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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彰和缅怀这位战功赫赫的爱将,皇帝福荫其子女,将唐天海封为将军,将唐翎封为当朝首位异姓公主,因为唐翎是金国后裔,之前宋金两国积怨颇深,册封公主时,还遇到过不少的阻碍,都被皇帝弹压了下去。
唐天海年少便拜入武林四宗师之一的白马上僧为难大师门下,得其羯磨神功真传,同时也继承了他父亲的领军才能,成为当朝猛将。
而唐翎的性子直爽泼辣,毛手毛脚,没有公主那种温婉的样子,总是遭人诟病,不招皇室待见,不过唐翎这另类的性子倒很受当今皇帝喜欢,又有她哥哥和建安王庇护,所以一直我行我素,也没人奈何得了。
“原来是这样。”江白羽这才了解了唐氏兄妹的背景,说道,“原来公主是金国人,可是看她的样貌,也并不像是纯正的金国人,他的父母可能有一位是胡人吧。”
庄允儿说道:“这些更私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翎姐姐生得真是漂亮,尤其是那双异色眼睛,不知倾倒了天下多少名门子弟,但是有建安王在,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打翎姐姐的主意。”
“确实很漂亮。”江白羽一直觉得唐翎的那双眼睛,不看则已,乍一相视,便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他在夸赞唐翎的同时,并没有注意到庄允儿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
庄允儿撇撇嘴,换了个话题说道:“羽哥哥,你看前面,那是贾似道的府邸,总是那么热闹。”
贾似道的府邸,与悬壶斋所在的安逸巷相邻,与其说是府邸,倒不如说是一座私家园林,贾府占地极大,布局极宽,房间院落数不胜数,亭台楼阁,水榭鱼塘样样俱全,其中还有不少姿态各异的太湖石,想当年徽宗年间劳民伤财的花石纲,似乎又重现于贾府。
此时已是深夜,但贾府中人来人往,灯火如昼,虽看不真切,但亦能感觉到身处其中的喧闹之意。
江白羽说道:“果真热闹,我看往来的人群中有不少身着官袍之人,这么晚了还来拜见,也不怕耽误明日早朝,恐怕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庄允儿点头道:“嗯,如今贾似道权倾朝野,自然少不了人登门拜访,求他办事。”
江白羽说道:“我虽没见过贾似道其人,但总听到他的名字,似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百姓骂他,这样的人在朝堂中呼风唤雨,大宋的日子岂会好过?而且我和建安王接触的这些日子以来,能深切感觉到,王爷和这位贾大人颇为不合。”
庄允儿说道:“是啊,据我所知,如今咱们大宋朝堂上分成两派,一派是太子党,一派是建安党,两股势力相互纠缠,每日朝堂上下都闹得不可开交,而贾似道选择了扶持太子,所以就站在太子党一边。”
“那建安王岂不是处于下风?”
“应该是的,太子党和贾似道的势力合在一处,肯定要比建安王的势力更强。”
江白羽闻言暗想,如此说来,建安王的处境应该比较艰难,毕竟朝堂这种大人物呆的地方,通常都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而且两位皇子结党相争,意图很明显,定然是为了那个随时都会松动的储君之位,可是如今太子已立,建安王要想翻盘,必然十分艰难。
那太子赵长维他虽没有见过,不过既然能和贾似道同流合污,想必也不是什么仁善之人,可惜了建安王一腔励精图治的热血,终究无法施展开来。
想到这里,江白羽幽幽叹道:“哎,假若建安王日后能够继承大统,也许这世道……”话未说完,庄允儿便捂住了他的嘴巴。
江白羽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妄议朝堂更迭之事,自知失言,赶忙收声。
庄允儿说道:“羽哥哥,你平时一副闷闷的样子,一说话就那么直接,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确实有耳!”宋慈的声音裹挟着真气从楼下传来,将二人吓得一激灵,“你们两个小鬼头,半夜不睡觉,在那嚼什么舌根子!”
“师父,你吓死我了,我知道啦,这就去睡!”庄允儿轻抚胸脯,吐舌头悄声道,“羽哥哥,我猜师父马上就该说,要是再胡言乱语,就用半夏熬些哑药,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宋慈的声音果然再次传来:“快滚回去睡觉,不然我熬些半夏苦汤,让你再也说不出话!”
江白羽摇摇头,觉得这对师徒心心相印,倒也有趣。
“走吧羽哥哥,不然师父真该生气了。”
江白羽点点头,刚站起身,眼前不远处忽然晃过两道黑影,那是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武功似乎不弱,在屋顶上几个起纵,落入贾似道府中后消失不见。
“有刺客?”江白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过又觉得贾府进了刺客,未必是件坏事。
庄允儿却说道:“应该不是刺客,之前我好几次无意中看到过这些人,可能是家府中豢养的江湖高手。”
贾府养这些江湖客,难不成是看家护院用的?江白羽微微皱眉,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走吧羽哥哥,贾府的事情太多,还是不要管了,我困了呢。”
“好,走吧,我也有些倦了。”
夜风舒一阵紧一阵,吹在身上还是很凉的,江白羽回到房内,心里有了踏实的感觉,。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又想起从前,不由得叹了口气。
平日里不觉得什么,但等到天凉了,大风刮起来,就知道有个家好了。
第28章 西湖神算子(一)()
时光如梭,转眼已是秋末。
经过宋慈的悉心调理,江白羽体内的十方业火之毒逐渐消散殆尽,今日一早,宋慈给江白羽把过脉后,终于点了点头。
这位性格怪癖的阴阳鬼医,只有在所医病症完全痊愈后,才会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江白羽终于松了口气,这下不用再体会业火之毒复发的难耐感了,当即给宋慈行了一大礼。
宋慈冷哼了一声,去花圃研究药材去了,除了建安王等大人物外,他现在基本很少给人瞧病了,自己的女徒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他的观念始终认为,瞧病并不是救死扶伤,而是伺候人,他才不愿意伺候别人。
庄允儿为了庆祝江白羽痊愈,要和他一同上街游玩庆祝一番,江白羽自然不会拒绝。
二人刚刚准备停当,就见唐翎穿着一身便装,飞也似地跑了进来,拉住江白羽就问:“小色鬼!我刚进来时听老神医说,你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公主,你怎么来了?”江白羽诧异道。
“长源哥哥让我来……呃不,本公主闲来无事,到处走走,就走到这里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我的病刚刚经过神医前辈诊断,确实已经痊愈。”
“真的?太好了!走,你陪本公主出去玩耍,本公主做东!然后你再跟本公主去一趟长源哥哥那,长源哥哥这几日一直念叨你,说要交给你一项大任务,这下你病好了,就可以替他分忧了!”
“呃,可是我已经答应允儿,和她一起出去。”
庄允儿抿抿嘴唇,说道:“没关系的羽哥哥,我这里不打紧。”
唐翎说道:“那又怎么了?没关系啊允儿妹子,这算什么问题,咱们一起去不就好咯?听人说恩义坊那边最近新开了家香水铺子,据说里面有不少从胡人那运来的玩意,咱们去瞧瞧!”
“不用了翎姐姐,允儿还得帮师父配一批急用的药,就不出去了。”
庄允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如果让她单独和她的羽哥哥出去,抑或是和她的翎姐姐出去,她都会很高兴,但是三个人一起,让她很排斥。
唐翎见庄允儿执意不去,以为她确实有事,便也不强求,拽着江白羽的胳膊,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临安城内坊市相连,昼夜不休,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二人来到了最繁华的御街上,唐翎说想去茶肆听书,江白羽一想,坐在那听说书先生说话,倒省得听这位大小姐聒噪,还有茶水瓜子吃喝,也算是件省力气的好事。
二人一路奔着御街上最大的王七郎茶坊而去,刚落座上茶,喝了没两口,唐翎突然说饿了,想吃西湖边的特色小吃,二人又离开茶坊,转奔西湖边上的河坊街,江白羽心里叫苦,这位刁蛮公主,精力实在太过旺盛,干什么都不觉得累。
路过御街上的皇城司衙门时,江白羽看到衙门门口竖着一方两人高的鎏金木榜,榜上挂着很多木牌,从上到下写着二十多个人名,旁边居然还由高到低写着价钱。
这是什么?江白羽心有疑惑,驻足观看。
“浪中欢十万、江洋十万、白人屠八万、阴山老怪七万……”
江白羽细细读来,发现榜上有名的均是有头有脸的江湖中人。
那浪中欢是个武功极高的采花贼,号称开大宋采花行业之先河;江洋则是江南巨盗,不问善恶,专抢富豪,每次得手后必灭门;白人屠是个职业杀手,只要钱给足,不论亲疏贵贱,让他杀谁都可以……
江白羽想起之前听到过的江湖掌故,恍然道:“这就是传闻中的皇城司千金榜吧?”
皇城司是大宋的特务机构,直接听命于皇帝,地位超然,除了为皇帝办差,守卫皇宫安全外,他们还负责铲除为祸一方的江湖败类。
自从东圣董公公执掌皇城司后,便发出千金榜,以重金为报酬,号召江湖中人锄奸除恶,利用金钱为杠杆,以江湖人制衡江湖人,此法颇有成效。
唐翎点头道:“对啊,就是千金榜,怎么,你也想上榜?算了吧,你才能值几个钱?”
说话间,一个衙役走了出来,搭起梯子,将写着阴山老怪的那块木牌摘了下去。
江白羽道:“阴山老怪的木牌被摘下了去,也就是说他已经死了吧。”
唐翎点头道:“没错,不知道被谁杀了,不论谁杀的,只要带着他的人头或者其他信物过来,待董公公亲自验明正身后,就能领赏。”
江白羽的目光落在千金榜的头名,看了看那木牌上的名字,又瞧了瞧旁边那难以置信的悬赏数额,皱眉道:“千面灵狐上官怜,她不是早就死了么?”
千面灵狐上官怜正是唐翎与唐天海的杀父仇人,当年唐冲被刺杀后,皇帝大怒之下重金悬赏上官怜的人头,不过上官怜如同人间蒸发,再也没有消息,于是皇帝下旨,将上官怜的名字永远挂在千金榜的第一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提及杀父仇人,唐翎目光一黯,攥拳说道:“只是江湖有传闻说她死了,并没有见到尸首,呵,死了倒罢了,如果没死,千万别让老娘碰到她,否则,老娘像做盐水鸭一样把这个贱人剁成一段一段,放在盘子里摆到我爹的墓前。”
江白羽听得唐翎言语激动,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提到这个人,好在唐翎也不计较,稍稍平复心情,拉着江白羽一溜烟跑开了。
二人很快便到了河坊街,此地位于临安城中,毗邻西湖,人来人往,热闹喧嚣,路边各种商铺摊位更是数不胜数,卖艺杂耍的,唱戏说书的,乞讨行骗的,还有各种琳琅满目的玩物小吃令人目不暇接。
唐翎却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神秘地对江白羽说道:“走,本公主带你去个吃饭的好地方!”
说着拉起江白羽左转右拐,在人群中穿梭,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窄巷子口。
二人还没往里走,就有诱人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饶是江白羽出门前刚吃过好几块儿点心,又在茶楼喝了一肚子茶水,此刻也感到一阵饥饿。
唐翎说道:“嘿嘿,闻到了吧,香不香?巷子里有家宋五嫂鱼羹铺,他家的手艺你绝对没有尝过!”
第29章 西湖神算子(二)()
宋五嫂鱼羹铺,顾名思义,当家菜自然是鱼羹。
相传当年宋高宗游赏西湖,亲自在湖边放生,突然被一阵浓郁的羹汤香味吸引,原来是不远处有一个妇人摆摊叫卖鱼羹,高宗食欲大起,连吃了四碗还意犹未尽,并对卖鱼羹的老妇大加赏赐,老妇得到赏赐后也不张扬,在河坊街边的巷子里开了家不起眼的小店,平时老妇被人唤作宋五嫂,故此店铺也就叫“宋五嫂鱼羹”。
虽然宋五嫂不爱张扬,但她的鱼羹声名鹊起,成了驰名京城的极品佳肴,无数富商名流争相前来品尝,自此,宋五嫂鱼羹铺便流传了下来,其后人兢兢业业开店,老店百年不衰,而妙安公主唐翎正是其忠实的常客之一。
坊间甚至有传言,鞑子连年和大宋征战,就是因为鞑子大汗想攻下临安,亲自尝尝宋五嫂鱼羹的滋味,这当然是戏言,不知道是不是低调的鱼羹铺老板私底下给自家打的软广告。
此时尚未到午饭饭点,可鱼羹铺里里外外已是人满为患,半个座位都没有,点菜催菜的声音不绝于耳,唐翎只得唤来跑堂小二,让他给加个座位。
小二晓得唐翎是当今公主,又是这里的常客,赶忙把老板叫了出来,老板自然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地要唐翎去内堂歇着。
“哎呀,小人今日一早见堂内悬着蛛丝,便思量着有贵客到了,没成想是公主亲临,怠慢了怠慢了……”
“老板,别说客套话了,赶紧把拿手的饭菜端上来才是真的。”
唐翎喜欢热闹,便让老板搬来一副桌椅,放在店外墙角不碍事的地方,这才算有了吃饭的地方。
二人坐定没多久,鲜香味美的鱼羹便端上了桌,是老板亲自下的厨,还捎带几盘可口的点心小菜和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鱼羹是用新鲜鲈鱼去皮剔骨作为主料,加上金华火腿、嫩笋、香菇、鸡汤以及秘制酱料和老汤烹制而成,菜色鲜亮,入口鲜嫩润滑,味道似鱼肉又似蟹肉,只消一口,便回味无穷。
看唐翎吃得津津有味,江白羽也尝了一口,顿感鲜香之味直达肺腑,好似行将渴死的人喝了一大口清冽冰爽的山泉,一个字爽。
他对美食一向没有欲望,但也觉得这鱼羹确实与众不同,可以多吃一点。
唐翎边吃边得意道:“怎么样?味道没得说吧,配上女儿红味道更好。以后咱俩常来,早就跟你说了,在京城这地界上,跟着本公主混,准没错!”
江白羽知道按常理的话,此刻就该拍唐翎的马屁了,但他不可能拍别人的马屁,索性闷头大吃起来。
唐翎摇头道:“哎,江白羽,你这个人真没意思,笑也不会笑,聊天也不会聊,吃东西还吃那么快,真不知道日后你入了宏图别府,长源哥哥能否受得了你这脾气。”
二人说话间,巷尾突然有好事者大喊道:“大伙儿快来,算命的老神仙又来了!”
此言一出,巷子内登时有好多人围了上去,更有甚者,连刚上桌的鱼羹都不吃了,直接朝巷尾奔去。
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比吃鱼羹还重要?
江白羽和唐翎俱是一愣,循声望去,发现巷尾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小摊,摊边坐着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女孩,看似是爷孙关系,旁边还飞扬着一杆枣木大旗,上书“秦楚仙风,汉唐道骨”八个大字,底下落款还藏着一行小字,“不准不要钱”。
老头面色沧桑,眼里透着一股老狐狸似的狡猾,穿着一身旧道袍,瘦得跟竹竿一样,往椅子上一坐,又似一根弯了几个弯的面条,而小女孩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黑发垂髫,古灵精怪,脸颊胖嘟嘟的惹人爱。
唐翎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