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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就算是刘若宰清廉并不刻意的贪腐,只是按照官场的惯例拿钱,这些年攒下的宦囊也是足够的丰富。
听到董策进来,刘若宰并未睁开眼,只是指了指旁边的锦墩,淡淡道:“坐。”
董策心下暗喜,老爷子今日能够以这样一种形象来见自己,就说明双方的关系又是更亲近了几分。他应了一声,却并不随意,只是挨着半个屁股坐了,态度依旧很是恭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来访的官员太多了,刘若宰显得很是疲惫,在床上靠着躺了好一会儿方才坐起身子来。董策见机的早,赶紧端起旁边放着的一杯茶,手摸了摸觉得有点儿热了,便又出去拿铜壶换了热水。见刘若宰起身,便给他递过去。
刘若宰接过杯盏轻轻啜饮了一口,没有说话,只是看他的眼神儿更是柔和了许多。
“方才跟黄琬,在门口吵起来了?”刘若宰瞧了他一眼,淡淡道。
董策知道他心里是很清楚的,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道:“是有些不愉快,黄大人出言不逊,下官也年少气盛。”
“你呀,滑头,倒是会说话。”刘若宰伸手指头点了点他,微微一笑,董策见了心里就有了底儿。这件事,至少刘若宰是不生气的,也没有偏袒黄琬的意思。他之前有几分把握,刘若宰想必是不希望看到麾下的将领一团和气,是以有些冲突便也没什么,这也是董策毫不犹豫立刻和黄琬对峙起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黄琬此人,心胸不宽,本事不大,歪心思不少,还爱占些嘴上便宜。”刘若宰摇摇头,神色间有些不屑:“不过他势力大,和他对上,吃亏的是你,少和他搅和,若是他再难为你,便让他来找老夫就是。”对于武将,刘若宰天然是不屑和鄙夷的,也就是对董策另眼相看而已。这种不屑,从来不会刻意的遮掩。就算是他拉拢黄琬,也不会对他多么假以辞色,而是以施加威压,展示手腕为主。而所有武将,也从来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董策闻言,赶紧谢过,不过他也清楚,其实放在刘若宰那句话的重点,在一个‘少和他搅和’这五个字。其中深意,乃是告诉董策,你和他若是真闹起来,我自然会帮着你,但是那样,就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了。给上官添麻烦的事儿,董策是不会做的。
第340章 三三九 兵额()
刘若宰便把这一茬子揭了过去,不再说,转而问起了董策这些时日的情况。d——m董策自然是一一作答,当然,只要是拣着功绩说,那些进展慢的,则是一语带过。
听闻董策麾下已经是打造出来了不少的鲁密铳,刘若宰很是高兴,他是文人中比较务实的那一派,说起来和那位跨越时代的神人赵士祯还是有些共同之处的。而作为一位常年统兵边关的文官来说,他也很清楚没有营私舞弊,合格打造出来的火器的作用。
刘若宰夸赞了几句,董策谦道:“下官实在是不敢居功,能打造出鲁密铳来,上有赖昔年赵士祯大人所著之神器谱,下依仗匠师技艺精湛,不辞辛劳。下官之功劳,着实微薄。说起来,还是要拜谢那位九泉之下的赵大人。”
“你也不用过谦了。那神器谱虽说难买,用心之下也未必寻不到。至于会打造火器的精良工匠,更是所在皆是,为何别人就打造不出来?一句话,无心耳!”刘若宰显然对他这番表态很是满意,摆摆手,勉励道:“你是有心人,做事也勤恳,知道为本官分忧,知道用心向上。本官是很满意的。至于赵士祯赵大人……”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生不逢时啊!”
董策暗道,还好是生在了大明朝,若是再晚生上一些年,怕是这些精妙的发明,直接要给那些辫子们斥为奇淫巧计,人发配边关,书付之一炬了。
而后董策又是说到了青蚨甲,刘若宰听了也很是感兴趣,仔细的询问了一番之后,对这件事也是颇为的看好,还让董策到时候打造好了一定要拿一件儿过来。董策自是满口答应。
说了一阵儿,刘若宰忽然瞧了董策一眼,似笑非笑道:“汉臣,你门路倒是颇广啊,竟能走通宣大杨总督的路子?”
董策心里一突,赶紧解释道:“这事儿说来还真是巧了。当日下官去往阳和城投宿客栈,那客栈名曰悦来客栈,倒也是真有意思,门口书一对联,上联乃是‘悦来客栈客来悦’,却无下联,店家言道,只要是能对上下联,锲合其中含义又和前人对的那些不重复的,便免去一半儿的房钱。下官倒是不贪恋这些便宜,只是一时技痒,便对了一个。正巧当时有个贵公子路过,也对了一个,我二人便是攀谈起来,言语之间颇为投缘,交情便也渐渐深了。后来才知道,这位侯公子乃是当今户部尚书侯恂的公子。他去拜访杨总督之时,下官便一同去了,侯公子是个热心肠的,其间便提了一提。”
他解释的很是详细,也是生怕刘若宰因为这个心中起了芥蒂。毕竟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小了说算是官场上的交往应酬,往大了说,那就是无视上官。毕竟越过自己的直属上官去托人办事儿,那是官场上的大忌。
“嗨,你倒是无需担心这个。”刘若宰不在意的摆摆手:“能走通这个路子,这是你的本事,你有功劳,却给压在上头下不来,老夫心里也是堵得慌。放心,老夫心胸还没那么狭窄。”
刘若宰笑道:“倒是那对联儿,你仔细说来听听。”
作为一个文人,显然他更关注的是这个。
董策听了,心里一宽,知道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便仔细的把关于对联的那一番轶事说了一遍。
刘若宰听了,沉默半响,摇摇头:“在京师之时,便听闻那位侯公子之才名,他对的那对子,是极好的,却没想到,你对的,却是更胜一筹。”
他自嘲一笑:“真是老了,竟一个都想不出来。”
董策笑道:“您的才学,乃是经世致用,平济天下的,乃是泱泱大才。下官这个,雕虫小技而已。”
刘若宰点了点他:“你倒是会说话,只不过,也不能妄自菲薄。见微知著,老夫也知道你字是极好的,读的书也不少,如此文武相济,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很有些勉励激赏的意思了。一般来说,也就是对自己的门生,才会这般说话。董策知道刘若宰对自己确实是很看重,心里有些激动,又起身谢过。
又说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刘若宰有些困乏了,董策见机,便起身告辞。
刘若宰道:“你那晋升的文书,已经妥当了,估计过了正月十七,就能下来了,且不用担心,耐心等候就是。”
按照大明朝的惯例,放年假是放到正月初六的。
正月初六日各个衙门便开印上班,但是没人会真正在意这个,都不正经上班儿,因为两日之后,到正月初八,就又要放假了。这个假期,乃是上元节的假期。
所谓上元节,就是元宵节,农历正月十五。
元宵节之时,吃元宵、赏花灯、猜灯谜。
上元节之节期,汉代才一天,到唐代已为三天,宋代则长达五天,明代更是自初八点灯,一直到正月十七的夜里才落灯,整整十天。与春节相接,白昼为市,热闹非凡,夜间燃灯,蔚为壮观。
说起来,上元节放十天假期,还是起于永乐年间。自永乐七年为始,永乐帝盖以上元游乐,为太平盛世之景象,思与臣民同乐,故赐灯节假十日。是以上元节要放整整十天的假期,从正月初八一直到正月十七。
这个假期不但长,更是轻松,盖因元旦要祭祀拜年,事务繁多,不得休闲。而上元节时期,却是左右无事,其重点,不过就是一个‘玩’字而已。
是以正月初八这天,又叫‘放魂’,从这一日开始,大明上下,无论是君臣豪富,亦或是寻常百姓,都是开始狂欢玩闹。自此少年游冶,翩翩徵逐,随意所之,演习歌吹,唱说平话,无论昼夜……
因此正月初六之后的这两天上班儿时间,是没人会正儿八经的处理政务的。相反,这两日正好是为官员们提供了互相邀请宴饮,大吃大喝的机会。
真要到办正事儿,还是得到正月十七以后。
董策应了。
刘若宰又道:“对了,崇祯八年这就来了,各军要重新统计兵丁数目,家丁数目,你回去之后,便可以把家丁数目和士卒数目报上来了。到时候每个月去大敏那里领饷就是。”
他顿了顿,淡淡道:“可以多报一些,分寸自己拿捏着。”
“是,下官醒的。”董策知道这是刘若宰对自己的照顾,又是谢过。
按照这些年以来大明边军形成的约定俗成的规矩,家丁算是将领的私军,但是乃是朝廷发饷银给养着的。非但如此,家丁的饷银还要格外的高一些,就九边来说,饷银的多少大致是这样的一个顺序:家丁、南军、北军。边军南兵也就是客军,每月有饷一两五钱,本色米五斗,家丁每月有银二两三钱五分,北军每月止有米一石折银一两。
明季末年,克扣成风,自上而下,无有禁止。基本上饷银的克扣就是三七分,可不是给你发七成,而是之给你留三成。
一般来说,饷银出京,被京中的文官层层克扣,再来到地方,被宣大的官员,兵备道的官员一层层的上下其手,扒拉一顿之后,最后能到达将领手中的,大约还能剩下五成五到六成左右。下面的士兵想拿到多少,那就得看将领的良心了。若是碰上个戚继光那样儿的,治军也严,人也不贪,那就能多拿不少。但是这样儿的武将,实在是太少见了些,大明朝九边将帅,十有八九不是这样儿的。
因此大明朝的武将们,想要捞银子还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多多少少也算是对他们地位下降的一种补偿。若银子都不让人捞了,那未免也太刻薄了一些。而同时,武将越贪腐,自命清高的文官们就越是瞧不上他们,越发的鄙夷。
兵丁的饷银是很难拿到全活的,但是家丁往往是能够全额拿到,而且每到年节,家主都会对他们这些私兵进行赏赐奖励。
刘若宰这般说,就是要给董策下面的士兵定一个数目,以后就能按照人数领银子了,这也是大大的减轻了董策的负担。毕竟他是不贪污的,能到手多少基本上就都会发放下去,而士兵们只要是能拿到五成左右的军饷,再加上家人分的土地,就能过上很不错的日子了。
当然,董策的分配方式肯定是不会这么初级的,这些银子,他都会统一调度,然后进行再分配,从而使得自己这个集团内部的人满意,达到利益的最优化。
不过就算是有这么一笔饷银,对董策来说,也是只能解一时之渴。毕竟他的志向可不是带着几百军队,几十家丁。想要养活更多的军队,还得自己开辟财源才是。
“大人,不知黄琬黄参将报了多少家丁?”董策恭敬问道。
“他?”刘若宰眯着眼睛道:“五百家丁,三千兵卒。”董策点点头:“下官明白了。”……
第341章 三四零 往来()
董策出得府来,又是郑重的谢过了刘管事,本来想塞给他点儿银子,结果刘管事死活不要。董策见他真是坚决的拒绝而不是嫌少的推拒,便知道想攻破这位老家人怕是比攻破刘若宰本人还要难一些,便至少作罢。但凡人上了岁数儿,在某一方面总是会特别固执的。
他出了府门,见黄琬已经走了,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离开,只是在旁边儿等着。
果然,过了没一盏茶的时间,远远便看到一个穿着山文甲的将领策马过来,待离得近了一看,这人身材高大,很是魁梧健壮,长的也不赖,留了短须,两道剑眉,一脸的英气勃勃。他年纪不大,也就是三十岁左右,正是一个男人精力最为充沛,身体处于巅峰的时节。
正是弘赐堡守备,指挥佥事白添福。
董策在这儿,正是等他的,他算计着弘赐堡比磐石堡要远一些,若是同时出发的话,差不多是比自己晚到这么一会儿。
白添福要瞧见了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快步走上来,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董老弟,别来无恙啊!”
两人见了礼,董策笑道:“怎能有恙?我还惦记着你铺子里面那些上等好铁呢!”
“知道你心里有盘算。”白添福指了指他,哈哈笑道:“不过这年头儿,谁家日子都不好过,用你老弟的话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想要东西,好说,拿吃食来换。我可是听说了,你们磐石堡养牲养畜弄的极好,顿顿都有肉吃。”
“谣言,绝对是谣言!”董策义正言辞道:“说这话的人估计是饿花了眼,整日价就想着吃肉了。不过你老哥放心,再穷不能穷了你,若是什么时候去磐石堡盘桓两日,大鱼大肉不在话下,美酒也敞开肚子喝!”
“有你这话,我是非得去趟不可的。”
白添福笑道:“不过我手头上紧巴,可拿不出什么像样儿的礼物来。”
董策瞄了一眼他身上那件儿深铜色的山文甲,笑道:“瞧你说的,不用带什么东西,把这个留下就成。”
说起来,董策也是觊觎这件儿甲胄很久了。这种山文甲,胸口一个硕大的护心镜,腰间肚脐处两个成人巴掌大小的铜质虎头吞口威猛无比,分外狰狞。造型精致华美,却又有着极强的防御能力。使用的三棱形甲叶,甲叶细密,连接紧凑,比一般的铁甲要轻不少,但是防御力却还有过之。在大明,这是将官专用的铠甲,而且一般低级别的军官还不能用。
只是这玩意儿也没卖的,库房里面也没有,自己打造的话,更是麻烦到了极点,一时间董策还真是搞不到。白添福这件儿,说不得是祖上传下来的。
白添福一瞪眼,冷笑一声:“早就知道你居心不良。”
两人相视大笑,白添福拱拱手:“我先去见过兵备道刘大人,回头再与老弟好生叙旧。既然在这儿碰到了,正好免了再去拜年见礼。”
董策存的也是这个打算:“白兄尽管去忙正事,徐在下也有些事要办,说定一处地方相聚便是。”
两人便是定下了城中一座算是最高档次的酒楼见面,而后白添福进了府中,董策则是带着家丁去了纪的住处。
纪住处在城东,一处不算小的宅院,看上去也是颇为的气派。想想也是,他乃是刘若宰的心腹,在这冀北道人人都要礼敬三分。这冀北兵备道的粮草通判差事,掌管着钱粮的发放,物资的采买也能插上手,正是一个大大的肥缺,就算是不刻意的贪墨,进项也是很不少。能积攒下不菲的家业,正是理所应当之事。
纪的府外,也是有家人摆着桌子,上面已经是放了不少的银钱。这也让董策不由得感慨,确实是越高层面的层面的东西,权力越是集中,就越是能轻易的拿到好处。董策送上拜帖,奉上一封二十两的银子。
家奴把拜帖奉进去,结果没一会儿功夫,里面便是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却是纪亲自迎了出来。
两人见面,自然又是一番亲近不提。董策也是受宠若惊,没想到纪竟是如此客气礼遇,不过想想,可能是因为纪长运的事儿。当日董策把纪长运安顿下来之后就派人前来给纪送信儿,他早已经知晓,让人回信对董策好生感谢了一番,只说且让纪长运先在那里呆着,散散心,做做事,若是能心情平复下来,便是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