剑，认识的人不多，能一眼认出来的人更不多。以前在登徒，也只有几位大长老认识。而在江湖之中，那些与顾长风交手并认出这把剑的人，都已经被他杀了。
在死前，洪寿阳似乎认出了这把剑。但没有意义，因为他已经死了。
江湖十三派之一红鹰帮帮主，在除夕夜被杀死。
杀死了洪寿阳，顾长风没有拖泥带水，立马将大厅中的残余帮众清除。只是让他有些好奇的是，厅外的帮众仍然有些往大厅里涌，但当发现顾长风势不可挡和洪寿阳已经被杀后，那些人才开始夺命而逃。
这和顾长风的计划不符。在计划里，顾长风在对付洪寿阳时，那青衣小厮的人就该杀进来了。
可此时的情景，显然那些人没来。
顾长风没有理会，因为大厅中还有一个人活着。
他朝那个女人走去。
这是一个顾长风原本想饶后来发现不能饶的女人。她手上沾的血或许没有她的父亲和叔叔们多，但若是让她成长起来，她迟早会浸泡在血水之中，享受杀戮带来的快感。
朝夕剑饮了她父亲的血，自然也少不了她的。
没有说一句话，顾长风执剑刺去。
厅中来风。
一面打开的折扇出现在朝夕剑前，挡住洪玲玲的脸。
折扇周围的空气忽然凝练成一颗颗内含真气涌动的水珠，密密麻麻的在朝夕剑前布满，然后急速朝顾长风飞去。
突如其来的攻势让顾长风疲于应对，他连忙后退一步，收剑舞剑打出剑花，化解这些水珠的攻击。
只是当他再次朝前面望去时，洪玲玲已不见踪迹。
“好凌厉的攻势，好迅捷的速度。”
顾长风望着一面破窗淡淡的自语，他知道来的人是谁，也知道对方有和自己一战的实力却不和自己再战的原因。
朝朝暮为的是救走洪玲玲，是要保住洪玲玲的命。
在顾长风的心里，单刷红鹰帮副本最难的BOSS就是朝朝暮，他毫不怀疑朝朝暮就是那个隐藏的精英怪。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没能和朝朝暮交上手，对方很识时务。
因为朝朝暮很清楚，顾长风能杀死洪寿阳，那么就有杀死他的可能。哪怕他也有可能杀死顾长风，但战斗之中，他没有能力保全洪玲玲的性命。
朝朝暮是聪明人，只会选择做聪明的事。
而这件聪明的事，倒也给顾长风省去了不少麻烦。
大厅中已再无一生还者，顾长风冲出大厅，催动无名真功，再次使出万剑诀。尽管青衣小厮没有按照计划行事，会让红鹰帮的许多帮众趁乱逃离，但他能杀多少，就要杀多少。
数百道剑气落下，又是一阵夺命的剑雨。
一人之威，让一个帮派哭泣。
良久后，青衣小厮从火中跑来。
顾长风单手结印，朝夕剑依然悬浮在空中。
“出状况了？”他问道。
青衣小厮说道：“我们埋伏在外面的人被偷袭，伤亡惨重。”
闻言，顾长风明白了。
他知道，偷袭的人，是朝朝暮。
在他以一人之力在红鹰帮大杀四方的时候，朝朝暮其实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他在心里深深的记住了这个人，哪怕往后没有击杀朝朝暮的任务，他也会想办法杀死这个人。
因为这是一个有威胁的人。
顾长风朝青衣小厮望去，说道：“抱歉。”
第153章 那是一把神剑（）
之前被洪玲玲折磨，然后又带着伤势在帮中纵火，青衣小厮的脸色很苍白，眼神也显得很疲惫，可听见顾长风这句话，他五官凑拢，像是受惊了一般，道：“这事与你何干？是我们的人暴露了行踪。”
他望着顾长风的眼睛继续说道：“再说，我们也低估了红鹰帮的实力。洪寿阳已是七品高手，而那个偷袭我们的先生，更是深不可测。若不是有你相助，那先生看见帮中起了大火，我们的人恐怕会被全歼，我也要葬身于此。”
顾长风问道：“回去后，会受罚吗？”
闻言，青衣小厮忽然向顾长风单膝跪下，郑重的说道：“今日之事，望风少侠不要声张，我代表我家主子感激不尽。”
顾长风疑问道：“除魔卫道是正义之事，万晓堂顺天意而行，为何要遮遮掩掩？”
“这事……”青衣小厮思考片刻，终究觉得自己和兄弟们的命都是眼前这位少侠救的，又何必再隐瞒，轻声道：“这事堂主并不知情。”
顾长风更加疑惑道：“万堂主难道不支持你们除魔卫道么？”
青衣小厮道：“堂主是生意人。”
“明白了。精明的生意人不会做亏本买卖。那……你的主子是谁？”
青衣小厮沉默不语。
顾长风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是万晓堂中有他关心的对象，他才会追根结底的问。
他不希望有随时调动如此多的人的势力渗透到万晓堂中，威胁到那位朋友的安全。
于是顾长风也沉默，只是紧紧地盯着青衣小厮的眼睛。
过了良久，青衣小厮才轻声道：“我家主子是大公子。”
顾长风别过脸去，望着满地横尸。
青衣小厮微低着头，没有看见，顾长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你个纨绔败家子，还算是做了些让我看得起的事。”顾长风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见顾长风久久不语，青衣小厮再次恳求道：“请风少侠答应。”
“放心吧。”顾长风转过身，将手搭在青衣小厮的肩上，微笑道：“我答应你，不会说出去的。只是这次的除恶，毕竟有你们的功劳，现在却全让我一人占了。”
青衣小厮相信风月这个名字的信誉，马上笑了起来，摆头道：“只要事情办成了，功劳并不重要。”
顾长风很欣赏这个人，问道：“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青衣小厮说道：“我叫陈景。”
顾长风说道：“我很喜欢你说的那一句话。江湖，总是需要有人来打扫。”
青衣小厮微笑道：“这句话……是大公子说的。”
顾长风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怅然，心道：“那家伙……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他想着这句话时，却哪里知道，若是让万一知道了他做的一切，只会感到更加出人意料。
红鹰帮很大，大火烧得再旺，也烧了一夜未停。直到新年第一天的大雪，才将火焰扑灭，烧焦的黑炭掩埋。
火无情，过后无生机。
雪无情，让一切冰冻。
一夜之间，红鹰帮成为历史。
荣盛十三年除夕夜的故事，在万晓堂的刻意传播下，一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大明国。
无数人被这个事实所震惊。
他们不是震惊于红鹰帮在一夜之间的覆灭，而是震惊于风月居然以一人之力端掉了整个红鹰帮。
而且在万晓堂的宣传下，洪寿阳破境晋升为七品高手的消息也已经传开，这说明风月要在一夜之间端掉红鹰帮，就必须要消灭八鹰，然后杀死七品高手洪寿阳，人们越想便越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件事情并不是江湖传闻，而是万晓堂提供的第一手消息。并且红鹰帮已被烧成废墟，的的确确是不复存在了。
江湖十三派，就此少了一派。
荣盛十四年的开端，江湖中时时刻刻都在出现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盖过了小皇帝，盖过了王公公，盖过了神秘的院长，盖过了庭雨，盖过了万晓堂某位正着手继承家业的小爷。
他是一个独行的少侠，他叫风月。
人们还发现，这个原本平静的江湖，似乎从荣盛十二年的那个冬天开始，就已经变得不再平静。
那个冬天，新教崛起，灵剑降世，江湖十三派之一的登徒派险些被灭。
而这个冬天，同为江湖十三派的红鹰帮却真的被灭了。
这两件事情看上去并无牵连，但又有谁能够保证，真的没有任何联系？
风月究竟是谁？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为何连万晓堂都无法查出他的身世背景？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围绕着这个名字，寻常的江湖人津津乐道，正派人士多有褒奖，邪魔恶徒人人自危。甚至宫里都流传出传言，说小皇帝在某日有意无意的提到这个名字，说若是能找到这个人，请他来宫里见一见。
小皇帝是年轻人，自然爱与成名的年轻人亲近。只是那位公公又怎会给外人接近小皇帝的机会，于是传言也只能是传言了。
这个冬天的雪，来的比往年迟了一些。
但南方依然是大雪纷飞。
南海的孤岛，早已变成了一座冰岛。
那座高塔伫立在雪中，白色的塔檐上结着长长的冰凌，看似如一根根在葫芦藤上生长出的剑。
酒剑仙背倚高塔，用冰雪做成的棋子，独自下棋。
顾长风和大龙女在一旁旁观。
他不说话，顾长风和大龙女也不说话。
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们很清楚，酒剑仙虽然是在做着简单的事，但这件事本身却不简单。
直到这局棋走到了最后一步，酒剑仙才停下来。
“这一年来，长风多有进益。而你，却依然迟缓。”
这句话自然是对大龙女说的。
大龙女神情严肃，少有的没有打浑，说道：“看得到却摸不着。”
“常态。”酒剑仙端起桌上的酒葫芦，说道：“你知道，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师父们有些话，顾长风是听不懂的。他已经习惯不再去问，因为只要酒剑仙不想说，他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是听见这句时间不多，他心里还是很难过。
时间不多这四个字，从来就没有过表示好的意义。
“快了。”大龙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酒剑仙说道：“对于我们而言，早已能够接受失败，但你却不能失败。”
大龙女点头道：“我明白。”
“该豁出去了。”
酒剑仙叹息一声，朝顾长风望了过去，说道：“接下来的一年里，你要勤修师妹教你的真功，努力提升境界。”
“一年后的赏剑大会，你必须参加。”
顾长风疑问：“二狮虎是想让我去夺剑？”
酒剑仙说道：“那把剑应该属于你，也必须属于你。”
一年前，顾长风知道了灵剑的事情，却也从来没有对灵剑动过心思。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自知没有能力与资格去争夺那把剑的归属权。
但现在听酒剑仙这样一说，他的心情有些激荡。
“灵剑，我自然是想要的。”
酒剑仙饮下一口酒，说道：“那可不是灵剑。”
看着顾长风诧异的眼神，酒剑仙说道：“世人眼拙，哪里能够看出那把剑的价值。”
“那是一把神剑。”
酒剑仙抬起夹住棋子的双指，眼神一凝，放下了最后一粒棋子。
第154章 小皇帝和大太监（）
一年后，荣盛十五年春。
京都刚下完一场小雨，街面上很潮湿，屋檐上还有水缓缓的落下来，整座城市有一股清新的湿意。
江湖再大，较天子却很远。这两年新教在江湖上折腾的再厉害，京都也显得极为平静。虽说一些隐世强者都是藏在江湖之中，但在这个皇权第一的天下，京都其实才是高手和强者最集中的地方。
没有人敢随意在这里兴风作浪，哪怕是迅速崛起的新教也不行。
而那座皇城，更是让无数好事者望而生畏之地。
大明国以武立国，明太祖是当世绝顶强者，建国后更是以武治国，当年不知有多少企图刺杀朱家人的刺客葬身于皇城之中。后来国力稳固，太祖成祖之后皇族也没有出现过如他们那般厉害的强者，大明的治国方针便由武治改为文治。可饶是如此，皇权也依然高高在上，天下趋于一片稳定的局面。除了小皇帝朱胤禛即位后，各省出现些小内乱，西北的苍鹰国蠢蠢欲动外，天下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人们都知道，小皇帝也是要长大的，王公公的权力会越来越小的，朝政的疲软只是一时。而想要在这一时的疲软期击垮由太祖和成祖两位雄主建立的江山，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于是哪怕江湖上已是血雨腥风，京都所呈现出来的景象依然是天下太平。
皇城中，御书房内。
一幅‘花开彼岸天'；的书法挂在正面的墙壁当中，五个大字刚柔并济，端庄却不失潇洒。这幅书法没有落款，但宫中皆知，这是皇书院院长亲笔所写赠予先帝的。
朱胤禛被人们称为小皇帝，是因为他十岁登基，现在已是他做皇帝的第十五个年头，他的年纪却已是二十有五了，真算不得一个小字。外面的那种叫法，只是大家暗地里都已叫成了习惯。因为哪怕朱胤禛年纪再大，只要那位王公公在他身边，人们依然只会把他当成一个听话的傀儡小孩。
人们对他的印象太单薄，其实并不了解他。
此时朱胤禛正在批阅奏折，他长得很清秀，模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年轻。五官与朱胤钰极为神似，只是和朱胤钰比起来，少了一些英气。
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厂公王吉祥站在朱胤禛身边，为他揉捏肩膀，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就像是伺候关爱后辈的老人。
王吉祥的脸很白净，手上的皮肤也很白皙光滑，不像是一个老人，倒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