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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经过短暂的相处，月灵已经完全不把石柔当外人了，拉着她不停的人群中穿梭来去。
沿路都是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摊贩，有天上悬挂着的，也有地上刻画着的，每一个旁边都围了不少人，而且大都是年轻男女，大家笑闹起哄，看起来确实像一个凡间的游园集会。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人都拥有修为，而且那些所谓的猜谜局也并非寻常的字谜、词谜，而是一个个由五行八卦、天干地支、九宫星位等，配以五花八门的各种器具所形成的“卜算”之迷局。
好在石柔当年在玄德道君的教导下对这些东西有所涉猎，否则这会儿还真以为自己在看杂耍。
耳边不时地听闻到：“答对啦，可惜没有奖励。”
“什么？连这也错，你真是个蠢货，蠢货！”不时的有人破局失败，不等谜局的主人有何反应，谜局自身便会十分鄙视地抖一抖，喷出不少水来，使失败者就像被人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
“哈哈。”月灵在那边没形象地捧腹大笑。
各种年轻的男男女女围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绞尽脑汁，用尽一切手段，失败时苦恼颓丧，成功时欢欣雀跃。
看着那些毫不遮掩、毫无阴霾的纯真面庞，石柔面上的愉悦笑容一直就没有停过，心中触动万千。
原来这就是玄德道君所说的暗影司，原来这就是师尊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地方
确实，是一个会令人感到温暖愉悦的地方。
墨武一直仔细地观察着石柔的神态，看她那真切的、毫无伪装的温柔神色，他唇角的笑意也变得柔和起来，心中想到：“看来这个凌霄派的女弟子，也没那么讨厌嘛。”
“石柔，石柔！快来，到这边来！”混得熟悉了之后，月灵干脆连师叔也懒得喊了，直呼石柔的名字。
“来了，来了，别着急。”虽然月灵的年纪和她差不多大，可石柔已经完全当他是小弟看待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暗影司与世隔绝的缘故，石柔觉得这里的人有一种格外的淳朴。
月灵道：“我们到中间去，那里才是压轴的大谜局，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出现一名魁首，而魁首可是有资格成为长老的弟子呢，那真是无上荣耀了！”
石柔问道：“长老的弟子？难道长老是很特别的吗？”
“当然啦！我们暗影司最尊贵的就是大祭司大人了，不过他老人家几乎不在人前出现，而代大祭司管理这里的就是五位大长老了，所以我们这里也分为八卦、九宫、星象、卜算和机关五大脉系，我就是卜算这一脉的。只不过我只有自己的入门师傅而已，真正想要学到高深的道学，只有成为五大长老的嫡传弟子才有可以。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大家才会挤破了头呢。”
“哦那墨武你算哪一脉的？”石柔忽然回身问道。
“嗯？”墨武眉头一扬，正准备回答。
“喂——这里，这里，月灵，你快过来啊！——”广场的正中央，一名身着花袍子、瘦得跟麻杆一样的年轻男子，一脚踏在高台的边上，借力跳入半空中，朝月灵大肆挥手。
“咦，是小刚子！快，我们快过去，再去晚了待会儿就连站的地方都没了。”月灵拉着石柔就往人群里钻，墨武自然紧跟而上。
高台下的最前方。
“怎么样，这里视野很好吧？”叫做小刚子的年轻人，碎花袍子下是一条宽大的灯笼裤，不仅如此，腰身上还扎了一个直径一丈左右的玄铁圈，其上竖满了刻画了灵纹的尖刺，将不相干的人都挡在铁圈之外。
“哈哈，小刚子你好厉害！”月灵赞道。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小刚子的目光扫过月灵，待看到月灵身边的墨武时，顿时露出不屑的神情，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跳过他，直接对石柔露出些许垂涎的笑意，“嘿嘿，这位姑娘好生漂亮，小生可从未见过你，不知你隶属于哪一脉，我是机关系的小刚子，以后咱们要多亲近亲近才好。”
然而不等石柔回答，墨武便抢先一步道：“喏，你看到了，我并不属于任何一脉，在这个道学便是一切、象征着身份地位的云山暗影司里，我这种人属于边缘人。”
墨武笑得意味深长。
在暗影司里，道学便是一切？石柔捕捉到这句话里的意思，目光闪烁起来。
“铛，铛，铛——”恰在此时，古老而庄严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广场。
无数道目光唰的一下聚集到中央的红色高台之上。
一名修为在金丹初期、着儒衫的中年男子落到了高台上，手掌一拍，大地微微颤抖，原本空无一物的高台上轰然升起一座被暗红色的布匹所覆盖的四方物体。
“大家已经看到了，今年猜谜大会的压轴题就在这里，问题很简单，就猜这黑色帷幕里的东西，提示只有一个字：王。”
那儒衫修士环视一周，笑道：“好了，老规矩，太阳落山之前，若是有人能够猜出，那么就会成为新一届的长老弟子。”
话音刚落，十数名一身劲装、驾着飞剑御空而来的黑衣蒙面弟子，如利刃般扎在了高台的四方边缘，锐利如鹰的目光扫过全场，登时场中一片肃静。
出乎石柔意料的，虽然场间十分安静，可绝大多数弟子注视那些黑衣蒙面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蔑。
“嗤，一群无脑的武夫。”有弟子小声嘀咕道。
石柔不由微微蹙眉，再看墨武，见他微不可查地冲台上那群黑衣人点了点头。
不过这种安静只维持了一刻，很快场间又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与石柔将灵识投射到黑色帷幕上却被阻挡下来不同，此地精于卜算、道学的修士们各自摆开了自己的演算道具，罗盘，玉瓶，铜钱，金线，兽骨，石牒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就连月灵也取出几枚金色铜钱与红线，支着几根木杆，口中念念有次在地上比划了起来，神情之认真虔诚，真是前所未有。那小刚子自然也展开了自己周身的玄铁圈，掏出一张符箓写好“王”字，在手中燃烧后，喷出一道火焰射入玄铁圈上竖立的灵纹尖刺，登时，一串串符文飘飞入空，与“王”有关的字眼都跳到了小刚子的眼前。
“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环视一周后，石柔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墨武一笑，忽然道：“光只是看着，你不想试试吗？”
“诶？我吗？为什么？”石柔讶异。
墨武粗狂而阳刚的笑脸上浮现出几许神秘：“看你的神情，也不是完全不懂，想来也有涉猎过这方面的东西吧，若是能够夺得魁首，才能学到暗影司真正的‘道法’啊。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偏头眨了眨眼，石柔“噗嗤”一声失笑道：“看来我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虽然能够驾驭气运的天算、道学之术确实神奇，可我还是比较喜欢用拳头来解决问题呢。”
墨武一怔，猛地大笑起来。
凌霄派，乾坤峰“凌霄金殿”的偏殿内。
掌门顾剑锋与千古峰主殷长风对坐对弈。掌门执黑子，千古峰主执白子。
掌门一子落下，抚掌笑道：“长风你败迹已露呢。”
千古峰主呵呵一笑：“掌门棋风之霸道刚猛，不减当年呢。”
“哈哈，老了，锐气已失，否则又怎么会被人后来居上？”
“年轻人总是血气方刚，冲动易怒，初生牛犊不怕虎，等他多撞个几次，就明白轻重了。”
“可大的还没撞死，小的又跑出来了，还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小的那个根本不足为惧，成长的过程中失足枯萎，本是常有之事。只不过嘛”千古峰主指尖的白子忽然一凝，他在原本已经无路可逃的棋局之中忽然又找到了绝处逢生之地，咂嘴笑道，“果然棋如人生，不走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胜负啊。”
“我下到这里，掌门以为如何啊？”
“哦？哈哈，果然如此啊，白子竟然又活过来了，佩服，佩服。”掌门面上虽是笑着，目中却多出了几分冷意。眸光轻轻一转，喟叹道，“想来那小丫头也是如此，于绝境中也能走出一步好棋，不仅夺了青城的气运，连云山之行都被她抢去。”
千古峰主不动声色道：“是啊，那云山令，可是十年才有一枚，给那小丫头弄去着实可惜。更可惜的是，那道门只允许金丹期以下的弟子进出，否则的话”
“哼，一群墨守成规的老顽固，偏坚持‘司宗一日不归，云山一日不现’的宗旨，白白可惜了那么多道法藏书。”
“按理说暗影司的宗主也是凌霄派的监察长老吧？”
“监察长老？”掌门的声音拔高了一丝，他呵呵一笑，带着一股傲然的嗜血味道，“他大可以来监察试试。”
感受到掌门绝对的权威与霸气，千古峰主的面上也浮现一丝笑意，微微向其垂首。
“至于那个小丫头唉，若是如烟在就好了，她原本跟青城是天生一对，奈何天妒英才，造化弄人。”
提起殷如烟，千古峰主面上闪过一丝肉痛之色，压低声音，几乎咬牙切齿地道：“怪只怪那孩子没有这个福分哼，此次凌霄天斗会若不是石岳溪那个混帐东西突然回来，那臭丫头哪能这么便宜她？！”他宝贝孙女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呵呵不必担忧，就算现在便宜了她，以后也是要还回来的。敢于打乱我顾剑锋布置的东西，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你真的不试试吗？”墨武问道。
石柔道：“怎么你好像很希望我尝试似的？”
“嗯，我想知道外来修士的手段，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嘛。”
石柔翻了个白眼：“那我们不是只需要打一架就可以？”
墨武哭笑不得：“难不成外面的人都跟你一样好斗？”
“不，我已经是属于相当爱好和平的那类了。”
“”墨武听出了这句话里的认真意味，不由微微沉默。
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石柔与墨武二人穿行在各个排阵演算的弟子之间，不时听到有人大叫着冲到高台前报告自己的演算结果，可无一例外被驳斥回来。偶尔也有人能演算出部分的内容，可无不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直到此时，石柔终于有些佩服这些人了。
从一个完全隔绝灵识探查的黑色帷幕以及单独的“王”字，便能通过各种神奇的术法来推衍出部分真相，这已经不是寻常人所知的“窥一斑而知全貌”，占卜算命、占察吉凶所能解释的了。
在石柔看来，给你一个黑盒子就让你猜其中的宝贝，这完全是无厘头的事情，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知道里面会是什么？
“怎么还没结束？老子都转了老大一圈了。”一团白影闪过，妖狼再度回到了石柔的肩头。
“你刚才去哪了？”石柔问道。
第173章 大星衍术的吞噬（）
“你刚才去哪了？”石柔问道。
“除了顶头的光明殿被封印了，还有一个老家伙的居所以外，其他的都转了一遍。倒是这里，还在唧唧歪歪些什么，不就是一个大黑箱子嘛，真是浪费时间。”
听妖狼的口气这么大，石柔问道：“难道你已经看出什么了？”
“没有。”
“”
“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那遮挡箱子的黑色帷幕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嘛？能够隔绝一切神念探测的万年金丝藻啊！一万年只生长一寸而已！天知道这帮家伙哪里弄到材料织出这么大一张，还用来挡箱子！妈的，真是有钱到让老子不打劫他们，都对不起这帮傻逼。”妖狼嫉妒到脸都扭曲了。
石柔无语，半晌道：“或许天算道学真的能够卜算出天材地宝的位置，汇聚气运于己身，若是如此，能收集这些宝物也不奇怪了。”
“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帮家伙还不太蠢，知道把大门封起来。”
就在石柔与妖狼在心底对话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里面是什么了，哈哈哈”一个疯狂大笑的声音传遍全场。
在无数个混合着嫉妒、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下。
“是天机，天机啊！”一名头发散乱、指尖悬着数十道丝线的弟子，于数万张骨牌中选中其中一张印有“天机”二字的骨牌，他颤抖的手操控着那根牵扯住“天机”的丝线，带动着骨牌也不停地抖动。
那名弟子咽了咽喉咙，双目充血，额上青筋暴起，妄图将半空中的骨牌稳定下来，然而他越是用力操纵，骨牌抖动得越是厉害，终于，哗啦一声，“天机”骨牌轰然砸落在无数其他的骨牌之中，并且再也找不到痕迹。
“这是，这是天机天机混乱！”说完这句话，那名弟子“噗”地喷出一口血来，轰然倒地，使得周围一片哗然。
“哦？”一直坐于高台一角的木椅中的金丹修士颔首笑道，“嗯，还算不错，还猜到了一小部分，来人，给他记录好，并带下去疗伤。”
谁也没想到那名弟子竟然得了这样的评价，一时间群情激昂起来，大家受到鼓舞，越发努力地推演起来。既然已经确信了谜底的部分内容，得到的提示变多，剩下的工作也会简单许多。
能够确信的是“天机”二字，可是天机却忽然混乱，这意味着什么？
在一名名弟子争相报出自己所算答案、却一一被否决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经夕阳斜落，红霞满天。
虽然已有不少弟子耗尽心血重伤被人抬了下去，但广场上依旧人满为患。石柔百无聊赖的跟墨武一起闲逛着：“看样子时间快到了呢，若是即便最后也无人猜出来，会怎样？”
墨武耸肩道：“不会怎样，只不过无人成为长老弟子。历年也经常出现这样的状况。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挺沉得住气的，很少见明明懂得天算道学却不去算上一算的。”
“我来这里，更多的只是想要看看，没什么争强斗胜的心思。”
“哦？呵”墨武轻笑一声，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
“石柔。”妖狼忽然出声唤道。
“嗯？”
“来试一试。用大星衍术来看一看这万年金丝藻后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石柔微微一顿：“你算出什么来了？”
“里面那件东西，跟廉正宇那家伙有关。”妖狼只说了这一句。
石柔原本慵懒随性的神情，骤然变得无比认真！
感应到石柔的变化，墨武弯起唇角道：“哦？突然认真起来了？为什么？”
石柔的目光紧紧盯着那神识绝对无法穿透的黑色帷幕，说道：“不知贵司有没有这样的安排，假如猜中了谜底的人，是不是能将谜底当做彩头取走？”
墨武沉默一瞬，笑道：“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
“是吗？”
说完这句话，石柔的目光陡然变得一片清明，衣袂翻飞，磅礴而又浓郁的灵气自她周身散发，与此同时，一股无源的凛冽的风，仿佛从九天上来，轰然洒下！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与外界的一切隔绝起来。
就在狂风洒下的瞬间，墨武忍不住往后跳了一步，离开那个忽然被分划出来的无形空间。
在落地的时候，墨武的身形一个踉跄，心脏怦怦地快要跳出嗓子眼，额上更是冒出了一层冷汗，莫名的，他觉得自己刚才仿佛与死神擦肩而过。
墨武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个本能的动作，才令他捡了一条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