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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顾行听到邻桌一个白发老者忽然‘咣咣’的敲着桌子,脸上带着愤怒的神色,朝着店主吆喝。
茶楼本不卖酒,但小镇营生有限,这处茶楼也就兼带消受一些散酒,也都不是什么好酒,只是穷人和苦力才会到这里来解个酒瘾。
“刘老头,不是我不肯给你酒,从上个月你就这么说,我这也是小本买卖,哪里禁得起你这么赊账?”店家站在柜台后面,脸上也是一副为难的表情。
“给!我怎么就不给你钱?你等着,等我儿子大宝回来了,一定将我老头儿欠下的账都抹平!”那白发老头儿大声拍着桌子:“酒,快点给我酒。”
“刘老头,你就不要痴人说梦了,”掌柜用抹布擦着柜台,没有动弹的意思:“大宝被容家抓了掘星奴,根本回不……”
“住嘴!”刘老头同桌的一个老者,黑色长衫的肩膀上打了快补丁,颤颤巍巍的指着掌柜:“臭嘴没有个把门的,别什么都乱喷,我这里有钱,给你。”
说着,他伸手去怀中摸钱,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掏出几只铜板,一个一个排在桌子上:“这够不够?”
掌柜撇了撇嘴:“刘老头儿上个月欠的酒钱就有二十个铜板,你这还不够还他酒钱呢,拿什么买酒?再说了,老张头,你儿子几年前就被抓了掘星奴,根本就不可能回来了,还是留着这几个铜板吧,别连棺材都买不起。”
“佟掌柜,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张老头气得浑身打哆嗦。
“怎么说话?”掌柜不想再和他们磨叽,冷哼一声:“凭良心呗,我是为了你好,劝你多留几个棺材本。”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刘老头儿晃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倔强的抻着脖子:“等我儿大宝回来,看我不让他打断你的腿,大宝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啊……”
刘老头儿虽然语气很强硬,但越说到后来声音越小,眼圈也慢慢的红了。
那张老头虽然什么都没说,两只手却无力的垂到身体两侧,神情痛苦酸楚,瞬间就像是又老了十岁。
他们旁边深蓝衣衫的老者,情绪最为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停伸手抹着眼泪。
人躲不过岁月的无情,更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三个老人耄耋之龄,却要忍受这种嘲笑和讥讽。
但他们根本没法儿反驳,也没有任何能力反驳,只能任凭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身上,拉长他们孤独寂寥的身影,或许还能感到一点残存的自然温暖。
“啊!”
忽然,掌柜发出一声惊叫,痛苦的捂着被抽红的半边脸。
“谁?谁他妈敢抽大爷?”掌柜嗷的吼了一嗓子,不住看向四周。
‘叮当叮当。’
与此同时,一抹银光掉落在他面前的柜台上,在渐渐暗下去的夜色中,散发着金属柔和珍贵的光芒。
刚才抽在掌柜脸上的,正是这抹银光。
“够不够?”顾行抬头,神色凌冽漠然的看着掌柜,又重复了一遍:“够不够?”
“什、什么?”掌柜明白是顾行抽了他的脸,但看到柜台上那么一大块银子,顿时声音软下来,低声下气的赔笑道:“大爷您说什么?”
“这些老人家的酒钱,”顾行指了指三位老者,言简意赅。
银色的光泽,在掌柜一红一白的两面脸上映出贪婪,他连忙抓起柜台上的银子,放在嘴里用牙狠狠咬了两下,不住的对着顾行点头:“完全够,大爷您要吃什么?小的这就给您准备。”
顾行给他的银子,足足有三十两白银,可等同于他小半年的盈余,为了三十两银子,别说让他被抽一巴掌,就是抽得满身是巴掌都没问题。
“给老人家上酒,去买最好的酒来,”顾行懒得再看掌柜,头也不抬的直接吩咐道。
“是是是,小的去去就回,三位老人家,您三位就好好在这儿等着小的吧,”有了钱,掌柜的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急冲冲的抱着银子冲了出去。
“小人啊……”刘老头儿叹了口气,对着顾行拱了拱手:“多谢小兄弟,要么我们三人的老脸,哎……”
他说着说着,眼圈泛红,如果还有儿子大宝在,说什么也不会受到这种鸟气。
“老人家不必言谢,不过是举手之劳,”顾行可怜三位老人家风烛残年的遭遇,只是摆了摆手。
“少年郎,如果不嫌弃三个老头子,就一起过来吃点菜吧,”黑色长衫老人见顾行是一个人,年纪又不大,抬手邀请道。
“是啊,一起坐坐吧,”蓝色衣衫的老人想起被抓走的儿孙,有些热切的盯着顾行。
“那就多谢三位老人家了,”顾行也不推辞,让恰好赶回来的掌柜上了些茶点小菜,这才将他哄走。
“大爷,您有什么事就再吩咐,小人随叫随到,”掌柜撅着肥硕的大屁股,恭敬的谄笑退下。
顾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根本不屑与这种小人说话。
三个老头儿常年寂寞,忽然有了顾行陪他们说说话,又有好酒好菜,一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很快喝得面露红光,话多了起来。
“少年郎,老头儿我劝你呀,还是不要留在这个地方的好,”蓝衣老者夹了口菜,皱眉说道:“不太平呀,这年头,我们这种穷苦人,活得不如猪狗啊,无论在哪儿,都要低人一头。”
顾行从始至终都没有显露修士的身份,不想让这三位老人家惧怕,至于刚才用银子摔上掌柜的臭脸,只被他们三人当作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武夫罢了。
否则,一旦他们知道顾行修士的身份,别说一个桌子吃饭了,恐怕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修士和凡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壁垒森严,顾行虽然觉得很无奈,却也只能向他们隐瞒。
“老人家,我刚才听你们说起容家抓掘星奴……”顾行怕勾起三人的伤心事,欲言又止。
黑衣老者点了点头:“哎,就是这个,不止容家,还有天星院的吴家和地星院的金家,每到天外星林开启的时候,就会抓我们这些普通人去做掘星奴,要是自愿去的,还有一点金钱的补偿,但就为了那点钱,又有谁愿意去送命呢?”
“如果不去就好了,”顾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却还是这么说道。
刘老头晃动满头白发,已喝得有些高了:“不去?人数不够的时候,根本由不得你去不去,我那大宝,就是被修士搜出来抓走的,因为我们家老伴儿将大宝藏起来,还被容家那些畜生活活的掰断了一条腿,不出半年……啊!我的儿啊!我的老伴儿啊!”
他说到悲愤之处,捶胸顿足,连声哀嚎,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浑浊的眼珠里滚落出来,令人觉得分外的凄凉,惨不忍睹。
“刘老头儿,快别说了,你想找死么?”黑色长衫老者慌忙的向茶楼外面看了看,捂住了刘老头儿哀嚎的嘴:“那些修士那么大的神通,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么?你的话要是被容家知道了,还想活么?”
“这是什么世道啊!”刘老头儿愣神半晌,好久才缓过来,脸上还挂着浑浊的泪水,喃喃道:“这种世道,就连说话的自由也没有,哈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
三个老人齐齐一声长叹,愁眉紧锁。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桌子上是何时多了足够他们后半辈子用度的白银,也不知道顾行是何时悄然离开的。
第295章 燃烧吧()
顾行离开茶楼,没用多久就找到了鸾儿和小家伙。
此时夜已中宵,鸾儿却化身十二彩鸾本体,和小家伙在林中你追我赶。
但到底是小家伙的速度更胜一筹,飘摇九霄,振翅高飞,为了躲避鸾儿的追击,一下子窜到了顾行的怀里。
“锵!”
小家伙肉色无毛,但光秃秃的皮肤却很光滑,好似涂满了一身羊脂玉膏。
虽然这么久了了,它都没有长出一根羽毛,但身体却长了不少,重量也多了很多,一头撞到顾行的怀里,斜乜了一眼鸾儿,似乎对被追了一路的事情非常不满。
“大哥哥!”鸾儿化出人身,水绿色的衣裙随风轻摆,长而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活泼灵动,宛如一只丛林中的小精灵。
她光洁细腻的额头上布满香汗,好像是飞了很长一段距离。
“鸾儿,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顾行注意到,鸾儿手中抓着一张沾了不少黑灰的纸张。
“哦,大哥哥,给你看,”鸾儿交出手中沾了黑灰的纸张,伸手去摸小家伙,却不想它立刻飞到顾行肩膀上,死活也不肯被摸。
鸾儿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又好像是为了斗小家伙玩儿,也不化出本体,只是踮起脚跟,一窜一窜的去撩逗它。
顾行任由他们游戏,展开了纸张,看了片刻,慢慢皱起了眉头。
这张纸上的内容,是容家招募掘星奴的通告,这样的纸,他沿途在许多村镇中都看到了。
说是招募,可一旦人手不够,为了完成任务,容家的人就会强行将这些凡人带走,不仅是容家,天星院和地星院也这么做,这是星幻圣域一府两院相互制衡,多年形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不会彼此跨过默认的区域。
“鸾儿,为什么这张纸上有烧焦的味道?”顾行低头看着鸾儿:“那个村子发生什么了么?”
纸上火痕的气息并不一般,顾行察觉到了鸾儿的灵力,不知道小丫头是不是惹了什么祸。
“那些人好坏,烧房子,抢人,还欺负一些姐姐,鸾儿把他们都烧了,纸从告示上拿下来的,”鸾儿随口回答顾行,双眼晶晶发亮,仰头开心的看着顾行,好像在等着他的表扬。
“呃……”凤凰一族的真火无比恐怖,虽然鸾儿是只十二彩鸾,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她所放出的真火,要比普通的火更猛烈,更恐怖,看来那些人也是以生命的代价得到报应了:“鸾儿你做的很好,不过……”
他正要问出心中的疑惑,却忽然听到树林中由远及近,传来异常凄惨的哀嚎。
“咦?那不是鸾儿救过的老婆婆么,”鸾儿话音方落,化成彩鸾本体,冲天而上,周身光芒闪烁,霞彩莹莹,简直如一道炫目的星辰划过天际。
“不好。”
顾行心中一沉,随即跟上,很快来到了事情发生的地点,迎面跑来数百凡人,各个面露惊惧,快速狂奔,用尽全力逃命。
在这些凡人后面,有一队十二个御物飞行的修士,最高有筑基二层的修为,顾行视线扫过,眸光闪烁。
‘唰’的一响,顾行脚尖一点,身化残影,在暗夜中冲入修士与凡人之间,挡住了十二人的追路。
“前方何人?不要挡我星府容家缉拿凶犯!否则后果自负,杀无赦!”十二人中当先一人越众而出,脚踏一片丈长黑色翎羽,白衣飘飘,姿态傲然,根本不将顾行放在眼中。
“三哥,你何必与这人废话,不过是个筑基一层罢了,”后方一人不屑哼道。
“束辰哥说的没错,”又一人搭腔道:“还是去追那些凡人吧,别和这小子废话,早点完成任务,好能回去交差。”
这十二人依着人多势众,根本不将顾行当一回事,虽然大部分人都和顾行一样筑基一层的修为,但十二比一的悬殊差距,还是让他们不以为意。
“你们刚才说在缉拿凶犯?”顾行眸光冷冽,轻声笑道:“他们犯了何罪?区区凡人,容家居然派出这么多筑基期的修士缉拿他们。”
“才没犯罪,这些人血口喷人,血口喷人,”鸾儿声音忽然在高空响起,但却很听顾行的话隐匿了身形,没有现身,只是不停的句句控诉:“就是他们的手下放火,杀人,还欺负大姐姐们,他们都是坏人,坏人!”
鸾儿的声音清脆空灵,分外动听,就像是空谷鸣叫叽叽喳喳的小黄鹂,但深夜不见影子,犹如鬼魅般说个不停,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顾行早已料到了是这么一回事,紧紧皱起了眉头。
“谁?是谁在说话?滚出来,不要装神弄鬼……啊!”说话的人,忽然感到后心发凉,低下头,只见胸口位置血流如注,不知何时开出了一朵青色血莲。
青色的莲瓣染上颗颗血珠,颤抖不停,就像是清晨跌落在花瓣上的露珠,只是血色凄迷,闪动着骇人心神的诡异光芒。
“你胆敢在容家头上动土!”剩下的十一个修士上前一步,想不到顾行会突然出手,一个个面露怒容,纷纷祭出法器。
他们本以为顾行只是筑基一层的修为,不足为惧,但刚才一瞬,不仅没有看到顾行是如何出手,也没有任何一点机会阻止顾行取走同伴的性命,电光火石之间的速度,惊得他们面色惨然。
‘嗖。’
整齐的绚烂光芒夜空绽放,翠绿玉尺,紫色项链,天蓝色水晶石,红色悠云,白玉三足鼎……这些修士都是容家的旁系子孙,虽然修为不算太高,但绝对能够人人手中都有法器,挥手招出,欲将顾行置于死地。
“你算个什么东西?死来!”白衣修士衣衫猎猎,迎风而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阴毒的盯着顾行。
夜色晦暗,乌云压顶,十一件法器闪动点点星辰光芒,虽然有些微弱,但却交织成一片诡异的星河,充满压力的悬在半空。
顾行静静的看着他们,忽然感觉到他们奇怪的灵力波动,眸中光芒闪动,手负身后,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忽然扬起唇角,脸上寒光一闪:“燃烧吧。”
第296章 星辰师()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是非常的低沉,犹如从九幽当中吹出来的一阵冷冽寒风,贯入了十一个修士的心间,令他们瞬间为之胆寒,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什么?”
“你在鬼扯什么?”
“死到临头还说胡话!”
十一个修士听到顾行吐出幽灵般的三个字,大声喝道,却忽然感觉体内犹如烈油烹烧,一朵朵青色的花瓣,居然诡异的从他们七窍中冒出。
片片莲瓣好似利刃,带着一股股恐怖的刀剑气息,从他们体内切割而出。
“啊!”
十一人发出震天惨呼,片片莲叶从他们十一人的七窍飞出,随风飞舞,飘摇清灵,对比他们窍孔流血的惨状,令人觉得非常的触目惊心。
‘咔嘣、咔嘣。’
随着两阵骨头碎裂的异象,忽然有两个修士从御起的法器上掉落下来,化成一滩肉泥摔在地上。
这两人修为最低,很快神消魂灭而死。
但剩下的九人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各个血流满面,表情狰狞,那个白衣飘飘的修士,更是被流出的鲜血染成了半个血葫芦。
“和他拼了!”其余九人苟延残喘,想要拼杀一条血路,忍痛祭出法器,五光十色的光芒朝着顾行镇压而下,威势凛冽。
顾行立在夜色之下,仿佛化身为一座杀神,眉心忽然光芒移动,抬手引出窍海中的星辰图,只见银光灿灿的星图流光溢彩,炫目逼人,击向前方。
‘啪嚓。’
九只法器刚一擦到星辰图的边缘,便被天道星辰之力碾个粉碎,轰得连渣都没有剩下来。
这些法器,基本上都是仅次于灵器的巅峰极品,却在天道星辰之力下无所遁形,一击即碎。
‘噗。’
九人口中吐出数口鲜血,因为以神识控制的法器忽然碎裂,大脑一片嗡鸣黑暗,疼的似要裂开一般,除了三人还能强制支撑,其余六人,纷纷跌落到了下方。
仅仅片刻,刚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