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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箭首重心,心定则手稳。若是心乱了,十成射艺最多只能发挥三成,在这种高手对决的比赛中,几乎是必败无疑。李椒的确是高手,但是他还没有强到能轻松取胜的地步,自己还有取胜的机会,虽然机会不多。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看谁能承受住这么大的压力。谁能顶住这个压力,正常发挥,谁胜出的机会就更多。
说话间,已经有人在百步外立好了箭侯等用具。李椒似乎常常和人比箭,东西带得很全,并不因简就陋。
借着这个时间,梁啸集中精神,屏除杂念,缓缓调整着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梁媌带着李蓉清、胡细君也赶了过来。见这副情景,她倒是比较淡定,反过来安慰梁啸道:“啸儿,你方学射一年,就能和李君这样的高手比试,纵使是败了也是荣幸。若侥幸赢了,更是锦上着花。有得无失,有什么好担心呢,就当是一次经历吧。至于赌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将双面锦技艺送与翁主便是,大好男儿,还怕不能富贵吗?”
听了老娘的这番话,梁啸这才真正的放下负担,轻松上阵。
梁啸和李椒并肩而立。有人在地上画了两个十字,这就是射者所立的位置,称之为物。站在物的十字交叉点上,梁啸和李椒互相看了一眼。李椒冷笑道:“多谢梁君赐金。刘翁主要因你破财了。”
梁啸含笑应对。“多谢李君赐马。这匹青骢马看真起来比尊兄所赐还要神骏几分,我真是受之有愧啊。”
李椒的眼角抽了抽。他知道李当户送了梁啸一匹马。那匹马虽然不错,但只是普通的座骑,价值不过八千,随处都可以买到,怎么能和他这匹价值十金的青骢马相比。如果输了这匹青骢马,他就算有十金,短时间内也未能能买到同样的好马。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输不起啊。他要是输了,李家就真成了梁啸成名的牺牲品了。除非父亲李广亲自出面,向梁啸挑战。可是李广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怎么能主动向一个后辈挑战呢。
李椒将弓交在右手,左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蹭去手心的冷汗。
“李椒紧张了?”梁啸看在眼里,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李椒的机会。
“你不紧张?”李椒瞪了梁啸一眼,反唇相讥。
“紧张。”梁啸笑道。“不过我的手还没有潮。李君,这手可不能潮啊,万一打滑,以李君的弓力,获者可有生命危险啊。”
获者就是站在箭侯附近的人,负责报告射中与否,以及射中的位置。为了避免被误伤,通常会在他的面前摆一张乏。乏由皮革制成,就算被射穿,力量也会大减,不会重伤获者。乏离箭侯有数步之远,梁啸为获者担心,等于说李椒会脱靶,而且会很严重。
李椒大怒,一边套上遂、决,一边低声喝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堂堂大丈夫,用这些小伎俩,不觉得丢人吗?”
梁啸慢腾腾的将一块骨制的决套上右手拇指,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不宣而战,突然袭击,丢不丢人?”
李椒此时已经拉开了弓,瞄准远处的箭靶,正准备射击,突然听到这一句,不由得愣了一下。严格来说,他今天的确有些不宣而战的意思。正常情况下的挑战,绝对没有逼对方当场应战的,只是约定时间、地点,通常还会由应战一方做决定。
他今天怎么就当场挑战了呢?李椒一时有些糊涂。
弓与弩的区,就在于弓不能持久,拉开之后必须立刻发射,对使用强弓的人来说更是如此,长时间的拉弓不仅消耗体力,而且会影响弓力。拉弓至彀(全满)的那一刻,力量最强,如果能迅速拉满,还可以利用弓的弹性增加射程,也就是所谓的猛开弓,轻放箭。
李椒正欲放箭的这一刻被梁啸干扰,分了神,猛开弓的时机已经错过。按理说,这时候他应该放松弓弦,重来一次,以保证动作的连贯性和完整性。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第一次,他如果这么做,无形中就示弱了,甚至会给人他连第一箭都不敢射的印象。
李椒气得脸色泛紫。他狠狠的瞪了梁啸一眼,深吸一口气,用力拉满,松开弓弦。
“嗡!”箭羽离弦。
箭一飞出去,李椒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箭射得太勉强,力量严重不足,别说射中箭侯,恐怕连一百步的距离都射不满。果不其然,箭刚飞出八十余步就失去了力道,速度慢了下来。偏偏这时一阵微风吹来,箭打了个转,横着落在了地上,离箭侯足足还有四五步远。
“啊”周围一片哗然,惊呼声像耳光一样,狠狠的抽在李椒的脸上,抽得他面庞发烫。
押阵的李敢一看,脸也僵住了。对李椒来说,第一箭就射空,这可是从来没出现过的情况。今天出门之前,应该卜一下吉凶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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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追星不分老少()
李椒面红耳赤,再射两箭,连续射空,竟然一箭未中。
周围一片死寂。绝大多数人可是买了李椒赢,要是他输了,他们可就破财了。再者,梁啸毕竟是江都国人,对长安百姓来说,他是别国人。李椒家在陇右,却是关中的一部分,是京畿边缘,他们更有认同感。他的父亲又是著名的李将军,观众们在心理上自然希望他赢。
连续三箭射空,李椒开局严重失利,第一番射的四箭只剩下最后一箭,如果李椒再射失,那可就丢脸了。
没有一个人说话,以免影响李椒。然而,这种寂静更增加了李椒的压力。他的气息有些紊乱,脸也涨得通红。手握着弓,勾着弦,却半天没敢拉开。
梁啸笑了。李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有若难言。他总不能不准梁啸笑。
“慌什么!”旁边传来一声喝斥。人群向两边散开,李广和李当户并肩走了过来。李广面色平静,眼神却很严厉。他看了梁啸一眼,又将目光转回李椒的脸上。“不过是一次比试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比试输了,还可以再赢回来。心神散了,十几年的苦练又有何用?”
看到李广出现,李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听李广说话的时候,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梁啸不禁好笑,看来李家的家教还是蛮严的,李广很可能是个狼爸,几个儿子在外面神采飞扬,到了他面前却乖巧得很。
说来也怪,李广说完之后,李椒虽然脸色还有些白,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他盯着远处的箭侯,调整了一下呼吸,举弓勾弦,毫不迟疑的一箭射出。
正中箭侯!
“中!”获者举起手中的小旗,大叫一声。
周围的人群也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听到获者大喝,李椒也吐出一口浊气,向后退了一步,拱手道:“请!”眼神凶狠,礼节却丝毫不乱。
梁啸暗自叹了一声,这习射世家就是不一样,至少在心理素质上有过人之处。仅仅因为李广一声喝,李椒就定住了心神。这有爹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不管什么时候,老子都像山一样坚强,天塌下来都顶得住。
梁啸知道自己遇上了劲敌,不敢大意,调整呼吸,全神贯注,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手中有弓,心中无弓”的境界。经过一年多的练习,他现在已经比较熟练了。
周围的人群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虽然他们都希望李椒赢,却不愿意以打扰梁啸的方式取胜,这样做,胜之不武,身为长安人,他们不屑为之。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光明正大。
身边虽然有数百人围观,梁啸却听不到什么杂音。他调整好心态,举弓便射。
与李椒射一箭停一下不同,他根本不等获者报是否射中,一口气就将四枝箭射了出去。
四枝箭如贯珠般飞向箭侯,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在人群中激起一片惊叹声。不管能否射中,梁啸的射箭速度也让人惊讶。
“中!中!”获者看了一眼箭侯,连续大喝两声。
梁啸松了一口气。四箭中两箭,发挥还算可以。
李广有些意外。“几天不见,他出箭的速度又快了些。”
李当户应道:“那天未央郎署之后,他的信心似乎又增强了不少,练习也更刻苦了。”
李广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梁媌。“那是梁啸的母亲?”
“是的。”
李广伸手揽住大氅,迈步走到梁媌面前,拱手施礼。“梁夫人?在下陇右李广。”
看到李广走过来,一向大方的梁媌有些不安,脸色微红,欠身还礼。“妾身正是,见过李将军。”
“梁夫人,你教子有方。梁啸有天赋,又肯吃苦,将来必能有不俗的成就。”
“多谢李将军。”梁媌脸色更红,眼睛也亮了起来,紧紧的盯着李广,就像追星族看到了仰慕已久的巨星,露出几分少女般的羞涩。“妾身梁媌,多谢李将军谬赞。”
李广虽然有些意外,却没太在意。对他来说,这样的目光经历得太多了。他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到李敢身边,低声盘问起来。他一离开,梁媌眼中的光彩就迅速黯去。她沉默了片刻,轻轻的咬着嘴唇。
“蓉清,风有些大,我回车里去。”
李蓉清正全神贯注的看比赛,也没注意梁媌,随口应了一声。
场中比赛还在继续。虽然第一番射之后落后一箭,李椒却没有慌乱,他再射一番,这次发挥不错,四箭中了两箭。梁啸却运气不佳,四箭只中了一箭,还有一箭从系着箭侯的两根皮条中间穿了过去,只差一点就射中了。
两番射罢,两人各中三箭,成绩都不算理想,但形势却再一次紧张起来。两人再次回到了同一起点,谁胜谁负,就看最后一番。
最后一番射与前两番不同,不是每人射四箭,而是一人一箭交替射,对人的心理考验更大。
梁啸和李椒各取了四枝箭,李椒嘴角歪了歪:“这一次,你无法施展四珠连射,有些遗憾了。”
“不遗憾。”梁啸笑里藏刀。“你也看到了,我有一箭当中而未中。现在我们又在同一起跑线上了。你如果再输了,可不能赖我。”
李椒笑得更加得意。“放心,就算输了,我也不赖你。你现在如果还想说什么,但说无妨,你看我会不会受你影响。其实,只要你愿意不要再借我李家的名声说事,我可以不要你那十金。”
梁啸嘿嘿笑道:“你也看到了,我不差那十金。可是那匹青骢马却是难得,我是志在必得。”
提到青骢马李椒脸上的笑容散去。“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我一定尽力而为。”
李椒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梁啸,拉弓即射。一箭飞越百步,却没有射中,离箭侯尚有数尺。看到获者摇旗,李椒有些后悔。他刚才还是受了梁啸的影响,这一箭射得有些草率。
“承让!”梁啸笑了。
“不客气。”李椒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我给了你机会,还要看你能不能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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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听风辨位()
梁啸不理李椒,深吸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两番射,一共八箭,虽然只中了三箭,但是他已经熟悉了场地。影响射箭的因素很多,环境,风向,天气,甚至阳光的角度都会产生影响。箭侯在百步之外,可射部位和站在旁边的获者胸腹差不多大,看清已是不易,射中更难。
桓远教他的是射声技,注意耳力,他的目力并不突出。苦练了一年,他的目力也只是比一般人稍强一点,与从小习射的李椒相比,并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但是,他比李椒更专注。秉承桓远所说的“坐卧行走,身不离弓”的教诲,他几乎时时刻刻都要琢磨射艺,而不仅仅是握弓捏矢的时候。
桓远不让他习武技,就是怕他分心,希望他能时时刻刻的都在磨炼射艺。
这一点,只有他们师徒知道,别人根本不知道。
长时间的专注,梁啸已经有了一些感悟。比如此刻,他能感受到正在渐渐增强的风。风吹过耳边,呜呜轻响,比刚才至少增加了三成。如果不仔细体会,一般人根本不会感觉到这点变化。
可是他注意到了。
静静的倾听了一刻风声,梁啸长吸了一口气,突然睁开了眼睛,以闪电般的速度举起弓,猛地拉满,一满即放。弓弦一颤,羽箭离弦而去。
梁啸一动不动,保持着开弓放箭的姿势,却闭上了眼睛,仔细倾听耳边的风声。
风声没什么变化。
“右躬!”远处传来获者的一声大喝,透着些许惊讶。梁啸二人射到现在,一共射中七箭,前面六箭都是射中面积最大的上个,射在躬上的还是第一次,所以他喊得特别大声。
“采!”观众们齐声喝采,都为梁啸射中右躬而高兴。这么远的距离,射中躬虽然不能和中鹄、中的相比,却也是难得了。就算是偶然,也值是喝一声采。就连李广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李当户笑而不语。
李椒皱了皱眉,再次站在物上,搭上一枝箭,看着远处的箭侯,举起了弓。他没受什么影响,还是按既定的习惯,瞄着了箭侯上部,面积最大的上个,一箭射出。
这一次,他一箭射中上个。他收弓,看了梁啸一眼,再次让出位置。
梁啸根本没看他。李椒射箭的时候,他一直在闭着眼睛,感受耳边的风声。风似乎又增强了一些,他略略将自己的目标调整了一下,一箭射出。
调整的幅度似乎有些大,箭擦着右躬的边缘射过。如果能稍微高一点或低一点,完全可以射中上个或下个。获者有些遗憾,摇了摇旗。
“我们又一样了。”李椒笑了一声,再次开弓,又是一箭中侯。这一次,他射中的是下个。他得意的笑了笑。“看你的了。”
梁啸再一次站到了物上,身体左倾,左手握弓下垂,右手勾弦,却没有开弓,而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仔细听着耳边的风声。
梁啸半天没有开弓,旁边的人都有些不解,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李敢调笑道:“他怎么还不射,这是怕了吗?如果这一箭射不中,他就没有赢的机会了。”
“你懂什么。”李广的脸色却非常严肃。“他这是在听风。”
“听风?”李敢很惊讶。“他靠耳朵听风,分辨风速风向?”
“没错,这才是射声士的秘技。”李广低声说道:“通常射者都靠眼睛来判断风速风向,射声士与众不同,靠的是耳朵。用耳朵听,看似笨拙,却更能让人集中注意力,还能调动先天之力。耳力越高明,力量越大,射出的箭越快,也就越容易射中目标。”
“先天之力?”李敢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力道,怎么从来没听阿翁你说过?”
“先天之力只能靠悟,不能强求,说得太早,盲目追求,反而会影响习射。咦,梁啸刚刚习射一年,难道就明悟了先天之力?”
就在这时,梁啸捕捉到了风声稍缓的那一刻,左倾的身体猛然抬起,左手举起弓,右手勾弦,猛的将弓拉至全满,随即松开了勾弦的拇指。
“嗖!”羽箭飞驰而至,一闪即没。箭刚刚离弦,梁啸就感到耳边的风声又起,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百步距离,箭要飞行两秒多的时间,风速的细微变化都有可能使箭脱靶。他做了调整,却不敢保证。如果这一箭射空,他就没有取胜的机会了,最多是和李椒战成平手,不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