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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混沌得很,一闪而过许多梦中的画面,血腥而黑暗。
身体劳倦,我半坐在樱花树下。恍惚他的到来便是提醒我该偿还姐姐了,将我所珍贵的,一并夺去。
夜色渐浓,插屏一侧几个婢子忙着收拾宴后残局,我倚着栏杆眺望着,月亮似乎触手可及,我伸手够去,恍惚之间已经翻下了身,馥湍惊慌的叫声震痛了耳朵,她勉强拽住我的袖子,嘶啦声——断成了两截。
刹那间仿佛看清了周遭的事物,看清了自己,从一个奇异的角度,原来那个人就是别人眼中的自己。
我还那么小,那么瘦弱,血缓缓地浸染着身下的砖地。
所谓的魂灵出窍,大概,就是这样的。飘渺不定,没有了呼吸,情绪似乎也变得淡淡的,恍若龙涎花开时,站定环视世界的静谧。
眼睛还微微开合着,却说不出话来,晃神间熠熠挥展的鸟翼拂过我的眸前,我下意识地避挡,可是手,好痛,浑身痛得铭心刻骨。忽然明白,刚才一切都应该是痛极产生的幻觉。世界上既然没有鬼,又哪里来得灵魂出窍。
四周黑得很,那月亮依旧冷冷地悬在空中,皎洁,高贵,不沾尘世烟火。
有人提着灯笼来照我,惊惶地喊叫着。
“快,快,请大夫,去报老爷夫人!”
“这可怎么得了啊,小姐,小姐?”
耳畔杂乱的声音,还有两人的交谈却很是清晰,不论情绪如何,那声音始终很动听,悠悠轻轻的感觉。
“别太干涉她的命格,小心被反噬。”
“这么多人都不怕,如何我一个开局者却怕了?”
“为着她一人,你与司命仙君联手坑害了多少人,带偏了多少人的际遇,真真是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我闭上了眼睛,忽然没有了痛觉,但是耳畔还有声音。我猜大概是已经死了吧,记得司阴老头说,人死后的那一刻里还是有听觉的,便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妖冶的花儿盛开,满目的花朵,诡谲红波,不见绿叶,只有花,开不尽的花,左右看去尽是花的海洋。
遥遥的,背对着我站着一个华美的黑袍男子。他微微侧脸似是在瞧我这边,美丽而高贵,像是哪一国的殿下,再说不出多的形容,总而言之,他与我平日里见到的那些男子都不同。
他的手中悬浮着一个大大的光球,慢慢地变成了红色,我的脑袋胀胀的,很多画面交错着,看到了许多的人、许多的事,光怪陆离,但却逼真得很。
“碧瞳,不要再过来了,回去”
“你,你说什么?”
“离开这里,碧瞳。”
那声音恍若魔音灌耳,刺得耳朵极疼。漫长的黑暗后,我醒了,那其中许多的梦亦真亦假;分不太清;也不想去分清。
第7章 浴血而生龙涎花()
年复一年龙涎花开,然而却不及今年的繁盛,恍惚这座城便是为了龙涎花生的,她也如传说中的神殿天妃一般,指染红醉,高傲肆意。
点将台下,三千黑甲士静默着,凝神听着唯一的声音。
“百年之逾,北南分野,划界而治,今时北朝早已国乱家破,唯此齐国毒手仍不停歇,威胁我龙城安宁。尔等既入了龙家七十二营为兵,便当竭力保卫乡土安宁,浴血奋战,抵御北蛮。”
忽闻排上倒海之势地吼道:“但求马革裹尸,不为一己逸乐。”
“好,说的好!我治兵之道无外乎是八字‘有功则赏,有过必罚’,入职三年,无过则升甲级,赏田两亩,锦罗十匹”
父亲动用深厚的内力,端肃地向士兵们发话,而我蹲坐在半人高的石兽后,透过石雕的缝隙打量着黑压压的台下,攥着手中的小石头,无聊地手心手背,手背手心地扔着。
许久,他的训话才结束,可又换了燕南将军讲了好一会:“凡此种种皆系国运!今日便到此为止,主公所告诫的事项务必牢记,除了三十四营留下,余者退。”
父亲宽大的袍子迎风微动,他墨如黑缎的长发垂在脑后,不过是用明珠冠束了一道,刘海扫着玉面上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道早已淡得不易察觉的伤痕。三十四营的诸甲士已经上前,父亲对我招招手,我的屁股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棉垫,他携了我手站定在那儿。
娘说这便是风口浪尖,自两个哥哥故去后,所有的荣华与责任便降到我的身上,虽贵亦险,为此,爹娘争了许多年,然而司阴的话却改了这局面,他说我身上的戾气须得压下去,而问世间只此两法,一则常伴青灯古佛,二则贵临天下。
“龙家三十四营士兵,个个武功高超,以一当百。我知道,你们是经过千辛万难才选的,每一个武功谋略都是上将之才,如今让你们统归三十四营下,不外是有一个原因”,他轻轻地将我往前推了推,我迎风站着,面对着那训练有素的五十余子弟兵,父亲的声音忽而沉了下来,说道:“这个原因不可外道,只须常记心头。尔等将来不论升居何职,身处何处,都是三十四营的将士,而三十四营就是为我的女儿所设。三十四营的人要誓死保卫涎芷,不论龙家陷入了何种局面,你们永远的任务就是维护她的性命。”
台下三十四营为首的一个男子走上前来,父亲让我近前,示意我瞧那男子牙牌内的奇巧机关,双开的匣内扣了一枚精致通透的玉佩,紫金镶边,约莫有香樟叶的大小。
父亲将我的手附了上去,触手升温,竟是不可多得的良玉,我迎眸看去,他复又慢慢地说道:“三十四营的诸将士皆有紫金碧玉鸾凤佩为信物,每一个鸾凤佩的榫卯构造都是与你的紫金双凤镯上的榫卯槽口对应的,采用的是三甲连环榫卯结构,世上仿之极难。除此之外,他们臂上皆有三瓣龙涎花样的刺青,刺青只会在触及你的血时显影,此辨识之法,不到万一不可动用。”
那男子定定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暗合了鸾凤佩的机关,退了下去。
父亲牵着我一路从军营回来,美髯长须的王之卫在一旁跟着,离了军营很远,他开口说道:“听闻北齐尚良殿下有六十四神兵卫队,俱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外出随行,坐卧随侍,保护何等严密,世人皆以为只有齐王爱子至深,天下难一,其实照老夫看,该是远不及龙爷对七小姐之心意的。”
父亲却只是远远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城道,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年年龙涎花盛,却不曾复见三瓣龙涎花大有可能,以后都看不见了。”
王之卫抚了抚白须,微微一笑,说道:“三瓣龙涎花是龙涎花中的极珍贵的品种,若是如了您的愿望年年得见,怕便是寻常之物了,不易得见方显稀珍,见不到世间才安宁。”
父亲沉沉地叹了口气,王之卫那老头却依然挂着那浅浅的笑。
传说三瓣龙涎花是仙女的化身,确实三瓣龙涎花是极其美丽的,我不曾亲见过真的,只是在药典里见过图样。三瓣龙涎花是不是仙女化身,我不肯定,但三瓣龙涎花却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功效之强大,被医者称为还魂花。但药典里也说过,三瓣龙涎花浴血而生,颜色变化无常,尤以血色最为珍贵。乱世可见开于尸骨之畔,得之一朵,便可换价千金。
不过,正若父亲所说的,已是多年未见。
暮色已下,我与馥湍在未茗角楼坐看夕阳。马蹄踏踏的声音传来,听上去是许多人,我回头看了看大道上过来的卫队,那金甲为护的卫队,在龙涎城只为父亲所有,父亲的坐骑鸣陇高傲地迈着步子由阿卢牵着经过,只不过父亲却不在它上面,直到整个卫队都已经过去了,我依旧没有看见他。
我低下头想着,忽而从仁骑马回来,他仰面望向二楼的我,说道:“小姐是不是在等老爷?”
“从仁,是不是是不是他出事了?”
从仁笑了笑:“小姐多思了,老爷安好,只是今夜大概会晚些回来。”
从仁的语气怪怪的,馥湍淡淡地看着他,从仁回避了馥湍的眼光,只是说道:“小姐无事吩咐,从仁便先离开了。”
未茗角楼笼罩上了一层紫色,夕阳很美,遥遥看去,龙涎城繁华的夜景已经开始,千楼百宇朦光初绽,长街复道暗影重叠,风中龙涎花的香味浮浮沉沉,好似飘渺的琴音。
馥湍问我:“该用晚膳了,还要等下去吗?”
我摇摇头:“不吃了,我想等”
远处一座高楼与众不同,我知道那个方向坐落的是什么,也知道它在内城中的诱惑力,一个玉体横陈、一掷千金的地方。在我的眼中,它的光芒比之幻想中的天宫要迷离,要梦幻,像一个在夜色中舞动群袂的美女,在那里有百余妩媚的女子歌舞不息。今夜她更加光彩夺目了,它的顶空绽放着漂亮的火光,与日前关行师傅说的叫“烟火”的东西极其相符。
月逐灯树满空白,蔚若千花竞相开。
关行师傅的烟花始于龙涎城,烟火之美,正是从那夜传开去的。
那是父亲彻夜不归的开始,也是我恨一个女人的开始,不过她并没有在我的记忆里呆太久的时间,按照司阴的说法,任何经由我结束的人都会被我迅速忘记:“在一条满是血骨的路上,狠心和遗忘同样重要。”
幸而不幸的是,我的遗忘和我两位兄长的失踪俱是这大宅之内讳莫如深的话题。
第8章 遗忘神隐的背后()
冬天转眼便到了,下的雪将城道铺得严严实实,天空却是异常的紫色,一如半年前初次听闻青城的时候,算无双说,这是妖孽之兆。
深夜雪下的大,寒风扑打着我的眼睛,即便是披了银狐裘袍也冷得很。但是,站在这里,面对着醉心阁里的纸醉金迷,面对那个迷惑了父亲的女人,我的血是沸腾的。
楼若问我:“生既是为了死,你为什么下不去手。”
我拨了拨帽子,静静地看着斜上方那个紧闭的窗子,名妓青城的房间,今夜父亲回家陪娘过除夕,青城独宿,是最容易下手的时候。
侧脸看楼若时,他显然比我更想破窗而入,因为他尊敬夫人,任何伤害夫人的事情,他都会不眠不休也要解决掉,任何伤害夫人的人,他都会视如死敌,除之而后快,这个叫青城的女人,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这个,在我眼中,楼若并不是人们口中说的那个曾经纵横天下的剑客,因为他笨,笨得以娘的喜好为喜好,以娘的哀乐为哀乐,天底下没有这般的剑客。
“娘爱他,他喜欢青城,伤害了青城,他可能会生气好一阵子,娘不会想看到他那个样子的再多留她一刻,与娘多呆一会,爹便会多淡忘青城一分吧。”
楼若沉默了,他比我更在意娘的喜好,迟迟不对青城下手,也可能是顾虑这一层,而不是三姨娘口中所说的,青城由紫羽那样的高手保护着,不可能伤及毫发的缘故。
“你太天真了,小姐。”楼若顿了一顿:“死人往往更容易被记住,这一点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多留她也是枉然。”
忽而雪姬落在了我的身边,楼若对她的到来显得很惊讶,在楼若以为这次出来只是我与他之间的秘密。
楼若问道:“小姐,雪姬来也是为了青城的事情吗?”
我点头:“你下手,不如雪姬下手的好。”
雪姬修习阴阳术,奉信慎杀。
雪姬静静地点了点头,雪落在她的身上,便成了她那雪色衣衫的一部分,她似乎也觉察不到寒冷,或者说,她本身就是寒冷。
她是司阴的关门弟子,与司阴老头一般精通玄术,洞悉天机,只是话更少,人更冷,但是对我是极好的。
“爹喜欢的只是她的美貌,如果她没了美貌呢她就没有了可以魅惑男人的资本,更何谈魅惑龙野涎。”
楼若皱了皱眉:“你是不想要她的性命。”
雪姬也侧脸过来看我,寒风在吹,她蒙面的纱巾颤动着。
良久,雪姬空若身处幽谷的声音对我说:“你不杀她,她会杀你。”
楼若深不可测的眼神落定在我的身上,复又看向那间阁窗紧闭的房间,杀意骤起,剑有出鞘之势。不过雪姬先他一步,雪姬的魂咒是极其厉害的,她破窗而入时没有惊扰雪夜的静谧,在她对青城下咒的始终,紫羽丝毫未曾察觉,仿佛那时所有的事情都被定格一般。
我远远地看着全过程,直到雪姬先我们一步离开,青城的尖叫才回响在那个只有她和紫羽的房间里,谁也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青城大概也记不起来自己是被谁弄成那个样子的,脸上的那抹暗痕,正是阴阳家的术法印记,她以极快的速度日复一日地衰老,据说一日十年,人传她是不详之身,曾经将她奉若至宝的醉心阁给了她扫地出门的善终,后来她流落到了哪里,便没人知道了。
不出意外地,那夜后我也忘了这件事情。雪姬走了,司阴老头说不出她的行踪。无独有偶,楼若也离开了龙涎城,他的离开也没有人知道原因,至于和雪姬的离开有没有关系,更是没有人知道的。
时年流转,我已经八岁。龙家子女,八岁便没了童年。我几个兄姊便是前车之鉴,忙着琴棋书画、国略兵策,勤于修己,十年雕琢武艺双全之身。
爹却待我不同,只是偶尔让我陪坐在书房,背背素词、女问,或者练几个字给他瞧,没有让我跟随墨毫先生学习军论政要,家族之事我晓得的不多,对于习武也并无严苛要求,大概也是因为我体质虚弱的缘故。所以比起他们,像二姐蔚水一曲离梦舞能倾城,三姐锦瑟书法冠绝,独创锦书一体,六哥龙云军功赫赫扬名七十二营我平庸得像是一坨泥巴,不过,我轻功不错,便是连父亲也感叹我在轻功这项上要显得有天赋得多,他日造诣必定直追世上轻功最高的两人,关天和苍灵。
“小七,你又打野了,你这太阳晒屁股才起来,练半个时辰又歇着的人,唯这丁点时间还要走神,真是丝毫不像你众兄姊的作风。”
从武老师拿着手里粗皮鞭,空嗟叹我的不学无术,打又不得打在我的身上,只是在一旁的地上刷了那么两下,算是以示警告,或者是泄愤。
数百同龄的子弟兵在旁边校场上练武,黑黢黢的脸上热汗直淌,太阳刚升起来他们便来了,从武老师开始去指导旁人,这边易白和我仍然在练习,扎——马——步。
易白嘿嘿笑了,不怀好意地说:“小七,你长我几岁,却和我一同学武,好生荣幸呵。”
我面无表情道:“八弟,何时你这么顽皮了,竟叫我小七?”
从易白这调侃中也知道,在望子成龙的姨娘眼中,我顺眼得很,那么的无害,于他们的大业无丝毫威胁,是一个名至实归的闲人。
从仁教头表情微冷地从围栏外经过,我收回了打量他的视线,转而看看腕上的镯子,在阳光上闪着奇异的光芒,长长地叹了口气,忽见从武老师又踱步过来,忙叮嘱易白:“别说话,从武老师回来了。”
偶尔摆弄紫金双凤镯,想起三十四营的事情,又觉得父亲曾经是对我倾注过极大希望的,不过终于改变了心意,原因是什么,我也没有刻意去问过,父亲也没有谈及相关的事来。
从武老师鹰隼似得眼睛盯在易白身上,语音深长地说道:“乱世必出英雄,易白,你可当此大任吗?”
易白定定地喝了一声,幼稚的声音刺痛了我的耳朵:“必当努力,成就霸业。”
小毛孩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