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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身枕碧草,头顶青天,明明风光正好,偏偏,他觉得那么冷。体内的温度在缓缓流逝,渐渐与手中握着的那段皓腕一般冰冷。
清风里,不知是谁的叹息。
程无趋用力眨眼,直到眨去眼底的一丝涩意,见丁一用乌龟壳层层叠叠地将自己罩了个严实,不由道:
“丁道友觉得如何?那人,如今可还在?”
他见丁一丢了个警示盘,也叠在了防护阵上。
丁一眼睫微微垂着,可脸上的潮红遮也遮不住。程无趋又问了一遍,丁一不明所以地“晤”了声,撩起的眼里一层水汽,满是迷茫。
纵是程无趋心情前所未有的差,也被这人露出的撩人模样给熏得面皮发红,心中微微发憷——现如今他去哪里寻个女人给他?
若丁一真因为此事出了好歹,届时傅灵佩问他要人,他又如何交代?
程无趋愁眉紧锁,一时间竟盯着丁一发起呆来。
傅灵佩一脚踏到这偌大草地上时,第一眼看到的,恰恰就是这副画面。她依着尤妙的指示,左拐右绕,黑暗中不知时日,万幸的是,倒一点伤都未曾受着。
及至走到头,一脚踏入那光团里,便踏上了一片广袤的草地,碧草茵茵。
神识扩开,看到的,正好是程无趋盯着她家道侣,微微出神的模样。
“——程道友?”
傅灵佩轻烟步几息便到了近前,第一时间发觉了丁一的不对劲,“凌渊……这是怎么了?”
程无趋脸上顿时起了尴尬之色,打了个哈哈道:“真君自便,真君自便——”
话还未完,随手一卷,将地上两具尸身收起,人便似脱了缰的野马,往外连窜出去,一眨眼便已到了十里开外。
傅灵佩这才注意到刚刚地上竟躺着两具尸体,其中之一还是那分别不久的刘振,至于另一具没看真切,大致是个女尸——她心下一惊,莫不是还有其他人跟着混进来了?
待程无趋走远,忙收回神识,见丁一脸上红潮满布,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想到程无趋刚才面上神色,傅灵佩不由勃然大怒,以为是程无趋美色当前竟起了歹念,打起男女通吃的主意,决意回头定要与他把账好好算一算,才对着防护罩击了一记。
鸡蛋壳似的灵光罩顿起涟漪,层层碰撞之下,一道清音蓦地在丁一脑中想起,激起了他片刻清醒,睁眼见傅灵佩楚楚站在面前,先是一愣,心里却不知怎么的就安定了下来。
傅灵佩使起灵犀虫,“凌渊,开阵。”
却见丁一神情莫辨,她皱了皱眉,“……怎么?”
丁一怔了怔,还是坚持相信自己的直觉,十指掐诀,层层防护罩外开了道半人高的口子。傅灵佩趁机便一弯腰进了去。待要凑近,却见丁一往后缩了缩,不由奇怪,“你这是怎么了?浑当我是吃人老虎似的。”
丁一暗暗掐了把大腿的伤处,用疼痛将神智提了提,到底不敢马虎,张口便问,“你我第一回相见是何时?”
傅灵佩心中一动,知道期间必是出了什么差错,怕是……有人假扮她模样?
心中疑惑,却到底还是老实答了,“我两岁,你嘛,大约六七岁?”
丁一呼了口气,极力挺直的背顿时松了下来——媚/香虽迷人神智,却不能窥探心灵,除了他自己与傅灵佩,整个天地间便再无任何一人知晓,他们,竟相遇的这般早。
傅灵佩抚上他额间,“可还难受?”
丁一扁了扁嘴,将脑袋挂在她脖间蹭了蹭,连口间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疼。”
疼得紧。
傅灵佩心下一酸,他何时如此狼狈过?该死的程无趋!从玉镯中取了颗离震丹喂他服下,另一颗碾碎了正欲帮他处理伤处,却被丁一一个翻身覆在了身下。
“不成!”傅灵佩推他,“这有人。”让她在旁人眼皮子底下露天席地地与丁一解毒,实不是她能接受的。
丁一早就忍不了了。
他胡乱地扯着她身上袍子,垂头忙忙亲她,体内温度越升越高,让他堵得快要爆炸。这一复合媚/香本就是霸道之物,丁一又强行憋了如此之久,待发出来便有如山河入海,其势完全不可阻挡。
丁一也不愿挡了。
身下蹭着她,撩起傅灵佩裙摆却不得其门而入,只得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看她:“静疏,静疏……”
我疼。
看得傅灵佩浑身都要酥软了。这人一旦撒起娇来,真是神仙难挡。索性神智还算清醒,只匆匆放出白玉包子,半拉半推着丁一滚了进去。
白玉包子玉瓣似的包子皮片片收了起来,将两人皮包馅儿地一同裹在了里面。
“躺好。”
傅灵佩按住毛毛躁躁跟蚯蚓似的丁一,凝声道。
孰料这蚯蚓已然失了神智,只在她身上乱拱乱钻,鼻子凑到女子的浑圆鼓鼓,便立时张嘴叼住不放,跟小狗似的用劲,直让傅灵佩倒抽了口气。
她无法,与这迷了神智的小疯子实在没得计较,只觉得耻骨那被胡乱顶得有些疼。略抬了抬腿,不料这小疯子竟开了窍似的,扯了她亵裤,将自己的往下扯了扯一个挺身便进了去。
傅灵佩不适地皱了皱眉,两人衣衫都还穿着,只下面连在一块,此回——实在是鲁得很。
她抬腿将他盘住,丁一越发兴奋了。这兴奋从天灵盖一直到蔓延到脚底板,他不过动了一会,便立时丢了。
第一回,很有些短。
丁一这才捞回些神智来,见自己一身的血泥,将身下女子也弄脏了,连忙施了涤尘诀,将两人弄利落了,把外面的灰袍子团一团踢到角落,便将傅灵佩半拥半推着,让她倚在了白包子的玉璧上。
他将她衣衫都剥了个干净,这才发觉,任是他炼制这白玉包子用了多少斤的白瓣玉,也抵不过眼前佳人的一寸肌。
才清了一清的感觉很快又上了来。
第二回合,很久很久……
傅灵佩背倚着墙,闭眼轻喘,男子半拥着她往上用力,一只手还揪着一团绵软在那搓,让她扛不住地一个哆嗦,丢了。
丁一轻轻笑了出来,却不肯放她,让她攀着白玉璧,半蹲着起了来,从身后狠狠入她,直到自己再一次交代出来,才退了出去。
第三回……
第四回……
……
待得劲头完全过去,已是过了四日。
傅灵佩转头看了眼丁一越加发白的面色,牙龈咬恨:“是程无趋下的药?”这几日她有些回出味来,大约不是姓程的,只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丁一半拥着她,一条腿支着委屈地躺在白玉包子里,“不是他。”
长话短说将云秋霜与刘振之事说清,更重点提了提那神出鬼没的修士。
而后才怀念地看了眼白玉包子,“你总不肯将它多放出来几回,瞧?如今倒是帮上了你我大忙。”
当初送她,不过是以为她喜欢包子造型,不料竟是会错了意,此时看来,倒是错有错着。这包子虽施展不开完全,可蜷着也别有意趣。
傅灵佩瞥他一眼,便知这人脑子里打了什么主意,不耐烦搭理他,只让丁一略坐了坐调息好,确认药性已完全解了,一脚便将这食髓知味的臭男人给踢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且等我将衣服换上一换。”
她以灵犀虫道。
“晤。”
傅灵佩将最后衣襟掩住,却听到灵犀虫内丁一的声音提了提:
“速速出来!”
“程无趋出事了!”
第303章 293。292()
“程无趋?”
傅灵佩挥袖将白玉包子收起; 神识习惯性往远处探去; 并未看到程无趋的影子。她不自觉蹙了蹙眉,见丁一面上神情严肃,不由问道,“他出了何事?”
丁一指尖在眼前空气上一点,一个通体雪白的箓尺腾地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白璧无瑕的箓尺面上; 此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眼看便要粉碎。
傅灵佩顿时明白,这是什么了。
天元派在她进阶元婴之时,重新与她的身份玉牌虽与之形状不同,但其上的符文刻录却极其相似。程无趋作为程家前途远大的子弟之一; 这身份玉牌自然也是有的; 特别这箓尺右下角的一个标记; 非花团团徽,傅灵佩可是再熟悉不过。
身份玉牌如此重要,程无趋断不可能随意丢弃,将其隐在空气中,自然是等着让丁一发觉——好去救他。
“这……”她拂袖将箓尺执在眼前细细看了看,轻声道:
“看起来,情况似乎不大妙。”
身份玉牌关乎修者切身,程无趋的这把箓尺遍布裂痕,必是本体受了重创,奄奄一息。一旦玉牌化为齑粉,说明本人已经身陨。
丁一瞥了她一眼,冷着脸袖手将箓尺接了过来,往空中一弹,神识在玉戒中翻了翻,小心地取出一个翅木盒子打开,将其内的一张金光符箓取了出来。
八品觅影符。
与低阶的觅踪符不同,这八品觅影符号称上天入地无物不寻——只要被寻对象还存着一口气,只要不被隔绝在异界。若有其身上之物,寻得还会更快。
傅灵佩心下定了定,虽对此珍贵符箓就这么被用了感到肉疼,可如今事态紧急,多耽搁一息程无趋生还的可能性便少一分。
丁一一指元力直接注入白壁箓尺,另一手凌空作阵,硬生生从箓尺上逼出一滴精血——这自是程无趋最初注入这身份箓尺的那滴。
有精血相助,寻到目标的速度只会更快。
这滴精血在空中停留了一瞬,腾地便往觅影符上一投,觅影符无风自然,瞬间化作一道青烟,急往北奔。
傅灵佩和丁一不约而同地使起轻身法术,跟了上去。
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傅灵佩重新将隐纱系在腰间,使起呼吸秘法,若非丁一靠着灵犀虫那一点感应,神识中还真察觉不到她的任何踪迹。
青烟袅袅,速如流星,看其势头,竟是要越过这片草地,投入灰茫茫的一片雾里。这雾起得诡异,神识竟穿不透。
傅灵佩还留有余力,使起灵犀虫问道,“程无趋遇险,你可有猜测?”
丁一摇头,声音沉沉,“此处遗府,颇为诡异,若非被此间主人所设陷阱给重创,那便是……”他想到躲在暗处,杀死刘振的那道飘忽身影。
“便是什么?”
丁一将心中猜测告知了傅灵佩,眼见青烟就要投入灰雾,立时反射性地拉住身旁人的臂膀揽入怀中,纵身一跃,也跟了进去。
奇怪的是,刚刚投入雾中,原本接天连地的灰雾便失去了踪迹。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道封闭的长廊,异常的洁净。仿佛一直有人帮忙清扫似的,地面纤尘不染。
长廊秀丽,十步便是一只落地大肚青瓷,其上雕刻精致,匠心独具。
青烟到得此处,反倒是没了头绪似的,冲得慢了许多。
傅灵佩挣脱开丁一,只还任他牵着,一直跟在青烟后,长廊极长,两人走得不快。一开始,两旁墙壁还有一些精美的壁挂,或诗或画,显见主人极有闲情雅致。
渐渐的,壁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简单到近乎粗陋的线条,仿佛是稚童手笔,不具任何意味。
整幅整幅的墙面都被这些粗勒的线条占据了,笔锋疲软,毫无劲道,线与线之间看着也并无联系。
傅灵佩起先不以为意,直到她发觉丁一面色越来越凝重。
“你可发现什么了?”
“尚不清楚,只越往里走,我这心,便越慌。”这属于元婴修士冥冥之中的直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傅灵佩“哦”了一声,刚刚还装不存在的尤妙却愣愣地跑了出来,坐在她肩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墙面。
丁一此前见过这小黑人,因傅灵佩隐了身形,这尤妙便似腾空半坐在空气中,只略略瞥了眼便转过头去。倒是傅灵佩问她,“前辈,您可曾猜到什么?莫不是你认识墙上……这些画?”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些泼墨似的粗线勾勒,见青烟顺着长廊右拐,便也跟着拐了进去,反倒忽略掉了尤妙幽幽的一句:“认识,幼时所作。”
刚一拐进右边长廊,不过是一条封死了的路。
青烟左冲右突,却想被困在了这长廊之中,再出不得。
傅灵佩却是怔忪在了原地——长廊正对着她的,是一副布满了整个墙面的画,墨迹经过万年之久,却依然清晰如昨。
作画者,堪比大家,挥毫而就。
图上一青衣女子手执净玉瓶,与一白衣男子相对而立,风猎猎,青衣与白袍联袂交挥,笔触柔软。但画中所著之事,却与柔情无关——
女子手中玉瓶半洒,一水滴落顷刻化作滔天巨浪,直接往那执剑白衣男子扑去。男子左掌执玉珏,另一手指缝间尚夹着几根细小的银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两人身后,山岳倾颓,江海颠覆,看得出打斗俱是出了真格的。
其下,是一行簪花小楷,只一句,傅灵佩不觉跟着念了出来:“一寸相思,一寸灰。”
身旁仿佛有阵风吹过,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由紧了紧下颔。
“看起来,倒是个凄凉的故事。”丁一走到近前,发觉男子虽只露出一个朦朦胧胧的侧影,却仍能觉出其气质高华,立时便想到了那讨人厌的沈白脸,他不由冷哼了一声。
傅灵佩倒没注意画上的男修士,只注意到女子的脸已经完成了大半,尖尖下颔,只一双眼只有眼白,没有瞳仁,看着有些渗人。
“画龙,需点睛。”
看来这里出阵的玄机,便在此了。
傅灵佩四下看看,果然在墙角处发觉了一个小迷踪阵,丁一三下五除二便解了阵,果然在里面寻到了一方池壁砚,一支狼毫笔。
丁一摸了摸鼻子,退出三米,表示自己绝不掺和。
傅灵佩提笔就写,却被尤妙啪地将笔打落了下来,她疑惑问道,“莫不是这砚台或笔有问题?”
尤妙恍惚地看着眼前壁画,突然道,“此乃血壁。”
——血壁?
傅灵佩惊了一惊,以作画者心头血结画,满壁血泪,有“伤心画不成”的说法。这精,若要点,就必须以她心头血方可,否则,便直接爆阵,便是化神也逃脱不能。
这等做法,也只有不想活之人,才会设下。修真界有多少人会傻得去寻死,是以存世还未见血壁,傅灵佩一时没认出来,也是不奇怪。不过要让她为了救程无趋不带犹豫地就用心头血点睛,她还做不到。
修者心头血如何重要,岂可轻易舍去?
失一滴,便少一滴,为人之根本。
丁一立马上前捏住她手臂,“不点了,回头再找。”必然还有旁的路线,否则程无趋如何过去的?
尤妙幽幽道,一双大眼里,眼白闪得发亮,“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傅灵佩这才发觉,身后的长廊全都层叠在了一块,以每息一丈的角度逼近,竟是想将两人压成肉饼!
有血壁的长廊,自然不是普通的长廊。
时间紧迫,傅灵佩顾不得这许多,手掌一翻,便要往胸口打去,凭斜刺里伸出一只白得近乎没血气的手牢牢地抓住,是丁一。
他趁其不备,指尖雷电化成一道密网,瞬间便将傅灵佩罩了个严实。
傅灵佩几乎目眦欲裂——这心头血,他如何能动得?!如何动得!
“停下!凌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