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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东宫侍从室下派锻炼的文书、吏员,也有之前因为贪渎慵懒获罪的官员。只是这回的任书却与之前大有区别,已经不再是铃了“皇太子之宝”的东宫令旨,而是正儿八经的吏部文移。
皇帝行在移驾兖州鲁王府,再次申令南都官员北上随驾。同时新的内阁阁辅名单也通行天下,李遇知、吴⑺锎ソ约恿舜笱康耐废危敫蟾ㄕ币舱偌咨甓轮率说慕颅Z重新入阁。
在某些人眼里,这是东宫和皇帝之间父子和睦的意思。然而更有人注意到,内阁仅仅四人,排序以李遇知为第一,吴胃ǎ颅Z殿后。这四人有两个是忠于皇帝的老人,有两个却是崇祯朝有名的罪臣。这哪里是父子和睦?分明就是分庭抗礼!
四位阁老之中,李遇知仍旧挂了吏部尚书的职衔,分管吏部事。吴岳癫可惺槿敫螅稚懔嘶Р渴隆K锎ジ幢可惺橄危币卜止芄げ渴潞托滩渴隆
蒋德璟在崇祯十五年晋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十六年改户部尚书,晋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是六部堂官之首,但后来也成了入阁的踏脚板,看不出什么政绩。不过蒋德璟在户部尚书任上,却是得到众多赞誉,认为是崇祯一朝难得的能臣。所以这回他进了内阁却没有明确分管职司,在官场上也被认为是皇太子的势力更加大些。
“不管怎么说。总算离祖宗基业又近了一千里。”周后没话找话,对伏案读书的崇祯皇帝说道:“这莱州府也实在呆得气闷。”
“嗯嗯。”崇祯用手指点着文字。眉头紧锁,只是口中应对,显然是充耳不闻。
崇祯皇帝从小就敏而好学,登极之后也是从不罢经筵日讲,被文臣们视为有明一朝最为好学的皇帝。自他拿了东宫文集之后,更是大开眼界,日夜攻读,虽然让人担心他太过劳累。但总算没有了之前动辄暴怒的情形。
周后无奈,正要留下皇帝自己看书,只见王承恩臂托拂尘进来了。
“皇爷,娘娘。”王承恩上前行礼拜见,又道:“皇爷,太仆寺已经准备好了移驾所需一应物事,只待皇爷下旨。便可起驾兖州了。”
“侍卫呢?”周后问道。
“殿下调派了骑兵营与第一近卫营,共有千人拱卫圣驾。”王承恩道:“皇太子殿下与坤兴公主殿下会在泰安州迎驾。”
崇祯皇帝听到“皇太子”三个字,抬起头,问道:“国运不振,一应从简。最近一个吉日是什么时候?”
“回皇爷,钦天监给的日子里。以初六日最近。不过若是初六起驾,初七就在路上了。”王承恩应道。
七夕乞巧节是一年中十分喜庆的节日。自从宋人不过上巳节之后,乞巧节就成了女儿节,十分受百姓和宫中的喜爱。皇帝对这个日子自然没什么兴趣,但皇后和宫中女官、宫女却未必舍得。
“今年就没好好过过节。”周后果然叹道:“端午的时候慈烺还在外面打仗。唉。”
“七夕之后选个日子吧。”崇祯体贴道。
“在这莱州城里也没甚好过的,”女人的心思果然让人猜不准。“还是早些去兖州吧。这回路上怎么走?”
“回娘娘,取的是最近的一条道:从莱州到潍县,走临菑,过青石关折向西面。到了泰安州南下曲阜,然后再往西走半日路程就到兖州了。”王承恩原本对这条路没有丁点概念,看了近卫营送来的沙盘之后,却仿佛自己走过一样,一草一木都在脑子里。
他心中一动,又补了一句:“皇爷,娘娘,有沙盘在,是否要呈上来?”之前他自作主张,结果弄得皇帝和内宫灰头土脸,还好没有受到责罚,不过有失帝心是难免的。这回这个沙盘可不会说话,应该能挽回一些吧。
皇帝并非没见过沙盘,但那是在东宫主持的军议上,他高高在上,看得并不清楚。如今只要是东宫弄出来的东西,就能让他大感兴趣,当即就命人抬了进来。
沙盘比之地图更为直观,而且这个时代的手艺人,总有无比的耐心和对艺术的追求。他们总能在限期之内,将手上的活做到最大程度的精美。崇祯眼前这座沙盘,是后来时间宽裕的情况下做成的,上面一草一木都取自实物,无论哪一块,都能**出来成为一个不错的盆栽,真是收天地于掌中。
周后却是第一次见,惊叹不已,赞叹道:“这倒是做得巧,亏得他们能想得到。”
“那些工匠也不过是禀命而为罢了。”王承恩不动声色地将这功劳往皇太子身上靠。
崇祯和周后只是点头,又取了书案上的放大镜来看,犹自不过瘾,还命人去传了定王永王过来看。
王承恩总算是一洗前过,内心欢喜。不过等他到了外面,不经意间问起第一近卫营派了谁来,却是被狠狠一击,心中像是被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捏了又捏。
第一近卫营三个千总部,下辖六个司,派谁不好,偏偏派了坦克司!
坦克司的把总,正是那个活该挨千刀的刘肆!
泰安州,东宫别馆。
“殿下,近来京畿南部时常出现东虏白甲兵,他们南下之心昭然若揭。”萧陌也不希望将自己手下最富有战斗力的一个司调去当侍卫,尤其是把总刘肆并不受皇帝皇后的待见。他很难理解皇太子这样的安排,是故意让皇帝回想起不愉快的经历?
“正因为坦克司的战斗力强,所以才让他们去护驾。”朱慈烺笑道。
“那东虏”
“没了坦克司,你就不会打仗了?”朱慈烺问道。
萧陌震身立正,大声道:“即便没有坦克司,我营仍旧可以抗击东虏!”
朱慈烺点了点头:“这回把你叫来,是有件事要单独跟你商量。”
“末将谨遵令!”
“是商量。”朱慈烺笑道:“是这,你看,闵展炼那边的预备营已经有些规模了,之前收拢的秦兵、豫兵也都编成了近卫三营。下一批训练合格,能够配发旗队的大约有三千人。我在想,是将这三千人**一营,组成师,还是分配到各营。”
萧陌顿时明白了。如果要组建成师,那么近卫一营就会成为近卫一师,否则皇太子也不会只让他一个人回来。
“殿下,末将见匠人打造兵器,都是将好钢淋在刀刃上。”萧陌道:“我第一近卫营骁勇善战,若是能扩充为师,想必更是如虎添翼。”
“我担心的是,编制扩大太快,相应的战术安排能否跟上,军官的培养速度能否跟上。”朱慈烺顿了顿又道:“而且,如果两个营组成一个师,其所发挥的效用如果不能比两个**成营的单位更大,我宁可再多设一个**营。”
碍于攻击力的局限性,部队编制不能过小,否则就没有了足够火力。
也因为只能通过旗号传达军令,编制太大也会造成很多麻烦。皇帝派遣大将出征的时候,常有“临机处置”“便宜行事”之权,就是因为通讯技术落后,难以协调。当年萨尔浒之战,杨镐二十万大军兵分四路进发赫图阿拉,结果被努尔哈赤各个击破,足以成为例证。
“殿下,末将愿意一试。”萧陌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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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 洪炉照破夜沉沉(二)()
要扩大一支部队,绝不是制定一个框架,把人填进去就可以了。或许李闯和满洲人可以这么做,但是珍惜资源的朱慈烺绝不会做这种饮鸩止渴的事。他需要有一个项目表,安排好进度,预设好人员岗位,保证充分利用手中的每一点资源。
“坦克司调走之后,东虏那边怎么说?”
在刚才接见萧陌的会客室里,朱慈烺低声问道。
座下一个身穿布衣的官员低垂着头,正好避开昏暗的烛光,使得脸上呈现出一片黑影。他道:“调动坦克司之事,出现在真定府的呈报之中。可能是民间流传的说书曲子让东虏注意到了这个司。”
朱慈烺之所以要调动坦克司去拱卫圣驾,并非单纯因为这个司战斗力最强。以山东当前的治安环境,若是崇祯胆子大些,十余骑就能安全地从莱州到兖州,根本不会出事。之所以杀鸡用牛刀,是因为宋弘业之前传来消息:多尔衮特别要求京畿南部府县关注坦克司的动向。这让朱慈烺吃不准东虏是否在山东安插了奸细。
论说起来,重视情报工作也算是满洲人罕见的特长。当年萨尔浒之战,努尔哈赤对四路明兵了如指掌,才能够做出“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正确决策。
朱慈烺调动坦克司,就是想打草惊蛇。如果东虏的确在山东布有奸细,那么坦克司调动的事,肯定是直达北京。而不会由真定府转达。除非是真定府的官员具有远见卓识,安插的奸细。不过这种可能性低得可以不予考虑。
“我已经将内部肃清奸细的任务交给了东厂。你见过新任提督了么?”朱慈烺又问道。
“臣如今是他府上的一个杂役。”那人轻声笑道。
“如此说来,我不需要让东厂额外再抄送情报给锦衣卫了吧。”朱慈烺玩笑了:“反正你肯定会去偷看。”
那人连忙叫道:“能抄送一份总还是好的。如今人手奇缺,臣要办的事又多,能多省一分力也是好的。”
“能有多少事?就这般叫苦。”朱慈烺不以为然道:“金鳞会弄得不错,京中有宋弘业给你当眼睛,也少了你许多麻烦。当下你最紧要的事,还是办好谍报班。”
“臣明白。”那人知道会面接近尾声,缓缓站起身。向朱慈烺行礼告退。
烛光寸寸抬高,终于照在了他的脸上,正是那个自命不凡的徐惇。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短短一年时间,他组建起了一个黑社会组织,将其作为自己的眼线。此番来到泰安州,他接过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大印。真正成了一枚棋盘上举足轻重的棋子。
正是有了宋弘业和金鳞会作为内线,朱慈烺才有信心调离坦克司。同时为了宋弘业的安全,他更需要确定自己身边没有能够刺探到这一情报的东虏间谍。
不过,从清廷得知这一消息的时间来看,在鲁西北一带还是有不少眼睛的。要想彻底瞎了他们的眼睛,只有实行乐夏防线以东的集村并屯。明确身份制度,强化路引检查,让外来间谍失去活动土壤。
朱慈烺目送徐惇出去,伸了个懒腰,重重坐在椅子上。他拉了拉铃。很快就看到了陆素瑶一袭宫装进来,手里还端着散发着热气的布帕子。
“你倒是知道我要热巾啊。”朱慈烺笑着接过帕子。烫了烫眼睛,精神为之一振。
“殿下,夜深了,还请珍重身子。”陆素瑶柔声道。
“外面还有谁在加班?”朱慈烺问道。
“姚桃正带着人整理户部账目,恐怕今晚也睡不了。”陆素瑶道。
朱慈烺站起身,道:“走,去看看。”
陆素瑶本想劝阻,但还是咽了回去,紧跟在朱慈烺身后,往下面的别院走去。
东宫外邸虽然成立时间短,但是一应账目都十分清晰,所以需要存放账目的库房也大。相比之下,大明户部的账目就是一团乱麻,再加上许多账簿和原件都留在北京,如今想核实也没办法。
虽然朱慈烺说过重新立账的话,但巨大的工作量还是让姚桃和她的财务科忙得焦头烂额。
“女司徒,进展如何了?”朱慈烺是少有可以直入财务科的人,门口禁卫自然也不会通报。
姚桃见东宫来了,连忙停下手下的活计,上前行礼,道:“殿下,夜深至此,可有什么吩咐?”
“随便看看。”朱慈烺笑着走到姚桃书案前,低头看了一眼账目上的小字,道:“看这小字很累吧?多点些蜡烛,伤了眼睛可不好。”
“谢殿下。”姚桃口中道谢,心中却在计算若是多添蜡烛会带来多大的成本。等她意识到这点,也颇为惊讶,自己当了账房之后似乎变得小气了不少。
“就目前来看,国家财政如何?”朱慈烺并不指望姚桃已经完全上手,只是想看看她上手的程度。
大明用官总是有个错误的顺序,那就是不看人的能力和兴趣,先将他放在一个位置上,然后慢慢学习。人们总看到某人年纪太轻资历不足,却没想到那些有资历出任尚书的官员,并不具备应有的专业知识。
“鉴于圣旨已经罢了三饷,只从眼下来看,七月下旬能有第一批大约三十万石的漕粮陆续运到山东,正好填补粮食缺口。”姚桃说得如释重负:“之前没有算国家正税,如今看来却像是意外之喜。”
“那就好。”朱慈烺轻轻敲击着桌面。
江南还没有饿死人的情况发生,但是目前收罗来的情报,江南的米价也有所上升。左良玉赶在夏收之前进驻了湖广一带,总算让自给都成问题的江南松了口气。不过运河被截断之后,今年北京的米价是势必要疯涨的,整个西北也面临着大范围的饥荒。
想到这里,朱慈烺不得不重重叹了口气道:“不要因为粮食多了就松懈,还是要严格配给制,准备接收难民。”
姚桃看过户部仅存的一些度支记录,也从中总结了一些规律,知道就算挺过了今年第一个青黄不接的时节,也难保下一季能够熬过去。
山东最近几年颇受兵灾,仅存的大户人家也不敢拂逆皇太子的雷霆手段,所以没人敢屯粮待沽。然而别的省份可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山陕一带,肯定有人要囤积居奇。
“殿下,还有一事,”姚桃道,“银库的存银已然不足,是否能够种些烟草换些银子?”
在缺乏收入的时候,种植经济作物肯定能够有所缓解。然而这里面非但有经济问题,更有政治问题。崇祯皇帝两次下诏禁烟,甚至因为有人贩烟而被斩首。事关国策,朱慈烺若是敢在治下公开种植烟草,那可是比属下御前失礼更加不可宽恕的罪过。
更何况朱慈烺不觉得自己能做出更适口的烤烟,要想抢夺江南市场并不容易。不过姚桃倒是提醒了他,有必要给罗玉昆出一道手令,凡是江淮一带的烟田,都要没收,归为国有,改种粮食。
“还是等淄川那边的平板玻璃出来吧。”朱慈烺道:“那个可以卖得贵一些。”
虽然目前已经能够制造小块的平板玻璃,但想要推广到商业领域,可谓价值连城。除了江南豪富之家,恐怕没人会考虑用这种奢侈品当窗户。
“还是先抓住山东省内的商税收取,以及设立海关的事吧。”朱慈烺自己也觉得等玻璃出产似乎有些不靠谱,只得将话题方向引到了可行性更高的方向。
朱慈烺正跟姚桃说着,门外悄悄进来一个女官,与陆素瑶耳语两句。陆素瑶闻言之后点了点头,上前对皇太子道:“殿下,有红盒传报。”(。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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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四 洪炉照破夜沉沉(三)()
如果不是红盒传报,姚桃几乎都要以为是陆素瑶嫉妒她,故意打断她与皇太子的交谈。
然而红盒传报就意味着有足以影响到社稷安危的大事发生,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直达殿下手边,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拆看。
朱慈烺不动声色,吩咐一句:“给加班的人备些吃食。”旋即带着一票人马离开了财务科——如今的户部——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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