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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黑衣的男子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大手一抬,啪啪啪,反手给了他好几个耳掴子,啪啪啪……别说挨打,光听着就觉得很疼。
果然,重击之下,打得萧千秋的喉头突然一甜,沁出好大的一口血。
萧千秋咳出血,双腿一软,原地打了个踉跄。
她整理身体的平衡,似乎伸手想扶着什么不让自己摔倒。
可是,那个人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又一个耳掴子扇来!
萧千秋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
那个人抬脚,狠狠地踩在她那张引以为傲的俊脸上。
那黑色劲装中年汉子似乎低头看了看她。
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萧千秋却能够从他的眼睛中分明看到不屑。
他抬脚,在萧千秋的身上蹭了蹭鞋底,冷哼道:“绑了!”
两个劲装武士过来,一左一右将她架了起来。
那中年武夫用两根手指头搭着她的下巴,看了看她,嘴角里不屑的意味更浓了,沉沉地道:“喂喂喂,老骚货,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妖艳娘子萧千秋!我以为三头六臂比别人多长了一个两个大屁股呢,谁知道却只不过是个拦路抢劫的小蟊贼而已。”
萧千秋一怔。
船上的人,不仅对他们此次行动了如指掌早早做了防备,而且,对自己的底细好像还一清二楚。
他……究竟是谁?!
萧千秋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血,虽然不敢用正眼去看,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这个凶恶的武夫。
五十、他姓雷()
那是一个三十五六岁上下的中年人。
一张脸不是很英俊,却很有威严,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武夫们特有的蛮横劲儿。
这种蛮横劲儿在萧千秋这种“斯文人”眼中显得是那么粗鄙不堪!
突然,一个优雅而又淡然的声音道:“汉升不得无礼,对待姑娘,不应如此粗暴。”
萧千秋这个时候才发现,众人的中心原来不是这中年武夫,而是几案后面坐着的那位年轻公子。
——应该是斥候口中所谓的游山玩水的主子了。
这公子十八岁左右的年纪,除了满身的贵气之外,更多的,则是读书人身上那种特有的文弱之气。
那公子哥像是已经打量了萧千秋很久,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那被称作“汉升”的中年武夫这才转过身去,冲着那公子哥深鞠一躬,低声道:“公子受惊了。”
那文弱公子优雅地笑了笑。
他起身,从几案后面走了出来,看了看萧千秋,笑道:“更何况,萧老板是我们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又怎能不好好招待一番。我今天中午刚刚写好的那首诗需要润色,招待萧老板的任务,就教给你了。”
那被叫做“汉升”的中年武夫及舱内所有的侍卫立刻起身,恭迎,一副忠实的奴才相。
那公子说完,转身进了另外一道舱门。
舱内的侍卫,跟了上去。
那被叫做“汉升”的中年武夫冲着一左一右押着萧千秋的武士挥了挥手。
他们将萧千秋放开,跟着退出。
等船舱内只剩下“汉升”和萧千秋的时候,“汉升”靠着几案而立,换了几个姿势。
最后,他终于还是觉得坐在上面最舒服,便将屁股一耸,坐在议事的几案上。
他由上而下看着萧千秋,笑道:“在下有件事很奇怪,还请萧老板指教。”
萧千秋仿佛被这气势给吓住了,失声道:“你……说。”
那人道:“你不在你的销金窟焚香听雨楼里接待南来北往的达官贵人,来我的船上有何贵干?而且,还如此兴师动众的?难不成是看中了我这船上的某位姑娘,想挖过去给你们做头牌?哈,我虽然远在帝都,可是,却也听说过你焚香听雨楼的名头,而你的什景塘更是销金窟里的销金窟,美女无数,总不会落魄到要挖人墙角的地步吧?我很不解,请你给个合理的解释。”
萧千秋迎来送往、阅人无数,在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也算是见惯了各种场面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
她知道自己还没有被逼到死角,所以,听闻此言之后,立刻露出了一个妩媚如毒药般的笑容。
她甚至还走到了那叫做“汉升”的中年武夫旁边,抬头,看着他,道:“大爷好像很面善,我们可否在哪里见过?难不成,大爷您也来过奴家的小楼?是奴家招待不周慢待了大爷您才遭此大罪?”
“汉升”一哈腰,居然从几案的下面提出一坛酒出来,“啪”的一下拍开泥封,是正宗的“湘竹魂”的浓香。
他先昂首自己痛饮了一番,这才举到萧千秋的面前,沉沉地道:“能饮否?那焚香听雨楼,在下心早已向往久之,但一直未曾识荆。这酒,就是在下的一个朋友特意从你那销金窟中的销金窟——什景塘中带来于我的。此次南行,焚香听雨楼和什景塘本就在我既定的计划之中,本想去楼中拜望萧老板一睹芳容的,谁知却在船上相逢,也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是千里真的可以相逢。”
萧千秋向他抛了个媚眼儿,靠得更近了,道:“大爷,您说呢。”
随即伸出食指,在他递过来的湘竹酒坛的坛口蹭了一下,放在嘴唇上,真正的烈焰红唇的诱惑。
汉升眉眼一挑,看着她,抬手用食指和拇指勾起她的下巴,冷笑了一下,突然一个耳掴子将萧千秋扇到在地上,沉沉地道:“我从来都是以行动代替说的,要不说嘛,我真想阉了你,早就耳闻焚香听雨楼的大老板萧千秋虽然美貌无双,只可惜,是个男人。而我对男人一向没有什么兴趣。”
萧千秋犹如当头一阵冷水泼下来。
那被叫做“汉升”的武夫用脚使劲地踩着他那双魅惑如妖的脸,使劲地踩着。
然后,将那坛被萧千秋用手指头蹭过的酒坛当头浇了下来,浇在了萧千秋的身上。
他猛然一抬手,酒坛便掉在地上跌得粉碎。
他这才转身,看着水淋淋的萧千秋,沉沉地道:“我一直认为,作为赤亲王和果亲王的后人,慕如净叶应该是个可以干大事的人,这些年来,他在武林中确实闯出了一些名堂,也为自己聚敛了不少优秀的帮手,只可惜的是,他的目光实在是太短浅了,为人也太过于急躁了一些,居然让擅长收集情报的萧千秋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手段,而在不成熟的时机冒充拦路的小贼来为自己筹集饷银,哈,可惜,真是可惜了。”
什么?!
萧千秋这次所吃的惊比以往数次加起来还要多。
面前的这个家伙,不仅知道自己的底细,知道慕如净叶的底细,甚至连自己与慕如净叶所做的那些事都知道。
这个人……到底是谁?!
萧千秋全身的神经猛然一收紧,在惊讶中不知不觉地喊了出来,看着对方,道:“你究竟是谁?!”
那叫做“汉升”的武夫笑了笑,道:“我?我只是个下人而已。”
萧千秋道:“……”
武夫道:“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听命于刚刚进去的那位公子的下人而已,而他……就是在下的主人。”
萧千秋道:“那他又是什么人?”
武夫笑了笑,道:“他?他是这天下的主人。”
说到这里,他走到窗前,双手负在身后。
像是多愁善感的诗人似的望着泛着黑暗光线的水面。
他突然变得无限感慨起来,道:“如此清疏夜,却是杀人天。你或许不相信,我跟女人,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对于女人,我一向没什么耐心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身,低头,看着仍然倒在地上的萧千秋,道:“你一定很不甘心是不是?其实,不妨告诉你,我姓……”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嘴巴做出一个唇齿音的口型……
地上的萧千秋像是突然躺在了蒺藜上,浑身一阵战栗。
因为从对方的口型中,她看出了他接下来的那个字——雷!
他姓雷!
当今天下,如此粗鲁而又霸气的姓雷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帝都那位权倾天下的权兵卫大统领——雷千啸!
她同时记起,欲开堂的斥候收集来的情报中记载,权兵卫大统领雷千啸的字,好像就是雷汉升。
此刻,萧千秋发现,雷千啸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呲着牙的狮子看着绵羊。
然后,她又想起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如果这个赳赳武夫就是雷千啸的话,那么,刚刚进去那个被他称作是主人的年轻公子哥岂不就是……
萧千秋感觉自己真的要昏过去了。
因为只有昏过去,才能不去想此刻的恐惧。
自己居然打劫了当今天子的座船……
这种事情的后果简直——
就在恐惧慢慢涌遍她的全身还未让她想出该做出何种反应的时候,整条船突然晃动了一下,犹如巨浪拍在甲板上。
于此同时,守候在外面的权兵卫突然惊呼了一声:谁?!
声音,立刻消失!
就像是被利刃硬生生地割断!
五一、大鱼海棠()
一直躲在暗处观察动静的顾邕同时也感觉到了船上的异样。
在萧千秋从必见亭上跳到船上的时候,故意为了掩藏自己的实力,故意颤悠悠地沿着山路走下来。
可是,他在下来之后,并没有急着上船。
因为作为大盗的敏感让他意识到船上的动静应该不是表面上显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从水底偷偷地潜过去,然后,躲在水中,紧贴着船板偷听船上的对话。
事实,果然如同他事先感觉到的那样,船上,果然发生了变故。
前来打劫的匪盗,居然全军覆没。
就在他想换个方位将其中的真相打听清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水中的异样。
水底有强大的冲击力朝着自己涌来!
就像是有什么异物一点一点地靠近,朝着大船。
一点一点地……
近了,越来越近了……
看清楚了!
故意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团黑影,令人恶心的黑影。
那团黑影就像是蠕动的长虫,犹如拖着长长尾巴的章鱼,顺着船舷,一点一点地爬到了甲板上。
犹如夜色投映在甲板上的影子。
一点点地滑动。
在与甲板接触的刹那,犹如一座大山从天而降,将大船压得噗噗捅捅乱晃。
甲板上守望的守卫刚想冲上来,脖子便被扭断。
“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其他的守卫也觉察到了异样,拔刀,冲上来。
“谁?!”
是质问,也是信号!
权兵卫特制的黑色短弩纷纷射出。
可是,那个黑色怪物的身上有种黏腻腻的液体。
弩箭与之接触,立刻错着身体滑了出去,根本不惧!
在权兵卫惊诧的刹那,那黑色的怪物突然伸出长长的触须,将靠得最近的一个权兵卫卷到了半空中,径直碾成了肉泥。
一个。
两个。
只要现身的权兵卫,都难逃一死。
那怪物除了以粗大的触须将权兵卫勒死之外,它那那隐藏在触须中的嘴巴还会喷出一团团散发着恶臭的黏液。
凡是沾染上的,都会化作一滩液体。
究竟是什么怪物?
顾雍越看越是心乱,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觉得前途迷惘,几乎有种立刻要拔刀自杀的冲动。
他妈的,太恶心了。
看到后来,他才发现,那条有触须会恶心液体将所有权兵卫剿杀的黑影,居然是一只有数条触须的章鱼。
那条章鱼不知道在这水中生活了多少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暴戾之气。
一出手,绝对不留活口。
然后,顾邕突然想起来,他在客栈里体会到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此刻这种感觉。
难道……躲在客房里的那个怪物,就是这条章鱼?大鱼海棠?
难道……它就是土匪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所谓的强有力的帮手?
大船上所有的侍卫都已经被惊动。
他们以特制的佩刀武装起来做最坚强地反抗。
有人突然呐喊了一声:“保护公子!”
可是,声音随即被抹杀,就像是黑夜中突然被扼住了喉咙,转身朝着更黑暗的黑暗处消失。
那条章鱼已经不满足于甲板上的小打小闹,而是化身千万,居然沿着门缝直接滑到了每个船舱里去,对隐藏在暗处企图狙杀的守卫做最后的扑杀。
可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的侍卫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们躲在门后、窗户,对企图进入其中的章鱼进行砍杀。
他们的每一次挥刀,都能在章鱼怪的身上制造一道伤口。
虽然每道伤口都要付出一条或者数条生命的代价。
伤口,在章鱼怪的身上慢慢扩大。
它像是发怒,又像是疼痛似的,发出一长串吼叫。
一盏茶时间的激战之后,那章鱼怪居然又被守卫用长刀和短弩从船舱的门缝里给硬生生地逼了出来。
章鱼,终于开始发怒。
它开始不停地摆动尾巴,晃动身子。
它身上的触手就像是一条条巨大的鞭子,啪啪啪,抽得整条大船的船身都在不停的颤动、颤动、颤动……
经过多次的抽打之后,楠木制成的坚固的船体开始开裂……
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嘭”——
那章鱼怪突然迎空跳起,跳到了半空中,然后,又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后背朝下,重重地压在甲板上。
巨大的船身再也承受不了如此大的重击,终于“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船体上的碎木和船上守卫的尸体一起纷飞。
——江丰在南水里抱着的那根横木,就是从这里漂流下去的。
章鱼与横木一起,也落到了深深的南水中。
但是,船的破碎仿佛还无法平息章鱼的愤怒,它还在水中不停地翻江倒海摆动数条长长的触须。
整条南水河仿佛都要被它给搅动起来。
顾邕是北方人,他的水性并不好。
所以,在章鱼怪开始大肆破坏的时候,他就牢牢抓住船上的某处。
在船被击碎之后,他的人立刻抓住一根横木,将整个身体和脑袋都伏在深水中,任由自己的身体于水中飘来拂去。
等他的人浮到水边的时候,他才发觉章鱼搅水搅得实在有些反常。
原来,在它的脑袋上,居然站着一个人。
是……雷千啸!
雷千啸一手抓着章鱼脑袋上的某根细细的触须,一手握着一把长刀,在冲着它原本就已经破损的伤口不停地砍、砍、砍!
章鱼吃痛,所以,才不停地摆动身体,上天入地。
它一会儿钻入水底,一会儿又从水里钻出来,飞跃到半空中。
然后,再次潜下去,再次飞到半空中……
如是几次,可雷千啸仍然紧紧地抓着它的触须,仍然在朝着它的身上不停地砍呀、砍呀、砍呀……
在破庙里,马面模仿着雷千啸一身杀气的动作,给闻停远不停地演示着。
听得一向八风不动宠辱不惊的闻停远也目瞪口呆。
闻停远将竹筒里的烧酒一饮而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道:“你是说,那个……真的是章鱼?”
顾邕道:“千真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