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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是一片方圆三四十米的空地,除了帐篷之外,在靠着东边的地方还搭了一个简易的马厩,里面传来一阵阵马的嘶鸣。而在空地的四周,却是围了一圈儿大车。这时候才能看出来,原来这些大车车前车后竟然都是各有一个钩子,这会儿正自勾连在一起。这些车体型很不小,也足有六七尺高,足足数百辆大车前后相连,构成了里外两道防线,就跟两道坚固的车墙也似,把营地给护的结结实实。
而且在这车墙上面,还有护卫持着刀在来回走动。
单看这营地,范家可就比董策那边要阔绰的多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范家远处塞外,说不定要走几个月,车也多,人也多,带的物资也多,自然就要准备的更妥善些。
这会儿虽然还很早,但是范家的营地已经是活了过来。
在那些略大一圈儿的帐篷里,穿着黑衣黑‘裤’的商队护卫已经是纷纷打着哈欠迈着八爷步晃了出来,许是憋了一晚上的‘尿’,不少人直接就对着空地拉下‘裤’子撒了一泡热‘尿’。顿时,
营地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儿。
撒完了‘尿’,这些护卫便是纷纷走向那些小一些的帐篷这里面住的都是赶车的车夫和随队的伙计。
看见一个护卫走向自己方才出来的那个帐篷,范财宝脸上‘露’出一丝窃笑。
果然,那护卫一进去,里面便是响起一阵喝骂声惊叫声和砰砰砰的闷响。
显然,有人挨揍了。
很快,那护卫便是把帐篷里面的人都给撵了出来,范财宝赶紧扭头就走,生怕他们看见自己。
范财宝是商队随行的伙计,说是伙计,其实就是打杂的。他们复杂搬运货物,傍晚下营地的时候负责搭建帐篷,伺候役马,砍伐柴薪,取水生火,烧锅做饭。而到了早晨,他们又得收拾东西,伺候役马,把大车装好,帐篷收好……
他们是商队中地位最低的一群人。车夫只管赶车,商队护卫只管耀武扬威,而他们则是什么脏活累活苦活都得干。
范财宝拌了一大盆豆料,端着去了马厩,他是负责伺候这些役马的,倒是不用做饭什么的。那些做饭的最倒霉了,还得出去好远寻找水源,凿冰块运回来。若是水源离得远或者是凿冰不太顺利,回来做饭晚了,耽误了那些护卫爷们吃饭,说不得就是一顿打。
范财宝很是仔细的给马喂豆料草料。
他肤‘色’黝黑,脸上已经有了一些风霜岁月的痕迹,下巴上也多了一些胡渣子,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年纪其实并不大。
实际上,范财宝今年才不过十七而已。
范财宝出身范家的佃户。
是佃户,而不是奴才,更不是家生子。
实际上,虽然家生子的名声不大好听,说不得儿孙几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见人,但若是能摊上一个豪‘门’大户的主家,那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
而佃户就不一样了,甭管是谁家的佃户,你是皇庄里的佃户还是乡间小地主家的佃户,其实日子都是差不多的。
尤其范家还是一个对待佃户不怎么良善的主家。
从范财宝的爷爷辈儿,他们家就是范家的佃户了,租了十五亩地,一亩水浇地都没有。
范财宝的爷爷辈儿日子过得还凑活,虽说范家的租子非常重,但那年头收成也还不错,除了缴纳租子之外,还能剩下些东西,有点儿余钱。靠着攒了这许多年,给范财宝他爹娶了媳‘妇’儿,有了范财宝。
但是越往后,日子就越难过。
连年的大旱无雨,地里的收成越来越少,有的时候甚至是颗粒无收,但是范家的租子却是少不得的。虽说范家不是官府,却是比官府还要凶狠,在范家的大宅子里,‘私’设了牢狱,只要是有‘交’不上租子的,立刻就是给逮到牢狱里头一顿好打。
不少人进去了就没能再出来。
俗话说人命关天,但人命在范家眼中还真不算什么。
张家口堡以及周围那些军堡,都没有管民的县令等官员,只有武将,而周围的大片土地都是范家的,范家在那里的势力几乎比官府也丝毫不弱了。那些军将都让范家给喂得饱饱的,便是有人去喊冤,那也是没人管的。而且谁敢去喊冤,等着就成,没有个三五日,定要倒霉。
久而久之,再也没人去喊冤了,都是忍着。
不少人家已经是活不下去的,上吊的有,跳井得有,有的家里男人给范家打死之后,‘女’人和孩子便给卖到别的地界儿为奴。各种凄惨,不一而足。
范财宝家还强一些,他爹是地里的好把式,虽说每年都是收成不好,但在他的‘精’心伺候下,还是有些产出的。而他二叔,却是范家一家粮店的伙计,手脚勤快,嘴巴也甜,很得掌柜的喜欢。他在粮店里做活计,家里的租子就能免了,而且每个月都发银子,日子过得很是宽绰。他和范财宝老爹兄弟情深,因此每每拿出些钱来接济他,范财宝家价紧紧巴巴的,但总算强挨着活下来了。
在范家这些佃户里头,但凡是能在范家的店面里做事的,就算是有了一条很好的出路了。
但是后来有了那桩子事儿,他二叔两根脚趾头都没保住,走路都难,更别说做事了。按照范家的规矩,他是能找一个后人接替他的差事的,但是他二叔只有一个‘女’儿,因此顺理成章的,这差事就落到了范财宝的头上。
不过想要接替去店里做事,还得范家一个专‘门’管这事儿的管事同意才成。范财宝的二叔和老爹去管事那里说了好几次,一开始还让进,后来见了两人直接给打出来。两
家一合计,凑了十两银子的礼金去求见,结果钱收下了,人还是没见着。
总归就是不松口。
终于有一天,范财宝带着他娘去了,这一次,很久才回来。
他娘虽然快四十了,却是徐娘半老,很有几分姿‘色’。那一次两口子回来之后,范财宝就知道了,他娘为了让他干上这个差事付出了什么。
从那天一直到范财宝随着商队出发,不过是两个月的功夫,以前从来不打‘女’人的范老爹打了他娘八次。
那管事,就是现在不远处大帐里头的范介年。
范财宝狠狠的一拳垂在马厩的木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正好外面路过一个护卫,瞪眼骂道:“你他娘的找死啊?惊了马老子打不死你!”
范财宝赶紧一哈腰,脸上堆满了笑,连连点头道:“对不住,对不住,小的犯模糊了,再不敢了。您大人大量……”
那护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范家做关外的生意时间很长了,几乎每年都有几支商队要出关,因此积累了非常丰富的经验。商队的伙计们各司其职,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效率非常高。没几个人说话,都在忙着手头的事儿。
就连那些商队的护卫,也都把他们的战马带出来,喂喂草料豆料,上好马肚带,马鞍子,溜达溜达,准备待会儿的赶路。
也就是一个时辰不到,天光大亮,太阳初升之时,商队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大车都给拆开,给役马上了皮套,随时可以出发。饭都已经烧好了,一阵阵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就连帐篷也都拆解开来,堆到了大车顶上。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瞧着中间那处大帐篷,等着开饭,吃完饭把灰烬一埋就能出发了。直到这时候,范介年才打着大哈欠从帐篷里走出来,他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往外一瞥:“都备好了?成,吃饭吧,今儿个吃什么?”他问的自然是他吃什么,那两个守在帐外,青衫小帽儿的下人都是他带来的家生子,闻言赶紧道:“老爷,今儿个早晨准备的仓促,只有三个菜,溜‘肥’肠,鱼香肝尖,牛‘肉’汤,您瞧成不?”
第417章 四一六 伺机()
范介年不耐烦的摆摆手:“凑活凑活吧,送进来。你们也快点儿,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说着便是转身进了帐子,随之里面传出来一阵男人的‘淫’笑,‘女’人的惊呼哭喊声。
外面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儿不知道该说啥。
按照范家的规矩,出外走商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带‘女’人的。人别人都受罪,凭啥你带着‘女’人享福?而且也怕带的人嘴不严,泄‘露’了秘密。
范介年从阳和城出发的时候也没带‘女’人,但是到了守口堡,再离开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俩。据说这俩‘女’人是守口堡刘守备宴请范介年的时候找来在旁边陪酒的,都是军户的家眷,良家‘女’子。一听这个,范介年立刻就是眼睛一亮,这厮酷好人妻,再加上这俩‘女’子虽然皮肤粗了些,眉眼儿却是漂亮的紧,二十上下,更有一股少‘‘妇’’风韵。范介年死活把俩‘女’人给要了来,当夜就大被同眠给‘弄’了,之后更是带着到了商队。
至于怎么善后,那就是刘守备的事儿了,跟他可没关系。
……
一个时辰之后,商队终于磨磨唧唧的出发了,范介年撒手不管,躲在车里睡大觉。
没准儿他昨儿一晚上都没睡。
虽说他当了放手掌柜,不过商队里面经验丰富的很多,都知道路怎么走,因此有条不紊。
商队缓缓北去。
而这时候,董策也给值夜的家丁叫醒了,从毯子上坐了起来。
一夜好睡。
跟战马偎在一起睡觉,再把毯子裹得近一些,虽说会冷,却也不是不能承受。到了太阳升起之后,阳光洒下,带来阵阵暖意,就更是把那一丝寒冷都给驱赶出去了,睡得很是香甜。
董策眯着眼看了看天时,估‘摸’了一下,差不多是上午十点左右的样子。
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正在吃东西遛马喂马,董策从毯子上一跃而起,双臂举起抻了个懒腰,浑身骨头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
他现在只觉得浑身都是气力,‘精’力充沛的紧。
给冷风一吹,
也是头脑清明。
战马看着块头大,也能承重,能奔跑,似乎是很皮实耐‘操’的样子,实际上很金贵。吃的不好,喝的不好,睡得不好,都要出问题。中常常出现日行千里,不吃不喝神骏无比的宝马,实际上这也只能存在于中而已。真实的战马,哪怕是董策胯下的这等辽东良驹,快速奔行二百里左右,就要给生生累死了。
家丁们早就已经和自己的战马亲密的很,遛完了马,伺候完了战马之后方才肯坐下吃饭。
还是面饼子咸‘鸡’蛋,不过比昨天更凉更硬了些。
董策也是吃的这个,吃完饭便是在队伍中溜达,跟这个说两句话,拍拍那个的肩膀,笑骂几句。他这等平易近人的举措,显然是很得人心,他走到哪儿,家丁们便都是围上去,抢着跟他说话。
有正事儿的时候严厉冷酷,半点儿容不得沙子,而在‘私’底下,却是颇为的平易近人,没有太大的架子。董策的个人魅力也是维系这支小队伍战斗力的一个重要因素。
等到众人都吃完,董策又让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然后才是下令出发。
队伍维持在中速,如此一来既保持了马力,又能确保是比范家的商队速度快上不少,从而来得及赶上。
陆添丁确定了方向,众人向着东北方向而去,根据陆添丁的回忆,从这里往东北十几里之后,便是一条往北去的大道。范家商队既然是出守口堡而北上,那么有八成的可能走得就是那条道。
虽说范家商队比董策等人早出关两天,但是那么庞大的商队,速度又能快到哪儿去?董策这行人可都是轻装简行,速度比他们快了何止一倍?
草原上本是没有路的,却又处处都是路,一望无际,一览无余,平坦的紧。但这只是看上去而已,实际上草原上也是有大大小小的深沟浅壑,也是有许多障碍难行,像是董策这种小队伍还好说一些,大不了就下马步行一段,过了也就是了。但范家的商队,如此庞大,如此笨重,可以想象着把一辆装满了粮食的马车从一条深沟里推出来要‘花’费多少人力?那是何等的艰难?
所以他们必须要走大道。
这就能看出陆添丁的作用来,队伍里有这么一位熟悉关外情形地形的向导在,那可真是方便到了极点,做什么都是有种如
鱼得水的感觉。若不然的话,董策就算是有心思,怕也是无法黯然出关,无法在茫茫大草原上找到范家的商队。
董策又增加了探哨的数量,足足二十人被放出去当了探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探哨放出去足有十几里地。这些探哨编织成一道密密的大网,向着范家商队笼罩过去。一来是为了防备背后可能存在的敌人,二来则是可以保证一旦发现范家的商队,立刻就可以扑上去。
一路东行,董策也算是领略了这个时代的草原风光。
一句话,原始而荒凉。
前世的时候,他也去过不少次草原了,但多半都是为了旅游而去的,既然是为了旅游,那自然是要选一个好些的季节,去一个漂亮些的地界儿,如此才能心旷神怡。所以在他眼中的草原,眼前是一片遮天蔽地,无穷无尽的绿,翠意盎然。草原上灌木,青草,时不时可见一两株的矮树,共同构造成一片翠绿‘色’的广袤天地。在这片天地中,隐隐可见一片一片雪白的羊群,宛若云彩一般在草原上飘过。
但是现在,这大明朝崇祯八年,冬日未去的草原。面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枯黄‘色’的荒草,枯黄‘色’的灌木编织成这一‘色’彩。时不时的可见一条条河流,基本上都已经干涸,‘露’出了干裂的河‘床’,上面一道道给冻得硬邦邦的大口子,就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嘴。
显然,干涸对草原的影响更加严重。因为游牧民族生活习惯就是逐水草而居,完全是靠天吃饭。他们的生活生产方式也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像是汉人一样在一个地方定居下来。连年的大旱,使得这片区域内的‘蒙’古部族已经完全消失,全都迁到别的地界儿了。
但是和后世一样的是,这里的天空还是那般的湛蓝,天地还是那般的高阔,似乎天都变得矮了,让人触手可及。
身处在这般天地中,只觉得‘胸’中情怀‘激’‘荡’,颇有壮怀‘激’烈,豪情万丈‘欲’要击剑而歌之感。
其实刚出关的这一段,气候地理和关内也没什么区别,少的只是百姓而已。真正的草原,还要更往北百里之外,从那里在向北去,才是真正的大草原。
大草原并不是一片平坦的,这里也有山,当然,都是那种绵延不长,也不算高的矮山。山上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迹了,长满了高大的树木。苍松,红松,柏树,白桦,一片片覆盖其上。
枯黄的草丛中,灌木丛中也生长了不少的野‘鸡’野兔子之类,被众人惊动,纷纷从隐身的地方窜出来,惊慌失措的四处‘乱’跑,支愣着短短的小翅膀扑棱棱的‘乱’飞。
家丁们也不理会它们,若是回来的路上说不得还打一些野味儿解解馋,但是现在,却是有要事在身。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董策看到了那条向北而去的大道。
这里明显是时常有商队经过的,道路上寸草不生,说是大道,其实不过是‘走的车多了,自然就形成了道’而已。完全就没有经过任何的修葺,只有大约一丈四五尺宽,地面上也是坑坑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