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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一步步走过来,快要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你听到了什么?”子萱问。
“我应该是听错了……”
老太太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在子萱那变得已经近乎狰狞的目光中,她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你叫人绑架小远呢……”
说着她摇头,像是在说服自己,“你也不会,也不会做杀人的事儿……”
她笑了。
在老太太眸底的神色逐渐变得惊恐时,她靠过来,在老太太耳边低语了一句,“您没听错,是我找人绑架那小杂种的。”
“不,不……”
老太太猛摇头,子萱却一把按住她的肩,“我也找了人要撞死童幼琳和他儿子,是我哥太倒霉……现在您知道真相了,是不是打算去告诉泽南呢?还是,您要报警,要抓我去坐牢?”
老太太大喘气,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推开了子萱,“混账东西!”
子萱咬紧牙关,一脸愤然,她大言不惭的对老太太说,“他们就是该死,要不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我和泽南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怎么就是执迷不悟呢!”
老太太气得看都不想看她了,指着她的脸,“子萱,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是在干犯法的事儿!”
“你打算告我吗?”
“我得告诉泽南!”
老太太站在屋子当中和子萱对峙了好一阵,然后她从子萱身旁经过,打算下楼去找容婶,她边走边说,“我要告诉泽南,我一定要告诉他!”
“奶奶!”
子萱开始害怕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捅出去了可就真的完蛋了。
她追上去拉住老太太的袖子,试图说服她,“求您了,只要您不说出去,我什么都答应您!”
“你在犯法啊!”
“奶奶我错了,我求您,我答应您和泽南离婚,我什么都不要还不成吗?”
“可是子萱你叫人绑架小远啊!你还叫人开车去撞他们母子,你好狠的心啊,你真可怕!”
老太太甩开她的手,人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她朝着楼下喊了两声容婶,没有人应。
子萱一直瞧着楼下,心提到了嗓子,奶奶还在叫容婶。
她心里越发慌张失措。
“子萱你去自首吧,你去自首,或许还能轻判。”
老太太回头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只要你有悔改之心,以后就还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我不能坐牢!”
“可你得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楼下厨房的门被人推开,就在这一刹那,老太太在“啊”的尖叫一声之后,顺着楼梯滚下去,沿途发出几声磕碰声,然后,在子萱和方瑜的目瞪口呆中,她躺在楼梯口,一动不动了。
……
……
谌子萱只不过想阻止她下楼去找容婶。
伸手拉她,推搡间她才失足跌下去的,可是在方瑜那个角度看来,的确是子萱把老太太推下楼梯的。
眼下,老太太就躺在那里,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方瑜颤抖着手指伸到她的鼻尖,数秒,吓得她缩回了手。
“你、你……你害死了老太太……”
方瑜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状的望着竟然这种时候还能心平气和的子萱,“我、我要报警……”
“报吧。”
子萱双臂轻叠在胸口,冷笑着看她,傲慢道,“现在这屋里就你我二人,要是我对警察说是你偷窃未遂起了杀机,你觉得警察信你还是信我?”
129 你说话啊,你怎么就躺了这趟浑水呢?()
129 你说话啊,你怎么就躺了这趟浑水呢?
方瑜吓得腿都软了,扶着身后的沙发,“我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
子萱笑着,视线往周围看了一圈,“容婶不在,家里司机也不在,老太太一个人在屋里听京剧,你这个小园丁起了歹意也不是不可能……你告诉我,我有动机吗?老太太平日里对我这么好,我孝顺她都来不及了,我为什么要害她?”
方瑜额头上直冒冷汗,给吓傻了,“你、你……”
“方瑜,不如我们来合作一次。”
子萱双手放下去,笑着走近她,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听说你弟弟在学校成绩一直挺好的,怎么样,想不想把他送到国外去深造?”
……
……
谌家二楼。
幼琳从老太太那边回来之后,一直在收拾行李。
两个大箱子,一个小箱子,全都是她和小远的衣物,剩下的那些玩具,她想着有机会再回来拿。要是不合适再回来,就不要了吧。
正望着地上那些公仔和玩具枪发呆,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霍家的座机。
幼琳微一皱眉,不解的接起。
“喂。”
“是幼琳吗?”
是方瑜的声音,幼琳有些意外,“是我。”
“哦,老太太让你过来一趟呢。”
“现在吗?”
“对啊,就是现在。”
方瑜说完就挂电话了,幼琳望着手机愣了一下,心想刚刚才回来呢,老太太又有什么交代吗?
幼琳把最后几件衣服放进箱子之后就去对面了。
她推开院子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方瑜去哪里了。
容婶也还没有回来。
主屋大门是关着的,没锁。
幼琳伸手推门,当她从逐渐展开的门缝中看到正对面楼梯口躺着的那个人,她眼眸一睁,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往里面跑了进去。
“奶奶?奶奶?”
幼琳将老太太抱起来,她跪在地上,让老太太的脑袋搁在她的腿上,开口叫奶奶,声音都是颤的。
意识到事情严重,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奶奶你醒醒,醒醒啊……”
幼琳跪坐在地上,不停的轻晃老太太的身体,并抬头看向四周,“有人吗,容婶,方瑜……你们在吗……”
“奶奶,别开玩笑了……”
“快醒过来啊……”
就在幼琳哭着叫老太太的时候,方瑜从外面进来。
她一脸惊恐状的跑过来蹲在地上,手伸到老太太的鼻间,然后抬头狠狠盯着幼琳,“你害死了老太太!你害死了老太太!”
“不是我……”
只见方瑜一下站起来,“还不承认,这房里就你和老太太两个人,不是还有谁!”
门外有了车声,方瑜转过头去。
没多久,容婶就从外面进来。
一看到老太太躺在地上,头枕着幼琳的腿,心下一寒,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她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东西仍在原地跑过来,一边哭一边从幼琳手里接过人,“老太太……老太太你这是怎么了……”
“是她把老太太推下楼的!”
方瑜向容婶“如实汇报”,她指着幼琳,振振有词道,“容婶你前脚刚走,老太太房间里就传来争吵声,我一进来就看见她把老太太推下楼了。”
“你简直是胡说!”
幼琳站起来,背心已经渐渐冒出薄汗,“方瑜你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我信口雌黄?”
方瑜指着自己,哼了一声,“我明明就听见你骂老太太,说要不是她,当初你和首长早就结婚了,我还听你说老太太心肠歹毒让你去堕。胎……你一定是记恨老太太当初没让你和首长结婚,趁着家里没人就对老太太下了毒手!”
这些事情方瑜是不可能知道的,她能说得头头是道,很显然是从老太太和幼琳的争吵中得知,那么,幼琳真的与老太太起了争执,一时情急就把老太太推下楼也不是不可能的!
容婶一直低着头。
她将老太太的眼皮抹下来,老太太是死不瞑目,但怎么也得闭上眼睛呐。
容婶悲伤过度,却是如此平静,她放下老太太之后缓缓起身,幽怨的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只不过眼眶通红。
她盯着幼琳,开口问她,“是这样吗?还恨她吗?恨她,所以就要她死在你面前才满意吗?”
幼琳摇头,她不可思议的望着容婶,“容婶,你居然相信她不信我?”
“我没法信你,我找你的时候,你还对老太太心存怨恨!”
“但我也不至于要害死她啊!”
“可她现在就是死在你手里啊……”
容婶说着又蹲下去,她紧紧抱着老太太,一边哭一边说,“你太狠了,老太太都活不久了你就这么等不及吗……她有癌症,医生说她最多还有几个月可以活,你就不能让她好好的活过这几个月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幼琳一听说老太太有癌,整个人都是崩溃的,眼泪簌簌流下来,耳边是容婶的哭声骂声,“你太没有任性了,童幼琳你跟你那个妈一样,都没有良心!”
幼琳捂着脸蹲在地上,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去解释是不是自己推老太太下楼的,一想起容婶那句“你就不能让她好好的活过这几个月吗”的时候,一想起老太太对她说的那句“幼琳你是个有福之人”的时候,她痛哭出来。
霍泽南是一个小时后赶回来的。
彼时他正和陆彦均在一起,本打算今晚去陆家陪叔叔和妈吃顿饭,霍家司机打来电话,在接起之前,他绝不会想到这是一通报丧电话。
他在回家途中时,霍舒城和郑荟茹也在去机场的途中。
等他满心沉重的回到家,看见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睛沉默不语的幼琳,都没来得及叫她一声,就听容婶说,“这个人,就是害死你奶奶的凶手。”
容婶的声音很平静,她瞪着幼琳那双眼睛却不平静,“泽南,你打算现在报警,还是等你父亲回来再报警?”
容婶说这话的时候,谌子萱面无表情靠在不远处的窗前,瞧着霍泽南的反应。
霍泽南看了看现在根本就不想为自己辩解的幼琳,又看了看容婶,末了,他淡淡的开口,嗓音沙哑道,“我想先看奶奶。”
老太太被安放在楼上的房间,在等霍泽南回来的这个过程中,她还没有来得及给老太太换一身儿漂亮的衣服,老太太安详的躺在床上,霍泽南上前去看她时,她的身体,已经渐渐在失去温度了。
霍泽南坐在床边,一张平静的脸没有起任何波澜。
他瞧着老太太许久,俯身,伸手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边,轻声道,“奶奶,您打算一句话都不留给我,就这么走了?”
容婶站在霍泽南身后,双手捂着脸。
她已经哭过好几次了,随随便便一句话一个动静似乎都能戳到她的心窝子。
“她总说自己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就带她去又做了一次全身检查。”
“是胃癌。”
“医生说,活得久的可能最多也就半年吧……”
“寿宴当天突然昏倒,她就知道自己可能不行了,她觉得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心里放心不下,今天就让我去找幼琳。”
“幼琳怎么就能这么恨她呢……”
容婶一直在哭,她说的话,霍泽南也就捡能听的听。
容婶也是老糊涂了。
幼琳什么性子她接触了这么久还不了解?
幼琳是那种能和人起争执到要把人推下楼的人?
霍泽南暂时没心思去解释这些。
他一言不发的,就看着老太太,眼中一直泛着泪,不轻易落下来,可是一低头去亲老太太的额头,那滚烫的液体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在了老太太的脸上。
思琦和静文陆续回家,老太太的房间里、宅子里,除了哭声没有其他。
思琦是多有教养的女孩子啊,然而这一天,她疯了似的上前揪住幼琳就开始动手,霍泽南想阻拦却来不及,只见她一耳光就把幼琳掼倒在地——谌家所有人都在,谌子慎将思琦拉开,幼琳被沈君仪护在怀里。
幼琳一动不动,眼中的泪就没断过。
她去没看霍泽南,她也没有心思去解释什么,甚至她也不想管霍泽南信不信她,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直到现在都仿佛还待在几个小时前和老太太在一起的那个房间里,无法接受原本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没有了的这个现实。
晚上十点,霍舒城和郑荟茹抵达c市。
回家的路上郑荟茹就很忐忑,在电话中,是听家中司机说幼琳和老太太起争执把老太太推下楼导致老太太就这么去了,但她不知道两人是起了什么争执。
老太太和幼琳的矛盾,大抵也是来自八年前,那么八年前的那些事情,导致幼琳和泽南分开的原因,说到底郑荟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因为她,老太太又怎么可能铁了心的要分开那两个人呢??霍舒城满心沉重的坐在她旁边,瞧她一张脸就没展开过,想着她可能和自己一样因母亲的过世而难过,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心虚了,郑荟茹反手紧紧握住了他,一路上没再松开过。
这天晚上,霍家谌家两家坐在一起,所有人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幼琳。
这情形,跟审判大会无疑。
幼琳不急不躁,这阵子过了那股子悲伤劲儿,面对长辈的“审问”,她都只有那句话,“我进来的时候奶奶已经躺在那里了,是方瑜撒谎。”
平日里方瑜很老实,怎么看都不像撒谎的人,而且她说得那些话有理有据,要不是知道真相,又哪会编得出来!
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老太太是怎么死的这么简单,因为霍舒城已经很清楚了幼琳和老太太的“恩怨”,也就是说,郑荟茹是幼琳母亲这件事情,在座的,也都全部知情,也包括谌家夫妇,谌子萱,以及霍泽南,霍静文兄妹。
老太太的死,将一直掩埋在地底下见不得光的事情公之于众,霍舒城就像是被人戴绿帽带了几十年,他的对手谌启良就坐在他面前,这件事让他丢尽了颜面。
这天晚上谌家也不平静,因为谌远不是谌子慎的儿子这件事也被摊牌了,沈君仪接受不了,看幼琳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自己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疼爱的媳妇儿,竟然给别的男人生了儿子!
谌子慎带着幼琳一踏进家门,都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人,脸上就狠狠结实挨了一个耳光,沈君仪痛心疾首的问他:“谌子慎你最好把话跟我说清楚,你们两个到底要如何!”
男人半张脸已经麻木了,伫立在原地许久,他答,“是我横刀夺爱,罪有应得!”
他说完就拉着幼琳上楼了,他走得快,幼琳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
等到回了房,他双手捧着幼琳的脸,还没说话眼中就模糊了,“你说话啊,你怎么就躺了这趟浑水呢?”
谌子慎那么骄傲的人,一般不轻易落泪,现在幼琳有可能要吃牢饭了,一想到幼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的可怜样子他就受不了,说着话声音都在发抖,“嗯?你不想活了么?”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方瑜打电话让我过去的时候奶奶已经出事了。”
幼琳这个时候才开始害怕,眼泪直流,双手按在脸上谌子慎的手背上,“我怎么可能杀人呢,子慎你看看我,我像是要杀人的人吗!”
谌子慎将她抱在怀里,望着上方呼气,让自己冷静,“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
……
深夜,霍家。
安静的书房里,霍舒城指尖夹着雪茄坐在那里已经很久了。
霍泽南一直站在他的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