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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追命-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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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里还不打住,问了下去:“那么又为何我不知道,而你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以为二转子会答:“因为你来得太迟。”
    这样他便可以‘下台’了。
    不料二转子这回却眨了眨眼睛:“因为你蠢,我聪明。”
    阿里嘿了一声:“你聪明,你聪明又攻不进去!”
    “哎!怎么攻?张判吩咐下来:说冷血要的是活口!”二转子说:“而他们一见风势不对,都溜进箱子里去,里面可都是易碎的价值连城的宝贝、古物!”
    “啊!”阿里这才明白了“当前处境”:“幸好,里面只有两个人。”
    “对。”二转子皮肉骨皆不笑的笑道:“你可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谁?”
    “听说是,”二转子好整以暇的道:
    “雷破和雷炸。”
    这回阿里只喃喃的说了一个字:
    “天!”
    这回可一点也不好玩。
    ——江南,霹雳堂,封刀挂剑,雷家,本已以火药火器,名闻于世。
    而这雷破和雷炸,虽不能算是雷家堡的绝顶高手,但爆破力之强,恐怕要算得上顶尖儿的了。
    他们已进了箱子。
    箱子里都是易碎的宝物。
    ——而他们却要拿下这二人!
    好一会,阿里才灵机一动。
    “有了。”
    他说,且得意洋洋。
    侬指乙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有计快说,别装模作样,要人三请六教!”
    “我们饿煞他们!”阿里笑嘻嘻的说:“我们在外边包围,饿他们个三五天,保准他们乖乖的出来投降——啊!这真可谓不费一兵一卒、不必动一拳一脚,妙绝人寰、独步天下、机智绝伦、兵不刃血的好计!”
    言下十分陶醉。
    “饿他们个三五天?你不说也饿他们个三五年,就让他们化作枯骨,咱们才去收尸,岂不更好!”二转子骂道:“要是他们发作起来,在里面砸破东西,我们难道在这儿束手恭聆么?要是可以等个三五天,冷血张判不会派大军来此堵着,还要请动咱们来这儿解决个啥!”
    阿里顿时唉声叹气:“死冷血,叫我们来准没好事!”
    二转于道:“你要想玩玩,就得真的去玩玩。”
    阿里搔首问:“却不知怎么个玩法?”
    二转子看着他,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
    侬指乙也侧过头来望着他,更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在大箱子里,有两个人。
    两个斑脸人。
    ——只不过,一个是红斑,一个是黑斑,倒是甚易辨认。
    经斑脸说:“他们好像都齐集了。”
    黑斑脸说:“他们想要怎样?”
    红斑脸说:“提防些,大意不得,五人帮都有些鬼门道!”
    黑斑脸说“别坏了大将军的大计就是了!”
    这时候,箱子外,忽然传来很多声音,其中包括:吹号、唢呐、放屁、瀑布、喷嚏、大便、关门、鸡啼、马车、铜钹、虎啸、投井、蛙鸣,甚至还有火山爆炸的声音。
    “天,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小心”
    “老天,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提防!”
    “老天啊!外头那几个笨蛋究竟想干什么?!”
    “小心提防!”
    这时候,箱子外传来有走路的声音。
    不一会,跫音到了箱子之上,跑来跑去。
    红斑人几乎无法忍受了。
    黑斑人还是说:“小心,他们既然在上,可能已潜到了地下。”
    话未说完,“噗!”的一声,一个黑面白牙戟发的小子,破土而出!
    所谓突袭,必须是要在敌人而言,是意料之外的奇袭。
    如在意料之中,就无所谓为突袭了。
    不幸的是,阿里仗着“下三滥”的技法,钻地而出之际,却给两个斑脸人抓个正着!
    他们一个按住他的天灵盖。
    一个箍住他的脖子。
    他只有一颗头颅。
    他当然不想失去它。
    余下的是:只有等这两个脸上花斑的人把他“拔”了出来。
    这会他倒是真的瞧见了:
    箱子内的确有许多古玩珍宝。
    这刹那间,阿里是掠过了几个疑问:
    ——怎么这些古物奇珍,都会摆在一处?这两个家伙,是怎么得来的?这口箱子,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红点斑脸人狞笑道:“想玩我们?你算老几?”
    “要玩玩就玩吧!”另一个黑点斑脸人道:“有了你当人质,你怕我们还玩不起!”
    阿里叹了一口气,很辛苦才能说了一句:“一点也不好玩。”
    “砰!”木箱给踢了开来。
    木箱里的人出现了。
    两个斑脸人,手里扣住了个穴道受制的阿里,向外头吼道:
    “你们的人,落在我手里,想要他不死,给我一辆六驷马车,把箱子里的宝物搬上去,我们就放他狗命!”
    侬指乙戟和二转子“只好”从黯里讪讪然的踱出来。
    “他哪有狗命!他那么笨,是猪命,不是狗命!”侬指乙戟指骂道:“你这个废物!”
    二转子却朗声道:“这人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拿他当人质,也威胁不了我们。”
    黑斑人冷笑道:“谁不知道你们五人帮生死同心,你真的忍心不理他么?”
    二转子涩声道:“我们怎知道你抓的是不是我们的人?”
    黑斑人和红斑人互觑一眼,走前两步,映着茫月一照,道:“可看清楚了?”
    这时,已开始下着雨粉,寒凉沁人。
    二转子侧着头看了半天:“看不清楚,是不是你们自己人使诈?”
    红斑人怒道,“***!这小子装蒜!不如宰了一个是一个,至多宰了再回到箱子里防守!”
    黑斑人却大不以为然:“能守到几时?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于是两人再押着阿里走前几步,扬声道:“你这可看分明了吧!”
    然后叩开原已封住了阿里的“哑穴”,叱道:“快说话,让你同党认出你,否则,宰了你也没得怨的!”
    “好,好,好,好,好!”阿里打了一个嗝,才忙不迭的道:“喂!你们千万别动手——”
    他一叫“千万别动手”之际,侬指乙和二转子已同时动手。
    不但他俩动手,连阿里本身也动了手。
    他是“下三滥”的好手。
    “下三滥”的子弟,一早已把身上的穴位转移了,所以,那两人的点穴手法,根本对他不关痛养。
    可是,那两个斑脸人,一个仍扳着他,一个则押着他。
    他的身子突然扁了。
    真的“扁”了。
    扁如一只柿饼,同时下身一陷,落入早已挖好的坑道去了
    两名斑脸人,手下突觉一空,但两人皆非庸手,立即擒拿扣抓。
    阿里一滚,滚到两人胯下,一脚踹向红斑人鼠蹊,一口咬住黑斑人左足踝不放。
    ——他的打法,就跟猴子和狗,没什么两样。
    这两名斑面人却也不好欺。
    他们立即发动。
    可是,可惜,可倒媚的是这儿还有二转子和侬指乙。
    依指乙人丑。
    刀却妩媚。
    刀如眼尾,这眼尾刀已钩在红斑人眼尾旁!
    红斑人一挥手,已打出一件事物。
    一件小如菩提也黑如菩提般的事物。
    侬指乙的眼尾刀立即改了方向。
    刀光比霎眼还快。
    刀锋已追上了那事物。
    ——只不过是刹瞬之间,那“事物”已由一给切成二、二成四、四成八、八成十六、十六成三十二、三十二成六四、六四成一二八……最后成了粉碎。
    ——不管它是多厉害的利器、暗器、火器,都全然失去了作用了。
    “飓!”的一声,那把弯刀,又折返红斑人的眼尾旁——刀凹口处,恰好就挂在满脸红斑人的脖子上。
    那红斑人当然不敢动。
    那黑斑人也一样不敢再动。
    因为他不能动。
    ——他只不过是稍分心放阿里的诡异突击,二转子就已经到了。
    快得不可思议。
    黑斑人马上出手。
    他的武器是一柄精巧的小斧。
    ——二转子迎面冲天,他就一斧劈过去。
    没有人能在这冲势下止住脚步。
    二转子也不能。
    但他却身形一折,一冲上天。
    黑斑人的斧要比毒蛇还灵巧,陡升斫腰!
    二转子左脚往右脚背一踏,借力再升,既躲开那一斧,且一脚踢着了黑斑人的头。
    黑斑人仰天就倒。
    二转子哈哈一笑,洒然落地,拍一拍手,得意地道:“我的“追命腿”厉害吧,饶你恶似鬼,还得吃老子的脚底泥,你跟老子,还不够玩哩!”
    话未说完,倒地的黑斑人,张口一吐——
    “嗤!”地一声,疾射一枚木珠。
    一般人无时无刻不在疏忽,但高手多在成功得意的时候才疏忽。
    二转子一疏忽,就给黑斑人吐出了木珠。
    他马上制住了对方,但木珠已疾射了出去。
    幸好不是射向自己。二转子目随木珠,只见也不是射向侬指乙。
    ——咦?那么是射向谁?
    也不是射向阿里!
    ——难道这黑斑家伙只习惯了吐“痰”不成?!
    木珠“啸!”的一声,射呀射的,飞呀飞的,随着二转子、阿里和依指乙的视线,“飞行”了好一阵子,终於,最后、到底还是飞人了木箱里。
    然后、之后、接着、后来便听到乒乒、乓、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另彭冷砰砰朋朋唏哩哗啦……诸如此类的声音。
    ……木珠先行射穿了茄皮紫彩鹭立樽,然后再穿过哥窑冰裂纹龙玉盏,再准确地打碎了青州虎子黑釉青斑腰鼓,然后再射裂了汝窑龙泉宝烛烧,再折射着了三国青釉龟蛇九尾跌碑铭,然后击碎了鲁山花瓷羯缶,又穿破了越国飞尘青釉坛,兼震碎了寿州南青五花压手杯,震倒了刑窑北白蓝斑大青壶,更不忘弄碎了黑绿双定覆烧宝鸭枕,以及粉碎了那只耀瓷爪皮绿雉鸡牡丹碗……以及一只又一只、一个又一个、一切一切古玩、宝物。
    听着那些碎裂而悦耳的声音,二转子、阿里和侬指乙的表情,真是绝世难逢、生平罕见。
    阿里觉得自己牺牲以作“引蛇出洞”,现已全无“价值”。
    他怒瞪二转子。
    侬指乙一向毛躁,但他总算及时抄住一只斗彩五花大深小浅瓷瓶,并咬牙切齿的问二转子道:
    “杀了你好吗?”
    “惨!不好玩的!”二转子苦着脸说:“这次怎么向冷大哥交待?可玩出火了!”
    侬指乙深陷的双目闪过了幸灾乐祸之色,他抱着那只瓷瓶,得意洋洋的道:
    “幸好我还保住了一只瓶子——对了,这瓶子是什么朝代的?很值钱吧?”
    二转子只睨了一眼,唱喏似的道:“这口瓶子?本月上旬刚自燕山村制成,紫定无镶,时值嘛——”
    阿里立刻接道:“大概一钱二分。”
    侬指乙一听,登时没了心情,手一松,“乓!”的一声,瓷瓶落地,砸个稀巴烂。
    阿里和二转子同时叫了一声:
    “你糟了,你也打破宝物了。”
    “你比我们还糟,你是亲手砸破古瓶。”
    “什么?古瓶?”侬指乙怪叫道:“你你你……你不是说,这瓶子是才刚出窑的吗?”
    二转子伸伸舌头说:“……刚才我一时看错,一时说错了。我说的话你都信?我只错口,你是错手,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便是你的大错特错了。”
    侬指乙气得结巴了起来,戟指阿里,忿道:“……你不是说,只值一钱二分的吗?”
    阿里的狗目若有所思,严肃的道:“对,我是说,那是在当时大概的价钱吧——我可没说现在的售价唷!”
    侬指乙气煞。
    他们的习惯就是这样:
    越是凶险,越要玩。
    越有麻烦,越好玩。
    ——如果遇上凶险和麻烦,也不能以“玩”的心情应对,那就更凶险和麻烦了。
    他们玩归玩,但人是拿下了:
    两个人。
    ——那两个他们以为是“封刀挂剑”雷家的人!
    所以他们回“久必见亭”的原订时间,迟了一迟,缓了一缓。
    故此,理所当然,冷血比他们先到。
    冷血到“久必见亭”的时候,给雨淋了一身湿。
    他还想到:待会儿这样子去见小刀姑娘,总不太好吧?
    他想先进屋子里去焙干湿衣。
    可是,当“久必见亭”旁的房子在望的时候,他那野兽的本能,忽然警觉了起来。
    ——不对劲。
    这儿必然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于是他拔出了剑。
    他正想绕道进入屋子,以探究竟,就踩着了既软叭叭也硬挺挺的一物。
    ——那是死人!
    那是他见到的第一具死尸。
    接着下来,他发现了多具尸体。
    ——每一位都是他的朋友、战友、好友!
    他在悲愤莫已之际,就听见人声。
    来的人好快。
    轻功极好。
    ——仿佛还老马识途。
    冷血算准时间,霍然开门,提灯一照。
    那三个人吓了一大跳,并且向后一跳——他们当然就是阿里、侬指乙和二转子。
    就在他们照面一愣之间,已听有人大喝道:“吠!住手!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要杀这三人灭口不成?!”
    来的是一名红铠猛将。
    他带了三四十名轻骑便服的军士掩至。
    他身边还跟了几个人。
    他们都是住在“久必见亭”附近的邻居,其中一个,还是看守“久必见亭”的老吴。
    他们一见冷血,都纷纷指证:
    “便是他!”
    “他是杀人凶手!”
    “我亲眼看见他杀死老何全家的!”
    冷血勃然大怒,哼了一声,上前一步,那几人全部噤了声,躲在“大败将军司徒拔道身后。”
    司徒拔道却上前一步,低咳一声,沉声道:“冷捕头,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今晚的事,你包涵点,别吓唬这些小老百姓才好。”
    这时候,那三个“迟来者”,才发现发生了什么事。
    阿里是受打击最深重的。
    他那淡褐色的眼,在极度受惊时的神情,更活像狗的模样。
    侬指乙和二转子也不能接受这事实:
    ——何况他们的老大:耶律银冲也命丧其中!”
    而且还死得那么惨!
    冷血沉声道:“我没杀人!”
    司徒拔道示意军士和捕役进去查看:偏偏在这屋子里,死尸旁,都搜到了不少冷血的“所属之物”:包括最近他比较讲究打扮时的衣物和那顶小刀编织给他的竹笠:
    ——竹笠还沾了血。
    阿里妈妈身上的血!
    冷血的心往下沉:
    他开始明白了。
    他明白这是一个“局”。
    ——他那些“事物”,绝不是今晚才失掉的。
    这个“局”是一早便已经布好的了。
    只等他今晚自行“踩”进去。
    现在问题只是:
    他如何“破局”。
    他站在那儿就像一座古代遗迹。
    他知道自己正面对敌人全面的反击。
    而且是极其凌厉、猛烈、不留情的反击。
    局己布下。
    他不得不玩。
    也不能拒绝再玩。
    “你有钦赐皇命在身,未将不敢逮捕你。”司徒拔道说,“不过,既然你已涉嫌干下这件案子,我也不能任由你来去自如——这点请你体谅我们的苦衷,也请你自重。”
    然后他推心置腹的说:“坦白说,我也不相信您会做出这种事来,你先且忍一忍,要不是你做的,迟早会查个水落石出。”
    要是司徒拔道要强拿下他,冷血或还可力抗到底。
    不过司徒拔道不是。
    他不动手。
    他只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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