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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是一个小城,它位于整个百武大陆的最北端,和妖族领地的万兽峡谷仅是一座木桥的距离。木桥并不算大,最宽处仅能容纳两抬大轿。
经过千年的和平发展,两地的居民一直友好往来。双方贸易往来不断,文化习俗方面也对彼此的影响颇深。
每天早上,两族都有一群人聚在桥头,向守桥的卫兵交纳很便宜的通关费之后,就过桥了。这就像现代的滇缅边境,出国是比出省更方便的事。只是人族和妖族体型差异比较大而已。
俗话说的好,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人族会把一些好的手工艺品、丝绸、茶叶等销往北荒。妖族也会把动物的骨骸、血肉,新奇的植物种子……卖给人族。
人族建的屋子好住,就常年有一群人到妖族的地盘上讨生活。同样的,妖族也有一群人天天过桥,接受各种只有妖族才能完成的雇佣任务。
然而,这繁荣的商贸往来,都随着两族矛盾的升级终止了。
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对底层的民众来说,他们并不关心天下的大事。不管是大妖刺杀了圣后,还是有名的青云试。他们关心只是如何才能安居乐业,混个温饱。
这一天早晨,人族这边守桥的卫兵再次来到桥头。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如果妖族有任何异动,就把桥毁了,防止妖族的地面部队过桥。
人族和妖族的卫兵就隔着这坐桥遥遥相望。其实两边的人都是处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几代人都是朋友。有空有闲时还会一起下个棋,喝个茶什么的。但是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去跟对方打招呼。
人族守桥的卫兵失望的看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平时这个时候,这里面早就收的满满当当了。
妖族守桥的卫兵很伤心,平日~他们会在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去人族的集市上买口感一流的当地小吃,带回家给家人们享用。
金秋十月,秋老虎正在肆虐。卫兵们挥汗如雨,他们都在期待,期待旧时的生活早日恢复,期待这磨人的酷热早日退去。
然而,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他们最后一个秋天了。这一生的最后一个秋天。
在北荒的峡谷里,一大批发狂的野兽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涌动。跑在最前面的,是为了逃生。跑在最后面的,是为了吃人。
它们一路跋山涉水,疯狂奔跑。
妖族的守卫最先发现了它们,不太明白这些同类的反应。一只虎妖一声虎啸,试图震住万兽。
这种作法平时一向很有作用的。但在今天,它完全失效了。
所有的动物发疯似的向前冲,不顾一切的向前冲。整坐木桥在众多动物的冲击之下,遥遥欲坠。
人族守卫以为是兽潮来袭,吓得脸色苍白,立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材料,毁掉木桥。
就在大桥垮掉的一刻,他们看清楚了对面的情形。
那些逃命的野兽,连同原地的守卫,正像食物一样被后面的掠食者扑倒在地。
掠食者们动作太快,影子被阳光拉的又细又长,投下巨大的阴影。
巨大的吞噬声、筋~肉撕裂声响起。整个山谷似乎都被血水给染红了。
然而,等这可怕的攻击结束之后,所有倒下的食物又诡异的原地复活,由受害者变成施暴者,加入到掠食者的行列。
人类守卫这才看清楚,这些掠食者的真面目居然是一具具的骷髅。
他们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立即点燃烽火,传讯远方。
讯息一发出去,他们就准备好撤退。然而,之前沧陷的妖族守军有几只是秃鹫。这些秃鹫如今已成骷髅,却歪歪倒倒的飞过了木桥,向人类守卫发起了攻击。
三日后,寒食城唯一的六名幸存者,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安平关。这里是人族和妖族冲突的最前线。
这六个人看起来状况非常的不好,又瘦又憔悴。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那双眼睛。那种眼神看起来空洞而绝望,像蒙了一层厚厚的黑雾。
诊治这六个人是一名老军医,他从军多年,上过很多次战场。他知道这种眼神,那是见识过太多的血腥,拼命想忘记一切的恐惧。
深深的恐惧。
老军医第一时间把这六个人的古怪上报。
然而,此时的守将吴征正拔刀在手,站在城头之上,一声怒吼:“愿天佑我人族,我大夏将士绝不后退,杀!”。
所有将士们跟着齐声怒吼,勇敢的迎向兽潮。他们很快就感到不对,这不是普通的兽潮。
那些隐匿在兽潮中的骷髅架是怎么回事?跑在前面的野兽根本不是攻城的,而是来逃命的。
死亡像海啸一样,袭卷大地,淹没了整个安平关。
它涌进每条街道,每个小巷,到处是被变异的怪物吞噬的生命。
那个最早发现问题的老军医,没有离开他的诊所,因为六个幸存者中有一个变异了。
骷髅大军越来越多,二十万人类守军被不断蚕食,最后发展到铺天盖地。
两天两夜之后,秋日艳阳之下,整个万兽峡谷和安平关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一座地狱之城。人数倍增的骷髅大军开始向着下一个满是生命的城市进击。
这个时候的神都,整个城市都在流血。
林远杀害长公主一宁之后,开始了可怕的清洗。这一夜,无数的人头落地。无数的家庭,妻离子散。无数编织出来的罪名,被安插在他的政敌身上。
这样的惨事,历史上绝无仅有。
要不是碍于仙凡契约,很多看不下去的修士,可能就忍不住出手。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活的苦大仇深,恐惧无比。
林恩的两个仆人,花兮和花翎,他们无法陪主子到第二场,索性就回了极乐宫的院子。花翎甚至还到庙里去上了柱香,一心为林恩祈福。
周围人心惶惶,这傻孩子一心惦记着自家主子的事,自动屏蔽了。
他们还是按着旧有的作息,白天清扫浇花,晚上休息。以至于当宫里的弟子发现柯师叔的尸体,公孙楼主又被请去当青云试的考官。整个门派群龙无首,乱成一团的时候,他们还呆在自己的小院里平静的生活。
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人。哪怕外面末日临城,或者身处风眼之中。因为消息不通,就少了想法。少了想法,就少了恐惧。
最后,这些人往往幸存下来。
因为他们想的少,而所有的恐惧、不安都是想出来的。
第六十九章 世界崩坏之前()
在整个世界崩坏之前,一场决定性的战斗正在紫府中展开。
梦见先生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登场。
狄炎海表面镇定,内里心急如焚。他刚刚拿下公孙睿,只要举行一个小小的法阵,就可以断开他跟死神的连接。在处死公孙睿的一刻,抓住时机,死神也会死亡。
但是现在,他无暇它顾,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梦见先生。
梦见先生:“老朋友难得相见,还要摆这么一张臭脸?”
狄炎海深吸一口气,表情沉痛:“我的朋友都已经死了”。
梦见先生笑笑:“真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狄炎海咬牙切齿道:“是,我是为你而来。为了被你夺走的一切!”
梦见先生笑声更加响亮:“凡是能夺走的,就不属于你。你该感谢我,没有我的刺激,你不会发奋,更进不了天榜”。
狄炎海眉头紧皱,拳手握起。听说紫府现世的时候,他下了最大的决心,才离开苍龙峰。为了挽回一切,他不惜进入紫府,拿到惊世咒。又为了弥补这个错,他当了第三关的主考官。
他明白迟早要面对这个人—梦见先生。可真的见到他,虽然只是个被附体的在载具。听到那往日熟悉的声音,心灵的枷锁依旧缠绕,上千年的痛苦和怒火,再次熊熊燃烧。
梦见先生看透了他的挣扎,悠然道:“我的目标是乱世,毁灭一切。这世界对你从来没有公平过,你又何必为了它苦苦坚持”。
狄炎海吼:“毁掉一切,你又能得到什么?看看那些跟随你的人吧,又有哪一个有好下场?”
梦见先生摊手笑道:“你弄错了。我只是单纯的喜欢毁灭而已,从不想从中得到什么。那些跟随我的人都是蠢蛋,我也很享受操纵他们,毁灭他们的过程”。
“你的意思是,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好玩?”狄炎海怒了。
梦见先生一撇嘴,笑道:“为什么不呢?”。
“你……”狄炎海很难再往下讲。
梦见先生的眼神,忽然变得幽远又犀利:“在一个梦中世界的游乐场里,我们可以扮演任何人。今天作恶,毁灭世界。明天圣母附体,拯救苍生。对我来说,一切都是游戏。每一个行为,没有好与不好……”
狄炎海打断他:“我不懂你这些神逻辑。我只知道,无论你个人如何选择,都不应该杀生害命,甚至拉着整个世界陪葬”。
梦见先生笑笑:“你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狄炎海:“是什么?”
“你太坚持你那套二元性的理论了。你以为自己代表正义、善良和美好吗?其实那只是你个人的正义而已”梦见先生毫无留情的嘲笑。
狄炎海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吼出来:“那我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来,我看着你杀了那么多的人,操纵棋子,散播恐怖,把世界一步步推向绝境。我也想当个旁观者,可是一闭上眼睛,我就会看到死者的面容。无数个夜里,我睡不着。我总为当年,没有追上你,把你带回苍龙峰感到后悔”。
梦见先生扭过头,一脸嫌弃的说:“亲,那是你心里承受能力太差了”。
狄炎海:“……”。
无数的画面,开始在他面前闪过,狄炎海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一千年前,仙门大战。他们是见证了那个时代,见证了战争最残酷一面的人。
在一个被围了三个月的城市里,他和好友遇到了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这场围城战,打的异常惨烈。
弹尽粮绝的守军打到后面,不放过城里任何能吃的东西。官兵尚且如此,更别说普通百姓。
每天都有上百人死亡,为了活下去。有些人会在夜里盗墓,把白天埋进去的尸体再刨出来,吞下所有的骨血。
后世很多学者说,那不是真的,很可能只是谣传。但狄炎海救下男孩时,他的父亲正在准备把他下锅。
狄炎海深深的记得那一幕。
骨瘦如柴的男孩眼中没有半点畏惧,反而一边笨拙的擦拭着被父亲打出的鼻血,一边淡漠的问:“生命就是吃苦受罪,我们为什么还要来”。
谁也不知道,在这三个月地狱体验中,男孩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场战争结束之后。狄炎海发誓,在他有生之年,绝对要阻止战争,这是人类的浩劫。
那被他带回去的男孩也在发誓:生命本身就是痛苦。如果有条件,我要终结一切痛苦。
这之后,这两个人从同一个点出发,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狄炎海成为顶尖修士,促成了仙凡契约的签订。男孩也找到了答案:生命本无意义,死亡即是解脱。
他们的关系,亦师亦友。
狄炎海尽最大的努力来教导男孩,男孩也不负他的看重,修为日益高深,声名鹊起。
然而,不管长到多少岁,童年的噩梦和伤痕,依然困扰着他。午夜梦回,他一次次惊醒,一次次辗转难眠。
某一天,男孩杀死了师兄、师姐、朋友、邻居……叛出师门。狄炎海震惊之余,带了人前往追捕他。
没想到男孩一直隐藏实力,打倒了曾经的老师,杀死所有追捕他的人。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狄炎海怒吼。
男孩漫不经心的笑着:“你没错。是我这里,伤一直没好”他指向自己的胸口:“里面住着一只巨大的怪物啊”。
狄炎海:!!!
男孩最终没有杀自己的老师,他笑嘻嘻说:“老师,我想毁灭一切,包括我自己。就由亲手陪养我的你,来做见证人吧”。
他转身离去,活下来的狄炎海,终日活在悔恨的煎熬里。
此后,这方世界多了一个自称梦见先生的人。
据说,他能预知未来;据说,他是幕后真正掌握修真界的人;据说,他可以夺舍附体,在永生的路上走的比谁都远;据说,他明心见性,已近神佛,无所不能……。
面对这些传说,狄炎海感到头皮发麻,只有他知道这人不管如何粉饰太平,他的真面目之下,是一只巨大的怪物,且日益庞大。
狄炎海花了半生时间追寻自己的学生,看着无数生命死在他手下,这些人就像是他亲手杀的。是他救了那个男孩,是他让男孩成为修士,是他教了他本领,带他进入轮回世界。
后来,他听说,有一本名叫《惊世咒》的曲谱,能够唤回别人的良知,惊醒沉睡的记忆。
狄炎海亲自去紫府,拿到了那张曲谱。然而,得到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局。
这几样东西,是用来镇压邪恶的。
梦见先生心血来潮,在各种影视位面里收集天启四骑士:战争、饥饿、瘟疫、死亡。
第七十章 你的名字()
他用血祭之法,引紫府降临。又放出风声,把一大批修士引入紫府夺宝。
公孙睿问过他:“狄炎海多年来一直隐居苍龙峰,数百年不问世事。你确定他会去吗?”
梦见先生笑着说:“确定。只要有关我的事,他都会去的”。
这样的梦见先生让公孙睿很无语。就像个被家长过分宠溺的孩子,之所有以敢飞扬跋扈、肆无忌惮,坏事做绝,不过是占着父母的宠爱而已。
他也没说错,狄炎海确实去了,不止中了他的圈套,还打开法阵,释放了天启四骑士。
梦见先生有个怪癖,就是喜欢欺负自己的老师。狄炎海越内疚,他活的就越滋润。
战争之神解封后,走到哪块土地,就在哪里点燃战火。梦见先生把目标指向了安平关和神都。
瘟疫之神放出来,他把这尊凶神送到了北荒,妖族因此人口剧减,那里的骷髅大军正成倍的增长。
死神放出来,成了他最有力的武器。把所有的绊脚石,全部清除。极乐宫的人、青云试的高层……。
饥饿继续呆在紫府,这是整出游戏最高~潮的地方。他将用轮回者或者最重视之人的生命,来喂养饥饿。
然而,他做这一切,不为天下第一,也不想统一世界或者统一宇宙……。在他看来,会为了这种无聊的目的去干反~人~类大业的人,都弱爆了。
做天下第一的人,要抵防后起之秀的挑战……
统一世界的人,要担心宫斗宅斗美人计……
毁灭而不建设,那才有意思。
他就是这样的人,没有野心,不为权利。做事的唯一原则是:好不好玩。
狄炎海虽然是他的老师,但他常悔恨的说:“尽管我教导了他,但我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徒弟”。
如今,历经无数年,这对师徒终于见面。
梦见先生一出现,整个局势就开始逆转。
狄炎海再也忍不住,抢先出手。
梦见先生伸个懒腰,潇洒的躲过去。他笑着说:“老师,这么着急的出手,是为了尽快封印死神,拯救那群孩子的性命吧?”。
狄炎海被说中心思,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