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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地盘,这是我的空间,这是我的屋子,这是我的世界我的时空,你别闯进来,别打扰我,别打乱我的生活秩序。
韦帅望在他的牢里,竟然产生了一种野兽才有的领地感,对于任何闯入者,都产生敌意,并且不希望任何意外打扰他的单调无聊却极具安全感的生活。
帅望站在那儿,呆呆地想:我怎么了?我不太正常,我有点不对劲,我怎么会这样子?。身体却始终不愿意向前一步,大脑还清醒,身体却拒绝配合。内心有一个强大欲望,想扑过去关上窗口,想把自己与别人隔开,这个空间,有别的人存在,让他觉得恶心不安恐慌。
康慨惊骇地看着韦帅望一动不动呆呆地站在地中央,脸上一个陌生模糊的笑容,一开始是没反应,然后好象认出了韩青,却依旧挂着一个陌生的尴尬的笑容,那表情好象是说,我看你挺脸熟,可是我不记得你是谁了。康慨喃喃一声:“掌门!”你看看,他怎么了?这怎么办?只叫了声掌门,眼泪刷地流下来。
韩青拍拍他肩,安慰:“不要紧,他没事。”没事,虽然你觉得很恐怖,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韦帅望这样的反应,算是非常正常非常坚强的了。
帅望在里面听到哽咽声,微微皱皱眉,一阵厌恶,任何情绪波动都让他觉得厌恶。
韩青轻声:“帅望,你愿意出来吗?”
帅望微微后退一步,他害怕,他害怕,他竟然害怕。
韩青温和地:“或者,你愿意在里面,把剑术完善得更好?”
帅望惊恐地想,我出了什么事?我不是很想出去的吗?我这是怎么了?
韦帅望觉得一阵恶心,他好想吐!
韩青道:“不要紧,不论何时,只要你想出来,我就在这儿等,你不想,也不要紧,我们有的是时间。”
帅望焦灼地站在那,忽然间整个人分裂成两个,一个嚎啕着扑向大门,哭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另外一个尖叫着逃到墙角,缩成一团抱着头狂叫着别过来我别碰我闭嘴不要出声我不走。
韦帅望只是呆呆站在那儿,觉得恶心。
韩青道:“不要着急,你可以接着练剑,我在这儿。”
帅望终于点点头。
缓缓举起剑,剑光如网,好象包住他裹住他安抚他,给他安全。
韩青微微离开窗口一点,远一点,不打扰到韦帅望。
帅望的剑,带着一种冷漠的凌利与直接。
情况良好,韩青的胃部,还是微微地抽痛了。帅望很强悍,这样的禁锢,他也承受了,他适应得很好,只是情感表达与交流产生了一点暂时性的障碍,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是最初的几天,一定很痛苦吧?韩青喉咙微微肿涨酸痛。
然后听到大门外,桑成问:“我师父不是来了吗?帅望呢?师父没放他出来?”
无声。
桑成惊恐地低声:“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韩青忙走出来,看到惊慌失措的桑成,与泪流满面的康慨,他微笑:“别担心,帅望不会有事,他很好。”
桑成惊讶地看着韩青,什么?什么叫不会有事?你没把他叫出来?
韩青再一次,轻轻拍拍康慨的肩:“没事,帅望没有乱想,而是专心修习剑法,让我很意外。他这次闭关,很成功。虽然看起来有点吓人,实际上,帅望只是很多天不同人说话,有点不适应。他还是他,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康慨点头:“是,我听明白了,我只是”我只是无法控制,看到一只满山乱窜的猴子,被整成呆呆的样子
桑成呆呆地:“发生了什么?”
韩青道:“他不是不认识我,他只是习惯独自一个人,习惯平静地思考,一时无法改变那种状态,他认识,他只是暂时无法表达。”
康慨再一次热泪盈眶,他也无法表达他的感情,只得转身离去。
桑成呆站在那儿,看着韩青:“师父是说,他看起来象是不认识师父你了?”呆住。
韩青沉默一会儿:“只是看起来。”
桑成嘴唇颤抖,半晌:“我应该一直陪着他的”
韩青道:“不用内疚,你不知道会这样。而且,这其实是一种很难达到的境界,忘形,与入境。”韩青沉默了,他不想再说下去。
佛家有一种说法,没悟道,不闭关。
人的修养没到一定境界,精神不够健康时,不能进入无干扰思考状态,冥想会导致大脑皮层过度兴奋,会造成顿悟,也可能造成精神分裂。
走火入魔的事时有发生。
韦帅望很幸运,韩青以为他很难抵制心魔,很难专心只考虑剑术,事实证明,韦帅望比他想的更容易入境,对一个聪明人来说,这可真太难得了。
148,人性()
148,人性
韦帅望再也没说过一个字。
韩青一直在门外等。
但从不出声。
韦帅望的剑法渐渐现出了一种尖锐的直接与凌利。
韦行逼他练完全套剑法,韦帅望却走了一种完全不理睬他的路子。他不但没练全套剑法,连前半套剑法都没有练,甚至,他根本没有按着韩青教授的顺序去练。百十招剑法里,韦帅望只练了十招。相互毫无关联,彼此没有照应,那是十个杀招。各个方向各个角度,一击至命的杀招。
韩青在门外看着,静静地。
这是韦帅望的选择。
在批评冷兰招式过于狠辣的同时,他选择了十招,一击致命的招式。
韩青微微黯然。
这些年来,小家伙温和了许多,不再闯祸,不再惹事,试图同冷家幕后的那只手友好相处。
内心里呢,那个骄蛮锐利的小人,困在渐渐成长的身体里,就象斗室里的韦帅望吧?压抑,孤独,愤怒,不甘,微笑着的韦帅望,依旧没有学会低头,也没有真正的宽容(或者,这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宽容这回事),他不在乎的笑容下面,每一次折辱都在他内心留下痕迹,内心里那个任性的小人,在无人时,在斗室里,在与世隔离的环境里,终于走出来,走到前台,得到了韦帅望这个平台的主控权,他选择,十杀招,他选择,一招致命,绝无回寰。没有前思后想,没有道德仁义,没有理智冷静,没有迟疑不决,这是韦帅望内心的那个核——任性的孩子,想要的一定得到,当者立毙。
温和的外表,克制的言行,成长可以改变一切外在标签,改变不了内在的那个核。
韩青失望了吗?不,很多时候,任性与热血只有一线之隔,强烈爱过的人才会强烈的恨,这世上没有人天生冷血平静,释加牟尼也执着于救世,没有执着,何必在菩提树下冥思苦想。执迷与固执,可能是一切成功者所必须具备的最基本品性。
韩青只是觉得心痛,想过去抱住那个孤独压抑的任性孩子,那个当初的任性小孩儿,被笑眯眯的外表关在暗室里,孤独地浸泡在一切不良情绪酿成的酸涩苦痛的液汁里。
只有在剑光舞动中,才能听到他的惨叫,他愤闷,他需要发泄。
当那个任性的孩子主控一切,韦帅望闭紧嘴,不说话,不沟通,目中无人,冷酷无情。
韩青每天站在窗口都在想一件事,我要不要进去打断他?要不要抱住他,告诉他我担心他,要不要带他到阳光下,让他恢复理智?
这个在想象中,不断把人杀死的韦帅望
韩青没有进去。
他只是竭尽全力地看护着韦帅望的成长,他不能阻止韦帅望的强大,他爱这个孩子,相不相信他的品格,都希望看到他的强大。
韩青来到阳光下,希望阳光能驱散心中的阴影与不安,阳光,带给人温暧,安全与信心。
韦行缓缓走来,看到韩青还是一脸的不愤,斜一眼,看别处:“他还没同你说话?”
韩青叹气:“没有,但是,他的剑法进步很快。”
韦行唔一声,微微地不安了,沉默沉默的韦帅望,让他想起当初的那些日子,他是花了多大力气,才从黑暗中走出来,来到阳光下,又是花了什么样的力气来克制自己对别人的厌恶。当你习惯一个人,任何其他人走入你的视线都让你觉得那是一种侵犯。韦行沉默低头,如果韦帅望出来之后,再也不肯拉着韩青的手粘粘乎乎地说话,对韩青来说,是一种伤吧,切断了什么的伤。
韦行沉默着转身离开。
忽然有一种疑惑,我这一生,值得吗?
不值又怎么样?已经付出已经得到,还能退货啊?一旦选择,不能后悔,命运大神是垄断企业,霸王条款:不退不换,一旦售出概不负责。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韩青听到轻微的嗤的一声。
从铁门里发出。
然后是更大的一声,银色的剑光在黝黑的铁门上一闪,韩青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盯着那扇门,银白色的剑尖象小舌头轻轻伸了一下。挂锁的铁栓断掉,门锁“当”的一声掉了下来。
韩青呆呆看着落在地上的门锁,一剑刺穿铁门?开玩笑!那是什么样的功力。
韩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不是一剑,是若干剑。
韩青推开门,看看门上的剑痕。一剑又一剑,剑痕深深刺透铁门,宽度却并没有因多刺刺杀而比一把剑的宽度增加。韦帅望的剑法,准确,有力,已经步入冷家一流剑法的行列。
韦帅望站在地中央。
看到韩青,好象想上前,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后退,再后退。
韩青微笑:“帅望!”
帅望呆呆地站在墙角,看着韩青。
韩青慢慢走进去,脱下衣服,盖在帅望头上:“我带你出去。”
帅望拉开衣服,一个疑问的目光,韩青道:“阳光会刺眼。”
帅望点点头,对,第一次出来,阳光让他流泪。
帅望很奇怪韩青会把他抱起来,他没伤没病,韩青却蒙住他的头,抱他出去。
当阳光从线与线的缝隙间渗下来,当韦帅望透过纱线的空隙看到明亮广阔的天空与大地,他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一种噩梦般的恐慌与不安猛地袭来,帅望呜咽一声,缩成一团。
不不不,我不要,让我回去,外面的世界陌生而可怕。
抱着他的一双手忽然收紧,那双手温暖有力,让帅望的恐慌慢慢平复。
韩青把帅望抱回他平时住的屋子,放到床上,把窗子关上,门也关上,给帅望倒了杯茶。
帅望靠墙坐了一会儿,喝了点东西,终于慢慢恢复了,慢慢露出个微笑:“你也被关进去过?”
韩青点点头。
帅望沉默了。
可是,你没立刻放我出来。
为什么?
良久,帅望声音颤抖:“你看到”
韩青想了想,点点头:“是,剑法大有进步。”
帅望抱住头,再一次收缩身体。
韩青愣一会儿,过去:“帅望!”
帅望一动不动,他看到我的另一面了。
着了魔一样的另一面。
在黑暗中完全无法自控的另一面。
韩青轻声询问:“帅望?”
帅望沉默,我的另一面,就象师父看到一样,就象师父当初预见到的一样。我是一个
帅望回想当年,面对黑龙的决斗,杀了他,是一个多么——对一个十岁孩子来说,那个决定,确定下得太容易了些。
不是错,确实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那只是一个
一个,不是一个正常的十岁孩子,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出的决定。
帅望静静地,忽然明白,原来,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戾气。
每个人被气急时都会说“我希望你去死。”可不是每个人都会去学习杀死人的方法。
我师爷看得没有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然,我被我师父教得很懂道理,但是,如果我需要的时候,我介意破坏掉那些个规则与道理吗?
帅望苦笑,我当然不是坏人,不过,我是一个潜在的坏人。
病菌携带者,永远可能的潜在炸弹。
韩青皱眉,你永远不知道一个自闭中的人,会在哪个问题上走进死角。
韩青握住帅望的手:“帅望,如果有问题,可以同我谈。”
韦帅望摇摇头,不,我不想提这件事。
韩青道:“你需要时间,帅望,先别难为自己,有些事,过了这段时间,回头再想,可能完全不是你现在想的样子。”
帅望良久,哑着嗓子:“你呢?”
韩青道:“我?我的经验是,这个时候,不宜多想。”
帅望慢慢笑了,良久:“不,我是说,过段时间,你是否会对我,有别的看法?”笑容惨淡。
韩青看着帅望,良久:“什么看法?你认为,我现在是什么看法?以后是什么看法?”
帅望看着韩青,嘴唇颤抖:“我不知道,我,你曾经认为也许,你一直是对的。”
韩青愣了一会儿,我曾经认为?良久:“我曾经认为”
沉默许久,韩青终于道:“对于一个十岁孩子来说,你你的决定,比你的年龄成熟。帅望,我当时很震惊,但是”
韩青沉默一会儿:“每个人年轻时,都曾经有热血,热情,冲动,感情激烈,遇到挫折时,会愤怒到无法控制。会因为仇恨,做出错误抉择。”
韩青揽过帅望的肩:“帅望,你觉得,你内心有你不想承认的黑暗的一面吗?你觉得那才是真实的你吗?”
帅望瞪着他,是,他是那么想的,但是,他不敢回答。
韩青微笑:“每个人内心,都有黑暗的另一面。可是,也有光明的一面,真实的你,并不是你内心深处欲望,而是你选择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人,有着动物一样的欲望,自私,贪婪,凶暴,记得吗,食色,性也。但是,你真的觉得,这就是人性吗?这是人性的全部吗?这是人性的大部分吗?有性欲不表明你是个色情狂,李白也说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他也有杀戮欲,但他不是个杀人狂。”
搂住帅望的肩:“你的欲望,不是你。除非你屈服于你的欲望,失去理智。”
轻声:“认识自己黑暗的另一面,比完全不知道更容易抵制他对你的影响。”
帅望看着韩青,许久:“有人没有抵制住自己欲望。”
韩青沉默一会儿:“是的,有时候,巨大的伤害,会让人失去抵抗力。”
帅望慢慢咬住嘴唇,许久,说:“谢谢。”他们都知道那个没有抵制住自己内心不良欲的人是谁。韩青没有说一句他的坏话,
韩青轻声:“普通人,自然有道德与法律帮他约束自己内心的欲望。如果是一个,是一人道德与法律约束不了的人,恐怕他需要时时同内心的欲望斗争。所以,输了的人,也很多。”
149,友邦()
149,友邦
承认自己内心有黑暗的一面,是善的起点。
最可怕,是以善之名。
傍晚时,韦帅望终于又跳到房顶去晒太阳了。
夕阳的余光,温柔地抚摸他,暖暖的空气,象是太阳伸出来的一双大手,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摇动。
帅望闭着眼睛,让暖红色驱散几乎渗到骨头里的黑。
他懒懒地,嘴角一个微笑,眼角却缓缓渗出泪滴。
他分不太清,那是难过吗?也不全是。
有一点酸楚,却又觉得舒服,安宁,温暖。
生命是冷酷的,他却是幸运的。
是感动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