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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呼吸不由得粗重起来。
赫然是一地的银子,其中有碎银,但是更多的乃是官铸的一小锭一两的那种银子,品质极为的上乘,雪白细腻,正是那等金花银。
粗一眼看去,地上怎么着也有个二十两。
“我也不是白白让各位效死,这是这两个月的军饷,攒了也有二十两了。”董策微微笑道:“若是随我去杀敌的,人人有赏。二两银子,足够买两石精米,混上糠菜,少说也足够一家之口吃上三两个月,这以后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他的潜台词没说出来,但是大伙儿都听明白了若是这次不去,拿不到赏银,那么以后日子自然就难过的多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二两银子听上去不多,但是对这些贫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军户来说,不啻于是天文数字。
李贵三人相互看看,纷纷道:“我也愿随大人杀贼!”
“好!”
董策哈哈一笑:“各自拿一两银子先做安家之用,剩下的那一两,等此间事了,自然会发下来!”
“是!”众人纷纷应诺。
看着大伙儿开始纷纷拿银子,董策却是眉头皱了起来。
他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只是为了激励将士而已,却不会真的妄自尊大到以为可以轻易杀死那一队建奴。
恰恰相反,他现在对这些建奴极为的忌惮和看重。他在后世的史书上看到过关于后金建奴战斗力是如何如何强劲的记载,但是这并不能让他有一个直观的认识,直到今日,亲眼见识到了这些建奴的马术和精良的铠甲们,这等视觉冲击,让他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戒备。
这些建奴,对得起天下强兵的称号,甲坚兵强,战斗力更是不可思议的强横。
他扫了眼自己手底下这些墩军,心里叹了口气战斗力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且不说单兵战斗力了,人数都比不过人家。
董策心里也清楚,若真是野外正儿八经的战斗的话,这些建奴,足以杀溃三百以上的明军步卒!
这丝毫不是夸大,这个时代的建奴,尚未入关,还没腐化堕落,正是军事最为鼎盛的时候。这些不事生产,每天就是吃肉补充营养,锻造个人武艺的建奴,战斗力强横的吓人。
那么,就得想点儿招了。
当日下午,董策先是着人把那些尸首给埋了起来,虽然不起坟茔,但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总也不好让他们暴尸荒野。
然后董策又让李贵负责做饭,好生的做了一顿精面馒头,放开了吃,大伙儿都吃的肚圆。
反正若是出去袭杀那些建奴失败,还不知道有几人能够回来,留下粮食给那些建奴么?
等到天色快要接近傍晚的时候,周伯周仲兄弟这两个资深的夜不收出去了一趟,过了一个时辰放才回来。
白日间还是阳光尚好,晚上却是夜幕沉沉,虽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是黑漆漆的。
瞧不到月亮,只有几颗星星闪烁在空中。
由于营养补充的不够充分,古人七八成以上都是夜盲,对于他们来说,这种环境无异于是一片漆黑的失明天堑,除了跟个瞎子似的摸黑跌跌撞撞,什么都干不了。
安乡墩也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里面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就连墩台上负责值更的人,都靠在女墙上昏昏欲睡。
这时候,墩内忽然是响起了一阵极轻微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和安乡墩大门方向相反的那段墙头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这里是距离墩台最近的墙段,从墩军们居住的地方来到这里需要绕过半个墩台,被庞大墩台挡住了,墩内的人根本看不到这边的情状。而若是白天的话,墩台上的人自然可以对这里一览无余,但是现在乃是深夜,墩台上的人便是保持着警惕,隔着十几米也看不清这里的情况。
第38章 残虐()
那身影很是灵巧,他在墙头俯下身子,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滑去,最终,只有双手攀住了墙头,整个人垂成了一条直线。
墩墙大约有四米来高,他这般直着双臂垂下去已经有两米多了,双手一松,人落地发出了砰的一声响,在黑夜中很是明显。
那黑影赶紧在墙下蜷缩成一团。
墩台上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儿,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然后一声喝骂传来:“什么人?”
黑影蜷缩着一动不动。
墩台上值更的那人打着灯笼往这边照了照,身子探出来细细的查看,自然是一无所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自嘟囔了两声儿,把身子缩了回去,没过多一会儿,墩台上又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又等了许久,那蜷缩在墙下的黑影方才匍匐在地,向外爬去。他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壕沟里面插着尖锐木枪,往外爬了足有二十几米,方才是站起身来,一溜烟儿的窜了出去,很快,身影便是在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黑影显然是心里有数儿,一路径直向着西北方向走去,很快便是走出了三四里。
星垂平野阔,苍茫天地间,似乎唯有一人而已。
星光一闪,照出了他的面容,赫然竟是王羽。他面色阴鸷,紧紧地抿着嘴,脸上绷着,一股怨恨愤怒之气呼之欲出,显然是满心的不平。神情中更是隐隐有着期待,激动,不安,兴奋交杂,很是复杂。
今日傍晚的时候,周伯周仲兄弟已经事先出去哨探一番,摸清了那一支后金队伍的落脚之地。
他们本就是夜不收出身,专业的斥候,也就是后世的侦察兵,而无论哪个时代,斥候永远是军中最为精锐的一个兵种。周伯兄弟的工作就是深入敌境侦察敌方动静,侦察之事对他们是轻车熟路了。
在大明,夜不收向是各营各堡的精锐,由于危险,能选入夜不收的都是明军中极为优秀的人物,大明对他们的待遇也很是优厚,就算他们死伤,子孙都有优赏,每年终,都司官还要在镇城给他们设壇致祭。
但是到了崇祯现在,这种优厚的待遇已经是不见了,就像是安乡墩中另外两个夜不收,董策克扣他们的军饷,他们照样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周伯兄弟当真是有真本事的,靠着些痕迹便能一路摸过去,当然,也是这股后金军太过嚣张,毫不掩盖自己的行踪。
想想也是,以明将在历次战争中的表现,便是发现了他们的痕迹,也得组织上几百军兵才敢过去。
王羽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很是熟悉,一路也不停留,往西北方向走了七八里,绕过陈皮庄,然后又折向西走了一段距离。当他瞧见一片林子,听见哗哗的流水声,心下便是一松。
王羽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躲在树林后面探看。
林间空地上生了七八个火堆,火光明灭,把周围照的一片亮堂。火焰中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显然是在火中加了不少驱蚊的药草。
火堆旁边,已经有不少地方把杂草烧掉了,上面搭建了不少的帐篷,粗粗看去,足有十来个。
其中居中的一座帐篷格外的大,上面尖顶还有红色的的丝绦垂下来,显然乃是那后金白巴牙喇兵和他的阿哈们的居所。十余顶帐篷围成了一个半弧形,前面就是火堆。
那些后金兵都坐在火堆边,大声的说笑着。
这会儿正是夜晚的休息时间,他们都显得很轻松,都没有披甲,露出了里面青色的箭衣,想必甲胄都放在个人的帐篷中。武器也是放在手边,并未拿在手中,头盔也卸掉了,露出了刮得光溜溜发青的大半个头皮和的后脑勺上猪尾巴大小的一个小小辫儿。
战马被拴在一边儿,几个阿哈正在伺候着喂马。
火上架着铁架子,上面穿着不知道什么肉,散发着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剩下的几个阿哈各自坐在火堆边儿上,不断的翻转着上面的烤肉,时不时的往上面刷一些佐料,准备待会儿好生伺候自己主子吃饭。
他们这等轻松自如的姿态,与其说是来打仗的,倒不如说是来游玩耍乐的,显然根本就没把周围那些堡寨墩台的明军放在眼里。
而那几个后金战兵,则是聚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圈子,圈子的中心位置铺着一块儿肮脏不堪的破布。一个……正趴在上面,细细看去,这是一个很出色的美人儿,才不过十七八岁,面目姣好,肤色白皙细腻,宛如凝脂一般。这个年代的女子劳动量都不小,一般家境不好的,都是皮肤粗糙,而像是她这样的,一看就知道乃是出自大户人家,却不知道怎地被这些建奴给掳来。
(以下省略……)
他转身冲着一个正在烤肉的阿哈叫了几句,那阿哈单膝跪地应了声喳,一溜烟儿的跑去了。少顷,他手里提着一个年轻男子过来,那人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长相颇为的清秀,身材削瘦,穿着一袭大袖的长衫,不像是庄户人家,倒似个读书人。
那阿哈在白甲面前就是个奴才,实际上也是颇有战力,单手提着这年轻人就跟提个小鸡子似地,一路过来,狠狠的把他扔在地上。
那年轻人摔了个狠得,疼的几声惨叫,在地上翻了个滚,衣服上占满了泥土草屑。
几个后金兵看了都是哈哈大笑。
那阿哈一把拉起这年轻人的头发,把他的脸往那女子的方向看去,大声狞笑道:“看看,看着这个女人是谁!”
那年轻人吃痛,不由自主的便看了过去,这一看之下,整个人顿时是惊呆了。他呆呆的跪在原地,张大了嘴巴,死死的盯着那女人的脸。
“娘子!”他忽然爆发出一声悲愤到了极点的嘶嚎,目眦欲裂,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力,竟是挣扎着想着那女子扑去。
那后金阿哈早就盯着他,见他动作,冷笑一声,在他腰眼儿上狠狠的一踹,立刻便是把他给踹了个跟头,扑倒在地。
那女子也听到了自己先生的喊叫,她往这边看来,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满面泪痕,凄楚绝望,一个面目狰狞,眼角已经挣出血来。
呆呆的对视了半响,那女子失神的双眼忽然恢复了神采,她惊慌的尖叫一声,整个人缩成一团,把头发拉下来遮住面目,双手使劲儿的想要捂住身上露出来的肌肤。可是她全身都被脱光了,又如何能捂得住?
她手忙脚乱的遮掩了半日,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声,捂着脸失声痛哭。
她的先生,那个年轻人,也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39章 投效()
看着他们两个在地上哭泣,那些后金兵都是得意的哈哈大笑,那后金白甲抱着胳膊,满脸的戏谑。
(以下省略……)
这却是熟练的汉话,再看他的脸,分明就是汉人的长相。
那年轻人呆了一呆,嘶声大骂道:“你是汉人,为何要给这些鞑子做奴才?你这狗奴才!不得好死……满门抄斩……”
那阿哈让他给骂的大怒,狠狠的一脚踢在他的胸口,恶狠狠道:“老子现在就让你满门抄斩!”
年轻人让他给踢得一声痛呼,嘴角鲜血溢了出来,他倒也是硬气,兀自恶狠狠的大骂。那阿哈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他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嘴里也是吐字不清了,那阿哈一拽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摁在距离那女子不过三四寸的地方,让他看的清清楚楚。
(以下省略……)
那年轻人闭上眼睛,满脸的惨然,忽然嘶声大喊起来,声音中有着无限的愤怒和绝望。
后(以下省略……)
白甲先是一怔,然后便是哈哈大笑着点头,那阿哈大喜,赶紧道:“谢主子抬举!”
他故意用汉话说的,便是为了折辱那个年轻人。
女子哭叫的声音更大了一些,捂着脸瑟瑟发抖。
其它几个后金战兵也都是纷纷开始准备提枪上马了,王羽看见马氏的衣服已经被扯开了。
王羽赶紧跑了出去,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大喊大叫。
“什么人!”
那后金白甲反应极为的迅捷,几乎是王羽刚一出声,他便是跳起身来,陌刀已经抄在手中,厉声大喝道:“什么人?”
另外那些后金战兵也都纷纷跳起身来,把武器抓在手中,单单是这反应速度,就强过了一般明军不知道多少,
一个后金马甲头都不回,张弓搭箭,翻身射出,一支箭以极快的速度射了过来,正正的射中了王羽旁边的一株大槐树,距离他的左胸也不过是一尺之遥而已。
那又粗又长的重箭比之明军的箭矢要大出五六成去,这一箭力道极大,竟是钉入了大树足有两寸来深,箭簇完全没入了进去,箭矢的尾羽被巨大的力量带动,剧烈的颤动着。
这一箭可是把王羽给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赶紧跪在地上,大叫道:“我是来投奔大老爷的!我不是敌人!”
说完便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白甲目光在他身上一转,一摆手,一个阿哈便是手持长铁刀大步走来,一伸手,刀便是架在了王羽的脖子上。
感受到那森冷冰寒的刀锋,王羽又是一个哆嗦,赶紧叫道:“别杀我,我是投诚来的……”
“没说要杀你,这汉狗,胆子忒小!”那阿哈不屑的一笑,用刀背拍了拍王羽的肩膀,冷哼一声:“过去!”
这时候那白甲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还未着甲,王羽被带到他面前,他冷电也似的目光在王羽的脸上不断的扫来扫去。王羽抬头一看,接触到那残忍嗜杀的眼神,他赶紧低下头来。
后金白甲用生硬的汉话说道:“你,为什么来?”
王羽赶紧道:“小的过来投奔大老爷们来了!”
“为何?”白甲的声音粗重而沙哑,他的汉话说的很别扭,但是尖锐无比,直指核心。就像是他手中的那口陌刀一样。
王羽眼中露出刻骨的仇恨,他咬着牙恨恨道:“小的恨死那帮狗才!他们排挤我,欺辱我,我们那甲长董策,更是曾经一枪刺穿了我的大腿!”
“您看!”王羽的裤子也很破了,他把上面的破洞扒拉的更大一些,露出了腿上那个巨大的伤疤。
那是被董策用长枪刺穿之后留下的,正面的那道疤足有两寸多长,看上去很是狰狞可怖,上面的肉色还很新,一看这疤也没多久。
王羽眼神热切的看着那白甲,大声道:“大老爷,小的愿为大老爷们做内应,打开墩门!”
“唯一的要求!”他狠狠道:“就是让小的亲手在那董策身上开个九刀十八洞出来!”
白甲瞧着他,眼中的怀疑逐渐淡去。
发生这种事儿,他还真是不怎么意外。
大明朝人素来好内斗,不团结,爱公报私仇,因私废公,爱里通外国,爱当叛徒,对于这些,后金人最清楚不过。
像王羽这等事例,并不罕见,这白甲也并未有什么怀疑。
“你说的那董策,就是今日……”那白甲沉吟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今日在墩台上面开炮的?”
这话却是那汉人阿哈翻译过来的。
“开炮?”王羽一怔,赶紧点头。
那白甲点点头,又说了几句,那阿哈哈着腰儿听完,叫道:“我家主子说了,那人竟敢杀我大金国勇士,罪大恶极,我家主子要亲手把他凌迟而死,就轮不到你了。”
“更好,更好。”王羽赶紧谄媚的点头,满脸笑意道:“只要能让小的瞧着那狗贼死的惨不忍睹,小的就心满意足了,活剐了他!”
那阿哈满意的点点头,回身向白甲说了几句,然后回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