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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土坡”光溜溜的,岩壁打通,竟然按了扇门,门上刻着无数的法阵,层层叠叠,远远看去,便颇觉不凡。
“土坡”前,密密站了一群人。
傅灵韵和傅灵佩两人相看两相厌,隔得远远的,便能感觉出浓厚的不谐气息。
傅心原捏了捏眉心,头疼地看着这两长得相似的后背。
傅灵韵身后串了一串人马,跟班和她那一团的团员,都鞍前马后地嘘寒问暖,加油打气。
傅灵佩一旁却只孤零零地站了一人。
不过就是这一人,却几乎吸去了所有在场女修的目光。
傅灵佩忍不住蹙了蹙眉:“你今日就不能穿得低调点?”
只见丁一一身艳色红衫,连那髻上的丝绦都是红色的,更是衬得那一张脸得天独厚的俊俏。
他挺着胸膛,声音低低的,却含着十足的委屈:“我这不是为了给你加油鼓气么?再说,就算我穿得一身灰扑扑,她们该看还是看。”
傅灵佩一哂。
“来,给你沾沾喜气。”丁一笑嘻嘻地说道,伸手摸了摸眼前的脑袋,只觉触感极好,让人摸了还想摸。
“行了。”傅灵佩别开头:“差不多要开始了。”
视线却落在了傅灵韵身后那一对中年男女身上,看样子是她父母,修为不弱,均是元婴,长相不差,只是……总有那么些奇怪。
傅灵佩看了一会,便不看了。
“时辰已到。”
傅心原抛出一个菱形桐匙,看似平平无奇,一股灵力托着缓缓送入门上,桐匙严丝合缝地嵌了进去。
一阵沉重的“哐啷啷——”声传来,大门,开了,露出一道黑洞洞的缝,似有阴冷的风隐隐吹来。
“去吧。此路踏上,前路由己。”
傅心原闭上眼,人却对着这山,不动了。
“我不会让与你。”
傅灵韵突然快走几步,恶狠狠地丢了句,人便迅速消失在了门后。
傅灵佩不由好笑地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才刚刚踏入,身后的门便迅速地合上了。
傅灵佩被吓了一跳,四周一片漆黑,拿出夜明珠或者莲灯,都无法照明。她不由放弃,在黑暗中走了许久。
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
一年,两年……
“踏踏踏踏……”日复一日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相伴,潮涌而来的孤独感泛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傅灵韵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早就不见了。
也或者……被黑暗吞噬了?
不,她不会屈服。
她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着,这不过只是家族的一个考验,考验而已。
一切不过是环境,一切不过是梦魇。
傅灵佩慢慢平静下来,原本还渐渐浮上来的烦躁也压了下去,竟然开始享受起这暗夜里的独行来。
“哦?你这小辈不错。”
突然,一个雌雄莫辩的声音传来。傅灵佩顿时眼前一亮,人便出现在了一个宽阔的白玉广场上。
傅灵韵早就站在了正中,此时正扬起眉毛看着她得意地笑。
看来人家早有准备。
傅灵佩嘀咕了句,人却恭恭敬敬地福了个身:“拜见前辈。”
心内却叹了句妖孽。
可不是妖孽么?
眼前男子白须白眉,五官只得清秀,唯独一双眼,眼尾上挑,狭狭长长,媚到了极致。
傅灵佩一直觉得狐九卿那样的,算媚。
却不料今日见了这人,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
眼尾不过轻轻瞟过,心就酥麻麻得一颤,虽然只是生理上的,傅灵佩仍觉得不适,只得更加垂下头去。
“等等,你头上的钗子,从何而来?”
那人突然急切地问道,还不待傅灵佩反应过来,头上的绾钗便被生生拔了去,满头的青丝瞬间垂落而下。
傅灵佩心头一痛,绾钗上的神识印记就被人生生抹了去,不由吐出一口血。
她不由骇然。
此人看去全无灵力,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神识印记抹去,修为似比那化神还要高出一步。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傅灵佩的狼狈,只轻轻地着迷地抚着手中那钗,竟然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儿既剪云髻,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眼波儿媚,原本便雌雄莫辩的声音竟似有女子和音似的,柔婉清丽。
傅灵佩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作声。
那人唱了一段,便停了。
揩了揩眼角的泪,往后一弯,人便倚在了身后的鎏金大椅上,喜怒不定的视线落在了傅灵佩低垂的脑袋上,披散着的长发上还有一支碧玉梳还颤巍巍地插着:“你不是她。”
“是。晚辈不是。”
“那这钗,你从何而来。”
“晚辈无意间在一池底冰宫处得来。”傅灵佩老老实实地答道,虽然眼前之前似乎与那云舒老祖有些关系,但她若贸贸然去套近乎,怕是得不着好。
何况,看起来这人,也不太正常。
“池底冰宫……那里,是不是有个长得很丑的男人,叫程寄海?”
“……”
傅灵佩不由满头黑线。这程寄海也算是难得的美男子了,莫非这又是那云舒老祖的一处情债?
历来也只有情敌,才会将情敌贬到泥里了。
不管傅灵佩如何想,她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是。不过晚辈走时,程前辈已经真正消失了。”
“那……她呢?”沉吟了许久,才轻轻地问了出来。
“云舒老祖在万年前便已经不知去向了。”
“哈哈哈哈,程寄海啊程寄海,我们俩最终谁都没落着啊,我在这守着,你在那守着……”这人狂笑了一番,笑得几乎岔气了一般。
“就为了一个马陆,就为了一个马陆……”过一会又喃喃道:“云舒……你好狠的心。”
傅灵佩几乎麻木地听着。
又是一个失意伤心人。只是这傅家老祖傅云舒也不知是怎生的女子,竟然能勾得这两个同样出色之人为她守了近万年,接近一世了。
“前辈……”
傅灵韵原本还得意洋洋,自觉自己快了一步到了这里,却不料这前辈却一直与那傅灵佩说话,不由心内恐慌,忙叫唤了句。
这一句却正好撞在了枪口上,原本便是无事要搅三分的性子,何况此时心情正差。
“哪来的冒牌货,还敢在爷我面前现——”
话还未说完,一道巨大的长尾当空一击,便落在了傅灵韵的胸口,将她当场击昏了过去。
傅灵佩一愣,冒牌货?
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现在,眼睛睁不开了。。
短一点就短一点吧。。~~
腰直不起来了,艾玛,大姨妈来的时候码字真要命。。
见谅。。
第130章 16。6。28。1首()
那人依然好好地斜躺在那张大椅上,仿佛之前的长尾只是幻觉一般。
他斜睨着傅灵佩,却正好看到了她来不及掩饰的惊诧表情,不由怒道:“怎么,爷的尾巴不美么?”
“美,美,美……”傅灵佩连忙堆起笑,不迭声道。
那人这才放过她,一手轻抚着绾钗,另一手杵着下巴,幽幽道:“这钗,自马陆送给云舒后,她便日日不离身……当日我们几人一同闯荡,过得多快活……马陆这小子,没有心的,日日想着回去,又如何会多看云舒一眼,偏云舒还拿这钗当宝……”
万年来一直囿在此处,此人连叙事都是颠来倒去的。
傅灵佩却难掩好奇,不由问道:“那前辈怎会在此?”明显看得出此人是实体,并非神识神魂之类的,若他是化神妖修,能活到如今怕也是寿元将近了。
许是真的太久无人与他聊天了,见傅灵佩问话倒也不恼,目光触及那相似的脸,更是放柔:“自马陆失踪了,云舒便疯了。先是设下陷阱与我打赌,我怜她便假意输了,不料她却设下了天罗婆娑阵,将我困在此处,让我做他傅家的守护兽。我狐八远堂堂九尾天狐,为了她抛家弃族,连那劳什子族长都不做了,传给了小九,居然让我做一只看门狗……你不知道她有多美……她哀哀哭泣着,我便应了……”
狐八远?
傅灵佩一个激灵。
不会……那么巧吧……
“那这天凰血脉也是云舒老祖亲自吩咐您的?”傅灵佩见其面色还好,再问。
“是也不是……”狐八远这才露了俏皮的地笑:“万年时光难打发,怎么我也得找些乐子才是……我太想她了……便吩咐傅家有长相相似的,便送到这里来。原本也只要单火灵根就行了,可惜旁的长相,爷不喜欢,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撩起眼皮,懒懒地看着她:“近前来。”
傅灵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人却不受控制地往前走,近到椅子前乖乖地跪了下来。
狐八远轻轻抚了抚她柔滑的发顶,口中柔情万种:“你是这么多年里最像她的了……想不想变成她?我可以给你改造成完全的天凰血脉。”
傅灵佩一阵恐惧袭来,嘴唇嗫喏着,却说不出拒绝来。
“不,前辈……明明我先来的……”傅灵韵醒了过来,听了个句尾,手覆在胸口上,气还未喘匀便接话道。
傅灵佩不由吁了口气。
狐八远不耐地转头,视线落在傅灵韵的脸上,像是刺了眼连忙闭着眼转过头去,口中却轻柔地说道:“若不是爷今日心情好,不然刚刚就送你下去见阎罗了。”
“可是为什么?”
傅灵韵不甘地问,犹自挣扎。
“不如你去问问你的爹娘?明明是个冒牌货,还得意洋洋地送到爷面前来,以为爷是外面那帮蠢人,看不出来?”狐八远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漫不经心地说道。
“冒牌货?”傅灵韵一下子摊到了地上,眼神狂乱,口中还喃喃道:“怎么会是冒牌货……我自小便是如此……”
突然,她抬头看到傅灵佩温顺地跪在一旁,那些惶恐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出口:“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傅灵佩仍然垂着头,恍若未闻。
狐八远却不耐得挥了下袖子:“聒噪。”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
傅灵韵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你杀了她?”
“没有,我怎会杀了云舒的后代呢……”嘴角却弯了起来,露出个残冷的弧度:“你还未告诉我,要不要改造成完全的天凰血脉呢?”
“晚辈原本是想的。”
“意思是现在不想咯?”
“是。”傅灵佩垂头,姿态坚决。
“呵呵。真有趣。”狐八远掩了下嘴笑道:“来这里的,莫不是都想要恢复你们先祖曾经的风光,未料你竟是个例外的……”
“晚辈不敢。”
“为何不敢?”
“前辈心理明白。”傅灵佩抬头,直视那双极媚的眼睛。
狐八远这才坐正了身体,神色悠远地看着她,像是透过她看到另一人似的:“你……果真像她。”
“晚辈不敢。”
“也只有你敢这般顶撞我。”他露出个怀念的神情,转念又嘲讽地笑了笑:“傅家人除了云舒之外竟各个都是蠢的。你这个小姑娘都能看出来的事,他们却看不穿。”
“晚辈,不过是无欲则刚罢了。”傅灵佩缓缓说道,她虽不是沧澜傅家之人,却还是不愿人以这般轻慢的态度来说起傅家。她本来对着天凰血脉便有重重疑惑,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前辈画的大饼太美味,自然人就捧着不肯放了。”
“有趣。”狐八远许是许久没有人与他这般说话了,反倒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闲闲地聊起天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晚辈可否站起身来。”傅灵佩肩膀挺得笔直:“这样说话,晚辈不太习惯。”
“可。”狐八远手指一点,远处的一只藤椅便飘到了近前,他指了指:“坐。”
傅灵佩站起来,躬身才坐下:“看到前辈就知道了。”
“哦,为何?”狐八远微笑地看着她,一瞬而来的风情简直要把她扑没了一般。
傅灵佩却仍淡淡:“前辈被此地囚了万年。”
“妙,妙,与她一般会猜度人心。”狐八远抚掌大笑:“我自愿被囚,自是不舍得对付云舒,可对你们傅家之人却没必要留情。你在那黑暗里品尝的孤独,可怕么?这远不及我往日的万分之一。我如何不恨?”
“可惜我答应了云舒,非但不能对你傅家之人出手,还得匡扶你傅家万年繁荣。云舒啊云舒……你真是到死都在算计我……”
他喃喃道,神情似恨似怨。
“所以前辈便想了个法子,哄着傅家专门送来面皮相似、天资极高之人供前辈玩乐。”
狐八远咧了咧嘴:“虽然这天凰血脉虽然不尽不实,但是确实提高了她们的修为和修炼速度,如何不好?”
“只是这所谓的天凰血脉,却是以燃烧寿元转嫁气运为代价的。所以此前的两代凰女都活不过三百岁。傅家却因此又得千年繁荣。”傅灵佩轻声道。
“唔。此话甚对。我既舍不得对云舒下手,可怨气不得纾解也十分难过,对这些长相相似之人,我的怒气才得以抒解。既匡扶了傅家万年繁荣,又不伤得性命,岂不是一举两得?”狐八远洋洋得意。
“前辈此举自是没错。”傅灵佩颔首,谁又有错?云舒老祖若不是为傅家万年计,也不会算计这狐狸;这狐狸怨气不得纾,找点乐子又能怪谁?
傅灵佩身为云舒后人,既得利益之人,自然没有资格去评判老祖是对是错。
只是苦了那些无辜女子,以其天资,只要心性不是太差,按部就班地修炼也自可成为傅家顶梁柱,只可惜被横插了一杠子,命运多舛,中途陨落。
狐八远突然愣了许久,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绾钗。待看到傅灵佩还恭恭敬敬地坐在椅上,似乎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人。
他突然扬唇一笑,带着一股恶意:“罢。你既来此,便是有缘。这天凰血脉,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傅灵佩人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晚辈还有一物,请前辈一观。”
“哦?何物?”
狐八远提起了兴致:“拿来看看。”岁月漫长,反正这事也不急在一时。
傅灵佩取出一个灰色令牌,牌上一只狐狸栩栩如生,天生九尾。她垂头,呈了上去。
狐八远惊得站了起来:“天狐客卿令?你如何得来?”人却立刻站了起来,手微微抖着接了过去。
傅灵佩将娇娇从须弥境招了出来。
娇娇揉了揉眼睛,一脸睡意懵懂地看去,却发现眼前有个人类长得极为好看,身上有股好闻的气味,白色的小身子便忍不住扑了过去,蹭了蹭,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僵住了。
“这是……”狐八远嘴唇嗫嚅着,抚了抚身前的白色小狐狸,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还在观察他。
万年了。
他几乎万年没有见过族人,困在这该死的地方!今日却意外遇到族内小辈,心内似悲似喜,眼神却柔软了下来:“你是谁的孩子?”天湖一族族人稀少,自然便十分团结。
“……”
娇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她一个在外长大的孩子哪里知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高兴地翻了个身子,蹭了蹭,继续睡。
傅灵佩轻笑道:“前辈可还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