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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的狗眼望向六指老道士,狗下巴一抬,似在询问:“何等机缘?”
老道笑道:“想请你到西陵顾家跑一趟,把这芥子袋和里面装的东西,送给我顾家的后人”。
小七想了想,用牙齿叨过一段枯树,选了处地方,在松软的泥地上写道:“可我更想回家”
“你家在何处?”
“神都”小七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写道。
“小妖,我见你明明是从蛋里出来,刚刚通智,家怎会在神都?”
大叔,你不知道我这样写很累吗?小七也懒得解释,只是用狗眼神明确的告诉老道,它要先回神都。
老道士捻须一笑:“小妖,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可知道仙凡契约?”
仙凡契约?那是什么?
小七摇了摇狗脑袋,嘴上叼来树枝,不解的看向老道士。
“万年以来,百武大陆一向以人族、妖族、魔族三族鼎力。哪一方强大,另外两方必然联手压制。这种平衡维系了很多年,直到修者的出现。哪怕是低阶修士加入战场,一旦成为权贵的争权工具,后果都将是一场灾难。上一个千年,整个大陆就因为三族宗门高手插手朝堂,为名为利,逐鹿天下。引发了封神大战,修者互相搏杀,无数大能陨落。导致整个天下,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封神大战结束之后,无论是君主还是宗门,都意识到修者力量的可怕。遂立仙凡契约。人族、妖族、魔族,只要是修者,就不得干涉朝政,不得加入任何一方的战争,不能在朝中担任官职,更不能幕后操控朝堂……有违此誓者,天下共伐之”
另一方面,朝堂在六部之上,新增一部:仙部。专门管理修真者事务。三族仙部每年发放各种雇佣任务。这些任务都超越凡俗,只有修士才能完成。修者按其能力领取相应任务,获得修真资源的同时,也为国分了忧,可谓是互利共赢。朝堂和仙门达成平衡之后,各大宗派开始隐世不出。世人虽知这世上有仙门、有修者存在,却从来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小七听得惊诧万分。它上世贵为皇子,对修士、武者还是有了解的。但因为林恩没有灵根,无法踏上仙途。所以,这仙凡契约,他是第一次听说。只觉有趣之极,当下迫不及待地写道:“那雇佣任务有些什么呢?”
“如遇一方大旱,朝堂可找水灵根修士用云雨决施雨;如遇兽潮爆发,可请大妖化身其中,震慑万兽,带领它们避过人口密集之处;如遇外陆仙门入侵,魔修大能,可就地立旗,征召各族修士,发起家园保卫战……”
“外陆仙门?这世上除了百武还有其它大陆?”小七只觉得今天听到的东西匪夷所思。
“自然是有的。而且不只一个,而是有无数个。每个大陆有自己的文明、信仰和传承。虽然我们外表一样,但风俗习惯,语言文化,对世事的看法和认识与我等完全不同。有些大陆蒙昧未开,有些大陆却机关术高度发达,造出的铁甲能上天入地,遨游太虚。若有一天,你修到顶尖大能,有机会飞升天外,就会明白老道所言的真假”
小七听得狗眼发亮,聊的兴起,问的问题好像连珠炮一样,直到把老道都问烦了才作罢。
“您说的这些,非常有意思,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去开开眼界。只是这仙凡契约与我要回神都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道一听前半句,暗笑道,这小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古往今来,能修到顶尖的大能不过一指之数。哪似你想到这么简单,不过是孩子话而已。随即听了他的后一个问题,忍不住哈哈一笑:“我且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妖丹?”
小七一呆,点了点头。
“那你算不算修者?”
“算是吧!虽然我不知道怎么修练的,但已经通智了”。
小七想到之前的独眼巨魔。已经开始反映过来,自己的改变应该跟大个子朋友给自己吃的东西有关。
老道是人类修士,自然不知道妖族的修法。却也知这世上,有些个天资强横的妖族,一出生就比普通修士要厉害得多。这小妖虽年幼,但观其从蛋里出来就达到通智期,天赋血脉必定不凡。所以他对小七说话,一直很客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即是修者,那是不是要受仙凡契约的约束?”
老道此言一出,小七傻眼了。
“神都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一个皇朝的中心。若你还只是一条普通黑狗,谁都管不了你。但你现在是通智期妖兽,一道神都大阵就把你隔绝在外。要想进城,你必须有身份路引,也就是妖族通关牌。否则,你一个妖族修士跑人类皇城做什么?”
老道这么一说,小七是彻底的哑口无言了。它怎么知道,只是出来玩一趟,就会赶上这样的事,有家归不得,真是欲哭无泪。
“身份路引?妖族通关牌?这要如何到手?”小七忙问。
老道两手一摊:“自然是找你的族群报备,由天妖部发放”随即看小七一脸地茫然,立即明白这小妖跟族人是断了联系的。
“我就是个野生的妖,道长可有应对之法?”小七发现老道懂的很多,虚心求教。
“办法自然是有,你且听我道来”老道士捻须长叹,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老道姓顾名月笙,号无尘子。出自一个修真世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却也混的不错。到了老道这一代,因为出了他这个元婴修士,更是显赫一时。数十年前,无尘子跟同门几位师兄弟深入某处秘境探索,虽然九死一生,所得却非常丰厚。无尘子本以为这次收获,一定能让他成功出窍,扬眉吐气。没想到在坊市交易时,一位师兄不小心露了财,被人盯上。无尘子一行人在回归宗门的半路上,就遭到了劫杀。两边斗法,斗了个两败俱伤。
无尘子凭着一张飞天遁地符逃了出来,但已经临死不远。却遇上这群吃人的毒蛛,仅剩一口气的无尘子,无力反抗,入了蛛腹,落了个身死道消。
“唉,想我堂堂元婴修士,最后葬身于此,说出去谁信?”
想到前尘往事,无尘子只余唏嘘。小七也以同情的目光看向这位前辈。
“老夫的家族努力经营了好几代人,才出我这么一个元婴修士。如今我消失了两百多年,想我那筑基期的堂兄必是做了家主。若是他能成就金丹也还罢了。若是成就不了,只怕现在已经作古。若是我族中后辈再没个争气的,家道必然中落”
说到这里,无尘子伸出六个手头向芥子袋指了指“老夫希望你能帮我把这芥子袋里的东西交给我的族人。若我堂兄健在,就交给我堂兄。若他已经归真,就交给族里修为最高的晚辈。只愿这里面的资源,能够被我的后人好好利用,再出几个修士,让族人过上好日子”说到这里,无尘子示意小七收好芥子袋。
小七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无尘子来找自己的原因。因为只有它看得见他,除了找它帮忙,再无第二人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七叼过袋子,对着芥子袋又撕又咬又甩,却怎么也打不开袋口。
无尘子看得有趣:“小妖,这个芥子袋是我独创的禁制之法,世上无第二个人可开。那群毒蛛垂涎了很久,苦于不知道解开禁制之法。否则,哪会留到现在?”
原来如此啊。小七一听,把芥子袋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当下,无尘子就教它查看芥子袋的方法。
袋口一松,小七用老道教的方法,神识往里一看,好家伙,灵石、丹药、法宝堆得满满,这要是撒在地上,只怕能堆满整个空间。小七感到很神奇,这袋子里居然装了这么多的东西。
无尘子正色道:“如果你能帮我完成心愿。我就从这袋里赠三样东西给你。虽然我这袋里的东西大多是为人族修士准备的,但有几样你却也用得上”。
小七长长喷了一个鼻息,不似之前那么兴奋,卧在地上,安安静静的听着。
“我观你是火属性妖兽,一本《离火诀》用来攻击、一本《咫尺天涯》用来逃命、还有一袋火髓精魄,一旦被你吸收炼化之后,能帮你早日进入锻体期”
比起之前的话题来,小七只觉索然无味,叼着树枝,懒懒的写道:“道长你之前说,锻体期之后是炼骨期、炼骨期之后是明心期,明心期之后还有化形、凝魄、神游、大乘、渡劫……”
无尘子点头道:“不错”暗赞此妖记性不错。
小七:“道长,修这么久,图个啥?”
“自然是为了自由自在,不受束缚,逍遥天地间”
小七找了个能找到阳光晒到的地方,大大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的趴下去,回道:“可是,我现在就已经自由自在,不受束缚,逍遥天地间了啊?”
无尘子:……。
第六章 一老一小入江湖()
无尘子被小七的话堵地一时抓狂,暗想自己送的这些东西,可是很多修士梦昧以求之物。换了别人早就千恩万谢。哪想这只小妖如此不识抬举,一心只想着早早回家。但转念一想,这就是一只刚刚开智,不懂修行为何物的小妖,与它急又有何益。只要它能帮上自己这个大忙,不管它懂与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该给的就要给。
身为正派大宗的修士,老道很清楚,因果业力的重要。不会为了区区小利,让自己背负业力。只有平衡了这段因果,放下灵魂的执念,才好再入轮回。
小七晒的狗眼眯起,打了个狗呵欠,写道“道长,其实我更关心的是如何回家?”
无尘子却是不知,小七上一世做皇子死于非命。这辈子更珍惜的是,家人亲情。再加上小七看了百鬼投胎,对生死有了更深的理解。这天下间的强者哪会少了?到最后莫不是荒土一堆土没了。既然跳不出这生死轮回,强与弱、仙与凡,又有何区别。这些其他修者艳羡之物,对它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
无尘子发现小七居然对这事不上心,不由的大为光火。连番的劝说,这才把小七的真实想法给套出来了。一听之下,当真是岂有此理。按它这么一说,自己这一生算什么?可仔细想想,却也有道理。但再一细想,又不是那么回事。
无尘子无语,正想再好好的劝劝小七。忽地想到一事,我这么费力辛苦的讲,意义不大。还得从这小妖心中所念之物入手,它不是心心念念想回家么,以此为基,不怕它不答应。
当下说道:“想回家却也不难,但要看你本事了”
小七一听,立即支愣起耳朵,好好的听着。
无尘子一看它的表现,暗道有门!当下言道:“正常情况下,神都大阵一直开启,防御外敌。但也有例外……”说到这里,无尘子卖了个关子,不继续往下讲,扫了小七一眼。
小七知道这老道是故意的,却也没有办法,再不似之前那样惫懒,抖抖毛,立起身子,恭恭敬敬地写道:“道长,愿闻其详”。
无尘子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这老道一向好为人师,立即讲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每十年一次是仙门收徒,接纳新血之时。届时,各个仙门都会派人行走凡尘,招生收徒。这个时候连神都也不例外,更因为是帝国的首都,群英汇萃。很多仙门都会到神都寻找身具灵根的好苗子,而那些修真家族或是王公贵族,更是想尽办法把自己的血脉后代往仙门里送。这一年的秋季,神都大阵会暂时关闭一月,小七因为是妖修,自然不可能进入仙门做弟子。但如果是跟着某位修者,由这位修者的灵兽袋带入神都,说是其养的妖兽,自然就可混水摸鱼。
小七听到这里,奇道:“那我要找谁带我进神都呢?”
无尘子嘿嘿一笑,拍着胸脯道:“自然是我们顾家。你把这芥子袋送回去,我顾家后人定要承你的情,到时你只要言明,希望顾家人作保带你入城即可”。
他这么一说,其实是为小七挖了一坑。历来只有签了主仆契约的妖兽,才可能被修者装进灵兽袋。老道看这小妖纯朴好哄,血脉强大。有心想把它拐了,给自己家后人一个助力。
小七听了,不觉有诈,一心想回去看望家人。它想狗妈妈、哥哥姐姐了,还有天泽园的掌柜、伙记。当然,更想念大厨经常仍给它的肉骨头。当下便问:“下一个十年之期是何时?”
无尘子掐指一算:“嗯,你在这井里睡了一年,再加上过去的几年……”最后竖起两根指头:“两年后,中秋十月,正是你回神都之时”。
小七可没想到自己这一睡,就是一年。连忙向老道打听,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年的蜘蛛储备粮,如果不是蛋壳硬到竖不可催,早就被吃干抹净了。只是这堪堪要花去两年时间,也太长了。
“道长,我母亲兄弟只是普通家犬,寿数有限。在路上这么一折腾,只怕我回到家中,他们已经投胎去了”
无尘子一听,把这只小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估摸着,这孩子一定是哪个大妖流落在外的骨血吧。普通家犬会生了个通智期的妖兽?还忒么是蛋生的?这小妖是在跟自己说笑吧?但一看小七的样子,又不似做伪。心想这事一定别有内情。不过,也没必要知根究底。先哄它为我完成遗愿才是正经。
当下顺着小七的杆爬:“原来你回神都是要跟家人相聚,到也是有情有义,孝心满满。只是除了此法,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如果我还活着,自然有人会卖交情。可如今我死了这么多年,什么关系交情都断绝了,当真是一筹莫展啊”
小七忽地想起:“道长,你走了这么多年,这规矩不会有变化吧?”
无尘子再次吃鳖。他看这小妖心思单纯,应该好糊弄。没想到居然也会想到这些细处。当下把手一摊:“神都从来妖族难进,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若是神都规矩已改,或者有其它门路,等我们出去之后,我就带你去附近仙市上打听消息,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你看如何?”说完,就凝神观察小七反映。
小七偏着脑袋想了想,看着老道期待的眼神,想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也是用心良苦,心头一软,也就答应了下来。
无尘子大喜,立即叫小七发了心魔誓。发完之后,教导它使用芥子袋的方法。
小七按无尘子所授的方法,暗运神识,这一地宝物立即就收回了芥子袋中。老道士再传它一招,如何在诸多宝物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两块玉帛立即越众而出。
无尘子指了指其中的一块玉帛,示意小七把狗爪放上去,冥神静气,注入神识。
小七在做皇子的时候,这些修炼之法也是受过高人指点过的。一点就通,立即闭上双眼,把神识缓缓地放上去。
轰!无数的文字图形,一下子涌入识海。看得它目不瑕接,原来这是一份刻录了妖兽修行功法的玉帛。这上面的功法叫作《咫尺天涯》。功法非常详尽,可以从通智期一直修炼到化形期。
无尘子也不吵它,由得它静静的看,这古井很是偏僻,一窝毒蛛又已被伏诛,正是修炼好去处。
小七当下细细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有趣,这咫尺天涯,可以说是一种身法,也可以说是一种法术。可以让人瞬间移位,出现在自己想出现的地方。这个功法初期,能瞬移的空间还十分有限,但随着日积月累。将来修到大成,能瞬间传送到百里之外。
待小七从玉帛中出来,无尘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