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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瑶沉默一会儿:“十万人干八个月要多少工钱?”
帅望眨眼道:“士兵的月饷是一两银子。”
芙瑶道:“那是八十万两银子的工钱,还没算别的。你有多少银子?”
帅望小声:“十来万两”
芙瑶倒是一愣,小孩儿挺有钱啊:“那也才十分之一啊!”
韦帅望看着她,十分之一的钱其实可以把这件事运作起来,不过,你既然跑到这儿来,想必是你家大王不许主权旁落吧,那咱就不提这事了,等时机到了再说,帅望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我只是问问”
芙瑶看着韦帅望,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被这小孩儿不知深浅的我只是问问气得吐血,一方面,她很惊异,这小孩儿哪来的那些钱?他才多大?家里大人怎么可能允许他动用那么多钱?你可知道,其实一两银子够穷人过一年的,当然是指饿不死那种吃。这小孩儿,居然有十来万两银子?!哪儿来的?
难怪母亲说这孩子可以帮到我,如果银子是他自己弄到的,他真的可以帮到我。
芙瑶苦笑:“你为什么要修运河?”
帅望道:“天旱可以卖水,天不旱可以收运费,赚钱啊。”
芙瑶再一次吐血,运河,不只是钱的问题吧?那可是国家的大动脉,经济交通防域你说话就不能利国利民一点吗?
帅望笑:“嗨,官与民争利,你们自己不修还不让人家修?”
芙瑶沉默,死也不让你这臭小孩儿修!让你修了也把你抄家处斩家产没收!哼,如果你不是我们惹不起的冷家人的话
所以,不能给你修,如果是一般的商人,我们控制是了,是你,你,冷家人,我们即不能动你,也不能动你的产业,把国家资源送给你,让你赚钱,然后富可敌国,然后同我们分庭抗礼
芙瑶忽然愣住,她看着韦帅望,忽然觉得,韦帅望是给她指出了一条明路。芙瑶半晌道:“这件事,时机不成熟。”
帅望眨眨眼,笑:“我知道,不过,时机很快会到。很快。”
芙瑶看着他:“什么时机?”
帅望道:“天时。”
芙瑶沉默一会儿:“听说冷家人一诺千金。”
帅望道:“啥地方都有说话不算数的家伙,冷家人多啥啊。”
芙瑶看着他,帅望微笑:“我对美女许下的诺言,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也一样算数。”
芙瑶点点头,帅望问:“你不见见我师父?”
芙瑶看看他:“你认为呢?”
帅望道:“总没啥坏处吧?”
芙瑶点头:“多谢。”
96,对泣()
96,对泣
芙瑶回头看看纳兰,很可惜,你需要她时,她抛弃你,你决定恨她时,她过来表达友善。芙瑶沉默,然后微笑,别想太多,当你需要时,千万别管那是不是别人扔到地上的,也别管别人说没说“嗟,来食。”有什么拿什么,有什么吃什么。
她是被人扔下的,没有挑拣的资本。
这个不要,那个不屑,死路一条。
芙瑶走过去,对纳兰微笑:“我同帅望谈过了关于运河的事,鉴于他还未成年,我觉得有必要同他的家长谈一下,我可以同谁谈?韩掌门,还是韦大人?”
韦帅望望天,你这理由找得,真是太彪悍了!
芙瑶回头看一眼韦帅望,微笑,端庄地大方地仪态万方地,绽放一个美丽的微笑,韦帅望支着头,唉,我的头好晕。
饿眼望将穿,谗口涎空咽,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
你就吃定我吧你。
纳兰轻声:“你要见韩青?”
芙瑶沉默一会儿:“可以吗?”
纳兰点点头。
沉默一会儿:“帅望家教很严,你说话当心点。”
芙瑶看看帅望,微微一笑,一个“那你当心点儿”的眼神过去,韦帅望打个寒颤,然后笑了。
纳兰道:“我去问问韩掌门。”
帅望问一句:“我爹在哪儿?”纳兰笑:“后面吧,我想。”
帅望呵了一声,立刻挺胸抬头,昂扬了不少。
纳兰离开,芙瑶微笑:“看得出,你家教很严。”
笑。
帅望眨眨眼,嗯,你喜欢笑话我?你笑了我好多次,为什么?
芙瑶笑问:“是令尊,对吗?韩掌门看起来很温和。”
帅望笑:“了解太多,会不能自拔。”
芙瑶笑。
韦帅望发现那也是一个嘲笑。
帅望笑了,奇怪啊,奇怪,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个即非恶意也非善意的嘲笑,意思很近似于,切,我?你试试。
一个让他觉得彼此近了一些的嘲笑,一个让他心里很舒服很暖和的笑。韦帅望想,糟了糟了,这女子看起来极端精明,同她做买卖,一定很难占便宜,同她谈感情她会笑。
所以,你千万别觉得这女孩儿好漂亮,千万别觉得这女孩儿好可亲,别觉得同她一起好舒服。
门口传来脚步声,原来韦大人见芙瑶与纳兰见面的情形不对,已经去找了韩青,韩青过来,正好听到纳兰吩咐人带信上冷家。
韦行与韩青听说公主殿下的来意,真是面面相觑。
韦帅望真是长大了,他惹的事越来越让他们招架不住了。还修运河
韦行咬着牙:“这小子是吹牛玩的,是吧?”
纳兰摇摇头:“帅望有他的打算,倒不见得是玩,即使他真的只是问问,”纳兰笑:“也证明小家伙很有头脑,兴趣广泛,虽然不象韦大人术业有专攻,倒也不是缺点,是不是?大人?”
韦行闭嘴,沉默,你爱说啥说啥吧,反正我也说不过你,反正你在这儿,我也不能动手修理我儿子。
韩青道:“帅望莽撞了。”摇头:“这小子,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敏感身份,冷家人不插手政治,也不插手能影响政治的国家经济,我去向公主殿下解释,韦行,你该管管你儿子了。”
韦行看他一眼,哼,干嘛?难为我啊?你老婆在这儿,你先管管你老婆再说我。
纳兰沉默一会儿,轻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笑一声:“不插手政治,就是一种政治态度,掌门大人的政治态度是为了什么?”
微笑。
韩青沉默一会儿:“我会同帅望好好谈。”
韦行没听懂,不过,他看韩青的态度,知道韩青把自己说出口的话又吞回去了,就是说,韩青不要他好好管教他儿子了,那么,就是韩青竟答应考虑考虑什么?改变他的原有立场?
韦行晃晃脑袋,我还是直接问韩青比较方便,嗯,谁要娶了纳兰女士,可真是累死了。
三个人没说完话,已经看到小公主当庭而立。
三人加快步子走过去,小公主也走下台阶,迎了过来。
韩青拱手:“殿下!”
芙瑶深深一福:“韩掌门。”
韩青伸手一扶:“不敢当。”
芙瑶微笑:“您是长辈,当受晚辈一拜。”
韩青看一眼韦行,你夸张吧你?小公主态度这么友好。
韦行怒目,我!
纳兰微微一笑:“里面说话。麻烦师兄押你们家猴子去后面吃点东西。让我们安安静静说会儿话。”
韦行无语,气倒,他要管教孩子时,这夫妻俩一起捣乱,韦帅望一淘气,这两人立刻讽刺他没家教,这可真是
韩青看看纳兰,纳兰笑笑。
嗯,公主对她不能释怀,可是,这不妨碍她接受她的帮助,利用她的所有关系。她只怪她母亲,不怪别人,韩青是冷家掌门,应该得到尊重。而她,是一个母亲,只要能为孩子做点什么,她很高兴被利用。
包括要求韩青重新考虑他的冷家态度,包括给公主机会与掌门大人亲切会晤。
韩青同芙瑶在上首坐下,芙瑶微笑道:“掌门知道您的高徒向中书令申请修建运河的事吗?”
韩青道:“请公主原谅他年幼无知,处事莽撞。这件事,我们完全不知情,但是,如果因他的莽撞,给国家,一国之主甚至殿下您带来任何损失与困扰,我愿意协助解决,赔偿损失,承担责任。”
芙瑶笑了:“只是给我们带来了一点精神上的困扰,不过,因此能见到母亲与韩掌门,也算已经得到补偿了。”
韩青看看纳兰,纳兰笑笑,韩青见纳兰表现平和,知道他们的会面还算过得去,只不过,两母女肯定没有抱头大哭就是了。
韩青沉默一会儿:“你母亲可有向你道歉?”
纳兰微微僵住,芙瑶沉默一会儿:“每个人都做自己认为对的,她没什么可抱歉的。”
韩青道:“父母生下孩子,就应该为他们的成长与快乐负责,纳兰当然有她的不得已,不管她有没有选错,她对不起你,欠你很多。”
纳兰沉默,垂着眼睛,良久:“一句抱歉”够吗?
韩青道:“你应该让她知道。”
纳兰沉默良久,终于:“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我很内疚,我很愧疚,对不起。”
芙瑶沉默地坐在那儿,没有表情。
许久,终于道:“不要紧,母后也很少亲手抱她的孩子,都是乳母照顾。”忽然间低下头,一只手挡住眼睛,眼泪已经挡不住了。
纳兰垂着眼睛,良久,轻声:“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芙瑶。”
芙瑶挡着眼睛,半晌,终于含泪微笑:“没关系,我一样长大。”
纳兰沉默了。
97,隆中对()
97,隆中对
纳兰沉默,至今,依旧庆幸没有带着芙瑶一起走。
她的逃离,可并不是沿着黄砖路走上幸福的彼岸,如果带着芙瑶,芙瑶不一定会活下来。她也不一定最终能上岸。
纳兰所经历的,让她理解芙瑶那迹近绝望与执着的计算。可怜的孩子,一定受够了别人的欺负与算计。
姜绎不是昏君,所以,他会委屈自己与自己身边的人,如果当日她真的留下,她就必得在宫中守一个妃子的本份。姜绎表达的爱意越多,她承爱的压力会越大,她面临的危险就越多。她将会面对一个你死我活的厮杀,而姜绎,甚至未必会给她一个公平。
当今皇后曾做过什么,让姜绎盛怒,让姜绎有足够的可以说服皇后一族的理由来废掉她?
纳兰想也不敢想,可是,如果她在宫中与小小的芙瑶一起面对,结果会更好吗?不,姜绎爱惜一个没有母亲的乖巧孩子,如果这孩子有一个强硬的母亲,后果会怎么样?可能母女两个一起被他牺牲掉。
纳兰沉默,生活没给她一个更好的选择,而被当年的太子看中,就是一切苦难的开始,亏得她当年还以为被姜绎接进宫中封为侧妃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与幸福生活的开始。其实那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没有根基的女子被推到王妃的位子上,就象给一个五岁孩子一块和氏壁,只是丢失所爱,简直是一种幸运。
而对芙瑶,也是同样。没有强大母后与后族的太子,要么主动让出太子位,要么,死在太子位上,何况芙瑶只是一个公主,她要么忍受欺凌,尽力讨好现在的白痴太子,要么
否则,光是姜绎的宠爱,就已经是她的死罪。芙瑶得罪了皇后一族,皇后被废,姜绎却没有对后族进行大屠杀,皇后一族却仍然在朝中有巨大影响,太子也没换人。太子不换,姜绎的死期就是芙瑶的死期。
多少皇帝的幼子,因为皇帝的偏爱,得到封赏与太子相同,甚至超过太子,让皇位继承者感受到威胁,即使没有争夺之心,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人生寒冷,必须坚强。
纳兰沉默着,只是牙齿开始酸痛,咬牙咬得太用力了。
韩青微微叹息,纳兰在想什么?所有人都是说别人是清楚明白,遇到自己的事,就胡涂了。
韩青过去握住纳兰的手:“纳兰,孩子不仅需要你的帮助,也需要你的情感支持,她可能需要一个拥抱,可能不,但你不能坐在这儿等,难道要孩子先迈出第一步?”纳兰被拉起来,她微微抗拒,紧张地瞪着韩青,不!
那孩子,我离开时,只是一小团粉红色的肉团,你看看她现在,十六岁,目光威严凌利,她长大了,不是我把她养大的,她会拒绝我,我没资格要求她接受。
芙瑶见韩青拉着纳兰手过来,微微直起身子,不!从心底往外地抗拒,不!不要一个陌生人的拥抱!不要这种廉价的感情!
在她心底,母爱是神圣的。
这种虚假的拥抱是一种亵渎!
可是十六岁的芙瑶也知道,如果她目光凛冽,一把推开,她就弄糟了这场谈判,她可能失去来自冷家的支持。而没有强大后盾的芙瑶,需要冷家的支持。
芙瑶慢慢站起来,生活给她什么,她就得处理什么,更大的侮辱她都忍过,不过是一个拥抱,不过是一个她不想要的拥抱。
芙瑶咬着牙,我甚至可以假装感动地痛哭流涕,我可以。
可是韩青只是把纳兰带到她面前,把她们的手拉到一起,把纳兰冰凉颤抖的手扣在芙瑶的手上。
芙瑶微微松了口气,幸好,不用我表演抱头痛哭,虽然我可以做到,但那毕竟,会让我觉得受辱。
她微微抬起眼睛,看了纳兰一眼,然后又垂下眼睛,内心努力说服自己,这个时候,好象应该叫一声娘,你可以做的到的,很容易。
可是她的牙齿咬的太紧。
然后感觉到自己手上握着的那只手,冰凉,象一条蛇,颤抖着在自己手上轻轻摩摸,那真是一种奇异的,让人不舒服,抗拒却又有一点渴望的感觉,芙瑶再次抬起眼睛,与纳兰对视,呵,她那高贵美丽仪态万方的娘竟然一脸惊恐。
怕什么?
芙瑶悲哀地想,你也不愿接近我吗?
可是手上那轻轻的爱怜的不舍的,让她厌烦的抚摸
芙瑶微微红了眼圈,啊,她怕我推开她。
那么嘴硬,那么倔强,原来也怕
韩青道:“芙瑶,不管你有什么难处,你可以相信你母亲,她不一定能帮到你,但一定会竭尽全力。多少年不见,也不能改变她是一个母亲的事实,她对你永远有责任。”
纳兰握着芙瑶的手,轻轻的,这是她女儿,多少年了,她没碰过她。她已经不配了吧?许多时候,抱着两个儿子时,她会想到被她放弃的女儿,象永远的痛,象永不愈合的伤口,让她渐渐不愿拥抱不愿表达她的慈爱,那象是对大女儿的双重背叛。
芙瑶终于轻声:“娘。”微笑,你怕什么?难道被我推开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或者,是很痛的事吧?就象我每次想起你抛弃我的那种痛,芙瑶苦笑,微微靠近,如果你想抱抱自己的女儿你就抱吧,我可以克服,反正我们两个都需要。
那张年轻美丽的面孔上,笑容渐渐颤抖变形,然后泪水流下来。芙瑶低下头,额头已经快到触到纳兰的肩膀。
纳兰呆呆地,瞪着眼睛,泪水不断不断地落下来,她慢慢伸手抱住芙瑶,不敢置信,真的会有这一刻?
她紧紧抱住那个已经长高却依旧纤细的身体,轻声:“女儿?!”可以抱着她,可以握着她手,这种感觉多么美好,多年前她已放弃,她不配得到这个,是不是?
这是她份所应得之外的,所以特别的可贵,特别的美好,她没有完美的一生,可是命运也给了她补偿。
良久,纳兰慢慢松开芙瑶,贪婪地看着这个美丽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