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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深夜,霍家。
安静的书房里,霍舒城指尖夹着雪茄坐在那里已经很久了。
霍泽南一直站在他的书桌前,他却无动于衷,瞧都不瞧一眼。
老太太就躺在隔壁,眼下,霍家是要准备办丧事了。
霍泽南情绪归于平静,此时此刻,他比谁都理智。
他瞧了一眼墙上挂钟,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小时了,而父亲那盒雪茄,也抽得差不多了。
在霍舒城蹙着唇抽完手里最后一根烟之后,他终于抬眼看了一眼霍泽南。
“你自己报警,还是我来?”
“荒唐。”
面对父亲的询问,霍泽南只淡淡笑了一下,“你要她去坐牢?不如让我去给奶奶陪葬。”
霍舒城垂眼,摁熄雪茄,“没出息的东西!”
“是,是。”
霍泽南点头,抬手摁了摁眉心,“您喜欢怎样教训都可以,但我想问问你,是不是真要你孙子的妈去蹲监狱啊?”
“……”?霍舒城眉心拧得更紧了。
“你别跟我提这茬。”他有些气急败坏。
“不提?不提打算逃避是吧?”
霍泽南站得笔挺的,不过他此时跟霍舒城说话这态度,不像儿子对老子,更不像下级对上级——
他问坐在对面低垂着眼睑正在沉思的男人,“能不能先处理完奶奶的事再去处理别的?”
霍舒城缓缓抬眼,瞅他。
这时候霍泽南才觉察到,父亲在这几个小时里,像是老了好几岁,此时此刻,父亲心中压抑不比他少。
当初父母离婚,父亲在婚姻中犯了错误,霍泽南是可以怪责他的,但毕竟长辈的是非好像又不该他们下一辈的去评判对错,一直以来,霍泽南没有开口提过此事。
但是郑荟茹竟然结过婚。
这个女人她太厉害,霍泽南简直想象不出她是怎么做到在霍家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是如此淡然处之的。
他心下叹了口气。
130 归根结底就是你跟她瞎搞!()
130 归根结底就是你跟她瞎搞!
墙上的挂钟,秒针滴答滴答一直响在耳边,眼看就要到凌晨了。
霍泽南再一次开口,叫霍舒城,“爸,信我,幼琳不会那么糊涂。”
霍舒城看着他。
良久,他又说,“可能幼琳是和奶奶吵架了,也有可能奶奶是因为她才摔下楼,但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幼琳她不会真想要害死奶奶——爸,以您对幼琳的了解……”
“我不了解!”
霍舒城打断他的话站起来,“我不了解这姑娘,我只知道有的人因为她鬼迷心窍!”
“……”
霍泽南抹了把脸,蹙唇不再吭声了。
霍舒城骂起人来也狠,不留余地的,他指着自己儿子的脸披头就来,“她那点儿东西就这么好吃?非她不可?除了她你那下半身没人满足得了是不是?”
“……”
眼看霍泽南脸都黑了,甚至咬牙都瞪着他了,霍舒城嘴里难听的话还在继续,“归根结底就是你跟她瞎搞!你说要不是你跟她搞出了孩子你奶奶会死得这么难看吗啊!”
“得了啊。”
霍泽南突然开口,脸红脖子粗的,眼中全是怒意。
霍舒城瞧着儿子愠怒的样子好像自己要不是他爹他能跟他动手了,心里好笑,从里头走出来,伸手在他胸膛上狠狠一推,“你妈的你出息了,你为了一个女人你能跟你老子水火不容了啊!”
霍泽南:“听听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我说得还不对了?”
霍舒城冷笑两声,又走回里头去坐下,双手交叉成拱形手肘支在桌面上,“滚出去,别在这里碍老子眼!”
临出去前霍泽南又看了父亲一眼。
知道这个时候他比任何人都难过。
母亲过世,被妻子欺骗,如此沉重两个打击一起袭来,他还能保持眼下这强。硬态度,想必他那根弦是已经崩到极限了。
霍泽南关门的时候留下一句,“您好好休息。”
……
……
幼琳去儿童房瞧了瞧早就睡着了的小远,出来时,被沈君仪叫住。
谌子慎听到外面有母亲的声音,怕幼琳被为难,他出来打算把幼琳叫回房间,却被沈君仪呵斥,“有你什么事?”
沈君仪带着幼琳出门,说是出去走走,幼琳看了谌子慎一眼,转身,和沈君仪一起离开。
谌子慎在房里等幼琳,母亲很强势的人,怕她脾气上来对幼琳动手。
夜深人静,幼琳和沈君仪走在一个人都没有的林荫道上,除了周围偶尔几声虫鸣,周遭都是一片宁静。
幼琳于心有愧,不敢先开口说一句话。
可实际上,于情于理,知道前因后果的沈君仪,她心里非常清楚,幼琳和泽南在整件事情中,是没有半点错的。
要真说有错,错的是自己的一对儿女。
当她从容婶口中得知当初子慎去找过老太太,就为了自己那点儿自私的欲。望,竟和老太太做起了等价交换:他要幼琳,子萱要泽南——自己养的好儿子啊,简直是个畜生!
毕竟也算是长辈吧,即便知道是自己儿女有错在先,也不能在幼琳面前失了志气。
她问幼琳,“对子慎,一丁点感情都没有?”
幼琳一路低着头,没有吭声。
幼琳这样闷着,能把沈君仪闷出毛病,其实她只是开不了口罢了,要给沈君仪知道整整八年她对子慎毫无爱意,对一个母亲来说,这多丢人啊,自己的儿子竟这样不招人待见么。
幼琳抓着自己的衣摆,无法面对沈君仪。
待她犹如亲生母亲的人,幼琳觉得自己辜负了她,对不起她。
沈君仪在原地停下脚步,幼琳怔了怔,也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沈君仪,见她抿着唇,很是愤怒的样子。
她走过去,终于小声开了口,“那种感情,就像是对自己的哥哥,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即使已经嫁给他,还是做不到像爱泽南那样爱他。”
“你说你是不是作死啊!”
沈君仪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扶着额头,“他没钱吗?他长得不帅吗?你将就一回不行吗!”
幼琳被她一吼,就吼得眼中一片模糊了。
幼琳是知道沈君仪疼她,知道沈君仪对自己有多好,所以看见沈君仪一脸懊恼的样子,并且这懊恼是因自己而起,她突然就忍不住想哭。
“我儿子是哪一点输给泽南了啊?”
“我就想问问你泽南能给你的谌子慎不能给你吗?啊?是不是你觉得我儿子哪方面不行啊!”
“……”
幼琳听着她不着边际的揣测,眼中一酸,再一低头就落泪了。
“你哭什么啊,该哭的是我,是我行不行啊!”
沈君仪说着就真的哭了,边哭边拿帕子擦眼泪,“你让我怎么办啊,小远突然就不是我孙子了,你突然就变成别人媳妇儿了……幼琳你说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儿子怎么办啊!”
幼琳肩膀一抖一抖的,她哭得没声儿了,伸手去拉沈君仪,刚张嘴叫了一声“妈”,沈君仪就狠狠将她搂在怀里,“你这姑娘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泽南都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你怎么就不能忘了他和子慎好好过呢!”
幼琳紧紧抱着她,脸埋进了她的脖子,无声的流着泪。
“你打算要离开咱们家吗?啊?”
“行李都收拾好了,幼琳你真狠得下这个心?”
“你叫我一声妈,就不能叫一辈子吗!”
……
……
同一时间,郑荟茹在卧室里来回踱步,忐忑不安。
霍舒城不回房,她就没法安睡。
从事情败露到现在已经几个小时了,他却一个字都没问过她,她越是淡定,郑荟茹就越是不安。
霍舒城是怎么样一个人啊,他要真发作出来和她大吵一架她才不担心,关键是他一声不吭,她没法猜到他在想什么,这才害怕。
直到凌晨四点钟,郑荟茹靠在床头彻夜未睡,她听见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原本黑暗的卧室,亮了。
她对上男人深谙的目光,心虚,没敢多看他。
霍舒城自外面进来,关了门,面上倒是波澜不惊,面不改色的去了洗手间,洗漱,然后再回到屋里来。
“办完母亲的事,回头等我通知你办离婚手续。”
他不动声色说了这话,然后去柜子里拿了被子和枕头,要去睡书房。
而这个时候忍到极限的郑荟茹突然就崩溃了,她下了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这么上前紧紧拽住霍舒城的手臂,痛哭道,“舒城你别这样,你不能和我离婚啊……”
“松手。”
霍舒城脸上一直平静,他只是微皱了眉,命令她,“松开,别让我跟你动手。”
这男人是不打女人的,郑荟茹了解他,她没有松手,一个劲的摇头,“看在两个女儿的面上,原谅我,求你了舒城,我不能离开你……”
“放心,不会亏了你,该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霍舒城狠狠一甩手,郑荟茹被他甩到了地上,他在原地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扬长而去。
郑荟茹跌坐在地上掩面流泪。
该给你的一份否不会少。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都是假的吗!
他是不是就认定了她是爱他的钱,爱他的权??郑荟茹哭得都要没气了,静文一身睡衣冷漠疏离的站在门口,双手抄在睡衣口袋里看着她,只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不是她冷血。
她有一条腿已经埋进了那扇门,但是,一想到当日聂海尧那张绝望的脸,她心里狠狠抽疼,她没法原谅母亲,就连看着她这般痛苦,静文都没有办法伸出双手去拥抱她。
静文一回到房间就忍不住哭了,靠在门上,想起今日的一切,想到这个家里突然就发生这么多事,想到奶奶就这么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静文一眨眼,泪就泛滥了。
……
……
这天晚上霍泽南依旧是住在湖边老宅,一天没有和谌子萱离婚,自己的房间就一天不属于自己。
霍泽南绝对没想过,他和幼琳的事情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让所有人知道,心里微微泛酸,觉得到底是自己让幼琳受了委屈。
事情发生到现在,他还一句话都没有和幼琳说上,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估计回谌家之后又是一番审问。
131 他坐在那里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131 他坐在那里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谌启良站在自家书房窗前,看着远处林荫道上那两道身影越来越近,他拉上了窗帘。
几分钟后楼下有了动静,他却坐下来,等到不久后隔壁传出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他才出去,回了自己卧室。
幼琳是回了自己房间,谌子慎在等她。
沈君仪一双眼睛通红的坐在卧室床边,等到卧室门再一次开了,她回头,看见谌启良进来。
“事情变成这个样子,老谌,该如何是好?”
她向来是有主见的令人折服的女人,而这一次,她已然没了主意。
谌启良淡然的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张开双臂把她拥进怀里,“顺其自然吧,你不必过多焦虑。”
不焦虑?
说得倒是容易,可这牵涉到一双子女的幸福,要她眼睁睁看着两桩婚姻同时结束,她怎能不焦虑?
谌启良搂着妻子,一双深黑的眼眸望着窗外月色,心中泛起惆怅。
隔壁谌子慎的卧室。
男人像往常一样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幼琳站在他跟前,他靠着椅背专注的瞧着她,等了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今天幼琳应该是哭了很多次吧,谌子慎想。
他坐在那里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坐。
幼琳却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蹲下来。
他等着她说话。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好一阵之后,她终于对他说,“子慎,算我欠你,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和泽南的关系,我也不想再这样不清不楚下去,我们离婚,好不好?”
他只是看着她,微蹙着眉,没有吭声。
幼琳见他这样,深知他不可能轻易答应,她轻叹一声,垂下了眼睛,“你考虑看看吧,明天,我先搬去我爸那里。”
说完又看了他一会儿,幼琳便站起来了。
她转身要走开,谌子慎冷不防的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子,幼琳没回头,他已经从沙发上缓缓起身,站在了她的身后。
“非走不可吗?”他淡淡开口。
幼琳不答,他又问,“哪怕知道你和他往后的日子并不会那么顺利,也要离开我?”
幼琳转过来对着他,仰视着他,语气温和道,“不管和他在一起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选择了他,就得和他一起去面对……”
说着这话,幼琳再一次,慢慢的低下了头去,她的声音不大,谌子慎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才是我的丈夫啊,他是要陪我走完未来每一天的那个人,我不能再负了他。”
谌子慎眼中酸涩难忍,他握紧幼琳的肩膀问她,“我呢,你就能一次又一次的辜负我吗?”
“对不起。”
幼琳直视他,望着他那双犹如霍泽南一样墨黑深沉的眼睛,她没有逃避,她勇敢的面对这个男人眼中款款深情,她对他说,“子慎,我知道自己欠了你什么,也知道自己永远补偿不了你,如果可以,我这条命都能给你,但我没有办法离开他,我答应过他我要做他的妻子,这辈子都是他的妻子。”
他松开了她,嘴里淡淡的,“我恨你。”
她点头,一眨眼,眼中潮涌溢出,她说,“我知道。”
……
……
幼琳是第二天早上在谌家门口遇到郑荟茹的,彼时,她正打算送孩子去学校,在等司机的车。
送完孩子之后她就要回来拿东西,今天开始,她就不再能回到这个地方了。
幼琳是不舍的,她舍不得沈君仪,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但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也是时候离开了。
幼琳牵着小远站在门口,对面的大门突然开了,郑荟茹一脸憔悴的出现在她眼前,她怔了一怔。
正好司机把车开出来了,幼琳对小远说,“先去车上等妈咪。”
小远礼貌的先和郑荟茹打了招呼,“霍奶奶好。”
然后才上的车。
郑荟茹冷冷的瞧着那孩子,再把视线转到幼琳身上,这才开腔,“你满意了吗,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高兴了?”
幼琳脸色平静,只轻轻掀动了一下睫毛,她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郑荟茹咬牙切齿的走近幼琳,双手已经捏成了拳,幼琳波澜不惊的看向她,笑道,“果然不是我亲妈,如果是,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女儿说这样的话?掐死我?只要你下得了手,我人就站在这里。”
思琦一早上就没看见母亲,终于在门口找到了她,眼看她情绪越发激动,就要对幼琳动手了,赶紧上来拉住她,“妈,你要干什么!”
思琦看幼琳的目光已经不如以前和善了,想也知道,他们都拿幼琳当杀人凶手,又怎么可能对她带有善意?
幼琳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没有做过的事,任何人也都不能强加给她。
她瞧了瞧郑荟茹,说了句“先走”就转身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