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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兵器时代,打的就是士气。
朱慈烺率部回到望台,这回是真的穿着盔甲,上前握拳击胸,行了个东宫式军礼,道:“皇父陛下。儿臣幸不辱命,击溃前敌,特来请旨。”
崇祯早已经下了马,坐在马车上,脸色惨白,轻轻抚着胸,看着朱慈烺连连喘息。倒像是刚才他亲自冲锋陷阵一般。
王承恩也好不到哪里去,颤声道:“千岁,万岁爷这是累着了,这一路赶来实在太伤身子。”
朱慈烺点了点头:“父皇,那咱们先返回藁城,您看如何?”
“准”崇祯气若游丝,抬了抬手臂,羞愧地别过脸去。
朱慈烺颇有些奇怪。站这么远,就算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他问道:“父皇,是身体不舒服么?要传医师看看么?”
“不用,”崇祯还是虚弱道,“呕过之后就好多了。”
朱慈烺也正好嗅到了一丝异味,循着气味望去。果然有一滩呕吐物。这时候又不会晕车晕马,想来是看到了战场上一些残酷的场面,一下子没准备,被刺激到了。
“哎呦!小爷!您身上的血”王承恩指着朱慈烺的盔甲。大惊小怪叫了起来:“都还杵着干嘛!快传医师给千岁爷瞧瞧啊!”
以朱慈烺所处的位置,要想受伤挂彩实在是不可能的事,能冲进皇太子手弩射程的人都已经是建奴精锐了,除非对方有射程超过八百米的狙击枪。
崇祯闻言,连忙探头查看,果然见到朱慈烺左肋之下有片红得发黑的血迹,眼前一片眩晕,似乎颇为萎顿。
——唔,父皇不会是有晕血症吧?之前他刺伤袁妃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啊。
朱慈烺听说过崇祯亲手杀人,看这表现简直和文青一样,心中疑惑。
只是他不知道当时情形。
当时城破,崇祯怒斩宦官,还要杀自己的妻女,那都是完全不可能还手的对象,是人在绝望中的最后疯狂。如今他远远观战,身后还有大半个国土——虽然只是名义上如此,这些日子的休养也渐渐抚平了内心中的创痕,又恢复到了曾经的状态。
朱慈烺低头看了看盔甲上不知哪里蹭来的一滩血迹,笑道:“父皇,这要是儿臣的血,恐怕儿臣已经站不住了。”
崇祯挥了挥手:“难为你亲自冲锋陷阵。”说着,崇祯只觉得鼻根发酸,就像是忍不住要哭了似的。他一直以为上阵杀敌是件轻松容易的事,浑然不曾想过,自己在殿堂中指手画脚,下面兵士就要抛头颅洒热血,开肠破肚断手撅足地去拼命。
再想想自己曾经指责皇太子只会丢土弃守,虚报战功,心中更是悔恨愧疚。如果不是死撑着九五至尊的颜面,他真想将儿子搂入怀中,好生安抚一番,轻轻在他耳畔说一句:为父错怪你了
亲眼看到了战争的惨烈,崇祯再也不觉得自己之前受到的侮辱是因为东宫跋扈,那实在是自己太过混蛋的缘故。
有那么一个刹那,崇祯甚至想效仿唐玄宗李隆基,当场宣布传位皇太子,自己当个太上皇
只是这个“瞬间”瞬间就消失了。
“父皇,”朱慈烺笑道,“咱们这就起驾吧,天黑之前还得赶回藁城县。”
崇祯点了点头。
朱慈烺目送崇祯上了马车,想想他这一路他弃车骑马,日行百里,也已经算是到了极限。能再坚持观战到最后,可谓值得表扬的事。只是作为一个成熟的灵魂,却一直被这么个年轻的天子当**子稚童,这里面的角色交换实在让人纠结。
好在朱慈烺是个理智压过感性的人,能够适应这种关系,只是做不到卖萌卖乖。当然,在这个时代,卖萌卖乖的孩子很可能被自己父母拍死因为那往往等同于弱智无知,只有少年老成才是主流社会青睐的美德。
“回到藁城之后,尽快劝皇父驻跸德府,这边的仗还没打完。”朱慈烺拉过王承恩,低声吩咐道。
王承恩吃了一惊,叫了一声“哎呦”,道:“竟然还没打完啊!千岁,您切切要保重身子啊。”
“会有一个司护送你回去。”朱慈烺的话让王承恩略微安心。
“那殿下”王承恩泪眼朦胧,再次道:“切切要保重啊!”
朱慈烺挥了挥手,让周遇吉带着骑兵护送皇帝圣驾离开战场范围,同时传令闵展炼挑一个战损不大的预备司临时充作御前侍卫,护送皇帝返回济南德王府。
等皇帝一行人走远,朱慈烺方才在卫队的保护下重新回到战场,也不需要别人陪同巡视,只是四处走动一番。战士们看到皇太子殿下还在战场,疲惫之余也有些感动。闵子若却一路提心吊胆,生怕死人堆里跳出一个不要命的东虏,冒犯了皇太子。
直到皇太子进了战地医院收拢伤病的帐篷,闵展炼方才放下了心。
“殿下!”战地医院的主任医师迎了上来:“殿下,此处杂乱不堪,血污甚重,还请殿下移步。”
“是怕我妨碍治疗么?”朱慈烺摇头道:“我不乱动。哦,子若,所有人都去搭把手,抬人搬东西,听青衫医调配。”
“这”那主任医师还在迟疑。
闵子若已经应声而去。(。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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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零 一鸦不惊城鼓低(一)()
朱慈烺在病房区转了一区,道:“我发现这里不通风啊!战地医院病房区的条例里,不是有必须通风采光良好的规矩么?”
那主任医师无奈道:“地处野外,防风尘更甚于通风,也是无奈之举。”
朱慈烺仰头看了看,道:“若是上面装两具大扇子,是否能好些?”
那主任医师道:“现在正当暑热难耐的时候,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若有人摇扇肯定舒服很多。”
“这事不难,等会我就让人去看看工兵营里有没有工匠会做这个。”朱慈烺记在心上,又问道:“倒是不曾见过先生,不知怎么称呼?”
“卑职徐彬,奉命监督此营。”那主任医师道。
虽然青衫医已经从军事系统划拨出去,同时也要承担地方卫生监管职责,但因为喻昌的关系,许多人还是喜欢按照军事系统的叫法。比如将各处医院称为营,也不管它规模大小。
“是喻将军的学生?”朱慈烺问道。
“正是,卑职乃喻将军门下弟子。”徐彬颇为好奇皇太子是怎么知道的,想来自己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名声。
朱慈烺笑了笑,心中暗道一声“难怪”。上回在封家村的战地医院,也是喻昌的学生程林拦住了他,看来这种耿直脾气的确是喻昌一脉的传统。他问了些战地医院的庶务,无非还是少人少药。照徐彬的话说,只要有力气的人来多少都有用。现在很多粗重活都是护士在做,实在太浪费人力。
整个山东都是大工地,除了农民,只要能举起锤子的人都派工了。若是有些手艺的,无不在工坊里日夜赶工。总有干不完的活计。
前所未有的管理深度,连纸张都开始紧缺,以至于许多临时过渡性文件,直接用炭笔写在木板上传递。不少地方衙门甚至将一些工程进度直接写在白墙上,一旦完工就用白垩刷一遍,倒真是省纸。而山东原本就是个纸张供应地,如今也变得不能自给,只能从徽、宣、湖等地大量采购。
说了没几句。徐彬就被人叫近了手术室。
人命关天的地方,朱慈烺当然还是分得出轻重,他独自出了战地医院,在一块石墩子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做义工做得满身是汗的闵子若找来,方才收拢侍卫队,准备跟萧陌打个招呼。先回营寨。
“报!急报!”一匹塘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直跑到闵子若面前,方才跳下马。高声道:“殿下!三营急报!”
闵子若接过报件,转呈朱慈烺,给那塘马做了签收。
朱慈烺看过火封,撕了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心下一颤:李自成派驻潞安府(今山西长治市)的平南伯刘忠,突然出现在在井陉关。井陉关守兵大部分是顺军新降,还没有进行甄别,见刘忠率大军前来。打都没打就开门献关。
刘忠得了井陉之后,迅速打下获鹿县,兵锋直指真定。
原本收拢精锐前来参加藁城之战单宁,只能先回军真定,重新收复获鹿,进而夺回井陉关。
“传令:”朱慈烺叫道,“追回骑兵营。让周遇吉即刻前往获鹿增援第三营。再令:派出探马,尽快找到第二营,命令萧东楼以最快速度前往井陉。此役总兵官由单宁担任,参战部队服从命令。”朱慈烺飞快地下了两道命令,闵子若迅速记下,由军令部分派出去。
尤世威很快得到了消息,与参谋部参谋们策马而来。
“殿下,这支闯逆有多少人马?”尤世威问道。
“单宁报说有两万余。”朱慈烺皱眉道:“不过闯逆一般堪战者十之二三,以近卫三营的四千战力,即便攻城不足,守城也是有余。”
整个参谋部都是眉头紧锁,终于还是李昌龄道:“殿下,这没道理!如今东虏正在打太原,这刘忠不去救太原,怎么跑来打咱们了?”
朱慈烺对这个问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尤其这位平南伯刘忠并非一个英勇善战之辈,在闯逆内部也有“胆小”的风闻。
——是觉得我这边好欺负么?
朱慈烺想来想去,也只能勉强找到一个解释:刘忠是见太原没法救,又不敢西渡黄河往李自成刀口上撞,所以往东进军,好偷鸡摸狗占点便宜!
“估计他在东来之前,根本不知道我们已经占了真定。”朱慈烺道。
尤世威等人很快也想通了这个问题,甚至想到刘忠很可能是北上援救太原,但是被清军吓跑了,索性从井陉出北直隶,寻机下河南。
“就算他不知道咱们占了真定府,难道还不知道东虏占了这里么?”李昌龄道:“他不敢打叶臣、姜瓖,就敢来打巴哈纳和石廷柱?”
“等抓了他直接问吧,”朱慈烺摇了摇头,“先夺回井陉关要紧。日后我们的巩固区域是整个鲁省,真沧一线要重点防御。二营还没消息?”
“让你不要晚上急行军!现在咱们走到哪儿了!”曹宁怒气冲冲看着一条七八丈宽大河,河水哗哗流过,闹得这位读书人心里麻痒麻痒的。
萧东楼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他当然不愿意临阵迷路,眼看着就要追上正白旗,从背后狠狠捅它一刀,结果却发现追丢了!人世间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痛苦的?
“派出去的塘马还没回来么?”曹宁亟亟道。
“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就能知道得比你多些?”萧东楼没好气道:“这附近连个能引路的都没有,真他妈等日后我打到辽东去,非得把这些虏丑杀个干净!太他妈不是人了!”
首都之外五百里的范围,叫作“畿”。京畿之南作为大运河的流经之地,一向是人口繁密,经济发达。然而虏丑所过,精壮统统拉入营中为奴,妇孺老弱但凡有逃得慢的,统统死在屠刀之下。穷惯了的东虏连锅碗瓢盆都不放过,最后拿不走的房屋,便一把火烧了。
二营这一路追来,这样的村庄见了不下十余个。残存的百姓都躲了起来,闹不清来者什么套路,更是不敢出来。触目之下,皆是残墙断垣,十室十空。
如果不是为了皇太子的合围聚歼之计,萧东楼早就忍不住一番强行军追上去,跟这股东虏拼命了。
“报!报将军!”探马冲到萧东楼面前,滚身下来:“将军!前方五里发现大股虏丑残兵,从衣甲上看,是正白旗,数目约在数千近万,因为跑得太过分散,难以估算。”
“我操练部属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此刻!”萧东楼独存的一只眼睛瞪得滚圆,哈哈大笑:“真是老天爷都眷顾我!儿郎们!起来列阵杀贼了!”
“咳咳,”曹宁干咳一声:“看来虏丑主力已经被殿下击溃。杀光他们也显不出咱们二营的本事,还是得定个计较,将他们全擒了才能将功赎罪。”
“对对对,军师此言甚是!”萧东楼颇为赞同,道:“计将安出?”
“滚!我是参谋长!”曹宁怒骂一声,见萧东楼厚着脸皮不以为意,没好气道:“先派一队人马渡河,在对面广设旌旗,让这些虏丑不敢下水。”
“有理!”
“再集结营中马兵,迂回其尾后,打‘萧’字大旗,让他们以为是萧陌追上来了”
“呸!老子不屑用人家的旗号吓人!”萧东楼早就不服萧陌良久,尤其是还没影子的营扩师计划,一营好像颇有吞下二营、二营的势头。
“好好,”曹宁也不跟萧东楼争,“那就打你的将旗,让他们以为自己被围住了便是。”
“这还差不多。”萧东楼平了胸中的气。
曹宁暗道:你俩还不是一个萧字?扯这个真是闲得蛋疼。
“好了,三个千总部列大三才阵,全部压上去,看他们敢不降!”曹宁恨恨道。
一声令下,整个二营如同滚沸,迅速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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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一 一鸦不惊城鼓低(二)()
随着第二近卫营的建立,曾经的山匪只要肯下力气读书识字的,都混到了百总一级。更早些的老天雄军战士,也都升到了把总。黑皮资历过硬,是天雄老兵,又是山匪头目,再加上干泽坡伏击战中,一举擒获了伪果毅将军马重僖,升为试千总。
之所以有个“试”字,是因为他的文化考核不过关,只有等他拿到了甲等文凭才能转正。
手握二营主力千总部的黑皮倒是不在乎这个“试”字,只要军权在握,他就十分满足了。
当年他只求当个把总,现在肩上扛了三朵银星,足足有一两重,夫复何求?
不过对职衔的满足,并不代表他对战功没有了渴望。
“既然大当家的把马兵都给了咱,咱不能让人小觑了去。”黑皮站在阵列之前,看着这个七拼八揍起来队伍,也有近百人,可以算是个战斗局了。
不过这些马都不是战马,没有操练过的战士也不可能像骑兵一样密集冲锋,说穿了这就是一支佯动部队。
黑皮自然不甘心,他用自己的得力手下换了马兵,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叫道:“我要直插这股溃兵的首脑,斩将夺旗,立下首功!”
“立功!立功!”手下战士嗷嗷叫道,各个两眼放光。
说起来东宫系统的奖惩跟别的营伍大相径庭,没有首级换银子的激励,导致兵士受赏的收入远不如那些“一个首级五两银子”的营伍。但是训导官的春风化雨,整日的填鸭灌输,使得战士们对于“战功”还是十分渴望。
黑皮见军心可用,欣喜道:“那咱们就走着!先说好了,不见敌将就不停马,一路杀到底!”
“上校,他们既然是溃兵,肯定不会打旗呀,怎么找?”有人问道。
“你傻啊!”黑皮骂道:“他连旗都不敢打,就敢把亲卫分开?到时候咱们一冲,看哪里人是抱团逃的,肯定就是肥羊呗!都懂了没!”
“懂了!”战士们异口同声道。
“那就走!”黑皮拉了缰绳,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其他马兵纷纷追上,一时间马蹄隆隆。
石廷柱一路北窜,也不敢过于靠东。他知道身后有一支明军咬着,只是不知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