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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袁宗第也是受了特赦令感召,希望能有个起义之功,到时候与官兵东、南合力,打下太原。”郭静中道。
“说起来,无论大明还是伪顺,都是华夏衣冠,满清却是茹毛饮血的夷狄野种,自然是同心协力驱逐鞑虏为最上策。”朱慈烺道:“然而贼寇几次三番降而复叛,实在无甚信义可言。”
郭静中笑了笑:“若是战阵之上顺军跪地投降,殿下也是要将他们斩尽杀绝么?从白旺、刘芳亮来看,却未必然啊。”
“他们能够彻底放下兵器,听从整编否?”朱慈烺笑道。他不是杀神,也没有理由对自己的子民大杀特杀。只要消弭了祸乱的根源,自然可以接受大军投降。现在他也体会到了罗玉昆的感受:收编数万人马,果然是比攻打等量的敌人更让人头痛。
“袁氏书中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愿意自缚来见。”郭静中道:“殿下还有何疑虑?”
“他不怕我背信弃义杀了他?”朱慈烺问道。
郭静中笑道:“老道曾与他说:若是殿下要杀他,便陪他一同赴死。”
“先生与我初次相见,缘何如此信任我?”朱慈烺颇为惊讶。
“殿下乃是真命世之主,志在天下,哪怕就是李自成、张献忠这般人物,在殿下眼中不过跳梁小丑,怎会去为难一个蝼蚁芥子般的小人物?贫道是相信的殿下的胸襟广阔,也更相信殿下能够趋吉避凶。”郭静中微笑道。
——这就是实用主义者的婉约注解吧。
朱慈烺笑道:“我这就手书一封,命人传给袁宗第。朝廷自有名爵制度,伪爵不可再用;一应兵将包括袁氏在内:求去者,给其盘缠许其散去;愿种地的,可以酌情分地;愿留下一同打建奴的,可以留在军中受训,与募兵一视同仁,赏功罚过,绝无二致。”
“如此足矣。”郭静中点头道。
这条件应该已经远远超出了袁宗第的期望值。
朱慈烺当即照此写了书信,大大方方地落款皇明朱慈烺。因为东宫印玺都在行辕陆素瑶手里,当下只能抹了炭灰,按下手印。
郭静中收了回信,袖入袖中,道:“贫道还是原路返回泽州,再行西向,敢请与殿下同行。”
闵子若紧张兮兮看着皇太子。朱慈烺却道:“固所愿,不敢请耳。”他旋即又对闵子若道:“传令右都督闵展炼,让他带了人手前往平阳府,准备收编逆闯袁宗第部。整编人数控制在一万五千人以下。”
闵子若领命而出。
郭静中闻言笑道:“皆道殿下奉行精兵,今日得闻,方知传言不假。”
朱慈烺微微一笑,表示同意。他忽然闻到身后有股草木焦枯的气味,以为是哪里失火,回头一看才见茶肆老丈手燃一大把草木灰压出来的劣香,朝自己拜了又拜,跪地叩首,口中喃喃道:“太微星君大天尊在上,请受小老儿香烟敬拜。”
“老丈,你是命好,可算让你遇着活生生的太微星君了。”郭静中一大把年纪,犹然不忘开玩笑。朱慈烺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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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零 陇山高处愁西望(四)()
朱慈烺原本设想的正月攻势是以收复太原为目标的一次闪电战,战术难点在于两面出击,攻敌不备。之所以他要亲自坐镇,是因为敌人的情况复杂,有满洲八旗、有大同降军——新编的绿营、有袁宗第率领的闯军、还有明军溃兵形成的山贼土匪。
我军的情况也不简单。左光先和牛成虎山隔水阻,协同作战难度过高,同时开辟南北两个战场对于兵力要求也过大。而且在山西沦陷之后,晋省忠义之士组成了大大小小的勤王军,依托当地缙绅的支持,与清兵周旋。其中较大的一股为“交山军”,原历史剧本中,他们在顺治六年还曾反攻过太原城,可惜兵败。
无论是左光先还是牛成虎,打仗方面的确是经验丰富的骁勇战将,但涉及政治、经济、民心等意识形态上的问题,他们就力所不逮了。这种情况下就十分需要有人坐镇拍板,纵观东宫系统有这样能力和地位的,只有朱慈烺、吴⑺锎ト硕选6坏┓⑸笫拢枰敛怀僖傻刈龀鼍龆希悦庋游蟆
袁宗第带兵起义就是一个例子。
现在朱慈烺毫不迟疑地先行接纳,等于提前达成了一半的作战目标。
而且朱慈烺还知道一个未发生的秘密,那就是大同守军姜瓖并非满清的忠臣。这个闯来降闯、清来降清毫无操守之徒,按照原历史剧本中,会在五年之后的戊子年起兵抗清,史称“戊子之变”。
戊子之变的结局是叛将杨振威杀了姜瓖,投降阿济格。阿济格恼怒大同固守,入城后大肆屠杀,除了杨振威家得以保全,几乎将大同人尽数屠尽,周围府县也都受到了牵连,史称“大同之屠”。
现在山西境内的绿营兵比满洲大兵还多,如果能够好好利用姜瓖的反复无常。说不定山西也能一鼓而下。若是赶在清军增援陕西之前占领山西,正好将陕西与北直隔离开来,动摇其军心士气。
而到了姜瓖这个级别,无论是吴故撬锎ィ嘉薹ü吓陌澹荒茏龀鋈魏纬信怠;怀山嵉牧⒊《裕骶獗呷糁皇且桓龆绞Γ膊换崆嵋着亚濉>腿缭诘诓豢赡芟蚺3苫⑼督狄谎
“贫道并不知殿下要来山西,本是想去怀庆府的。”郭静中知道自己半路巧遇会让人有所担心,尤其皇太子身着便服。路线泄露可是大事。他解释道:“至于得知殿下在怀庆。乃是因为前些日子看皇明通报。见殿下坐镇洛阳,主持河南施政之事。想来春耕之际,河南又是中原粮仓,殿下多半还是会去的。”
朱慈烺笑道:“其实原本我要在济南大婚。后来礼臣们说行在无法行此大礼,所以只得作罢。既然如此,我就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先光复山西。”
郭静中笑道:“殿下举重若轻,果然是雄主之风。”
朱慈烺摇头道:“雄主谈不上,勉强能算是个有为者罢了。”
“殿下,贫道有一事不明,敢请教。”
“不敢称教,先生请说。”
“以贫道看来,天下之重无非是在京畿、江南。殿下立足山东。背靠江南,北面而取京畿,正是一战而霸业定之态势。为何要先取山西呢?”郭静中问道。
朱慈烺一心扑在战略决策上,总参谋部更是给出过各种可行、不可行的方案。郭静中此问终究没有超出范围。他道:“若是集中大兵,一举攻克畿辅。从军事而言并非困难。”如今东宫麾下两师两营,主力战兵就有将近四万余。这四万人如果全放在北直隶,满清就算全军固守,也未必能守住北京。
“只是如此一来,就是两军决战的态势。”朱慈烺道:“即便胜了,我军损失也会很大,在我看来不值当。”
郭静中微微点头。兵力交换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有些人觉得一换二就是赚了,但在朱慈烺看来,如果不能做到数倍歼敌,那就是亏损。
“而且,”朱慈烺笑道,“各地吏治、军镇也都该整肃一番。与其日后让那些人阳奉阴违,不如现在走一路洗一路,彻底绝了祸根,也为后世开个太平天下。”
郭静中敛容望向朱慈烺,道:“此正是开国之君所虑者。”
说朱慈烺是开国之君,那是在郭静中看来大明已经亡国了。不过明人没有上纲上线玩文字狱的习惯,又不是后世的满清,谁也没有注意郭静中这话里的语病。
然而朱慈烺却知道,自己名为守国中兴,其实与开国立基也没多大区别。许多人都盲目乐观地认为大明还有半壁江山,其实江南完全是在势家手里,而非在朝廷手里。
不过也不能怪郭静中,并非每个和尚都是姚广孝,也并非每个道士都是诸葛亮。郭静中精通医术和剑法,在屠龙之术上自然下的功夫少了。而朱慈烺这辈子从诞生以来,每天无不是想着如何平定天下,思考越深,所得也就越多。
这一路上郭静中倒是教了朱慈烺一些道家养生的功夫,都是简单易行的吐纳导引之术。通过与郭静中的闲聊,朱慈烺才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自己当初找正一道的道士去推行“意识形态”工作,简直是事倍功半,也难怪张家没能给出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实际上真正让老百姓视作神仙的,都是全真道士。
这些道士不用昂贵的药材炼丹,也不会将时间精力放在繁琐的科仪上。他们一般都掌握了医术和剑术两门技能,用精湛的医术温暖百姓的身心,然后用剑术去震慑不怀好意的歹人。
当外人接受他们之后,他们便会将“清静之道”传授出去,感化众生,绝不用担心服用丹药造成的重金属中毒,一切都集中在精神层面的解脱。
而精神层面的解脱就只有八个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学不会是悟性不够,而非道理不真。
郭静中显然也是龙门道士中的佼佼者,很快就让朱慈烺看到了他“真”的一面,让人深感温和亲近。加之老子传下的辩证法,郭道长在哲学思辨上的功力也让朱慈烺赞叹不已。可以说,郭道长的水准如果在“大师”横行的后世,绝对可以评得上“大宗师”。
尤其是在世界观上的一些问题,全真教原本的理念就与朱慈烺相符,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郭静中还在闲暇时指点闵子若练功发劲,很快就让闵子若敌意大减。等一行人到了泽州,郭静中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小团队,被朱慈烺引为私人。
“先生快去快回,”朱慈烺对郭静中道,“等山西战事结束,咱们好好商议一番如何在大明推行全真之教。”
郭静中到底是宗师风范,只是欠身谢过,翩然而去。
有了还阳道人的对比,龙虎山张氏显然有些太过无能。
朱慈烺原本希望能有训导官传播“忠义”思想,随军道士传播“天子神权”,从两方面彻底巩固士兵的思想阵地,打造一支有“信仰”的军队。现在看来,训导官制度十分成功,而且“忠义”原本就烙印在世人血脉之中,不用多说。而天子信仰却迟迟未能建立起来,就算有那么一丁半点,也只是“迷信”,而非信仰。
这倒不是正一道士偷懒,而是许多道士原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信仰。
现在有了郭静中,朱慈烺的心又活泛起来。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一个“全真大真人”的封号无缘无故出现在他脑中,正是可以补救全真教散乱如沙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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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一 陇山高处愁西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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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针对的信众不同分类,道教有宫廷道教与民俗道教之分。前者重威仪,后者近似巫。正一道在这两面都有涉猎,可以算是垄断了高低端市场。然而带来的后果却是教职人员良莠不齐,许多人出家当道士纯粹是混口饭吃,而观庙收徒收弟子,也是冲着充场面而去。
故而明代以后,正一几乎没有出过高道,即便是嘉靖帝痴迷炼丹,也没捧出真正有修为有德行的大宗师。
反观全真,注重个人修养和内炼,采取精英传承模式,在选择弟子的问题上十分慎重,同时也竭心尽力地进行培养,故而人数不多,却是高道迭出,影响极大。
尤其是在五六代人之后,有了厚积薄发的基础,全真教彻底超越了正一,成为道教主流。昆阳子王常月在出山授戒、整顿教风之后,全真七派中只有龙门有戒律,所以受戒弟子必然皈依龙门,在某种角度而言统一了全真,造就了龙门、临济半天下的盛况。
朱慈烺对于道教史并不了解,甚至不知道王常月其人,但是与郭静中交流之后,却觉得全真比正一更适合统治者调剂社会矛盾,安抚人心。
现在大明的自然科学逐渐形成体系,质疑之风很快就会随着科学的发展而蔓延到各个角落。那时候符咒的灵验度、丹药的合理性,都会受到冲击。
人人往往会因为一个可疑点而否定全部,所以正一的未来并不明朗。而全真重点在于哲学思辨和宗教体验,就算人类科学再高速发展五百年,也不可能对这方面进行冲击。实际上等量子力学诞生之后,道家的宇宙观反而得到了支持。
从这点上来说,全真的普适性更强。
朱慈烺在仔细分析了全真和正一的未来发展趋势之后,又想到了张应京的官僚模样,张洪任的年轻幼稚,哪里比得上郭静中?想郭静中在面对一国储君的时候,没有丝毫卑微惭愧;在与茶肆老丈说话时也没半分倨傲俯视。这才是真正不卑不亢、心定如山的修行人啊!
不过正一教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迷信的人每个时代都有,与其被邪教蛊惑,不如让正一加以收编,满足那些人的心理需要。
从现在军中情况来看,士兵们对于“为太微星君死战可为天兵天将”的宣传并不排斥。虽然还没见到狂信徒的出现,但好歹也是给自己鼓气的心理支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方面激励正一改良,另一方面培植全真扩大影响力,最终形成良性循环,对内起到抚慰民心的作用,对外也是文化扩张的主力军。
朱慈烺在与郭静中分手之后。正好将宗教建设写成备忘录。与日记放在一起。并不打算让外人看到。正好袁宗第投降为收复太原节约了不少时间,让朱慈烺可以有闲心考虑这些上层建筑的问题。
崇祯十八年二月初三,闵展炼与牛成虎率部西出太行山,进入平阳府。开始收编袁宗第的部队。朱慈烺在郭静中的陪同下见到了袁宗第本人,并没有让他自缚来见,在称呼上也是用的“将军”,让这个四十来岁的方脸大汉感念颇深。
“殿下若是信得过末将,末将愿先取太原,再行收编!”袁宗第表态道。
朱慈烺摇头道:“命令那些未经操练的士兵上阵,实在与杀人无异。他们虽然曾经是你的部下,但从来都是大明子民,不该如此用兵啊。先精选出骨干兵士。编入牛成虎部,以为策应便是了。其他人可以先编入辎重营,帮着转运粮草,等战事稍平,我必然履行承诺。”
“是。末将领命。”袁宗第朗声道。
最终牛成虎从这五万人中选了八千人余老兵,超过他麾下正兵的四倍。这些人的战斗力并不算很强,但配备了胸甲和长枪之后,列成方阵也足以唬人。牛成虎将他们放在自家正兵之前,以壮声势,同时也是防止他们临阵倒戈,背后捅刀子。
朱慈烺对于这种配比极度缺乏安全感,而牛成虎却觉得理所当然。按照牛成虎的逻辑,这些人在成为闯贼之前大部分也吃过明军的粮饷,并不在意为谁征战,更在乎自己是否能活下去。所以只要在他们身后放上督战队,他们一样会拼命杀敌。
不过袁宗第的骨干将领都已经被彻底分散,或是在河南给块地当地主,或是去了工兵营监理工程,也有的还想留在军中,便和袁宗第一起跟着行辕行动,同时在总参谋部接受军官教育,有一对一的训导官进行思想改造。
没有了这些骨干,士兵的工作就方便多了。虽然他们还缺乏纪律和勇气,但比之吃不饱、穿不暖,拿着木杖作战的时候要强了许多。
再者说,太原之战的主攻部队并非牛成虎部,而是左光先部。
左光先在年后迅速占领了西烟镇,将之定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