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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推门进来的,是个小丫头。
看见这丫头忽然推门进来,双双先是一惊,脸随即红了起来,幸好脸上涂了浓浓的胭脂,看不出来。
她向那小丫头轻声道: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大家都在外面热闹,你也去跟着他们喝几杯吧。
可是,那丫头却没有动。
双双又说了一遍,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
那丫头还是没有动。
双双禁不住苦笑了一下,暗暗地道:这卓大哥也真是的,怎么给我安排了一个又聋又哑的丫头呀。
她正这样想着,却没想到那个丫头居然又突然开口了,笑道:恭喜少夫人,吉祥如意,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双双笑了一笑,道:谢谢,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呀,今天是我的大喜的日子,你也到外面吃点儿东西,庆贺一下吧。
那丫头也一笑,可是,却又摇了摇头,道:不,刚才卓总管已经吩咐过丫头了,叫丫头从现在开始,一刻也不许离开少夫人半步。
双双笑了笑,然后,指着旁边的一张凳子,道:哦,那也好,你就坐下陪我说会儿话吧,对啦,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丫头道:回禀少夫人,丫头叫红儿。
双双又指了指了指凳子,轻声道:好,好,红儿姑娘,你别老是站着,忙活了大半天的,都挺累的,你坐下呀。
红儿赶紧欠了欠身,道:少夫人还是叫我丫头好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担当不起什么姑娘小姐的。
双双拉着红儿坐下来,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什么丫头不丫头的,爹娘既然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就是让别人叫的,怎么,你不想让我叫你呀?
红儿赶紧摇头,道:红儿不敢。
六一、蚕丝()
双双和红儿聊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前边院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有人在打架。
双双的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仿佛有点儿担心似的,便道:红儿姑娘,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风公子他……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脸又红了。
因为她忽然觉得,这样的问法实在有些不妥,好像自己的心里仿佛有多着急似的,所以,刚刚把话讲了一半又赶紧打住了,一张脸也是红得甚为动人。
红儿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也颇知人的心里。
见到双双这副样子,她微微地笑了笑,道:少夫人,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家公子他呀,现在正在院子里招呼客人呢,还有卓总管,都忙得不可开交呢。
双双这才舒了口气,道:今天来的客人多吗?
红儿也是一脸的高兴,不停地用手比划着,道:哎呀,人可多了,所有到风波里赶庙会的人都来向公子道喜呢,
人山人海的,场面可热闹着呢,当然了,这也是平日里公子待人接物和善的缘故吧,大家都很捧他的场呢。
双双点了点头,道:哦,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是不是什么人都有呀?
红儿笑道:这个当然啦,有老的,有少的,有男的,有女的,有当官的,有做生意的,也有在江湖上闯荡的,
总之呀,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大概都是我们家公子平日里交游广泛的缘故吧,哦,对了,还有呀,甚至连疯子也……
双双微微一笑,道:怎么?连疯子也来了?
红儿猛然一愣,随即一笑,仿佛觉得说漏了嘴似的,忘了卓不凡的嘱咐,又仿佛是在考虑该不该告诉她似的。
她咬了咬手指头,赶紧解释道:哦,不对,疯子怎么可能懂得向公子道喜呢,如果她真的懂的话,那她就一定不是疯子了。
说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接着道:其实,我也是刚刚才听人说的,至于外面的情形究竟怎样,我也不大清楚。
听她这么一说,双双更加坐立不安了。
她立刻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
她一会儿看了看外边,趴在门前听了听外面那些乱糟糟的动静,一会儿又坐了下来,心神不安的。
只可惜的是,她是今天的新娘。
按照传统的规矩,新娘是在成亲的时候,是不能胡乱跑的,要不然的话,她一定会出去看个究竟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红儿,几乎是一副哀求的样子,道:红儿姑娘,麻烦你去前院看看,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好不好?
红儿赶紧摇了摇头,大声道:少夫人,不是红儿不听您的话,只是卓总管已经吩咐过了,叫我一刻也不能离开您的,
如果让卓总管知道我离开过的话,那他一定会骂我的,我看你也不用着急,外面一切都有卓总管呢。
可是,双双却更着急了。
刚才听红儿那么一说,外面有那么多人,而在这些人当中,很可能埋伏着雷家派来图谋不轨的高手。
想到这里,双双实在是有点儿牵挂风一飞,她更想知道风一飞现在的情形如何,所以,急急地道:红儿姑娘,那卓总管有没有吩咐过你,叫你听我的吩咐呀?
红儿立刻点了点头,道:有呀。
双双急道:那么,就麻烦你跑一趟,好不好?
红儿一脸的难色,道:少夫人,这……
见红儿还是不愿意离开,双双便故意把脸一板,冷冷地道:红儿姑娘,那你是不是不愿意听我的吩咐呀?
红儿急忙摆了摆手,道:红儿不敢,红儿不敢。
双双依旧板着脸,道:既然不敢,那还不去?
红儿见双双真的生气了,知道不去是不行了,忙笑着道:请少夫人暂且息怒,真的不是红儿不听您的吩咐,
而是卓总管刚刚确实已经吩咐过红儿,不让红儿离开少夫人半步的,说是人多混杂的,怕你一个人带着出什么意外,
不过,要是少夫人真的想知道公子在外面的消息的话,那红儿就跑一趟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呢,
少夫人,您可千万别让卓总管知道我曾经离开过您,要不然的话,那我一定没法再在风府里做下去的。
双双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红儿姑娘,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快去快回。
红儿冲着双双一笑,这才转身离去。
红儿离开之后,双双在房间里又坐了很长的时间,仍然不见她回来,心里便开始微微有些不安。
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呀?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感觉这不是个好兆头。
可是,后来,她又忽然变得开心起来了,毕竟,今天是她和风一飞成亲的大好日子。
这一天,她不知道盼望了多久了。
双双又陷入了对风一飞的思念当中,在隐隐约约之中,风一飞的音容笑貌又开始微微显现在她的眼前……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房门轻轻地响了一下,吱呀……
这次,双双倒是很机警,心中猛然一喜,知是红儿回来了,便赶紧起身开门。
可是,当她把门打开的时候,却发现,站在门外的人不是红儿,而是一个容貌妖冶得近乎诡异的女子。
这女子娉婷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微微笑着,一身的五彩华衣,美丽得几乎有些晃眼,就像是一只刚刚脱茧的蝴蝶,浑身散发着一股妖冶诡异的气息。
双双心中猛然一惊,知道大势不妙,赶紧关门。
可是,门还没有来得及关上呢,就觉得胸口忽然一闷,然后,肋下又是一麻,接着,眼前一片漆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仿佛是被裹进了白色匹练的茧子里。
双双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可是,她却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那个人才会如此卑鄙。
她真的没有想不到,她的父亲雷庭恩居然真的会在自己的女儿的大喜之日来袭击她。
可是,她知道的实在是太晚了。
当她知道这些的时候,全身已经被天蚕娘子裹上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蚕丝,带出了这座原本让她充满幻想和憧憬的洞房。
而雷庭恩这个时候,也已经来到了风家。
当雷庭恩走进风家的时候,院子里的胜负已经很明显。
风家的高手已经几乎死尽,现在,只剩下风一飞和卓不凡还在拼死抵抗,可是,无论他们再怎样顽抗,都死定了。
六二、聒噪声,蝉鸣声()
此刻,雷庭恩正坐在一顶红色轻纱小轿里。
四个轿夫站在轿子的四周,防止着风家的高手的突然袭击,而江尘则站在轿子的左边,紧挨着雷庭恩的地方。
隔着轿帘,雷庭恩那双鹰隼般的锐目扫视着风府里的酣斗。
虽然他知道,雷家的高手已经胜券在握,可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喜悦,甚至还有微微的怒意。
突袭进展地实在是太慢了。
这些江尘所谓的邀请来的江湖高手的办事效率也实在是太低了,小小的一个风府,居然还要这么长时间。
但他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这实在是一场罕见的游戏,也实在是一场大快人心的游戏,看着风一飞奋力挣扎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风一飞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发怒的豹子,他的双掌犹如两柄锐不可挡的刀,仅仅是在瞬息之间,便将围攻他的三名高手逼得无法近身。
他虽然看上去已经暴怒至极,失去了理智,可是,使出的招式却极有章法,有攻有守,攻守兼备,纵使同时遭受三人合攻,也是攻多守少。
他已经开始在拼命了。
而正在围攻他的这三个雷家的高手,一个用刀,两个用剑。
使刀的那位,是个清瘦矍铄,身形修长的白衣男子,人虽然斯斯文文的,可是,刀法却极其纯熟毒辣。
而使剑的那两个人却是满脸的胡子,大约三十岁上下,长得极其相似。
很明显,这是一对孪生兄弟。
所以,他们在进攻的时候,身形步法配合得极其微妙,简直就是天衣无缝,根本没有一点儿破绽。
然后,只听得一声长哮。
那使刀的中年白衣人忽然刀法一变,长刀在半空画了个弧线,凌厉的刀光立刻卷起地上的一团尘土。
然后,他的整个人便倒于尘埃,但他并不是不小心跌倒的,而是故意为之,倒下来的同时她的人就像是一团凌厉的刀影,向风一飞的下三路紧逼而去。
这是正宗的地趟刀的招式。
而那使剑的一对孪生兄弟,此刻,也开始在风一飞的身后加紧了攻势,进攻的却恰恰又是他的上门。
风一飞前后受攻,上下夹击,进,进不了,退,退不了,形势极其危险。
可是,此刻,他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他也根本不想再后退了。
刚才的那一系列流血事件,已经让他的眼睛红了,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
只见他将右手化拳为掌,然后,一个飞身,使出了风家的通天掌,朝着那中年白衣刀客劈去的同时,左手也朝着身后的那一对孪生兄弟剑客急急地挥出。
接着,只听得身后叮,叮,叮的三声响,便传来两声惨叫声。
可是,地上却没有血溅出来。
而在他身后的攻击的那对孪生兄弟的剑影已经消失,在那对孪生兄弟的额头上,各自都钉着一枚银光闪闪的暗器。
是追风夺命钉。
原来,风一飞的通天掌击出的同时,双手打出了追风夺命钉,
而那中年刀客的地趟刀也在风一飞刚才的那一招通天掌的威逼之下,也接连退了三步,轻飘飘地向后翻了好几下。
然后,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跌倒。
他以刀撑地,怔怔地站在那里,心有余悸地怒视着风一飞的手,显然是怕极了他的追风夺命钉。
可是,还没等他的站稳脚步,就只见眼前猛然一晃,接着,又有一道凌厉的白光倏然打了过来。
还没等他看清楚这道白光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听的“扑通”一声,他也倏然栽倒在地上,额头上同样钉着一颗追风夺命钉。
钉,追风夺命,简直比风还快。
雷庭恩见风一飞在瞬息之间就杀了雷家的三名高手,仿佛一点儿也不觉得震惊,甚至还笑了笑。
因为在他的眼里,这就像是一出好玩的游戏,无论谁生谁死,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他仍然完全掌握着游戏的规则。
况且,他所要的,也仅仅是最后的胜利。
而他坚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他的,没有人能够从他的手中抢走胜利的成果,风一飞不能,卓不凡也不能。
况且,既然要玩游戏,那当然是游戏越热闹越好,场面越惨烈越好,如果对手不堪一击,那多没意思呀。
他就是想看看风一飞在他面前苦苦挣扎的样子。
一看见他这副在失去亲人和朋友的时候所显现出来的那副痛苦不堪的样子,雷庭恩积聚在内心那多年的烦闷就一扫而光。
他已经看出来了,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得了风一飞了,就是卓不凡也不能,因为卓不凡此刻也已经自身难保了。
现在,他们之所以如此顽强地抵抗着,也仅仅是做困兽之斗而已,胜负已分,仅仅是时间问题。
雷家的高手虽然瞬间就倒下了三个,可是,却一点儿也没有这阵势给吓到,甚至还又越涌越多的阵势。
看来,风一飞这次是真的死定了,甚至连卓不凡都这么想。
卓不凡此刻的心情跟风一飞一样。
当他看着风家的人和自己邀请来的那些江湖朋友在一个个倒下去的时候,当他看着原本热闹,原本喜庆的风家突然变成了屠场的时候,他已经近于疯癫。
看着地上躺满了风家的人,看着自己昔日的朋友和下属的鲜血到处流淌着,他自己的心也在流血。
然后,卓不凡的心突然冷静下来,渐渐变得像冰一般冷,但是,胸中却有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是怒火。
他发誓,朋友的血绝对不会白流的。
而此刻,在院子里还能够站着的人,除了风一飞,卓不凡之外,就剩下了雷庭恩,江尘和那四个轿夫了。
可是,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应该能感觉得到,这一仗,雷家还是胜了。
他们风家败得很惨,就连风一飞的性命也将难保,因为这时,一直站在轿子周围的那四个轿夫已经走出了两位,朝这风一飞慢慢逼来。
而且,谁得看得出,这四个人绝对不是真正的轿夫,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四个人绝对是雷家派来的那些高手中的高手。
风一飞已经筋疲力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果不是强烈的仇恨支撑着他的话,恐怕早已倒了下来。
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有别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刚刚被那莽汉刺伤的胸口仿佛又开始在隐隐作痛了。
虽然那中年男人的药很有效,可是,在经过了刚才的番激烈的征战之后,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重新裂开。
血,已经顺着胸口慢慢地流了下来,小腹,大腿,全身……那一身大红色的喜服也不知道是原来的红色,还是被血染成的红色。
风一飞忽然觉得,这个秋天的天空竟然是那么得沉重,犹如一口巨大的锅,将他盖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他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就像是响着混乱的聒噪声,蝉鸣声。
六三、映血荷花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