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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青玄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弯着身子跪坐下去,将离去扶他也没能扶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听他垂着头轻轻地笑了一声,她看不到他的脸,只是颤动中,接连几滴温热的泪落在将离扶着他的手背上。
萧焕无言长叹,任稔稀靠在他肩上哭了个痛快。
生离死别总让人心如刀割,可无论多么深切的痛处都不会永远驻留。泪水明日便干,愁肠转淡,那个人在经年累月之后也会成了记忆中难以磨灭的一道影,时而想起,时而忘记。
玹玥带着苏澈走出玹紫境门,踏入天山时,炽珏跪在山涧小路一旁,他道只是来送送,就不和苏澈话别了,要他们只管离去。
但再出天山时,等在山门之“人”却让玹玥有些意外。
凌天化出了恐狼原形站在山门前,他一见玹玥飞身而出,便如兽类向其俯身行礼,又仰起头来望向浮于半空的玹玥,“尊上。”
玹玥看着他,迟疑了片刻便飘落下来,“原来,炽珏还是告诉你了?”
凌天只向他怀中瞥了一眼,便低头道:“是,是我听出些头绪,才逼问了他。”
玹玥:“来道别?”
凌天:“尊上要带她去哪里?我想送上一程。”
苏澈被裹在大氅中,听见这声音先是一怔,随后她才渐渐分辨出这人正是凌天。
可等她扒开了大氅去瞧时,见到的却是一个与玹玥身高齐平的大灰狼脑袋。那一对露在嘴外的长长獠牙,从她这个角度去看,正是寒光森森,吓人得紧。
恐狼余光瞧见动静,便低下头去,见到露出了脸的苏澈,他便龇着牙“笑”了起来。
苏澈:“”
凌天:“去哪里?我背你一路可好?”
苏澈笑了笑,声音极是微弱道:“我成不了仙了,你这势利眼,还愿意背吗?”
凌天:“背。”
玹玥:“凌天,你可知道,两千多年前亡国的飒熙国国都现在何处?”
凌天:“那座雍庆城?我知道,那里如今已是一片无人的荒芜之地了,不过风景还不错,你们要去?”
玹玥点头,“去看看吧。”
“好。”凌天俯下身去,“尊上将她给我就是。”
玹玥把苏澈放在凌天的背上,又裹紧大氅才放开手。
恐狼的背很宽,皮毛厚实而温暖,如此一来,苏澈趴在上面便舒服了许多。
凌天其实很喜欢自己畜生的身份,化为狼形时,他也只做走兽之姿,除非迫不得已,他便很少飞天。
但这一回,他毫不迟疑驾风而起,随着玹玥直奔雍庆城故址。
苏澈将头缩进大氅里,仍能听见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她不知道凌天能不能听见她的声音,便试着轻声道:“凌天,还能见到你真好。不过,你对我失望了吧。”
凌天:“不,你觉得值得就好。”
苏澈笑道:“那我就觉得太值了。”
凌天:“刚听说时,我只想着你为什么会愿意受那两千年的苦,只换来一个令人羞耻的鬼身。换成我,一定宁愿就此死去,也不要进那玹紫受人践踏。”
苏澈:“你这张讨人厌的嘴。”
凌天:“可后来,我听说,白冥熠为你而死,说真的”
苏澈:“”
凌天:“自己的决定,自己觉得值得就好,我回去想了半宿就想明白了。”
苏澈茫然了许久才陡然睁大了双眼,手中紧紧抓着凌天后背的一把灰色的长毛,“凌天你说什么?白冥熠怎么了?”
玹玥在前面已是垂下眼去,他侧耳听见凌天道:“他用自己的身体引了玹紫的万劫天雷阵,才让你入得玹紫境之门。苏澈,可能是我太粗陋,不太懂所谓瞒着你只为了让你心安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事大概对你十分重要,若到了最后都还被蒙在鼓里,无论对你还是对白冥,都不公平。白冥他是死了,可他也死得其所。既然自己觉得值得,那便没有痛苦,也不劳他人去评判什么。当然,你也许想不开,会为他难过,可那也总好过离开得稀里糊涂,你说是吧。”
漫长的无声,而后,大氅中渐渐传出了苏澈压抑的低泣声。
凌天道:“你要哭就哭吧,要说,他为你做了这么一个执着的傻子,你也该为他哭一场了。”
苏澈把脸用力埋进凌天的背毛间,可悲恸而绝望的哭声仍是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值得吗?
她突然不知道了。
原来她所谓的值得,并不是用自己两千年的痛苦和自尊换来的,真正让她拿去交换的,只是白冥熠的性命
白冥熠,你可真心认为值得?
你问我,我会不会后悔,如果一入玹紫便会灰飞烟灭,心中可有遗憾。那你呢?那时的你可问过自己,值不值得,后不后悔。
白冥,你回来吧!
白冥,我知道是我错了
第328章()
到底怎样才算值得,也许谁都永远无法为他人做出界定。
曾经天地混沌时,也有身负混沌之力的神祇应时降世而生,上苍之意或许只要其解救世间生灵,可混沌之神最终却又为了复活一个玹玥而牺牲了自己。无论是当时还是后世,多少人都认为这样的交换并不值得,但做决定之人却甘愿为此赴汤蹈火,并无怨言。
然而,当来到现世,玹紫境因深埋玹玥神脉而灵力日益强盛,仙族因此复苏,得来一派生生不息之景。除此,玹紫还在无意间守护了妖界的成长,暗中也一直支撑了整个凡界生命的繁衍。
再想当年,混沌之神用自己的羽化所交换来的一切又到底值不值得?
谁也无法预知后来,只不过都只想求得自己的心安罢了。
“苏澈。”漂浮于雍庆城旧址上空,凌天道:“哭过就放下,毕竟白冥所求便是你所求,他想用自己换取的是什么,你该明白。无愧无憾,走得开心点。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他们落于林边,玹玥抱起苏澈,凌天向玹玥俯身一礼之后转身便走,可走了几步又突然回来了。
他道:“苏澈,我想问你几句话。”
苏澈趴在玹玥的肩上,双眼泪光闪烁,紧抿着唇看着凌天点点头。
“可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你可随意来答我。”凌天:“这些日子留在玹紫中,你觉得玹紫可好?玹玥可好?如今这现世,你觉得可好?”
苏澈怔然,这样的问题,怎么轮得到她来答他?
“好”
凌天突然之间化成了人形,还是那样狂野不羁的模样,轮廓分明而英俊的脸,飞扬的眉眼,带笑的唇,他站得笔直,认真问道:“真的?”
苏澈点头,“真的。”
凌天豁然笑了起来,“行。那我走了。”
说完,他便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天的背影在一片朦胧的泪雾中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苏澈便将头埋在玹玥的颈间不动了。
“撑着些,别再睡过去了。”玹玥轻声嘱咐着,又抱着她步行了一段才停下来。
眼前一片年代久远的乱石遗迹,看得出是经过后世之人整理过的,却还是在原地残留下一些痕迹来。“苏澈,这便是曾经的雍庆城了。我听闻飒熙国灭国之后,这座城被易主多次,后来战祸连年,百姓迁离,旧都便成了一座废城,现在,已经剩不下什么了。”
苏澈回过头来。
她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片难以承受的落寞凄楚之景,却想不到,在这春日里的生机勃勃之中,那些形态各异的乱石只是安静平和地躺在一片茂盛的翠绿葱茏之上。它们沐浴着温暖的骄阳,闪着点点的露水之光。明明没有生命,却看似如此安逸舒心。多少年来,它们便像这样,任岁月无声,温柔地拂过,在它们的身上缓缓地刻画着优美的音符,最终留下了许许多多无人记起的歌,再由它们迎风轻唱。
“我以为,如果我走了,曾经的一切就等于从未有过,原来,总会有什么来替我记得。”苏澈用似有似无的声音轻轻呢喃。
玹玥带她在乱石间缓缓走过,如同走过了飒熙的皇城,走过曾经的辙园。而后,他再一次飞身而起。不知过了多久,又带着她落在了一片密林之间。
“还醒着么?”玹玥拨开大氅,先是露出了苏澈已有些空洞迷离的双眼,“苏澈”
苏澈:“嗯。”
玹玥:“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苏澈:“听得到。”
玹玥:“我们可能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更多地方走走了。”
苏澈:“好。”
玹玥将大氅松开,让她自在些,“冷吗?”
苏澈摇头,她已经没有太多感觉了。
玹玥轻声低语道:“这地方是前几日将离来帮你寻到的,前方不远处是一片疫情严重的地方,许许多多的孩子被隔离在这里,他们无药可医,只在等死。”
苏澈显得有些吃力,却还是听到这话时抬起眼来看向他,一丝动容道:“谢谢,谢谢尊上”
玹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希望”苏澈想了半晌,最终只是虚弱地笑笑,声音低不可闻:“若重新活过,我希望还会遇见。”
“你当真?”玹玥声线轻颤。
“尊上,我,准备好了”
苏澈一双睫毛无力地垂了下去,直到玹玥冰冷的手掌向她的前额伸来,苏澈竟忽然抬手抚上了玹玥的脸颊,就在那银铃清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时,她倾身向前,毫不迟疑地吻上了玹玥的唇。
玹玥的手已覆上她的额头,两人同样冰冷的唇触在一起,瞬间让他一双黑瞳紧缩,揽在苏澈腰间的手臂倏然收向自己。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来世,真的是太好了。”苏澈的身形渐渐虚无时,她在他眼前莞尔笑道:“玹玥,我走了”
鬼修的元神原本应带着幽绿色的光,但苏澈飞散开来时,却只如冰花雪舞,随着银铃的声声指引,她带着她最后一丝执着,时聚时散,飞往远方。
“嗯,走吧”玹玥的双手之中紧紧握着那件已是空荡荡的紫色长裙,他遥望着她越飘越远,只是淡然得一笑。
澈儿,是我让你辛苦了。
虽然一路如此艰难,你还仍然给我机会,能让我再见你一面,让我留你一场。
没有来世又如何?最多,你在前面多等等便是
多年之后,凡世间又有了一段神乎其神的传说。曾经被当地官府放弃的重疫灾区,一日突然被一片红光笼罩,而隔离地等死的孩子们在第二日便都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
那片红光经久不散,三日之后竟又变成了金光,染满了整片天际。
有高人言道,红光乃是功德之光,只有世间生灵得了巨大的功德,被上苍知悉,才会有红光显现,但功德之光为何在后来又变成金色,便再也无人能解其中的道理。
然而,无人能解,也许只是因为,自上古开天辟地以来,功德的金光还属首次显现于世间罢了
(未完,待续)
第329章()
青泽自我封印百年之后,天山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天降浩劫。
几座山峰先后崩塌,连炽珏的浮岛都沉了下去。
震荡持续数日,自天山一处无人禁地之中突然飞起一物,还没人能看得清那到底是什么,它便已如炫白的流光,飞逝不见。
而后,天山灵力大减,万年不灭的结界也自此消失。
但炽珏并未让此事惊动玹紫,他率领众弟子又耗时百年将天山重建,重结结界。期间遭遇趁虚而来的魔军,幸亏得到闻讯而来的妖皇凌天相助,最终才保住了天山命脉,成功重立。
直到这时,炽珏才将一切向玹紫境中报备,惊得刚刚出关的凉川是一身冷汗。
那之后又是三百年,青玄修炼大成,将再历大天劫。
他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历劫推算出了具体时辰,却没有告知他的师父萧焕。一早和那两只已渐渐长大的小狐狸练了一阵子剑,他便独自来到明玄谷外,平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如他算得那般精准,申时一过,乌云遮天,雷声轰鸣,第一道天雷直劈向他时,五百年不曾出云殿的玹玥上神突然现身。他瞬时化身银紫色天盾,让接连不断的天雷悉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尊上!”青玄抬起头来大声惊呼。
待萧焕赶来时,大天劫时辰已过。
青玄再一次毫发无伤地历过一劫,但这一回,他竟真的成功晋位阶品,飞升了上仙。
玹玥手指轻轻拭去唇角一滴殷红的血迹,对青玄道贺,云淡风轻道:青泽如今不在,总不能等他再过五百年出山时,发现青玄竟在历劫时出了什么岔子。
说罢,玹玥还送了他一把通体赤红的临风剑作为贺礼。
青玄接过,已是百感交集。
他一言不发对着玹玥三拜九叩,而后几日,又跟着师父在玹紫中寻找仙山新建仙邸。
若是从前,青玄便会相信玹玥所言——他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他对青泽情有独钟的疼爱,所以,凡是与青泽相关,他便爱屋及乌,都要顾及。
可现在,他早已没那么好骗了
自苏澈一去,青玄再到云殿时,整个大殿都弥漫着一股垂暮的死气。
他也渐渐从说话漏洞百出的师父和师叔口中听出了许多的言不符实,几百年间,玹玥心魔之事竟也让他从猜疑变成了确信。
可这事他无论如何帮不上忙,所以不如始终不提,装作不知。
他一向觉得自己无能,从前在玹紫中顶着灵狐一族的高帽,用青泽和他的师父为他架起的天整日胡作非为,得过且过。
自青泽当年下九幽重伤归来,青玄才有过一段潜心修炼的岁月,凭着他这一族对修行特有的顿悟之力,才一成年便迎来了他的第一次大天劫。
但那一回,重伤中的青泽又一次赶来,为他将天劫之雷引入自己体内,护他周全。
那之后,青玄便看透了自己的无能和始终只会拖累他人的命数,变得日渐颓废。
如今,青泽自我封印,玹玥深中心魔,苏澈离去时,却说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他。
于是这五百年,他再次进入修行境界,来到此时,他终于迎来了第二次大天劫,有望晋位上仙。
让他想不到的是,天雷终归没能落在他的身上,玹玥上神又替他挡下了这生死攸关的一刻
废墟之地九阳山,青玄选了这里来建仙邸,萧焕必然不肯,他却道:“青泽仙君自认灵兽,所以才驻守于明玄谷,我也是走兽,我愿守在九阳山。”
九阳山与明玄谷分别处在玹紫境的东南与西北,遥遥相望。他这意思,恐怕不只是要守灵兽,更多则是希望有朝一日青泽归来,便可与他天各一方,不见为好。
于是又过百年,青玄便在无人愿及的九阳山中落下了自己的仙邸。
岁月悠悠,玹紫中的仙脉日益繁盛,就在青玄扎根在九阳山之后,九阳山中的灵兽竟也迎来了十几支仙兽族类的先后启智。
然而他们全都还是一群闹哄哄的皮孩子,倒把孤寂的九阳仙殿搞得从早到晚消停不来。
而凡界之中,魔族五百年间一直都有冒头之势,他们以白冥熠曾驻留过的背阴山为本营,聚敛了大量魔修与新生的魔族,为了防止仙与妖的进犯,他们筑建的结界竟私下联通了与人皇宫廷的命脉。
于是,天山探寻到他们的踪迹时,便没有轻易下手,只能任其养精蓄锐,再从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