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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畅的线条跃于纸上，逐渐勾勒出那人熟悉的面部轮廓，墨小晚喜极而泣，就那么跪在及膝高的石块面前，一笔一笔地画着。
如果早知欺瞒会让你我分离，此生我即便淹没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也绝不对你欺瞒半分。
所以，你一定要留存在我的记忆之中，不要走，不能走。
若留不住，那便留于纸上，留于我怀中。
我会记得，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是最珍贵的绝无仅有。
鬼界。
萤瞳的声音在偌大的鬼殿中回荡，带着强烈的不满。
“玄胤，你的小鬼到底都是怎么养的？这般无用，找了这么多日，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闻言，玄胤抬眸，薄唇微启，溢出气死人不偿命的几个字眼。
“娇生，惯养。”
萤瞳一腔不满被这么一噎，顿时尽数咽了回去。
“若是再找不到，欠你的这个人情本王是不会认的。”
萤瞳气哼哼地撂下这么一句，转身就准备离开。
第376章 蛮荒之地，有线索。（）
身后，玄胤的声音适时响起：“她还没死，不必担心。”
萤瞳顿住脚步，回头，面露微诧：“你怎么知道？”
玄胤眸光微抬：因为，他没有感觉到她的魂。
自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便察觉到了墨小晚体内的魂，且当时因对她的身份心存疑虑，还让鬼手触及。
若是墨小晚死了，魂灵来到鬼界，他是能够察觉得到的。
除非她是魂飞魄散，无魂而至，否则定然是还活着。
玄胤虽没有细说，但他的话对于萤瞳来说，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顿了顿，萤瞳开口道：“谢了！”
随即一甩他那头金色的发，身形一转消失。
离开鬼界，他径直赶向重白仙府，尚未踏入仙府之中，便见一道如雪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出来。
“寂白？去哪？”
蓦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毕竟如今除了有关于墨小晚之事，萤瞳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急切地离开。
寂白神尊被拦住，冰眸微抬，声音暗沉：“蛮荒之地，有线索。”
听到这话，萤瞳双眸一瞪：“蛮荒之地？”
那可是上古混沌之气的凝聚地，广阔无垠。
自后来破开混沌之后，便极少有人踏足，仙神见到了都要远远躲开，以避免被混沌之气侵袭，又怎会在那里找到线索？
寂白神尊拨开萤瞳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语气笃定：“不会错的。”
连日来，他的神识几乎极少有归体的时候。
虽没有在蛮荒之地发现墨小晚的踪影，但他却发现了那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诸多法阵，以鲜血为祭，混沌为引，不计其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寻遍六界毫无所获之后，异常的蛮荒之地，实在是令人生疑。
无论如何，他都得去看看。
萤瞳还在疑惑间，眼前已然白影闪过，很快便掠开原地一大段距离。
回过神来，萤瞳连忙闪身跟了上去。
“寂白，你等等！本王与你一同去。”
墨小晚对于寂白神尊几欲将整个六界都翻过来找她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紧绷着精神，将所有纸张都画完，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了手，小心吹干纸上的墨渍。
虽然脑海中的面容在短暂的清明后再度趋于模糊，但好在，她已经成功将他画了下来。
日后，只要她看到自己画的东西，便会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至少，还能留存一个念想。
墨小晚抬手想要抚上画中之人的脸，却在看到自己指尖凝固的血污时，顿住。
须臾，五指微收，转而将所有的纸张整理好，小心翼翼地卷起来。
站起身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膝由于在地上跪了太久，酸麻疼痛，早已没了力气。
一起身便是一个趔趄，扶着一旁的石块才堪堪站稳。
垂眸看着狼狈的自己，墨小晚想了想，蹲下身去，用石钉在地上扒出一个土坑来，将手里卷起的纸张埋在其中以土覆盖，这才起身朝着不远处的水塘走去。
第377章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墨小晚蹲在水塘边，将自己脸上手上的脏污都清洗干净。
正想起身往回走，岂料抬眸间，却怔在了原地。
视线里蓦地闯进一道颀长的身影，白衣如雪，英姿挺拔，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
“神、神尊？”
墨小晚心头巨震，泪水瞬间就模糊了视线。
但她很快就发现，视线里那道身影正愈渐远去。
不，不对。
他还站在原地，是她所在的空间，正在渐渐远离他。
见此，墨小晚慌了，站起身就想要跑上前去，结果忘了自己就站在水潭边缘，这一脚直接踩空。
伸出去的手到了水中，只抓住一把水草。
冰凉的潭水，没过头顶
与此同时，蛮荒之地中，正四下环顾的寂白神尊骤然觉得心口一痛，似有所感应般，看向某一个方向。
身后的萤瞳走了上来，疑惑问道：“怎么了？”
顺着他的眸光看去，眼前只有如雾霾一般厚重的混沌之气，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萤瞳正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寂白神尊却已经抬脚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只是等他拨开眼前的混沌，仍然是什么都没有。
萤瞳仿若也察觉到了什么，迟疑着开口：“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寂白神尊微微摇头。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好似听到了她的声音。
萤瞳皱了皱眉。
“我们眼下正处于法阵之中，在这个地方设阵，借以混沌之力，本就极为容易扰乱来人心智，所见所闻，虚虚实实，皆是当不得真的，唯有找到所有阵法一并摧毁，才能将这片区域看得真切，这一点，你比本王更加明白。”
说话间，萤瞳忍不住抬手一捂心口，轻咳了几声。
来到这个地方，受混沌之气的影响，无论是他身上的妖力，还是寂白神尊身上的仙灵之力，都被大幅度压制。
正如寂白神尊先前所说的，这片区域的阵法，不计其数。
迄今为止，他们一共在这里找到十九个阵法，他破了两个阵，便已经感到甚为伤损元气。
而另外十七个阵法，全都是寂白一力所破。
这其中最要命的是
由于这阵法是以鲜血为祭，阵阵相连，所以显得极为阴邪。
你破了一个阵，所打出的力量都会被尽数卷走，用以加固其余尚未被破的阵法。
这就等于，每次破阵，所损耗的力量都在翻倍增涨。
虽然寂白神尊表面看似并无异常，但萤瞳却不会天真地认为，他真的毫发无损。
在来到蛮荒之地前，他一连多日分出神识，奔走于六界寻人，对其本身造成了多大的损耗，旁人不得而知。
但就今日所破的十七个阵法，萤瞳自问，便是自己在妖力丝毫不受压制的情况下，也是完全吃不消的。
若说在墨小晚发生意外之前，萤瞳还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做到比寂白神尊对她更好，那么现在，他已经不这么想了。
因为这个一直被他定义为老顽固的人，心中对墨小晚的在意，无人能及。
只是，他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半分罢了。
第378章 你把我的东西拿到哪里去了？（）
墨小晚扯着手中的水草，拼命从水潭里爬出来，眼前却早已没了那个人的身影。
有的，只是沁凉的风。
她怔愣了一会儿，垂眸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心里苦笑了一下。
幻觉
这是幻觉吧。
她怔怔地坐在水潭边，任由簌簌凉意风干身上的水渍，渗透皮肤，直达心底，直至五脏六腑都凉了一个透彻，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往来路走去。
墨小晚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以为的幻觉，其实并非幻觉。
就在不久之前，她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擦肩而过。
而对方之所以看不到她，是因为她身处另一个空间，且这小小的一个空间就被置放在核心法阵中，一刻不停地沿着其他法阵的相连阵线游走，从不会停留在某一个地方。
外界之人，也无法看到她。
甚至连气息，都不会透出去一丝一毫。
拖着有些疲累的身躯往回走，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那块熟悉的大石前面，墨小晚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那人虽背对着她，但她一眼就能够看出来，那是隐殇。
张扬的紫发被风撩起，自空气中轻轻扬起一抹弧度。
画面很美，墨小晚却只觉得惊惧。
因为隐殇所站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她挖了个坑埋下那些画的地方。
墨小晚只停顿了片刻，便拔腿朝他跑了过去。
隐殇似有所觉，在墨小晚接近自己之前，便身形一掠，再度与她拉开了距离。
墨小晚第一时间去看自己藏东西的地方。
原本被她拍实了覆于纸张上面的土已经变得很是疏松，一眼便能看出地面凹下去一个坑。
墨小晚垂在身侧的手都在颤抖着，不死心地蹲下去又扒了扒，结果只抓到一手的土。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墨小晚脑子一炸，扭头去看不远处的隐殇，直接开口问道：“我的东西呢？你把我的东西拿到哪里去了？”
隐殇将负于身后的手伸出。
掌心，正攥着她苦心想要保留下来的东西。
“你说的是这些？”
说话间，隐殇侧目瞥了一眼手中的东西，眸底划过一抹戾气。
他以为她是不甘被困想要传信求救，才不惜以死相逼跟他要笔墨纸，谁知道
看看她画的这些都是什么？
同一个人，站着的、坐着的、正面的、侧面的
虽只是寥寥几笔，但画得传神，只要见过画上之人，就不难猜出来，这上边画的是谁。
一见到那些熟悉的纸张，墨小晚双眸陡然瞪大。
她下意识地就从地上站起身来，朝着隐殇走近：“把东西还给我！”
隐殇唇角轻勾，潋滟的紫眸闪着一抹恶趣味，瞥了她一眼，将一沓纸张拿到面前翻了翻，分为两份攥于两手之中，嗤笑：“这也能算东西？”
话落，他左手掌心骤然腾起一小簇紫红相间的火焰，蔓延至他手中所拿的纸张上。
墨小晚怔愣在原地，炙热的火光仿若在她的眼底也跟着燃起，烧得她眼眶发热头脑发麻。
第379章 你就是个恶魔！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无情的火光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那些纸张吞噬了一个干净，只余飞灰在空气中，被风一吹，什么都没剩下。
待回过神来，她骤然惊叫一声，飞扑了过去。
隐殇一扬右手的纸张：“这些也不想要了？”
墨小晚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隐殇右手的纸张上，浑身颤抖。
“求你，不要。”
不要再毁掉她最珍贵的东西。
这一毁，她再也画不出来了。
隐殇嘴角轻扯，话语说的漫不经心：“求得毫无诚意。”
墨小晚顿了顿，在他面前屈膝跪下，显得卑微且哀戚。
“求你，把东西还给我。”
看着她二话不说跪在自己面前，隐殇只觉心头是卷出的一团火气，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其他。
他要杀她的时候，她没有求饶。
他将她囚禁于此的时候，她没有求饶。
他百般将她推入绝望的深渊，全都不及此刻这般，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惶恐与绝望。
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一沓纸。
或者说，纸上所绘之人。
那人，却非他，而是他的死对头。
因为这个人，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跪在他的面前，求他。
隐殇半眯着一双紫眸，嘴角缓缓扯开一抹弧度，话语无情到了极致。
“无用之物，没有留着的必要。”
在墨小晚骇然的目光中，他右手掌心一震，那些完好的纸张骤然被卷出的魔灵之力绞成碎片，仿若爆开了一朵白色的花。
隐殇袍袖一挥，那些细小的纸片顿时朝着她兜头而来，纷纷扬扬的，如同下了一场没有温度的雪。
墨小晚瞪大双眸，单薄的身躯跪在原地，显得摇摇欲坠。
记忆中那张脸，似乎随着这些画的损毁，完全糊掉，再也看不清楚。
眼泪瞬间干涸，心也变得荒芜。
她心底好不容易留下来的一方绿洲，被隐殇，一并拔除了，摧毁得一干二净。
即便她小心翼翼地护着，也还是没能护住。
就算她跪下求他，他也不会因此动容半分。
在静默无言的哀痛之后，绝望且悲拗的声音，自墨小晚喉间溢出。
像濒死的困兽，发出临死前最后的嘶吼。
“隐殇，你就是个恶魔！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啊！！！”
墨小晚赤红着双眸，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周身陡然泛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柔顺的发吹得扬起。
见状，隐殇双眸一凝：这是混沌灵源的力量！
在此之前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见到这股力量出现之时，理应是惊喜的。
正如他第一次从墨小晚身上察觉到这股力量的时候一样，心中确实只有喜。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虽然这一次见到他还是高兴，因为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
但是有什么东西，却好似在冥冥之中变得不同了。
看着墨小晚猩红凶狠的双眸，他至少可以清楚地感觉出来。
同一件事，两个场合，他的心境，不同了。
墨小晚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让他死！
或是，她自己死！
第380章 她在等他。（）
挟着满身怨愤杀意，墨小晚一步步逼近隐殇。
后者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全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诚然，他是想要混沌灵源，但其本身的力量，并不比混沌灵源弱。
只是拥有这股力量，他就能够变得更强，能打破各界这么多年来胶着僵持的平衡，在力量上，甚至能够压制寂白一筹。
这是他渴望的力量。
而现在这股力量，出现了。
他终于成功将墨小晚逼入绝望之境，激发了潜藏在她体内的能源。
一切，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隐殇垂在身侧的手一翻，掌心有魔灵之力卷出。
看着墨小晚越来越近的眉眼，心底似乎有着一个声音，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举动。
他的手，在动与不动间，来回争执，隐隐发颤。
杀了她，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混沌灵源，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于他而言，从来都没有自己下不去手的人事物。
但这一刻，他的手却有些抬不起来。
心中莫名升腾而起的情绪，在紧紧缠着他，不让他动手。
这种感觉，严重影响到了他，让他皱紧了眉头。
稍稍迟疑间，墨小晚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手持石钉，直指他的心口。
她的眼里是难平的怒火，而他仿若中了邪一般被她的眸光所摄，脚下仍然未挪半分。
墨小晚确实是想要跟隐殇以死相拼的，但一路走来，体内那股莫名衍生而出的力量几欲将她的身体撑爆，甚至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向了她的大脑，将她的神经撑得根根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