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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鹰族战士坐满了摊档另两张大圆桌,偌大的市集空寂无人,只有他们肆无忌惮的谈笑声。
皮罗阁仍和他的手下忙碌着,将搜到任何可用于守城的物资,例如火油、布帛、木料,先放到斜道上,再由人送进王堡去储藏,以免被风吹雨打,一切井然有序,在在显示皮罗阁细密的心思。
龙鹰忽道:“有人入城。”
夜栖野忍不住问道:“今次我也听到吊桥下降的声音,可是刚才大家都在城内,独龙兄弟晓得敌人的先锋军已在数里之内,且应验如神,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在南面山野出现敌人。”
丁娜四女仍在忙着煮粥制包,以应付第二轮膳食,人数会是现在的五倍。
风过庭道:“因为他是另一种神巫,不懂施咒作法,似却真的拥有灵通的本领,你可视之为战巫。”
这么一说,夜栖野立即明白过来。
天上专来鹰鸣之音,夜栖野和一众鹰族战士同时仰首上望。两头神鹰从高空俯冲而下,朝山城西北落去。
夜栖野讶道:“那边有登城的快捷方式吗?来的是两个人。”
向手下们打个手势,四人离桌而去。
龙鹰嚷道:“来的该是自己人,千万勿要伤他们。”
四个鹰族战士举手表示知道。
觅难天赞道:“和高手并肩作战,格外爽快。”
夜栖野道:“龙兄弟对即将来临的大战,有没有灵奇的预感呢?”
龙鹰坦然道:“实不相瞒,刚才吊桥拉起的一刻,我忽然生出能逃多远便逃多远的心情。在我来说,如此临阵生出怯意,是从未有过的事。”
万仞雨和风过庭也为之色变。前者问道:“是否凶兆?”
龙鹰露出充盈信心的笑容,道:“非也!而是当时我感应到宗密智,感觉到他几乎是无从抵挡破解的厉害手段,故生出逃避之心。”
觅难天沉着气问道:“究竟是什么手段?是否巫术?”
龙鹰哂道:“我根本不把他所谓的巫术放在心上,但愿我能凭空掌握他的策略,但现时仍欠此能耐。”
万仞雨别头喝道:“小福子你回来干什么?还有越三兄。”
在四个鹰族战士押解下,小福子和越三神色慌张的来到桌前。
风过庭道:“坐下吃碗鱼粥再说。”
小福子几乎哭出来,两眼通红的道:“越析诏的过百战艇,已占据了最接近风城的小岛,他们会截断风城被围困后唯一的逃生之路。”
越三垂头丧气道:“这小子跳水也要游回来,三兄弟中,只我尚未有妻儿,小福子又是我最好的朋友,只好陪他回来。唉!两艘战艇追在我们后方,幸好先一步抵达岸滩,但再没法回去了。”
万仞雨微笑道:“宗密智晓得鹰爷在这里了。”
皮罗阁神色凝重的来了,沉声道:“舍妹刚从城外回来,现在到了瓮城的墙头去,说有重要的事告诉我们。”
众人均感不妙,失去吃东西的心情,齐朝城门赶去。
月灵公主傲立墙头,宝石般的眸珠专注地看着城外敌阵的情况,似完全末察觉龙鹰等大批人登上城墙。
她没再易容化装,只如间美女般在脸上抹上战彩,涂得有点乱七八糟的,似是不愿让人窥见她的容貌。可是她却不晓得,只是她身长玉立,匀称优美,只有在上官婉儿之上而不在其下的身段体态,已足教天下男儿为她疯狂。
头发被绾在黑色布帛里,在后面垂下两条飘带,正随风城永不歇止的风不住飘舞,是那么轻盈潇洒,令人感到她不愿受到任何管束的意向。
一身贴体的黑色武士服,外加素黄色的披风,正拂扬不休,仿似可在任何一刻,乘风而去。
众人在她左右两旁排开,往外望去。石桥外近处的树木已被砍伐一空,现出大片斜坡空地,工事仍在进行中。
在多处高地,竖立了旌旗营帐,隐成将风城重重封锁的派势,在右方近洱西平原,也是营地的边缘处,数千人正忙碌着设置木架箭楼和围栏。
龙鹰很自然的来到月灵身旁,立即清香盈鼻,不由心中一荡,又连忙克制,朝她瞧去,看着她起伏分明的轮廓,心忖只有云南的高山和河流,方可孕育出如此别具风韵的绝色,她独待和异乎寻常的美丽,可以和秀美分庭抗礼。
月灵半眼不看他们的道:“看到那座梯田叠叠的山吗?山上有个村寨,宗密智昨晚到了那里,我们在墙头看他,他亦从山顶审视我们。”
众人目光投往前面里许外,位于丘陵地右边的梯田山顶处,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她有种娓娓道来,一切了然于胸臆的奇异味道。她的声音美如从苍山淌流而下的溪泉,放任佣懒里摇曳着淡漠和伤感,又是那么性感诱人,有种不假修饰的态度,低回处就如风雨迷茫的洱海,高扬处偶缀欢愉,令人难以捉摸。
众人很想问她凭什么如此清楚宗密智所在处,但总感到任何问题对她都是一种不敬和拂逆,最后没有人问出口来。
她说得是那么理所当然,不容质疑。
月灵淡淡道:“我们怕已输掉这场仗。”
在月灵另一边的皮罗阁一呆道:“王妹何出此言?”
月灵像述说与己无关的事般,冷冷道:“在向风城送出战书前,宗密智不但晓得曾助施浪人大破他部队的三个汉人,已人在山城,还定下整个冷血却有效、近乎完美的作战计划。当白族举城逃亡,越析人乘快艇在风城后方两边登岸,放过佟慕白有军队保护的队伍,却俘虏了大批城民,妇孺押送往离此里许洱西平原岸边的营地囚禁,人数达两万。而逾万壮丁,则被押至此处,会被关在有木栅箭楼围绕的营地内,由于家小落入宗密智之手,这批俘虏是不得不为宗密智卖命。”
万仞雨怒哼道:“卑鄙!”
觅难天叹道:“卑鄙,却有效,我们真的未战先输,就看能否逃出去。”
包括龙鹰在内,各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不用月灵说明,也知宗密智会驱使这批无辜的白族壮丁,反过来负起攻打自己城池的任务。试问,以万计的白族人推着泥石包来填平护城河,他们除了眼睁睁看着,还有什么办法?
护城河被填平后,用大铁锤已可打个稀巴烂的瓮城主墙也完了,到敌人的精锐夹杂在俘虏群中杀进城来,他们除力战而死外,再不可能有其它更好的选择。
现在形势清楚分明,他们已陷进死局,且是走投无路。
夜栖野沉声道:“趁敌人现在阵脚未稳,入黑后我们来个硬闯突围。”
月灵道:“这正是敌人求之不得的事,宗密智已在石桥外的密林布下大批箭手,我们这样冲出去,未过石桥,早给敌人练靶般的射杀。”
皮罗阁道:“跳水逃生又如何?如逆流游往洱海,纵有越析诏的战艇拦截,仍有一线逃生的希望。”
一直没作声的龙鹰斩钉截铁的道:“不可以!守不住风城,守不住一切。”
众人不解的瞧着龙鹰,眼前的难题,根本是个没可能解决的难题,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多少人能逃出生天,就该让多少人逃出去,怎都胜过在城内等死。另一个选择是冷血地射杀被逼前来攻城的俘虏。
龙鹰耸肩道:“只要我们能释放所有俘虏,让他们去和家小团聚,再逃往洱西平原去,可将整个形势扭转过来。”
觅难天失声道:“我们现在连闯过石桥的把握也没有,还如何在强大的敌人手上救出人质?”
龙鹰笑道:“我反败为胜的方法,叫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敌人最厉害的手段,正是对方最脆弱的破绽。”
皮罗阁大喜道:“龙兄竟想到能应付的办法?快说出来听听。”
觅难天摇头叹道:“根本没可能有应付的方法。”
龙鹰点头道:“觅兄看得很准,我的脑袋忽然失灵,现在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奇谋妙计。”
若他不是龙鹰,众人肯定破口大骂,给他惹起的一丝希望,旋又幻灭。现在再不是能否守得住城池的问题,而是如何突围逃生。
月灵仍是那副冷然自若的神情,似在听着与她全无关系的事。
龙鹰笑嘻嘻道:“我想不出来的,不代表没人想得到,庭哥儿!该是你出马的时候哩!”
风过庭正呆瞪着护城河,一震道:“你怎晓得我刚想到解决的方法?”
众人喜出望外,又有点不敢相信,怕另一次的失望。
万仞雨叹道:“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他奶奶的,我也明白了。”
风过庭见除月灵外,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洒然一笑,喝道:“越三!”
越三颤抖的声音道:“在这里!”
众人大惑难解,越三不懂军事,只是个地道的渔夫,可以从他处问到什么呢?
风过庭道:“洱海有潮汐吗?”
龙鹰、万仞雨、觅难天和皮罗阁同时叫绝,因已猜到风过庭的妙计,其他人仍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洱海的潮汐涨退,与眼前的大祸可以拉上什么关系。
“庭哥儿!”
风过庭剧震一下,朝月灵瞧去。
月灵唤了声“庭哥儿!”后,仍没往他瞧来,只唇角飘出一丝笑意,轻柔的道:“这个名字非常古怪,但很好听呵!”
龙鹰和万仞雨交换个眼神,涌起怪异的感觉。皮罗阁亦一脸诧异。
越三口唇颤震好半晌后,终于说出话来,答道:“有!大潮时水位可高起二、三丈,大涨后是大退。”
风过庭压下心中奇异的情绪,道:“最近的一次大潮,会在多少天后发生?”
越三道:“应是下一个月圆之夜,大约在八天后的午夜时分。”
风过庭叹道:“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哩!”
日月当空卷十二终
第一章 作法自毙()
日月当空卷十三黄易
第一章作法自毙
一里通,百里明。
凭风过庭“潮汐涨退”一句话,成了整套作战计划的起点,一切均以此为基础去厘定。风城现时除粮食和日用品外,最不缺的是木材,这是生火煮食和建房补屋的材料,城外的木材又是取之不尽,所以不论王堡民居,均有木材储备。
在熟悉水性和制船的越三领军下,即夜着手建造十二艘大木舟,百多人什么都不理,夜以继日不停赶工。龙鹰的巧手和灵性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两天工夫造出船的龙骨,令众人更是兴奋,情绪高涨。
敌人的大军陆续抵达,威势骇人,城外高地,全被敌人的营帐和旗帜占领,并设置栅栏和箭台。
城外南面的树木被砍伐一空,视野再无阻隔,石桥内左右各搭建起高达三丈的箭台和前线哨站,一方面可监察俘虏攻城的情况,亦可一日十二个时辰的监察城门的动静。
石桥外挖掘三重壕堑,内设尖木刺,隔断了他们突围之路,只能逐一从壕坑间的走道通过。
敌人准备就绪,果然在第三天,万多俘虏在鞭子的驱策下,争先恐后以手推车载着泥石包,越过石桥,将泥石包抛进护城河去,到黄昏停手时,护城河对面靠岸的河底,已堆积起斜上达二丈的泥石包,依照这速度,再有四个白昼的时间,足可截断整个河段,刚好是洱河大潮涨发生的晚夜之前。
风过庭的“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指的正是时间上的吻合。
龙鹰等对俘虏的填河行动视若无睹,不闻不问,只是管好自己,工作时工作,睡觉时睡觉,轮班作业,不知多么兴高采烈。
到第六天晚上,大半条河流给泥石包填平,俘虏们可踏着泥石包,填塞余下的河段。护城河的水位在潮涨时,已溢出河面,水还渗进城里来,但因仍有去水的护城河,未致成灾,但气氛愈趋紧张。
期间敌人不住在城外演练示威,因以为城破在即,故而士气如虹。龙鹰一方却是又担心又欢喜,担心的是大潮的威力不够,令他们的大计功败垂成,欢喜的是十二艘战舟大功告成,且在两边加设蒙上生牛皮的挡箭墙,又加上上盖,仿如个大盒子,而在盖子与挡箭墙间又有足够的空隙让他们发箭,如果一切若预期般的理想,他们实已立于不败之地。
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他们到市集的露天饭堂祭五脏庙,而不论吃什么东西下肚,均感美味无比,何况丁娜四女的煮食功夫,确是了得。
龙鹰、万仞雨、风过庭、觅难天、皮罗阁、夜栖野、两个蒙舍诏的高手和几个鹰族战士,围桌狼吞虎咽,吃个不亦乐乎。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大家又众志成城,拥有共同目标,各人已亲如兄弟,聊起天来无拘无束,痛快过瘾。
觅难天瞥一眼天上接近圆满的明月,道:“我担心得要命,胜败竟系乎不可测的外在因素,是我从未想过的。”
夜栖野苦笑道:“人人像你般担心得黑发变白,幸好越三每一次都坚持,这两天潮水进急退速。该是大潮汐的先兆。”
万仞雨随口问道:“今天内你问过他多少次?”
夜栖野若无其事的答道:“五次!”
众人不约而同静下去,接着爆起震集哄笑,笑得眼泪水直流,其中的苦与乐,只有他们这群局内人能体会个中滋味。
龙鹰喘着气,辛苦的道:“让我来报上喜讯,自太阳下山后,我的身体很有感觉,通常当这种感觉出现后,十二个时辰内会有场大风雨,就像六天前那个晚上。”
万仞雨大喜道:“我的娘!大风雨加上潮水大涨,护城河又给填平了,少了整条去水渠,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皮罗阁答道:“首先是山城内的小河、小溪变成暴发的山洪,朝城门冲去,但最怕是大风雨来早了,又或来迟了。”
小福子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直抵桌前,恭敬的道:“各位尊长和大人,我有个馊主意,不知是否行得通?”
万仞雨道:“既自知是馊主意,就不要来烦我们。”
龙鹰见他双目尽是得意之色,心中一动,道:“说出来听听。”
小福子道:“我刚才在墙头上,看着我平时熟悉的大叔大哥,哭丧着脸的来填河,我和他们打招呼,却没人敢理睬我。不由想到若明晚我们去解救他们时,他们却乱成一团,可能弄巧反拙,但假如他们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当是截然不同的局面。”
皮罗阁动容道:“不但非是馊主意,且是对症下药。小福子!你想混进他们里去吗?”
小福子道:“正是如此。”
万仞雨方知被这小子要了一着,闷哼道:“平时你不是最怕死吗?为何忽然这么有胆色?”
小福子道:“我算过了,只要能瞒过箭楼上的敌人,风险极低,至紧要是各位大人别忘记我,必须接我到船上去。”
觅难天道:“箭楼上的人虎视眈眈,将他送往城下很难瞒过对方。”
小福子神气的道:“这个我也想好了,只要今晚在瓮城墙脚弄一个可容我钻出去的小洞,到时各位大人又在墙头弄些吸引对方的动作,我便可从墙洞钻出去。”
众人对他顿然改观,他的方法不但简单可行,且是可轻易办得到的事。
龙鹰道:“赐准。”
小福子欢啸一声,飞奔去了。
丁慧笑脸如的从煮食的地方婀娜多姿的来到众人旁,道:“小福子因何这么高兴呢?”
夜栖野欣然道:“他想出来的东西,首次得人赞赏,当然开心。”
龙鹰关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