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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朝后,宋帝特意在皇宫御苑内设下宴席慰劳百官,称之为“君臣同乐宴”,算是为臣子们这一年来的辛劳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过,今年这君臣同乐宴不同于往年,因为远道而来的蒙古国使团也受邀参加,宋帝将在宴席间首次召见这个并不友善的游牧邻居。
百官知晓此事后,没有一个轻松地起来,眼看就要放假回家乐逍遥了,却还要面临这一道大难题,蒙古国的使团,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据说他们此行来者不善,和他们一同宴饮,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御苑之内一切已准备就绪,宴席的场所背靠凤凰山,宫殿是新建而成,尚未定名,飞檐瑞兽,金顶琉璃,二十四根顶梁柱漆着大红,上纹飞龙,彰显着皇室的权威与地位。
宫殿中间一座高台龙椅,是皇帝的宝座,下面中间乃是一方细长莲池,此季虽无莲花,但其中游鱼细石,流水汩汩,生机依旧盎然。
百余张桌椅分两侧在莲池旁排开,文官武官各占一侧,布置豪华,餐具精美,地上铺了厚实的红毯,从外面至宴席场内数百米长,场面极尽奢华,文武百官已经陆续开始入场。
江白羽作为建安王的侍从,紧紧跟随在建安王身后,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皇宫。
建安王一路上和百官们有说有笑,言语大度,举止豁达,一如往日。
唐天海作为当朝武官,自然也受邀到场,他走在江白羽身侧,笑道:“白羽,怎么看你有些紧张呢?是因为第一次进宫吗?”
“我没事。”江白羽摇摇头,他倒不是紧张,只是感觉不自在,尤其是进宫不能带刀在身,让他这个平日里刀不离身的人极为不习惯。
唐天海道:“没事就好,我一会儿得坐在武官席那边,照顾不到你,记住,别乱说话,最好动都别乱动,尤其是见到蒙古使臣后,别冲动。”
不一会儿,文武百官便都临席站定,在小内官的引导下,江白羽随着建安王走到了上座的席桌前,这张桌椅上铺着华美的丝绸,撒着各色的花瓣,还有一个焚着上好熏香的香炉,看上去比百官的坐席要高上一个档次。
这时,旁边一个身着华袍之人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对建安王说道:“二弟,好久不见。”
建安王看清来人,笑着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江白羽目光落在此人身上,见其身材干瘦,面色微黄,眼神中带着几分桀骜,心想此人便是王爷的兄长,当朝的太子赵长维了吗?怎么一副病蔫蔫的样子。
赵长维道:“二弟多礼了,君臣同乐宴这种场合就不用叫我太子了,随意些便好,明天便是元日,今天你我借着父皇安排的宴席,先好好喝几杯。”
建安王道:“那是当然,你我兄弟许久未曾共席,理应多喝,待酒意正浓时,小弟还得向兄长讨教几招盘龙棍法呢。”
赵长维推辞道:“哈哈哈,讨教就免了,去年切磋我就输给了你,今年可是不敢当着父皇和群臣的面献丑了,不过听说今日蒙古使团要来,若是这些鞑子不懂礼数,你我兄弟二人就一人给他们一棍,叫他们好看!”
因为当年立太子的风波,他们兄弟二人关系僵硬到了极点,彼此互相戒备,间隙越来越深,虽然表面上互相要好,言谈间又亲热不失礼数,但实际上只是逢场作戏,客套客套罢了。
说话间,下座的文武百官忽然围成一个圈,蜂拥上前行礼,贺年贺喜拍马屁之词不绝于耳,再看人群簇拥中,多了一个蓄须的中年官员,原来是贾似道到了。
丞相驾到的声势,比两位皇子还要兴师动众。
建安王朝那看了一眼,冷声道:“那么大的动静,我道是父皇驾到,原来是他贾似道。”
太子和贾似道同为一党,处处都得到贾似道势力的力挺支持,没少得好处,所以关系紧密,闻得建安王言语攻讦,不悦道:“二弟,话不可这么说,丞相为国殚精竭虑,为人正直,在百官中声望高些,未必就是坏事,古语有云,惟贤惟德,能服于人嘛。”
建安王听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叹息道:“寄人篱下,替人说话,这日子想想也不好过。”
太子闻言神色一变,似是被戳到痛处,他瞪着建安王,严声道:“二弟,你刚才说什么?”
建安王道:“没什么,随便一说而已,兄长莫怪。”
“哼!二弟,多给自己积点口德吧,不要逼得我日后不讲兄弟情面。”太子一甩袍袖,很是不悦。
贾似道应付过百官后,便直走过来,分别向太子和建安王行礼。
赵长维扶起贾似道,说道:“丞相快快免礼,你我二人还客气什么?刚才我还和二弟说,今日是父皇准备的君臣同乐宴,权当是家宴,不必那么拘谨,一会儿酒过三巡,百无禁忌!”
贾似道应声说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若论君臣和睦,历朝历代皆比不上我大宋分毫,不过人臣的基本礼数还是要尽的。”
“丞相所言甚是。”
建安王见二人一唱一和,颇为不喜,便说道:“丞相大人,近来可好啊?”
贾似道闻言忙答道:“回王爷,下官很好,只是公务过于繁忙,有些力不从心,但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为国为民,再累也不嫌累。倒是王爷您应当注意身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您有多忙,但暗地里,您操劳的可都是惊天动地大事啊!”
建安王说道:“呵呵,是吗?还是丞相平日里更操劳一些吧,不知拉拢白莲宗一事,丞相大人忙得如何了?利用打算法整治各地武将,丞相大人又忙得如何了?不知道我朝的民脂民膏,还够丞相大人刮几次?”
建安王平日里举止有度,不论对方是谁,言谈均不会失了礼数,但唯独两人在他面前除外,正是当今太子和丞相。
和他二人讲话,一两句还行,再多的话,建安王从来不会留情面,当然,太子和丞相,也同样不会给他留情面。
如今在朝堂之上,三人已成水火之势,根本无法调和。
第39章 远到皆是客(二)()
太子勃然变色道:“二弟,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今日大宴,我不想与你过多争执!”
贾似道则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道:“无妨,新年在即,王爷说几句玩笑话,权当是乐子吧。”
贾似道嘴上不在意,心中却是一惊,刘十八的死他当然知道,不过他此刻才知道那封写给自己的信落在了建安王手中,他干笑了几声,随便客套了几句,便告辞下座。
这时,殿外有内官高声唱道:“皇帝驾到!”
原来是宋帝赵昀到了。
前有百人开道,后有百人相随,随着声势浩大的仪仗,本次宴席的主角,大宋皇帝赵昀终于现身御苑,下了辇驾步入殿中。
妙安公主唐翎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辇驾,她头戴朱玉饰身着七彩服,脸上施了淡妆,面容肃穆雍容,跟在父皇身后。
唐翎自从被赵昀收为养女,封为公主后,平日一直深受赵昀喜爱,所以此番宴饮,也要她陪同前来,彰显一下大国女子的雍容与美貌。
此次连皇后都没有现身,后宫三千佳丽以及几十名公主中,只有唐翎一个女子有此殊荣。
唐翎拖着沉重的华服,绷着一张似笑非笑的高贵脸,心中不住地暗骂:“真是的,让老娘装贵妇,好别扭啊!”
江白羽抬眼望去,还是第一次见唐翎这副郑重的妆容,真是别有一番风情,文武百官的眼珠子,也被这位异族公主的曼妙身姿和美丽的眼眸吸引了过去。
唐翎缓步而行,抽空跟江白羽对了个凌厉的眼神。
自从江白羽尿崩公主府事件发生后,唐翎对江白羽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见面就冷眼相对,不死不休。
而唐翎的心中所想却恰恰相反,那一夜,她衣不遮体地扑倒在江白羽的怀里后,便将这位散发着特殊魅力的男子,深深烙进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心有所属的感觉,是多么的令人心跳。
江白羽对唐翎的情感变化丝毫没有察觉,凭他对感情的木讷程度,能察觉到才是奇怪。
他从唐翎身上移开目光,抬眼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幸目睹当今天子的龙颜。
他见赵昀体态微胖,面容随和带笑,看上去是位和蔼的君主,而更引他注意的是,跟随在官家身旁的一位老太监。
这老太监身材不高,面容褶皱,但双眼蓄满精光,走起路来沉稳有力,像一只盘旋在高空蓄势下冲的苍鹰。
江白羽暗衬道:此人必定是个武林高手,隐居皇宫,又是个内官,难道他是……
“王爷,我斗胆问一句,官家身旁那个老内官是谁?”江白羽压低声音问道。
建安王闻言微微偏过头,说出一个名字:“董公公。”
果然是他!
江白羽暗暗心惊,此人便是隐居大内的武林四圣之一,与竹山先生、八思巴、茅子元齐名的东圣董公公!
董公公其人生平神秘,长年居于深宫,行事决绝狠辣,自创绝学九幽阴功冠绝天下,独门兵刃玄冥鬼轮更是不知割下了多少江湖高手的人头。
当年大宋联蒙灭金之时,宋帝在宫外遭遇金国刺客组团伏击,董公公一人力战八十一名金国高手,并尽数屠之,无一活口,此后其更得信任,成为宫中最具实权的宦臣,大宋的第一特务机构皇城司亦转由他管辖,呼风唤雨人人惧之,送其外号董阎罗。
董公公洞察敏锐,已经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窥视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朝江白羽这边望来,江白羽赶忙移开目光,免得惹是生非。
在万众簇拥下,赵昀坐到了宝座之上,台下百官山呼万岁。
赵昀笑呵呵地望着台下百官,开心地说道:“值此岁末年终,各位能够与朕欢聚一堂,实在是太好了,来来来,都落座吧,朕已经备下了美酒佳肴,戏曲歌舞,诸位辛苦了一年,今天理应放下公事,好好尽尽兴。”
百官高声唱诺,相继起身落座。
建安王和太子二人离宋帝最近,先后起身给父亲请安,赵昀满意地点点头,嘱咐他们一会儿多跟百官亲近亲近,彰显一下皇室温情。
贾似道也起身向皇帝行礼,眼中带着奕奕神采。
赵昀见到贾似道后精神一振,欢喜地说道:“似道啊,前几日你给朕的那一对蟋蟀,可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贾似道忙再次行礼道:“官家,您若喜欢,微臣再寻些更珍贵的品种来。”
“好,甚好,丞相能体察朕意,称得上我大宋的肱股之臣!”赵昀眉开眼笑地应道。
贾似道说道:“官家过誉了,这都是做臣子的本分,微臣近来一直在编写《促织经》,内容便是关于蟋蟀一物,待完成后,还请官家屈尊过目。”
赵昀一听来了兴致:“哦?小小的蟋蟀,也能让丞相著书立说?有趣有趣!”
一君一臣,当众谈论起斗蛐蛐的事情,也是件稀罕事。
江白羽作为侍从站在建安王身后,今天是没有口福享用御膳了,他的职责就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唐天海坐在了下面武官席的第二排,离他比较远。
皇帝赵昀虽然贪于玩乐,宠信佞臣,但性格宽厚,心地善良,在位多年为百姓办了不少好事,比如创办慈幼局等,但是正因为他的性格软弱,胆小怕事,主和不主战,导致大宋在对外战争中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形势越发严峻。
建安王一直是坚定的主战派,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和自己父亲的想法完全相悖,争执颇多,加之又不是嫡长子,也就导致自己没有被选为储君,错失了成为接班人的机会。
众人皆已落座,赵昀坐在龙椅上,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咦了一声道:“为何不见蒙古使臣?”
果然,为蒙古使臣备下的座位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来。
赵昀安排今天的宴席,除了慰劳百官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召见远道而来的蒙古使臣,人家没到,这宴席就不好开始。
赵昀皱眉问道:“宋臣,朕不是早就派人去班荆馆下了旨意吗?”
宋臣正是董公公的名讳,他一直侍立在赵昀身侧,闻言答道:“官家,容老奴派个人去催催。”说着一挥手,几个小太监领命跑了出去。
董公公服侍赵昀多年,深知他的心思脾性,问道:“官家,既然蒙古贵客未到,那咱们就等一会儿?”
赵昀点头道:“嗯,朕正有此意,若是不等,不利于两国交好,吩咐百官稍等片刻,延迟开席。”
建安王站出身,扫了一眼文武百官,转头朗声说道:“父皇,这样不妥,这里乃是我大宋的宫廷,到场的百余人皆是我大宋的重臣命官,时辰已到,我们还在这里眼巴巴等番邦使臣不敢开宴,如此低声下气,若他日传扬出去,我大宋的颜面何存?威信何在?岂不是留下千古笑柄?”
第40章 远到皆是客(三)()
太子听了当即起身反驳道:“二弟,你此言差矣,等一等蒙古使臣,正好可以显示我大宋的宽容和善,以及弃战求和的心愿,你不要总是把什么事都上升到和我大宋的颜面并论,把事情说的那么严重有何好处?古人有云,以和为贵。”
建安王闻言心中气闷,心想他刚才还和自己说要拿盘龙棍敲打蒙古使臣,现在却又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
“呵,兄长之言倒是新鲜,是啊,我大宋百年来没少卑躬屈膝,赔款割地求和平,早就把脸都丢尽了,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可论?要知道,如果跪得太久,再想站起来就难了。”
太子戟指怒目道:“二弟,孰是孰非,尚需公论,可你言语间处处与我作对,到底是何意?”
赵昀见两个儿子又吵起来了,真是头疼,他连忙呵斥二人,百官们也纷纷好言相劝,这两位皇子的矛盾,似乎已经积压到了极限。
唐翎的声音从宝座旁传来:“两位兄长,你们不要吵了!”
她的话语一出果然管用,二人相继收了声,但眼神还互相较着劲。
“丞相,你看此事如何处理?”赵昀问道,关键时刻,他最信任的臣子还是贾似道。
贾似道正色说道:“官家,远到是客,君臣同乐宴又非正式场合,不必太过较真,微臣觉得太子所言有理,不如就等一等吧。”
赵昀闻言忙点头道:“好,那就依丞相之言。”
这一等,竟是半个时辰。
文武百官等得烦躁,又渴又饿,一个个交头接耳,颇为不满。
建安王猜测那蒙古使团并非有什么客观原因不来,十有八九是刻意给大宋难堪,于是起身对赵昀道:“父皇,不如先行开席吧,等那蒙古使团来了,直接让他落座便是。”
“这……”赵昀闻言犹豫不决,他确实有些等急了。
太子起身道:“二弟,半个时辰等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不等客人,倒显得咱们大宋太过小气。”
坐在下面的贾似道也附和道:“官家,两国邦交,礼仪为重,还是再等片刻吧,微臣估计,他们马上就会来了。”
太子道:“父皇,等一会儿蒙古使臣到了,儿臣代你训斥他们几句便是。”
赵昀忙说道:“好,好,那就依维儿和丞相之言。”
建安王眼见太子和贾似道二人一唱一和,父皇对他们言听计从,也是无可奈何。
江白羽听在耳中,心中满是失望,一国之君如此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