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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追命-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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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我会亲手杀我的女儿不成!?”他咆哮狂吼,“难道我会为了陷害那姓蔡的禽兽而杀害自己的宝贝女儿不成!?”
    他一把揪起杜怒福:“我不是你,你瞪着眼当乌龟王八,那是你的事!你手指拗出不扳入,偏帮外人,也是你的事!我可要为养养报此血海深仇!”
    他悻然甩下杜怒福,向天长号:“你杀了我女儿,还嫁祸给我!姓蔡的,我再教他活下泪眼山,我就当王八!”
    他一面说,一面连身也不回飞退,他退得比前掠还快,遇墙穿墙、遇柱裂柱,陈风威想要拦他,他双目乍金,陈风威打了一个寒噤,梁癫已飞空跃了下去。墙破裂出,午阳骤射而入,众人都眯起了眼,或以袖遮目。
    他们设宴原在第三层楼,梁癫飞降而下,宛若大鸟,日影为之一黯,四周唿啸急鸣,此起彼落。
    陈风威急道:“会主,咱们要不要截下他——”
    杜怒福马上决定:“千万不要,狂僧不可能杀养养,你们也断截不下他,自己人打起来,徒增伤亡!”
    陈风威得令。
    他立即掠到墙塌之处,怪叫三声,宛若夜凫。
    他叫声一起,其他的唿哨立即静止。
    本来在四周蠢动的人影也全不见了。
    只听梁癫已落到了楼下,还厉啸道:“看谁敢拦我!你们别动养养一根毫毛,等我杀了那疯狗再回来找你们算账!”
    说罢只听一阵地动山摇的辄辄大响,自三楼望下去,怪人梁癫已拖了他的怪屋怪鸟怪牛一道儿走。
    当真走得飞砂走石。
    杜怒福道:“长孙兄,这事可要劳你了,要是给他追上了蔡狂,只怕两败俱伤,中了敌人之计。烦你走一趟,要是见二人交手,尽量排解一下,至少,也可从旁保护他们。”
    长孙光明苦笑道:“只怕我也拦他们不住。”
    铁手支持杜怒福的意见,“长孙兄只要不让他们互拼,其他当权宜从事。我现刻还要留在这儿片刻,查证一些事儿。凶手既敢在七分半楼下毒手,而且用的是梁癫的剑,留的是蔡狂的偈,如果不是他们二人下的手,那么,目的分明是要他们自相残杀,所以,我们千万不要,万万不能让他们对杀起来。长孙盟主轻功高妙,加上‘一鹤出世,二鹤升仙’的‘鹤神功’,只要敌住疯圣一阵,我便尽快赶来。”
    凤姑却道:“梁癫背了屋子掮了头牛去追蔡狂,我看他是断断追不上的——还用得着去拦他吗?”
    铁手道:“他这次扛走房子和牛,是不再信任把他的法宝摆在这儿,恐怕他只是先行移走,只要找到适合的所在,必先放下屋子,全力去追蔡狂——他现在是复仇心切。蔡狂离开之际,看似是心喜不胜;梁癫追赶时却是悲愤若狂。仇恨的力量远大于喜悦,看来梁癫是追得上蔡狂的。”
    长孙光明一拂长袖,双眉一剔,道:“两位既然这样说了,我当尽力而为。”
    其实这是个苦差。因为谁都知道,梁癫和蔡狂一旦打起来,便谁也拆不开。要是敌人还好办些,至多全力一拼;但因是朋友,除非有铁手之功力,以一敌二,否则谁也化解不开。
    凤姑只好说:“你要多加小心,别把两个疯的癫的都惹上了。”
    关切之情,洋溢于表。
    长孙光明身形一展,如一只白鹤,投向窗外,瞬间不见。
    铁手问陈风威:“你刚才说觉得小趾手持杜夫人的手谕有点不妥,不知何以不妥?”
    陈风威道:“她……”
    社怒福道:“你尽说无妨。”
    陈风威仍是期艾:“我……”
    铁手正色道:“现在杜夫人惨死,谁都有嫌疑,现下眼看七分半楼两大臂助就要互拼,你不但应该有话直说,也该有话快说。”
    陈风威这才鼓起勇气,硬着头皮,道:“我……我和小趾感情本来就很好,因为一时胡涂,一时冲动,曾跟她……”
    铁手明白。
    那是私情。
    私情无关公事。
    谁都会有私情,只要不防碍公事,那都是人家的自由。
    所以他只问:“因此你了解小趾。”
    陈风威说:“我觉得她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不是小趾。”
    大凡男女之间发生亲密关系之后,自然有另一层更深的感应,有些举止,只有经过这种亲昵的关系才能体会,所以特别能觉察出对方的异举。
    陈风威又补充:“……但她又是小趾。”
    “哦?”
    “只不过,她说话的神态都不一样了……”
    小趾仍是小趾,不过,那已不是那个跟他有过亲蜜关系的小趾了。
    “况且……她还很……”
    “很什么?”
    这次由凤姑来问。
    由女人家来问女儿家的事,也比较方便。
    “很香。”陈风威红着脸,红得连瘤也紫了,“小趾她……平常是不抹香的。”
    “香”字令铁手心念一动。
    “小趾在跟你说话的时候,”铁手即问,“并没有正面向着你,是不是?”
    陈风威张大了口,眼角里既很担忧,也很震讶:“是。那儿种植了好些药草丛中,跟我说话……却似不大认得我那样。”
    他忍不住要问:“你……铁捕爷,您是怎么知道小趾她没……没靠近我说话呢?”
    铁手铁眉深锁:“我担心她恐怕不是小趾。”
    “您……您的意思……意思是……”
    凤姑冰雪聪明,她问杜怒福:“好不好传令下去,四处搜一搜。”
    杜怒福道:“好。”
    阳光因墙破而直接照进来,凤姑心里一戚,她看见杜怒福本来黑亮却略为稀松的头发,竟已全白!
    陈风威仍颤声道:
    “搜?……搜什么!?……”
    他们搜的不是什么,搜的正是陈风威所担忧的,而搜到的也正是陈风威所忧虑的:
    尸体!
    ——小趾的尸首!
    她已给人毒杀多时!
    陈风威伤心极了。
    他也像梁癫一样,要去追杀蔡狂。
    杜怒福最能体味他的心情。
    他要李凉苍、张寞寂、王烈壮截阻陈风威的莽烈行动。
    铁手没有拦阻。
    他只用一句话止住了陈风威。
    “既然小趾早已死了,那么,布局杀养养的,就不一定是蔡狂了。”
    凤姑道:“小趾今天真有些不对劲,一直都躲在暗处,惭愧的是我们都未能及时指认出来。”
    铁手是昨晚才到七分半楼。初见小趾,自然难辨真伪。可是凤姑等却不然。她与养养素来交好,常见小趾,却未及时辨别,致生惨祸,不免深疚。
    铁手道:“杜夫人遇祸之际,显然是入厨之际。至少,第一碗面是她亲手煮好的,因为那股风味,谁都吃得出来,但谁也烹调不出来。我看了刚才厨房的情形,第二碗面,下在锅里,早已煮烂软了,可见对方是在第一碗面端出来后,趁梁癫蔡狂争闹之时,才下杀手的。她下毒手前,还先胁养养下手谕去取金梅瓶,然后再把蔡狂叫进去:现在问题只在蔡狂是不是合谋?他知不知道此事?他背上褡裢运出去的是不是金梅瓶?”
    凤姑道:“如果当时养养正受胁持,只好把金梅瓶托交蔡狂运走,蔡狂对养养言听计从,必不见疑。”
    铁手道:“所以,凶手就成功的转移了我们的视线,让我门以为杀人者便是蔡狂,而致自相残杀,我们万万不可上了对方的当!”
    凤姑道:“不过,梁癫已经追出去了。”
    铁手道:“长孙盟主也赶过去了。”
    灶怒福道:“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一阵营扰,凶手也早已能够成功逃离此地了。”
    铁手道:“怕只怕凶手既然处心积虑,图谋当不止此而已。”
    杜怒福道:“你是说……”
    凤姑转了转巧目。
    铁手点了点头。
    三人心契。
    凤姑道:“现在,最重要的关键就是:找出那个假扮小趾的人来。”
    铁手道:“我有一道线索。”
    “线索?”
    “我闻过那香味。”
    铁游夏确曾嗅过那道如兰似麝的香味。
    那是在泪眼山下,越色镇中,久久饭店里。
    ——正当铁手要辞别了李镜花,匆匆的要离开久久饭店之际,一个身着黑枣色劲装的女子,一幌身就上了楼,因为背着月色,映着烛光,只亮着两点烛眸。
    经过的时候,那女子掠过一阵香风。
    暗香像流动的黄昏。
    淡得像一场忘记。
    铁手记住了这香气。
    那香味。
    他鼻子敏感,一向喜欢有香味的事物,尤其女人。
    他立刻赶去久久饭店。
    一进越色镇的,他就看到一个人,样子十分艳美,但向他走过来的时候,却虎虎生风。
    铁手这才知道:原来当一个漂亮男子生气的时候,要比他和气的时候来得更好看。
    ——大概两口子又吵架了吧?
    铁手这样想的时候,也可以想像得到李镜花噘着嘴跟人吵架的样子,那就像一朵骄做的开在篱笆上的牵牛花。
    ——既然她那么好看稚气,李国花也真是的,何不让让她?
    铁手想到这里,就乍见一朵花。
    不是牵牛花。
    而是木槿花。
    ——大红的花!
    血花!
    出手的当然是李国花。
    铁手猝不及防,他没想到李国花会暗算他。
    在七分半楼内内外外这么多人当中,铁手最不怀疑的就是李国花。因为在养养出事之际,想来他已在越色镇跟李镜花会面。
    “血花”劈面攻至。
    铁手及时双臂迎面一交,一个大仰身。
    血花半击空。
    半炸在臂腕上。
    发飞散。
    铁手臂功奇强,“血花”还炸不破,但额前驿马天际部位的头发,竟给削铲了一大片。
    李国花已揉身猛扑,十指急啄,又快又利,制住了铁手身上十一处要穴。
    铁手闭住了气,看着仍在空中飘散的落发,苦笑道:“你干吗要暗算我?”
    李国花铁住了脸,凶悍得更像一头美丽的怒豹:
    “你把镜花怎么了!?快把她交出来!”
    “什么!?”
    “别装蒜,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就更找不到小相公了。”
    “果然是你抓走了镜花!”
    “如果你只是怀疑,又为何对我下此重手,万一杀错了人,岂不冤枉!”
    “我跟你交过手,心里分明,不是你之敌。我明知道‘开谢血花劲’炸不死你,所以就尽力施为,只图把你制住于‘麻雀神指’下。”
    铁手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道:“现在我明白了。”
    然后他带点遗憾的道:“只可惜,你的‘麻雀神指’也制不住我。”
    一说完,他就振起,夹着一声惊雷般的大喝。
    李国花为之震倒。
    倒地的李国花骇然道:“你……你没有穴道!?”
    “我也是人,当然也有穴道,可是,我是诸葛先生的弟子,内力学自于他;”铁手道,“他老人家早已把周身穴道练成全身聚劲之处,把至弱炼为最强了。”
    然后他正色道:“我没碰过李镜花。她是在我上泪眼山后出事的。”
    李国花恨恨的道:“你既然没有做这样的事,却来这般戏弄我!”
    铁手肃容道:“我不是戏弄你。只因为七分半楼出了事,我们正在查明是谁所为,所以,我要弄清楚你暗算我的目的,才能分明是敌是友。我才刚在七分半楼下来,不信,尽可以向凤姑查证。”
    “出事了……?”李国花诧然,他离开泪眼山只不过半天不到的事,走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就连梁癫蔡狂也言了和,“……出什么事了?”
    铁手道:“敌人已精密布局,展开行动,现在事态紧急,你先告诉我,小相公出了什么事?”
    李国花每次都轻易的怀疑铁手。
    但每次也都轻易的信任他。
    ——有些人是喜怒不形于色,有些人是喜怒无常,有些人却是大喜大怒、七情上脸;有的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的人一面信人一面疑人;有的人却将信将疑,时而疑而不信,时又信之不疑。
    李国花是个性情中人。
    他易信人,亦易疑人。
    他信大将军,而后又疑大将军,便是一例。
    他现在只关心李镜花的安危。
    他立即带铁手到了久久饭店。
    掌柜哈佛,一见铁手,忙又打躬作揖,但神情也十分疑虑。
    铁手先不理他,走入丑字号房,只见里面家俱打散一地,凌乱一片。
    这原不出奇。
    因为铁手亲眼看见李镜花进房之后,大发脾气,边骂李国花,边摔碎房里的事物。
    触目惊心的是:
    血!
    血迹。
    墙上、地上,乃至于天花板上,全都血渍斑斑!
    房里当然没有人了。
    ——李镜花到哪儿去了?
    ——千万不要是……
    铁手问哈佛:“刚才谁进来过?”
    哈佛仍哈着腰道:“铁爷出去之后,这儿就似是没人进出过。”
    李国花说:“刚才我问他,他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我才他一照面就向铁手下了毒手,使铁手左右“边地”额际给刮掉了一大片头发,心里难免仍有点歉意。“你说清楚了,‘似乎’是什么意思,这可事关重大!”铁手道,“这儿无人进出入,是你们没注意还是亲眼看清楚了:要不然,房里的人到哪儿去了!?就算万一是死了,也总有个骸首啊!”
    李国花立刻啐道:“千万不要要万千,万万不可要万一!镜花她貌美无暇,不可能出事的,不会不幸的!”
    他虽是历过风浪的好汉,但在江湖上抡拳头啃刀尖踩火炭的人,又注重小相公,故也不免心生忌讳、诸多禁忌,要讨个好吉兆。
    哈佛忙道:“其实,我们都……都没有多加留意。李小相公本领这么高,我们谁想到会出事的!不过,李女侠武功那么好,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铁手一听,为之头大。
    ——这种人的话,在审案侦察时最难作断,因为只要办案人员暗示他些个什么,他就一定跟着说什么;只要你疑心些什么,他也一定会说他早已怀疑了。对这种人,因为太听话,太好说话,也太知机,所以反而难以问出真相来。
    他只好问:“你有没有听到房里有打斗声?”
    “……好像有……有一点……不过没有太留意。”
    “客房有打斗声你还不太留意!?你是怎么开店的!”
    “不不不……没有打斗声,我确定了。我没听到。”
    “你没听到,你的伙计们呢?”
    “伙计,我没听见,你们呢?”
    哈佛扬声问,店伙这时都齐集在他身后。
    十七八名店伙都异口同声说:
    “没有。”
    ——老板都这样说了,伙计们没理由唱反调。
    铁手犹如急惊风遇着个慢郎中,真是连头发都气得掉落了几根。
    “房里流了那么多的血,小相公武功又非同等闲,没理由全没经过格斗;你也是武林中人,耳朵特别灵,也没道理完全听不见殴斗声的!?”
    哈佛苦着脸道:“爷啊,小的的确听不见啊!小的在此开店多年,谁想到今朝儿出了这等血案哪!爷呀,小的是一介良民,素来在此地行善积德,决不做有伤阴隙的事,何况李女侠名动江湖,咱们那惹得起?爷啊,小的……”
    铁手忽问:“你的伙计都齐全了吗?”
    哈佛暂把苦水咽回去。
    他点了点人头。
    然后诧道:“怎么少了一个?”
    之后又点算了人数。
    ——确是少了一个。
    他扬声问大家:“李大七到哪里去了!”
    伙计们都你望我、我望你的。
    铁手眼见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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