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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闻言安抚了那些伤兵几句,董策便是翻身上了马,向着城外而去。
此时天色大明,四下里都看的真切,一眼望去,战场上的惨烈,当真是让人为之触目心惊。
四处都是尸首,枕骸狼藉,一阵阵的血腥味儿混合着尸臭的味道散发出来,让人掩鼻。王绪年正在带着那些堡中的百姓在收拾尸体,他们一个个也是面色惨白,有的甚至已经是蹲在地上哗哗的吐了起来。吐到最后,什么都没了,酸水都没了,只是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干呕。
董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这是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的正常反应,时间长了自然就适应了。
王绪年在边儿大声的指挥着,这老头儿也算是个人才了,人头熟,心思稳,看的也是清楚,在他的调度下,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夫子们先是分拣,若是自家人的尸首,便恭恭敬敬的放在一边摆好。而若是那些马贼的尸首,则是粗暴的把尸体的衣服扒光,浑身上下细细的检索一遍有什么财物,金银珠玉,绸缎丝罗,铜钱大子,都是放在一边。董策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堆了一座小小的山。
石进就站在一边儿抱着胳膊冷眼看着,眼神像是鹰一般锐利,从各人的身上扫来扫去。
董策策马过来的时候,他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一个中年汉子的领子,那汉子满脸都是惊慌。石进抓着他,正反来回四个大耳刮子便是扇了过去,一边面色凶狠的低声吼道:“你这腌臜厮,偷藏的什么东西?以为老爷没瞧见?”
他下手力道极重,那汉子脸立刻便是肿的老高,一块小金馃子带着几颗沾血的牙齿从嘴里掉了出来。
原来他方才竟是把这金馃子藏在嘴里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早就被石进瞧了个分明。
石进把那金馃子捡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冷笑道:“你倒是好狗胆,这死人财,也敢往嘴里塞?就不怕沾染了秽物,晚上去找你索命?”
那汉子早就已经是吓得面如土色,只是一个劲儿的跪地磕头,如捣蒜一般。
王绪年快步上前,哈腰陪着笑道:“军爷息怒,息怒,这厮不晓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一条贱命,便饶了他吧!”
说罢便是回身狠狠的踢了那汉子一脚:“你个腌臜货,军爷救了咱们十里铺,你还干这等勾当!便是打死了你也白饶!”
他是真害怕董策手下这些似乎连每个毛孔中都在散发着血腥味儿的悍卒们,大明朝杀良冒功再是常见不过,再说了这些马贼可也是汉人的面向。若是石进发作起来,把这汉子脑袋一割,划成是贼人,谁也不敢说个不字儿。
石进倒也是不为己甚,只是淡淡道:“打杀倒也不必,我家大人早前说了,这些缴获自然是要交予公中的,别说是你们,我们也沾手不得,做的都是个中转的活计。这些夫子,咱们也不白辛苦,每个人二十文大钱也够吃喝大一顿的了,这汉子,你回去吧,那钱也没你的事儿了。”
这汉子听了,心里又悔又痛,恨自己一时贪心,非但挨了打,那眼瞅着要到手的钱也没了踪影。只是石进都已经不追究了,他还敢说什么?赶紧磕了头,千恩万谢的走了。
董策瞧了暗自点头。石进这人,看似粗豪,实则内心很是细腻,只不过是更偏向于阴狠黑暗那一方面而已。
他眼见四下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回头冲着周仲二人低低一笑:“方才委屈你们了。”
王羽赶紧道:“头儿您太客气了,这是咱们份内事。”
周仲笑笑,也是点头。
方才那一幕,自然是董策早就和周仲二人串通,在众人面前演的一场戏而已。毕竟许如桀死了,短期来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董策,虽说许如桀死于乱军之中这是事实,身上的刀口什么的都被踩成了一团肉泥,所有的证据都是被消除,但是还是免不得会引人怀疑。是故这么一场戏就是必须的了,当着十里铺百姓的面儿一场做戏,就可以泯灭了绝大部分的怀疑,谁也不会再拿来说嘴。
董策点点头:“王羽你心细,留在这儿和石进计点财物,记得,财物轻点完了之后,立刻寻辆车运回安乡墩,别耽搁了。”
王羽心领神会,点点头:“小的明白。”
董策则是和周仲去了河边。
那里这会儿可是热闹的紧。
那小小的营地周围的栅栏虽然被董策一冲而垮,但是现下竖起来还是能使用的,正好是可以当成一个不错的围栏。
董策团体此役最大的收获就在那里面方圆大约三十来米的围栏中,这会儿关了满满的一栏战马,数量怕不得个五十来匹。这会儿硝烟弥散,战火停歇,战马们也不那么惊慌了,都恢复了安静,低着头在地上寻觅着野草啃着。
白麻子匪帮的战马数量很是不少,夜间那一战,有的是主人被杀,有的则是受了惊吓,四处乱跑。白麻子匪帮一撤退,董策便立刻下令收拢这些战马切身感受了骑兵远程奔袭的机动性和战阵厮杀的巨大冲击力之后,战马在董策心中差不多已经上升为和铠甲并重的第一重要战略物资。努力也没有白费,周伯等人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把所有的战马收拢到了这儿,这也让董策手下战马的数量扩大到了原来的三倍。
周伯在这边留守,他快步迎上来,兴冲冲道:“大人,咱们这次可是发了大利市!足足四十七匹马!我瞧了,除了有五匹因为受了伤或是脱了力以后只能当役马不能再上战场之外,其它的都是上好的牲口!休养两日就又是龙精虎猛!”
他素来稳重,这会儿却是兴奋如此,可见其心中激动喜悦,不过好歹还算是记得压低了声音。
董策翻身下马,笑着拍了拍周伯的肩膀:“辛苦你们了。”
“为大人效力,何谈辛苦?”周伯笑道:“再说了,瞧见这许多精壮牲口,再累也都不觉得了。”
董策哈哈一笑:“以后咱们一人四马,一日夜足可行千里,便是纵横天下也是不在话下!”
他忽的压低了声音,指着那顶帐篷低声问道:“可寻到什么好东西?”
“什么都没有,只有好酒五大坛。”周伯一声苦笑:“那贼人统领是个酒鬼,那些俘虏说他把所有截获分下来的东西全都换了酒喝了。”
“还有俘虏?”董策眉头一挑。
“有十六个。”周伯道:“都是没来得及跑的,其中三个伤了肢体,便是好了也不能打仗了,其它的都是轻伤。”
“唔……”董策点点头,沉吟片刻,淡淡道:“那三个……,给他们个痛快吧,以后也是个废人,少不得还是一个死字。三颗首级缴上去,也是桩功绩。这活儿,周仲你去做。”
董策说这话的时候,周伯的脸色就有些为难,听到最后一句,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第88章 辽国后人()
倒是周仲兴冲冲的应了,让他哥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对了,那贼人统领还在那边儿蹲着呢,大人您要不要见一面?”周伯又道。
“还在那儿蹲着?没趁机逃跑?”董策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接着便是淡淡一笑:“倒是个妙人儿。”
他摆摆手:“不消得管他,咱们走,先瞧瞧这些马。”
“是!”周伯应了一声,跟在后面。
这些战马个头不算高,体格也不大,董策看来,差不多是一米二三左右的身高。跟董策身后跟着的辽东雄骏比起来,足足矮了小半个头,整个也要小上一圈儿,看上去颇有些不起眼儿。董策那坐骑也是希律律的打了个嘶鸣,昂着头,俯视着这些战马,神情间竟是多了些人性化的敌意和不屑。
董策回头瞧了一眼,不由得失笑。
“你这厮!”董策拍了拍他那头足有一米六高,堪称雄骏之极的枣红大马,笑道:“你别瞧不起这些伙计,真要是论起战阵上面的本事来,你可未必及得上人家。”
这枣红马竟似听懂了他说的话,脖子一歪,大脑袋不满的在董策身上撞了撞,喉咙中一阵低低的咕噜声。
董策不由得哈哈大笑。
一边周伯有些诧异:“没想到大人对战马也是这般了解。”
董策微微一笑:“便是不懂得战马,也该知道这鼎鼎大名的蒙古马啊!”
这些战马虽然体格不大,但是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体质粗糙结实,头大额宽,胸廓深长,腿短,关节牢固,肌腱发达,背毛浓密,毛色复杂。正是蒙古马最为典型的特征,董策瞧见他们,忽的想起来不久前交过手的那些女真鞑子。不高的身材,却是极为的粗壮,胳膊跟一般人腰也似,浑身上下似乎充盈着无穷的力量,谈笑之间已经是杀气盈溢。
董策行走其间,不由得有些感慨。
当年那天下无敌的成吉思汗,便是带着他那二十万铁骑,骑乘着这些看似不起眼儿的蒙古马,征服了这三万里江山如画!
“好牲口啊!”董策吁了口气,回头问周仲道:“咱们的马料还有多少?”
周仲道:“不多了,别说是这些,便是原先那些辽东战马,也不过是够五日之食用。”
“嗯。”董策点点头,回头把周仲招来,吩咐道:“你去一趟夏米庄,采买马料,鸡蛋,黄豆等东西,至少也够这七十多匹战马吃用一个月的!”
周仲有些为难:“那说不得得雇佣几辆大车。”
“无妨。”董策摆摆手:“花销上不用顾虑,早今天入夜之前把东西都搬到安乡墩去就成。你先把钱垫着,我回头与你冲销。回去之后吩咐王贵,让他带着人把马厩扩大,挪到墩外来,墩中着实是有点儿折腾不开了。”
周仲大咧咧的笑道:“俺掏钱就是了,如何敢要您花销。”
“不然。”董策摇摇头:“那是你们拿命换来的,没有义务往公中贴钱,我是上官,却是不一样。而且估计以后也没有那等发横财的机会了,那些家底儿,你还是好生攒着才是。”
周仲一怔,若有所思,点头自去了。
安排完这些,董策才算是有心思去瞧那些马贼俘虏。
俘虏也安顿在河流的西岸,就在这栅栏的北边儿不远处,这些俘虏有十四个,都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地。之所以这般防范严密,实在是因为董策这边人手太少,各人都有各人的用处,几乎都撒了下去,这儿只有翟家姑娘和后来赶过来的苏大成在盯着。
两人见董策过来纷纷行礼,董策笑着摆摆手,冲着女孩儿道:“你很不错!”
翟家女子一怔,接着脸便是有些发红,赶紧侧过头去。只是得了董策这一声夸奖,她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起来,看上去容光焕发了不少,似乎凭空多了几分灵气和生气。
像是她这等长腿细腰,胸前波涛汹涌,身材高挑的女子,放在后世那是万人追捧的极品女人,但是却不大符合明朝人的审美观。明人喜欢的是芊芊弱质,扶风弱柳之资,而她比一般的男人还高,往日更是时常被人指指点点。再说了,女孩子,哪有整日价打打杀杀,舞刀弄枪的?不成个样子!
虽然骑得烈马,开得硬弓,使得一手好双刀,却是因为不会女红,也比别人高出一截,她是时常自卑的。而这会儿得到了董策这个大家心中视若天人的存在的夸奖,顿时是让她心里自信了七八分,整个人精气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心里更是充满了暖意和感激。
这些小女儿心思董策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眼睛往俘虏那边儿一扫,就瞧见了白麻子匪帮那领头儿的。
没办法,他那满脸横肉,中间秃顶四周扎成了小辫儿的发型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些。
他行止也和别人不一样,别的那些俘虏,要么是闭目等死,要么是躺在地上高一声低一声的哼唧哎哟,他却是坐在地上,宽厚的腰板儿挺着,虽然身陷低手,他的眼神却依旧凶狠而暴戾。
董策看了,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二首领看到董策,眼神立刻热切起来,他大声的嚷了几句,却是冲着周伯,董策也没听出说的什么来。
他看了周伯一眼,心道这么短的时间两人就有了勾连?
“你闭嘴!”周伯冷着脸骂了一句,本来雅不愿被卷进来,不过现在看来不解释是不行了。他苦笑一声,解释道:“大人,您别误会,说起来此人也算是我们的老相识。”
“你们?”董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儿:“怎么个意思?”
周伯细细的说了一番,董策这才搞清楚其中原委。
原来这厮乃是白麻子马匪的二首领,却不是个汉人,论起血缘关系来,祖上乃是契丹人。昔日那个横绝北地万里的大辽帝国早就已经亡国,先后经历过女真人和蒙古人乃至于后来大明的统治,这血统早就不怎么纯正。不过这厮却是个异数,乃是正宗的契丹人出身,更有一个曾经煊赫数百年的姓氏耶律。
耶律斡里和。
他出身的那一支部落历史颇为悠长,大辽亡国的时候,一路西逃,逃到了比云内诸州更往西的倒塌岭节度使司,便在那里安下家来。那里,也就是现如今大明曾经的关外重镇开平左近,附近更是有一处极大的湖泊名曰下水海,周围水草丰茂,土地肥美。这一支辽国部落便是如此繁衍了下来,依旧衣左衽,剃顶发,保持着昔日辽国之旧俗。历经数百年风云变幻,竟是奇迹一般的越来越是壮大,已经成了当地有数的大势力,族中有控弦之士近千。
而这耶律斡里和,却是不知怎么地投了军,做了阳和卫的募兵。他很是好杯中物,不多的军饷都砸在了里面。
当初石进几人经常陪着孙如虎出入阳和卫的赌场妓寨酒楼,时常碰面,也算是点头之交。不过后来耶律斡里和一次醉酒之后去了赌场,结果被人下了套子,把全部家当连带着那把视若性命的熟铜锏都给输了进去。这厮借着酒劲儿大闹,把赌场给砸了,结果没想到那赌场的后台乃是一位挂着阳和卫指挥佥事官衔儿的贵人,冀北分巡道一位数得着的强力人物,当下便是百余军兵气势汹汹要来拿他。
耶律斡里和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若是给逮到,怕是只有一个死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开杀戒。他也是极为能打的人物,一根熟铜锏砸死了少说十七八个军兵,夺了一匹骏马,出了阳和卫,投贼去了。
这等人在哪儿都不会被埋没,尤其是以力为尊的匪帮之中,更是如此。得了他,白麻子如虎添翼,没多久的时间便是提拔他当了二当家的,专管对外厮杀劫掠。
第89章 俘虏()
却没成想,这一次在十里铺下面栽了跟头。
“大人,这耶律斡里和方才就一直说最服能击败他,压服他,比他更强,更狠,更硬的好汉子,他情愿臣服于您,做您的奴才。我了解他的性子,这话不假!”
毕竟乃是有一面的情分,再说周伯也不忍见这个极是能打的故旧就这么死了,因此便是为他说情:“耶律斡里和虽说是异族,也走了岔路,却是能以一当十的一员猛将,大人您得了,必是大有用处。”
董策瞧着耶律斡里和,沉吟不语。
他自然相信周伯,以周伯的沉稳,他既然说耶律斡里和是这样的性子,那便是没错儿的。
董策却是不想沾染这个麻烦方才耶律斡里和的眼神,便是他接触上去,也是感觉一阵心惊!这等凶人,绝对是不好驾驭的,乃是把双刃剑,便是锋锐无匹,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