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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这打铁自然是个体力活儿。本来就瘦的杜建河现在看来更瘦了,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二两肉。他笑了两声,忽然眼前有些发黑,身子不由得一晃,手里拿着的铳筒差点儿没掉下去。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铁匠赶紧把手里的铁锤丢下扶着他:“杜哥,你没事儿吧?”
第188章 一八七 造价()
杜建河喘了几口粗气,站稳了身子,他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铁匠——这个名叫翟德奎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三分讨好的神色。
他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翟德奎的肩膀:“我没事儿,你倒是有心了。”
翟德奎赶紧笑道:“杜大哥你说的啥话呢。”
“成,铳床打好了吧?”杜建河问道:“还有准星,照门,枪托,扳机呢?都打好了没有?”
他这一句却是向周围几个铁匠问的。
“都造好了!”周围一边应答声。铳筒是杜建河自己造,其它的东西技术含量不高,并不难造,却是都分给了别人。
至于枪托,则是木匠那边打造的,一听是董大人专门下令打造的器具,他们都是极为的热情,不但选了上好的坚硬沉重木料给打好了送过来,还在上面涂了一层漂亮的漆。不过让杜建河不大高兴的是,枪托上刻上了那个木匠的名字。
“都给俺拿过来!”
杜建河很是威风赫赫的发号施令道,旁边那几个人被他指挥惯了,也每人说啥。只是不远处打造冷兵器长矛和哥萨克马刀的区域,却是有人不屑的冷哼一声:“啥东西!当个狗屁大的官儿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发现自己这话比较容易引起误会,又赶紧向旁边的赵铁砧道:“赵大哥,俺可不是说你。”
赵铁砧正自用手中的铁锤跟已经逐渐成形的一块儿钢材粗坯较劲,闻言不由得一愣,他抬起头来,憨厚一笑:“俺知道,没事儿。你也别乱想,老杜是个好人。”
那边杜建河也听到了这一声骂,他身子微微一滞,却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冷笑一声。
铁匠们被分为两组,那一组是赵铁砧的地盘,他管不着,也不能去管,若不然会被人说成不懂规矩,得这么一个评价,以后路就不好走了。董策给分成这两个组之后,本意是各司其职,却是没想到,隐隐然让这两个组对立了起来,互相都有些看不上眼。
这却是始料未及了。
杜建河稳了稳心思,便也不再理会身后时不时飘过来的那些闲言碎语,开始组装鲁密铳。
铳管钻成之后于前端装准心,后端装照门。铳管尾部内壁刻有阴螺纹,以螺钉旋入旋出,旋入时起闭气作用,旋出后便于清刷铳内壁。管口外呈正八边形,后部有药室,开有火门,并装火门盖。完整的铳管制成之后,安于致密坚硬的铳床上。铳床后部连接弯形枪托,铳床上安龙头形扳机。
鲁密铳的铳床“后尾用钢铁片一条,向上,磋作刀刃”,铳床必要木理正直方可用。若用久歪斜,必须换过。不换,放时振动,铳筒毕竟摇撼,因之不准。又必须漆过,雨水不致渗坏。“铳腹既长,若赳火门,并铅子,及洗时布纸等物不出,取开方便,左转则进,右转则出”;扳机和机轨分别用铜和钢片制成,其厚如铜钱,隐于铳床内;龙头式机头与机轨均安于枪把,并在贴近发机处安置长一寸有余的小钢片,以增加弹性,使枪机能够捏之则落,射毕后自行弹起,乃具有良好的机械回弹性。
除此之外,鲁密铳的构成还包括装发射药的火药罐,装发药的发药罐、点火用的慢燃火绳及搠杖。火绳以绵线作四股编成;火药则是每铳用罐一个,以铜为之,上管恰好装一铳之药,颈下用铜一片作门,用时以指堵管口,开门倒倾,待管中药满,仍闭颈门,装入铳内;“发药罐形如蒸饼,口大如箸头,上塞口木,用时以口衔出,宜长三寸许,以便装还时眼看得见”;搠杖插在铳床之下,用以筑药送子。
而鲁密铳一个极具特色的设计便是在此在铳床的床尾有钢刀,也就是那一条搓作刀刃的钢铁片,按照神器谱的记载,若是敌人逼近,这鲁密铳即可作斩马刀用。
这是中华大地上为火器安装的刺刀。
董策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想象力之丰富,丝毫不比后人差。刺刀,其实早就出现了。
虽然只是雏形,但是却是确确实实的,把冷兵器和火器给结合在了一起。
不过董策觉得这个设计比较鸡肋,因为刀刃在铳床的尾部,若是要和敌人厮杀,那就得把鲁密铳倒转过来,如此一来便是头重脚轻,用着非常不舒服。发射的时候还容易伤到自己。而且用空心枪管作为武器的杆来使用,对火器的损害太大了。
火铳手不比弓箭手需要长时间的训练,火铳手很容易补充,并不需要怎么训练就能够掌握发射的技巧,需要的素质比弓箭手低得多。所以火铳手应该算是一种非常廉价的兵员。
弓箭手比弓箭值钱,而火铳比火铳手值钱得多。
所以董策当初在吩咐杜建河打造鲁密铳的时候,特意让把铳床后面的斩马刀去掉。
但是这给了他一个启示刺刀,是可行的。
早在比崇祯七年所处的西元一六三四年更早二十四年的一六一零年,在法国小城巴荣纳就已经出现了刺刀。明朝的冶炼技术并不逊色于欧洲,锻造技术更有胜之,没理由打造不出刺刀来的。
杜建河打造过鲁密铳,因此安装起来很是熟练,用来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便是安好了。
由于之前他已经向众人叮嘱了无数遍需要注意的各组成部分的尺寸,是以非常之契合,没有任何问题。
杜建河看着手中又长又大的鲁密大铳,嘴角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他知道,这是自己这辈子打造出来的最好的武器。
没有之一。
因为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东西,会被他这么重视,这么倾注于心血其上。
铳筒尾部有一个细细的刻画那是杜建河的名字。
整个鲁密铳长约七尺二寸,重达九斤,而过去杜建河打造的鲁密铳大约在五斤到七斤不等,都没有这么重。之所以重量会增加,是因为董策的重视,没有人敢于偷工减料,选的都是上等的材料,甚至铳筒都格外的厚实了一分。
冷锻而成,坚厚非常。
本来按照常理,他们制造完之后应该要测试一下的,但是没有董策的条子,他们根本领不到火药和铅弹。
这些就为人下人的工匠们以一种小心卑微的姿势来看待外面,他们的群体相对封闭,也不大愿意跟外面接触,而每当看到像是王羽,李贵这些管事儿的官员的时候,都会跪在路边,深深的埋下头去。
好生活来之不易,便是卑微一些也没什么。
当董策得知了鲁密铳制造完毕的消息的时候,立刻便顶着寒风赶过来了。
他来的时候,赵铁砧刚刚把一把哥萨克骑兵刀打造好。
正在给刀淬刃。
他用铁钳子把刀快速的从炉中拎出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伸进了一边儿的大水缸里。
不过水缸里的液体并不是水,而是一种非常浑浊发黄的液体,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尿骚味儿。
董策瞧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了。
这正是尿。
给刀剑淬刃的液体大概有三种:水,油,尿和血。
三种液体对冷兵器淬炼,各有优劣之处。
水淬的时候,冷却速度很快,能得较深的淬硬层,缺点是开裂倾向大,也就是说硬而脆。
油淬时冷却速度慢,因此在零件尺寸较大时可能淬不透,但是开裂倾向小,也就是说不那么硬,但是韧性会好一些。
尿和血其实是一种,若是用后世的话来说,其实就是俩字儿:盐水。盐水淬火的冷却速度比水更快,淬硬能力更强,比水淬的更硬,当然,其开裂倾向也不比水差。
采用油淬会使得武器具有相当的韧性,但是这种韧性有其不确定性,其质量也很值得怀疑。至于更好的韧性,主要还是依靠回火解决。
董策选取的哥萨克骑兵刀和骑兵长矛,都更注重软硬度,所以基本上都是血淬尿淬。
“大人,鲁密铳,打造好了。”杜建河满脸恭敬的把火铳奉上。
董策吸了口气,结果鲁密铳,入手微微一沉,不过这个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杆比一般人要高两个头的大枪整个呈现出一种很漂亮的流线型,色泽青黑,透现出一种金属百锻之后的厚重光芒。铳筒笔直,铳床厚重,枪托是柳木做的,上面有细腻的纹理。扳机、准星、照门,上面的每一个细节处,都是如此的精致。
“这是在我手下,诞生的第一把火铳啊!”董策心里一个声音在回荡:“这仅仅是开始而已。”他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略显激动的心情,问道:“这一把鲁密铳的造价,约合几合?回大人的话。”这个问题杜建河也想过,他是一个精细人,知道这问题上官差不多是肯定会问的,立刻便道:“鲁密铳重九斤,需要上等精钢打造,这等精钢,十斤上等铁才能打出一斤来,现在市面上,一斤上等铁银一分三厘,一根鲁密铳打下来,光是铁就得一两一钱七分银。再加上所需火炭,人工,器具耗损,外加其它的小部件打造,算来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往上。”
第189章 一八八 试铳()
董策默默点头,别的不说,这一支鲁密铳须得五六个铁匠合力做接近二十天才能出来便知道其造价不菲了,光是占用的人工就有多少?
不过十两银子的造价,在他看来,倒也不是无法承受——
“做了这一支,可能大规模生产?”董策问道。
“这个?”杜建河道:“回大人,若是要大规模生产,须得解决两个问题,其一,铁匠不够,其二,会钻铳管的铁匠太少。”
他解释道:“除开铳管之外,其他部件都好打造的多,早些时日便打完了,只是铳管未完,他们就只能闲着。等铳管。”
董策点点头,不再说话。
接下来,董策带着杜建河去了内城中心位置规划出来的大校场,就在他的副千户官厅前面,本来这里规划的建筑有营房,官厅前面则是大校场。不过磐石堡人手有限,进展也慢,现在城墙还未整修完毕,城内的建筑等设施。则更是只有一个大致的雏形,不过把那些废墟都拆了,然后规划出一道道的线而已。
中间又去了东南角的武库领了火药和铅弹。
董策这次带了石进周仲外加五个家丁作为长随,来到官厅门口之后,他让人在一百步以外竖起了靶子。
按照戚继光练兵实记中的记载,凡铳把,必以百步为准。射箭则是八十步为最高限。
鲁密铳比明军一般用的鸟铳要长的多,精度和射程也要远得多,但是枪管的直径是差不多了,射药和铅弹与明军的制式鸟铳都是可以通用的。
而火药和铅弹,当初刘若宰给董策拨了很不少。作为一个比较开明的官员,他对火器很重视。
为了测试鲁密铳的最大威力射程,董策严格按照神器谱上面说的法子做准备开枪。
董策先取药罐,将颈门拨开,以左手拇指顶住罐口,倒出火药在颈上,等倒满之后,则以食指将颈门掩住。然后将鲁密铳以右手拿稳,枪口朝上,将药倾入铳内。按照神器谱上记载的,必须用拇指、食指围住铳口,不然恐药撒出。若是药洒出来,则射药的份数不足,鲁密铳的射击便显得无力。射程也不远,威力也不够狠,准头也会削弱。
鲁密铳用药四钱,铅弹三钱。这时候杜建河在一边笑道:“大人放心,咱们这枪,按照大人吩咐,都是用木炭烧火,锻打制成的,铳筒坚厚,极其刚硬,绝对不会炸膛。便是再加三勺药也不怕,按道理说,第一次试枪的时候,是该多加药的。”
董策瞧了他一眼,按他说的又加了一些。
装毕药,董策将搠杖取出,从枪口伸进去,将药筑实,然后取铅弹装入。铅弹装进去之后,又取用了绵纸少许,同样用搠杖塞进去,一直送进至药处方止。这就相当于是给铅弹增加了一些体积,使其牢牢的卡在铳筒里面,只有卡的严实,才会有足够的精准度和射程。而若是卡不严实,则铅弹被击打出去的时候,就像是人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威力会小很多。而且用棉纸把铅弹和铳筒内壁之间的缝隙填满,也可以避免枪口向下的时候铅弹从铳筒里面滑落出来。
然后董策将鲁密铳用左手横持,右手取发药罐,用嘴衔出塞口之物,把里面药倒入火门池内。将盖盖上,以左手将鲁密铳微侧转,令火眼朝上,以右手轻轻敲击,从而使发药进入火眼之中,从而和铳筒内药连接起来。
装填完毕之后,左手拿住鲁密铳,让鲁密铳的尾部拄在腿上,用右手取火绳,先吹去灰烬,然后夹置于龙头内。
然后就应该是发射了,杜建河忽然道:“大人,小人求大人让小人放这一枪。”
董策不由得一怔,看向杜建河。
他的眼神中有种坚持。
董策明白他的意思,这鲁密铳是他做的,若是做的不好,有什么岔子,这一枪下去炸膛了,炸死的也是他,跟别人无碍。
董策点点头,把鲁密铳递给他。
杜建河过去也试过不少次枪,因此动作也是颇为的熟练,他双脚站在地上,扣动扳机朝着远处放了一枪。砰的一声响,一股黑烟腾了出来,枪口压的有些低,还没到一百步就打进地里面去,把地上给打了一个小洞。
但是这也代表了这鲁密铳是没问题的。
“你很不错。”董策拍了拍杜建河的肩膀,夸赞了一句。
杜建河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一阵激动,赶紧连称不敢。
放枪的姿势有两种,一种是半跪的姿势,一种是站着的。
董策先用半跪姿势,他踞前脚,跪后脚,其实也就是蹲跪着。然后将鲁密铳举起,左手握住托手,左边胳膊肘的肘尖儿顶在左膝盖上,枪托的位置被他紧夹在腋下。姿势摆正之后,董策闭上左眼,以右眼从后照门看去,对准了前面的照星,屏住呼吸,开始对准远处的靶子。
靶子瞄准!
轻轻扣动扳机。
他手很稳,很沉,出手的时候不会哆嗦和颤动,因此命中率也就不可能太低。而这一次运气也眷顾了他,远处一声喀拉巨响,杨木做成的靶子被打成了碎块。
鲁密铳的威力,不容小觑。
而由于鲁密铳的火门距离眼睛瞄准的所在比一般明军用的鸟铳要远一些,因此当黑烟腾起来的时候,不至于熏到眼睛。这也是鲁密铳要胜过鸟铳的地方。
然后董策又站着放了一枪,这种立放的姿势,一般用于火铳手在低洼之处,而敌人稍在高处的情况下。如此一来,便不用蹲下,而是前脚挺直,后脚少拳,不丁不八,如射箭站立一般。装药还是和之前一般。
不过这一枪运气就差了些,没能打中。
董策并不着慌,这是他第一次用鲁密铳,能打成这样,已经是实属不易。
而后董策又让人把靶子往后撤了十步,瞄准打过去。
这一次他采用的半跪的姿势,在他看来,这个姿势明显是要比立放的姿势要精准许多。
又一次打空了。
若是换成明军的鸟铳,这三枪完毕之后,便已经是铳管滚烫,不能再放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