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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追命-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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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一个人做‘大哥’,是因为他有可取、可贵、可敬之处,表达一点尊敬,有何不可?要是连这一点发自内心的尊敬也不敢启口,还嘲笑他人这样做,这种作为并不能证实自己是英雄、自重,只是反证了量狭和不诚!”
    梁癫瞪住他。
    张大了口。
    ——嘿,没想到,竟给这“老好人”“教训”起来了!
    蔡狂也眼看他。
    几乎要笑。
    ——哈,没料到这“老头子”会帮自己骂人!
    杜怒福却迳自说了下去:“叫人做大哥,是为了发自内心的尊重,虽然可能只是因为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大,德行比自己高,修养比自己好,辈份比自己长的一种敬意,不见得是样样佩服、事事敬重,做朋友的有朋友的交情,当兄弟有当兄弟的义气,是丝毫混淆不得的。有的是相交满天下知己无一人;有的是兄弟成群,无一知交;有的是萧秋水的一朝为兄弟,一世是弟兄;有的是方怒儿的没有兄弟手足,只有红粉知音。至于谁只是朋友?谁才是兄弟?自己最是心知。朋友和兄弟都分不清,怎当江湖人?”
    这一番话,把梁癫说得目定口呆。
    把蔡狂也说得愣一愣的,差点没拍烂手掌叫好。
    梁癫只好苦笑道,“好了,这趟我认了好吧?你就别说了,大哥!”
    “不!”杜怒福忙摇手甩首笑说,“我是你劣婿,不是你大哥!”
    这时候,第一碗面,就带着香味和美味,自小趾手上端了过来。
    天下竟有那么香的面!
    还未下箸人人都已急不及待!
    饿的人嗅了简直已开始进食,饱的人看了立刻就饿。
    面是一碗一碗的上,这才够火候,所以先上了一碗。
    杜怒福笑道:“当然是客人先吃。”
    长孙光明当然没有异议,只说:“铁二爷再不回来,可没口福啰。”
    凤姑耸耸肩,表示礼让。
    她耸肩时的倦慵之意很漂亮。
    长孙光明和她坐在一起,登对得就像天造地设、珠联壁合。
    于是梁癫拎起了筷子,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只是说“不客气”。
    蔡狂是动作“不客气。”
    他老实“不客气”的把那碗牛肉面抢了过来,一筷子就挟了一把牛肉和面,热腾腾的就往嘴里送!
    梁癫早已此可忍孰不可忍也,一把火烧上了丈八高,怒叱一声,一双筷子就伸了过去,挟住了面,就是不让面入得了蔡狂的口!
    蔡狂眼看要到口的面吃不得,也气得一把火燎了眼眉冒了烟,力透筷子,硬要把面扯过来送到嘴里。
    梁癫就是不肯,也劲传筷子,发力要把面挟过来。
    这回两人不骂架便已动了手,使杜怒福、长孙光明、凤姑等都不及相阻。
    眼看这两位武林名宿如此小孩子气,连“青花四怒”都只有摇头不迭。
    梁癫蔡狂,争夺一柱面,两人都光了火,一面用筷子力夺,一面以怒目瞪视,巴不得把对方的鼻子咬下来。
    那面条经二大高手一扯,倒越扯越长,但却不断——这种武林高手内力比拼,本来正是惊心动魄,但因力争不让、相持不下的只不过是筷下面条,未免令人失笑。
    不过,唯其如此,更显这两人内力着实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面条柔软易断,不比硬门兵器,但二人相互拉拔之下,面只细长而不中断,当真是成了名符其实的“力拔山河气盖世牛肉面”了。
    两人一边勇夺,一面相骂,一个是不许吃,一个是偏要吃。
    正好,这时,铁手来了。
    他先听到二人相骂,再见二人斗鸡般僵持着,知道这二人又拼上了。
    他一晃身,伸手双指一挟,已轻轻的把运聚了两大高手内力的面条剪断,笑道:“两位,吃面吃味道,动气伤和气。”
    蔡狂、梁癫忽觉面筋一断,重心顿失,一个几乎跌了个仰不叉,一个几乎掀了凳子,但两人毕竟修为高深,都及时把住桩子。
    两人这一来正是一把火头上浇把油,还浇了油,正待发作,却见来人正是气字轩昂的铁手,情知此人可不好惹,蔡狂咳了一声便道:“面是我的。”埋头便吃。
    这回铁手在中间,梁癫也不敢出手阻挠。
    ——只怕出手也必给铁手截了。
    他不出手,却自有办法。
    他出口。
    “咳吐”一声,一口飞唾,就吐在蔡狂碗里。
    ——这种“暗器”,可比暗器利害,便连铁手的双手,也不敢去接。
    那口痰吐个正着。
    蔡狂的筷子登时顿住了。
    张大着要吃面的嘴巴也定住了。
    梁癫胜利了。
    他好开心。
    他格格大笑。“哈哈,我看你怎么吃……”
    他可不怕蔡狂向他出手。
    一来有铁手在,定必拦阻。
    二来他不怕蔡狂出手,对方动手,他就还手,正好一过打架之瘾。
    他没料蔡狂并不动手。
    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他动口。
    “喀呸——”一声,一口痰飞向梁癫。
    梁癫正张大嘴巴狂笑。
    ——当他发现这“天外飞痰”时,那痰,已很不幸的,很不偏不倚的,很不辱使命的,很身先士卒的,飞入了他的口腔里。
    梁癫嘴一阖,这回,他说什么都笑不出来了。
    大家都笑不出来了。
    ——因为,“第三次大战”眼看又要爆发了。
    就在这时,忽听小趾道:“疯圣,夫人说,要你去厨房一趟。”
    她这句话说得正合时宜。
    说的时候还带着一缕香风。
    蔡狂一听,心中想:反正我已占尽了便宜,正好可以退一步,于是就说:“厨房在哪里?”
    小趾一指。
    他扔下了面就三步拼着两步的去了。
    小趾也紧随他而去。
    这一缕幽香也幽幽消散了。
    凤姑故意笑开了,道:“小趾这丫头好香……”
    说着的时候,用美丽的眼尾睨着长孙光明,伤佛他是偷香专家似的。
    铁手发现凤姑很艳。
    一种余香尚在的那种艳。
    梁癫则正好趁这时候一股脑儿跑到后面的茅厕去,不知是在呕吐还是在漱口,总不成是在哭吧!
    梁癫一转背,大家都在笑。
    忍得好辛苦。
    杜怒福笑道:“这两个人,武功高,有才气,但就是大小孩子气。”
    凤姑道:“但如果能劝服他们联手,‘五泽盟’便有可能跟‘南天门’联手,他们两派,打打闹闹,已逾四十年,分开没什么好处,在一起又斗个你死我活,真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
    铁手听得倒有兴趣:“你们正设法让他们联手办事么?”
    长孙光明顾左右而言他,反问:“国花呢?没跟你下来一齐吃面?该轮到国旗换他的班了吧?”
    这时,蔡狂疾步而出,一脸奋悦之色,背上掮了个长形的褡裢。
    凤姑笑道:“你这碗面就不要吃了,换了吧,看来,养养第二碗面就要端上来了。”
    蔡狂却喜溢于色的道:“我不吃了,我要下山了。”
    凤姑奇道:“你有事?”
    蔡狂心不在焉的道:“对。”
    这当儿,梁癫正好回来。
    他一见蔡狂就火大。
    他一脚就踢过去。
    铁手忙一长身。
    这一脚就踢在他腿侧。
    铁手硬捱了一脚,半边大腿都麻痹了。
    “狂僧好重的脚!”他苦着脸说,“如果用来踢大将军,至少可以踢走他身边为虎作伥的十七八个!”
    梁癫戟指怒道:“他……他……他向我吐口水!”
    他本来要跟蔡狂拼命,但踢了一脚,踢在铁手臀上,自己痛得五趾欲折,一时强忍,发作不得。
    蔡狂居然道:“刚才对不起……现在我有事先走,半天就回来,再跟你们一同御敌。”
    梁癫不意蔡狂“居然”会跟他道歉,一时反而为之语塞,但他心中始终悻然,所以讽嘲道:“怎么?见了我匆匆就跑,是怕我还是偷了东西,作贼心虚,?”
    蔡狂只淡淡的道:“失赔了,有欠礼数之处,回来再作赔罪。”
    蔡狂这样一说,梁癫反而说不了什么了,只好眼巴巴见蔡狂离去,兀自喃喃自语:“奇怪,这厮陪葬似的,转了死性不成?”
    凤姑却轻启失唇,笑睨长孙,倦慵的道:“还是人家养养行,才三言两语,这疯僧便服服贴贴,为她奔驰效命了。”
    长孙光明无限怜惜的望着凤姑,但语气仍十分清醒:“不知养养托他办什么事?不知交给他的是什么事物呢?”
    说罢转望向杜怒福。
    杜怒福摊了摊手,不十分在意的道:“我也不知道,等养养出来时,问问她不就清楚?”
    凤姑道:“对了,我好饿呀!”
    长孙光明笑道:“我也很想吃面。”
    铁手因为曾受狂僧疯圣真气激伤,咳了几声,才能接道:
    “我也久闻‘力拔山兮气盖世牛肉面’的大名了,不一尝此面,还真不愿离开泪眼山七分半楼呢。”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涩。
    ——除了力受蔡、梁二大高手内力冲激之外,跟大相公李国花又斗了一场,真力耗损,亦不可谓不钜了。
    杜怒福满有信念的笑道:“放心,放心,养养一定教大家如愿以偿的。”
    只有梁癫仍在反覆低语:“奇哉怪也?那疯王八怎么突然转了死性?”
    无法如愿以偿。
    铁手始终吃不到“力拔山河气盖世牛肉面”。
    等了好久,仍是没有面端上来,于是凤姑要过去看看。
    杜怒福和她一道过去。
    他想帮忙爱妻做点事——虽然每次养养都会笑着把他推出厨房。
    可是这次不会了。
    因为养养已经是个死人。
    梁养养,“狂僧”梁癫的独女,“疯圣”蔡狂朝思想的人儿,“青花会”会主杜怒福的夫人,同时也是‘老风行动’的动仪者之一,在煮‘力拔山河兮气盖世牛肉面’之际,被杀陈尸于厨房。
    锅里的面已经发软。
    瓦堡里的牛肉正香。
人生自古谁无死棺村店人生自古谁
    交友要讲缘份,可是成敌更讲究缘份。
    有时候,敌人比朋友更能使人奋发。
    令你进步,没有了敌人,就失去了竞争;
    找不到敌手,便失去了目己。
    所以敌人可以说是比朋友更有用的朋友。
    梁养养死在厨房,锅里仍煮着面。
    谁杀了她?
    ——谁是凶手?
    先不是哀伤。
    而是震惊。
    一个好生生、活生生的人突然死了,乍遇此事,是教人无法接受多于伤心难受。
    最伤心的人应该是死者最亲近的人。
    养养死了,最伤心的当然就是梁癫和杜怒福。
    可是两人反应迥然不同。
    两人初都不信养养竟然如此便死了,梁癫即俯身喊她、探她、掴她、摇她,及至确定她已丧命,才怆天呼地捶心捶胸的嚎哭了起来。
    杜怒福则很安详。
    他脸上竟没有再出现怒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悲貌。
    他竟此跌坐闭目,彷佛入定。
    靠近他的人都隐约听到,他以一种诵经似的喃喃低语:
    “……这不是真的,这决不是真的,这绝不会是真的。养养,你没有死,你不会死,你决不能死……我在做梦,我是在梦中,我一定是仍在发梦……”
    长孙光明和风姑,都很惊愕。
    长孙光明制止了梁癫伤恸中的自伤。
    凤姑正留意着杜怒福,怕他有不测之举。
    杜怒福却很“宁静”。
    凤姑听到杜怒福的低语,本来举止宛若贞静女子的镇定的她,一下子,也因为女性的多愁善感,而涌出了眼泪来。
    铁手原跟这些人都不熟。
    今回只是第一次会上。
    所以他反而冷静。
    他先去探养养的鼻息。
    然后他把她的脉。
    他还使她张开了嘴,去审视她的舌头。
    梁癫凄厉怒叱:“别碰她——!”
    长孙光明知道铁手的用意,忙劝道:“我看铁捕头这样做,是有深意的,他要探究杜夫人的死因……”
    梁癫猛然吼道:“什么死因,我抓下姓蔡的,分尸三千段!”
    他正说着的时候,铁手发现养养背贴的地上渗着血水,他翻过尸首,地上一滩鲜血,养养背部衣衫撕破,娇嫩的背肌竟刻上了几个鲜血淋漓、怵目惊心的六个字:
    咱嘛呢叭咪眸
    血水本已几近凝结,但因铁手掀动尸首,血痂迸破,才又渗出血来。
    梁癫一看,龇睚尽裂,怒吼:“果是那丧心病狂的小子干的!”
    双掌一抬,震开长孙光明,正待跃起,忽一个跟斗,扑地而下,哇地呕了一口血;原来他怒急攻心,虽有力拔山兮的气慨,但因丧女之痛,椎心刺骨,气概尽死,加上他先时与铁手及蔡狂比斗之时,各负了伤,这一触动,当即吐血。
    长孙光明道:“梁兄,你这又何必自苦呢,不如我们先收殓养养,再来议定……”
    梁癫狂吼:“议你个头!不杀蔡狂,我誓不甘休!”
    凤姑道:“大敌当前,我们先行自相残杀,未免不知,要成大事,得要相忍互重。”
    梁癫咆哮道:“相重是互相尊重,天下那有我忍他,他不忍我的事!他杀了养养,我不杀他,我是人吗!”
    凤姑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养养?”
    忽听杜怒福平声道:“人是不会杀死自己心爱的人的。蔡狂很爱养养,他没道理会杀她的。”
    杜怒福痛丧爱妻,铁手怕他生受不起这般打击,却没料他开口说话,还能心平气和,持平论事。相比之下,梁养养忽然身亡只令他一愣,杜怒福的反应才教他大震;他向以沉凝稳重见称江湖,但乍见爱妻丧命仍能这般气定神凝,铁手也自叹弗如。
    就在这时,一人急奔而入。
    这入左颏有一颗大瘤。
    正是,“青花四怒”中的陈风威,因疾奔急驰,气喘未定。
    “报告会主。”
    然后怔住了。
    因为来人已看到会主夫人身亡于地。
    杜怒福知道自己手下一向强干精明,寻常事不会仓促入报,便问:“什么事?”
    陈风威张大了口,只说:“……会主……会主夫人她……她怎么了……”
    其实,他问的时候也一眼看得出来:会主夫人是“怎么了”,所以,他问的问题已不需要答案,而发问的神态是伤心欲绝。
    杜怒福不答他,只问:“是什么事,你说。”
    陈风威这才说出:“刚才小趾拿了夫人的手谕,到第七楼来,向我提取金梅瓶,我见既是有夫人的手令,也就交给她了。现想来有点不妥,所以就急着上来向会主报告一声,没想到……”
    他的脸肌抽搐着,仿佛颏上的瘤也胀大了起来。
    谁都看得出来,“青花四怒”不但对会主忠心,对会主夫人也很有感情。
    “是了,便是了!”梁癫吼道,“那厮便是为了夺取金梅瓶而害死养养的!”
    杜怒福却道:“可是,她却是死于‘小我剑’下的。”
    此语一出,铁手对杜怒福的震异,转成了钦佩。
    原来养养的伤处只有一道,同时也是致命伤,那是在咽喉。
    那一道创口,把她的气管割断。
    但伤口却只渗出了少许血水。
    凝结在伤口旁的血呈绿色,像一抹青苔般的锈色。
    ——那是梁癫的“小我剑”才会造成的伤口!
    梁癫气煞。
    他几乎没跃起来三丈高。
    “难道我会亲手杀我的女儿不成!?”他咆哮狂吼,“难道我会为了陷害那姓蔡的禽兽而杀害自己的宝贝女儿不成!?”
    他一把揪起杜怒福:“我不是你,你瞪着眼当乌龟王八,那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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