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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尽后的清河堡再次成为茶马边贸重镇。
为了这茶马‘交’易,废了不少功夫,也流了不少血,光是大仗小仗就打了不知多少。
清河堡之战,不过是个缩影而已。
这守口堡,最繁荣之时,甚至有小阳和之称,由此便可见一斑。
每年固定六、九两月开市,在此有兵守口,‘蒙’古商人的马不允许过北边的城墙,大明朝南方口里的货物东西不允许过南边的墙面,北面的商人可以进来。先允许商人进来,其余闲杂人等一概不准进,等‘交’易谈成以后,才允许把马匹放过来。
由于守口堡地方不大,内里地面有限,是以货物和商队基本上都停在南‘门’外,当时的守口堡南‘门’外这葫芦肚子,占了好大一片地界儿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客栈,货栈,马棚之类的。
现在看去,只能瞧见一些断壁残垣还在风中矗立。
但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却还有一行商队,从南往北,向葫芦峪方向进发。
商队规模极大,怕是足有上百辆大车,绵延数百米,在昏黄‘色’狂风席卷之下,艰难的向前行进着。在商队周围,还有足足数十名护卫围绕着,不过现下还未出关,尚是在大明的地界儿,所以他们显然没什么防备。
无论是马车上赶车的车夫,亦或是两边马上的护卫,都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他们脸上都带着防风防沙的面罩,只‘露’出来两个眼睛。只是这风实在是太大写了一些,以至于他们几乎都是佝偻着腰,尽量的减小受力面积,有的还得伸手捂着帽子免得帽子给吹走了。
似乎有的护卫都在马上给吹得要掉下来一样。
盯着大风前进,就连那些驽马都不太老实,不肯卖力往前走。车夫们口中发出低沉的吆喝,手里鞭子甩得啪啪直响,只是这点儿声音,却是被大风吹的零散,起到的作用很是一般。
这样的天气,其实就应该找一个客栈窝着烤火喝酒,根本就不适合赶路。
在商队的中部靠前的位置,跟在几辆拉货的大车后面的,是一辆装饰颇为豪华的马车,也很宽大,用了两匹马拉着。就连那车夫都是穿着皮袍子,带着皮毡帽,穿戴的都比其它车夫好一些。
车帘抖动了一下,一只手把车帘略略
掀开一点儿,‘露’出了半张人脸。
若是董策在这儿的话,定是能认出来,这人正是带着范家商队出关,不知道要去哪儿的范介年。
只是他刚掀开帘子,便是一阵狂风夹着沙子烟尘袭来,正正的扑在他脸上。范介年一直躲在温暖舒服的马车里,跟外面环境比可说是天堂一般了,脸上也就没‘蒙’着面巾之类的。只是这样一来可就遭了秧,一瞬间眼睛里鼻子里嘴里都是进了不少细沙。
他眼泪刷的一下就就下来了,鼻子也难受的很,涕泗横流,双手使劲儿‘揉’着眼睛鼻子,感觉自己吃进了一口土,赶紧呸呸呸的往外吐着唾沫。
“他娘的,这狗日的地界儿……草都不长一根……鸟不拉屎,入你娘的!”一边吐唾沫‘揉’眼一边嘴里破口大骂。
瞧到他这狼狈模样儿,周围的那些车夫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却都是很是爽利。
这范介年为人刻薄,每每有一桩小事,便是给他寻到由头,克扣银钱,而且脾气暴躁,一旦有谁违逆到他的,张口便打,伸手就骂,这些车夫少有不恨他的。
只是人家可是大东家的亲戚,谁惹得起,只好都捏着鼻子自个儿咽了了事儿。
好不容易才算是把一嘴一鼻子的沙子清理的七七八八,范介年拿一块儿干布捂着口鼻,眯着眼睛往前看,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到了哪儿了?怎么还瞧不见守口堡?”
他问的却是马车右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护卫。别的护卫都是穿的黑棉袄很棉‘裤’,他却是穿了一身青‘色’的棉袍,外头还套着一件儿皮甲,从打扮上就能看出和别人不一样来。听到范介年问话,他赶紧策马往回两步,虽然戴着面巾,看不清楚长相,但是从眉眼却也能看出来,这人年纪并不算大,最多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
他是护卫的头领,名字唤作范介樯,算起来,也是和范介年一辈儿的。不过他这一支,离范永斗就很远了,算是旁支的旁支,因此虽然同时范家子弟,他的地位却是要比范介年低很多。
从他对范介年那恭敬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他微微低了头,道:“这就快进葫芦峪了,离着关口堡怕也就是二三里地,放在以前,一早儿就瞧见了,今日这风,大的邪乎,啥都看不明白。”
范介年叹了口气,捂着嘴看了看天‘色’,又是低低的骂了一句:“这杀千刀的狗天时。”
他们这一行商队,从阳和城出发已经有足足两天多了。
守口堡离着阳和城不过是区区十五里而已,他们却是足足走了两天,一个原因是这商队的规模委实是太过庞大,行动缓慢,第二个原因也是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这天气。出发的那日,选的是黄道吉日,也是风和日丽,天光极好的,但是谁承想到走了没仨时辰,就开始起大风,飞沙走石的。
范介年没得法子,只好让商队寻了个避风的地界儿原地扎营。由于边贸荒废,‘蒙’古察哈尔甚至是建奴不时入寇,从阳和城往北,连客栈都几乎没了。他们在野地里宿营了一日,本来想着等大风停了再上路,结果却没想到,这风一刮就是一天一夜,今日早晨还没有变小的意思。
范介年坐不住了,赶紧招呼大伙儿顶着风上路。
走了大半天了,才算是要到守口堡。
他这会儿心里非常焦灼,倒不是因为这两日的慢速度,而是生怕这大风不见小。若是耽搁了那些大爷们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不定自己这颗脑袋都要保不住。
正说话间,商队最前头的马车却是忽然停住了,这些车夫都是极有经验的,赶紧吆喝着让牲口停下来,最后整个车队都缓缓停下了。
“怎么回事儿?咋不走了?”
范介年本就心里气儿很不顺,这会儿寻到借口,顿时大肆发作,狠狠的一拍马车的车壁,大声叫道。
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一个护卫策马过来,来到马车近前,把面巾掀开一角,大声喊道:“东家,前头遇上冲沟了,头车正在掉头。”
他必须声音很大,否则一张口那声音便是会被吹散。
“冲沟?”常年行走这条线路出口外的范介年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皱了皱眉头,还是不肯放过:“不认识路么?怎么就走到冲沟边儿上了?”这就有点儿不依不饶的意思了。
第400章 三九九 谄媚()
那护卫也有些委屈,只得道:“东家,咱们走的是官道。以前都是顺着官道走的,也没碰上啥事儿,可是这回,官道让一条冲沟给截断了。前头飞沙走石的,也看不远,都快到了才发现。那冲沟深不见底,一眼瞧下去就让人眼晕,足有两三丈宽,只能绕了。许是去年夏天那场暴雨冲出来的。”
“他娘的,守口堡这帮废物,这么长时日了也没把路给整好,废物!”范介年也没什么借口了,只得悻悻的骂了两句,摆摆手:“去让他们赶紧绕路,别耽搁了。”
“是。”护卫应了一声,赶紧策马去了,生怕走的晚了,给范介年当成出气筒。
葫芦峪南边大片大片的荒原上,时不时的就能看到一条条的冲沟。
冲沟,实际上就是由于水流侵蚀而形成沟谷,这种水流,通常并不是季节‘性’或者是稳定的河流。大多数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可能就会造就为数不少的冲沟。这种冲沟,在晋北和陕北的大片黄土地上是很常见的。盖因这两处地方森林几乎都被砍伐殆尽,只剩下大片赤‘裸’的黄土地,气候不稳定,降水少但是偶尔有暴雨,再加上黄土土质疏松,就更是容易形成、
一般来说,冲沟多沟深、壁陡,狭而深。深度不等,三四米的也有,十多米的很常见,几十米深的也不算少,长度则是从数百米到数千米不等。
这些冲沟,一般都是没头没尾的,指不定哪儿就出现了一条。
葫芦峪南边儿的冲沟,格外的深,浅的差不多有三十几米,深的更是达到五六十米。若是从高处看去,就像大地上的一道道‘交’错的伤疤。甚至有的地段的长城都会被冲沟给截断,不过倒也并不担心,和长城比起来,冲沟是敌人更难以逾越的一道关卡。
像是现在截断了官道的这条冲沟,就足有六十米左右深度,放在后世也是将近二十层楼这么高。那最前头的车夫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崖边小心翼翼的往下探头看,根本看不到底儿,只觉得一阵眼晕,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这冲沟都是直上直下的齐头崖,根本翻不过去,想要搭桥过去,也是不可能,一来是没处找木板去,二来是这些马车重量太大了,就算是临时的桥梁也根本就担不得。
只得绕上几百米远才能找到上下的路。
有出去探路的护卫回来了,言道往西边儿去路还好走些。马车开始纷纷掉头,向西而去,试图绕过冲沟。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庞大的车队往西走了一里多地,才算是绕过这道冲沟。但是前面冲沟还很有几道……
一个时辰之后,等到商队进入葫芦峪的时候,天‘色’已经是擦黑了。
一进葫芦峪,有了两边山脉的遮挡,明显就能感觉到风沙小了不少,至少能见度提高许多了,远远的,范介年已经能看到关楼上点起的几盏气死风灯了。
他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长长的吁了口气:“他娘的,这风大的……”
四下里看了两眼,他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
“真他娘的荒凉啊!”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扫了一眼守口堡周围光秃秃的山,光秃秃的地,范介年也是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甚至环境已经被严重破坏的后世,这里的风光都比小冰河时代下的守口堡要好得多。
在后世的守口堡,无论是山上的长城还是山下的堡墙,都是掩映在杏‘花’丛中的。正所谓是:又是一年芳草绿,‘春’风十里杏‘花’香。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那个时候,雁‘门’水东岸,一直到山脚下,一片片的,到处都是杏树,嫩红、粉红、雪白的,其中掺杂着绿‘色’,绿里‘露’白,白中透青,红‘花’绿树,千般锦绣,万般绮丽。莫说是在这山川未绿的晋北荒凉之地,便是烟雨江南也难寻如此美景。
只是此时,不过是不‘毛’之地而已。
这么庞大的一支商队来到,守口堡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瞧不见,不多时,朝南的城‘门’便是大开,一行骑士从中策马而出。
那带队的乃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军官,穿着一身青布铁甲,带着尖顶铁盔,倒也是一副‘精’悍的样子。他身后那七八个骑士,都是穿着一袭棉甲,挎着腰刀就,目光锐利,‘精’气神远超一般的士卒,想来都乃是家丁一流的人物了。
商队并未停下来,还是继续向着守口堡的方向前进,那一行骑士则是绕过了商队的前头,直奔着范介年的马车过来,显然是对商队已经很是熟悉了。
而范介年却是表现的相当托大,
那一行人都到了眼前,他却还是躲在马车上不下来。
反倒是范介樯迎了上去,他已经摘了面巾,冲着来的那中年军官笑道:“黄百总,多日不见,一切安好?”
原来这中年军官竟是个百总,要知道,这个位置可绝对不低了。在边军的军官体系中,由于各镇的不同,百总的地位也各自不同,但大致都是统兵百余,位在把总之下的。整个守口堡不过就是四百多兵丁,守备就是个把总,这黄百总在这里,已经算是高级军官了。
不过显然,范家人也并没怎么把他当回事儿,就连范介樯,和他说话也是很随意,把双方放在相同地位上的意思。
那黄百总也不着恼,反而是笑嘻嘻的拱手道:“托各位的福气,一切安好,给各位拜个晚年,大吉大利,大富大贵。哈哈哈……”
他不说话的时候抿着嘴,显得有些冷厉,但是这一张口,身上那股军人的气息顿时是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市侩和‘精’明,说话也和气的很,不像是边将,倒像是个富商一般。
这时候,范介年才从马车里钻出半个身子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笑道:“老黄,可借你吉言了,哎,在这马车里呆了一天,骨头都酸了……”
那黄百总闻弦歌而知雅意,赶紧笑道:“哎哟,这鬼天气,可是怠慢了范东家。咱们守口堡可不能再怠慢了,刘大人早就着下官备好了酒菜,歇息的地界儿也收拾好了,房屋都是打扫的干净,热水热饭都烧好了,就等着各位来呢!范东家,刘大人在府里给您设了酒宴,就等着接风呢!走,咱们席上说,席上说。”
听他说话,不但对范介年很恭敬,甚至还有些小意巴结。
能有此地位,自然是因为他深厚背景的缘故。范永斗富比王侯,乃是此时晋北数得着的大商人,而到了明朝后期,商人的地位已经是很高了,虽然官面上说的还是士农工商,但真正来说,商人的社会地位,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尤其是像范永斗这样的大商人,哪里能没有些官面上的背景?像是万历年间首辅张四维,不就是出身商贾家庭?而范永斗家族中,也有一些当官为宦者。至于范永斗这个层次‘交’往的,都是一些高官显贵。便是宣大总督杨嗣昌他家的大‘门’,范永斗也是不止一次的登过的。至于大同巡抚,宣府巡抚,大同总兵,宣府总兵这些官员
,范永斗更是他们的座上宾。
不说每年多少银子打点下去,把他们喂得脑满肠‘肥’,就说许多时候,这些官员想要高升,打点关系,疏通‘门’路的银子,范永斗也是毫不吝啬的支持的。这些官员一旦能高升一步,自然更会对范永斗的生意加以照拂。
官shānggōu结,在大明朝早就已经是很普遍的现象。
以八大皇商在宣大干的这些破事儿,要说当地的官员不知道,那真真是扯淡!他们不但知道,说不定更是从中分了一杯羹!
以范永斗如今的地位,像是范介年带领商队通关这等事,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只消往阳和兵备道衙‘门’走一趟,和阳和兵备道吃顿饭,喝喝酒,自然便一纸公文从兵备道衙‘门’传到守口堡,着他们打点好一些。
当然,以范永斗的‘精’明,自然也不会忘了给守口堡上下分润一些好处的。这年头,收买人容易,得罪人更容易,说到底不过是落在一个钱上。
范介年被他说得舒坦,心中大悦,只觉得这一路过来的郁闷也减轻了不少,哈哈笑道:“成,走,咱们吃酒去!”
那黄百总一行人簇拥着范介年的马车先行进了守口堡,庞大的商队则是在后面缓缓的行进着。
夜‘色’渐渐降临,远远地,就能看见守口堡城楼上的灯光。
当最后一辆一丈六尺长的大车也进入堡‘门’的时候,在葫芦峪南边儿不远处窥视的四道目光,也终于收了回来。这里是一处冲沟,跟其他那些极狭且极深的冲沟比起来,这条就要浅的多了,也就是两丈来深,一三四尺丈左右的宽度,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小豁口,很是不起眼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