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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师傅教给自己最多的便是内功心诀,练得最久的便是打坐静修。其目的,就是为了增强体内的真气,让心脉更加强大坚韧,由内而外地提高修为,而非追求那一招一式。这是作为资质深厚的习武之人大幅提高修为的绝佳方法。
虽然辛苦,但剑泉眉头都没皱过一下,他心里想的,就是在危急的时候,能像师傅师兄一样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月下的习剑因为基本招式的重复而渐渐显得有些乏味单调,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了,也不知是练习了多少遍了,这之后才听到师傅的唤声:“进来吧,剑泉。”
剑泉,收起剑势,背后持剑向剑阁走去。迎面而来的是饮墨,只见饮墨低着头,徐徐地走出来,有些怪异。
“饮墨姐姐,你怎么了?”
饮墨没有回答,头也没抬一下,也没有丝毫停留,继续慢慢迈着步子,很慢很慢。
剑泉感觉有些尴尬,更感到很奇怪,但也没有多问,便走了进去。
“来,坐吧。”剑圣指了指身下的绳子,这几日修炼以来,剑泉坐在细绳上三四个时辰也没事。
剑泉坐定问道:“师傅,师姐她怎么了?”
剑圣回:“你师姐资质不浅,但她平时被我宠坏了,一直很任性,这你也是看到了的。为师不希望她的资质就这样白白浪费,所以想把她送到菩提庵,交给清音大师,让她教授饮墨剑术……”
“送走饮墨姐姐?为什么啊?她在这里不好吗?”
“她不喜欢我的剑术,喜欢清音剑圣的剑术,要想提高她的修为,我硬是教她不喜欢的,还不如送她去学她喜欢的,你说是吗?”
“可是,听说饮墨姐姐八年前就来到山庄,并且很少出去,她这次要一个人去那个什么庵的,真的可以吗?”剑泉不免为饮墨担心。
“清音大师与饮墨感情甚好,清音大师也常来山庄看望饮墨,此去菩提庵,为师是很放心的。”
剑泉闻言,低头沉默不语。
“舍不得吗?”剑圣看出了剑泉的心思,接着道,“三年以后,我再接她回来,届时你们师姐弟就可以团聚了。不过,在这三年之间,你们不可以再见面,剑泉你能答应师傅吗?”
“不见面,这又是为什么?”
十五六岁的花季,一男一女长期相处难免相互心生情愫,扰乱了正常的修炼,这对剑泉和饮墨来说都是不好的结果。剑圣心中暗想,当然这个他是不会告诉剑泉的。
“这个不必多问,习武之人,应当有这样的耐力和心性。”
“是!师傅,弟子谨遵师命!”
剑圣满意的点了点头,身形只是一瞬的飘忽,便不见了踪影。远处传来他的声音:“早点休息,明日送行。”
剑泉愣在原地,还没缓过神来,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姐姐,现在却又要分别,让人神伤。
出了剑阁,夜已经很深了,月光却皎洁如初,优美的镜池依旧是那最好的映衬。这时,剑泉依稀看到池旁矗立一个俏丽的身影,这不是饮墨又会是谁?
剑泉轻步走近,与饮墨一起看向同个皎洁的月亮。饮墨似乎早知道剑泉要过来,神情丝毫没有变化。
两人在月下的影子紧紧相依,远处的剑圣看在眼里,感觉到这两个徒儿是如此相配,这样拆散他们究竟是好是坏,现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都知道了?”饮墨率先打破沉默。
“嗯!”剑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三年……师姐我不能再照顾你了……”饮墨说道这里竟然情不自禁流泪了,继续喃喃道,“不能偷偷带你去藏经阁了……不能在盗贼面前保护你了……不能和你一起修炼了……不能……”
“饮墨姐姐,求求你,别说了。”剑泉也不知怎么地就流下了眼泪,谁知自己的情感也这么脆弱,“三年……很快的!饮墨姐姐相信我,真的很快的……”
饮墨忍住眼泪点了点头,擦了擦脸颊的湿润,挤出笑容道:“剑泉你说的对,三年很快,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不如我们今天在这里约定好,三年后见面,到时候看谁武艺更高强,好不好?”饮墨当然无意做武艺高强的那个人,但她知道剑泉需要成为这样的人。这是最好的激励。
“嗯!好,我们约好,墨儿……我等你回来!”剑泉认真地说道。
“你……你喊我什么?”饮墨有些惊奇。
“墨……墨儿啊,对不起,师姐,我不应该这样叫你。”剑泉被这么问突然有些慌乱。
“不不不……我喜欢你这么叫我,真的!”饮墨突然笑了起来,开心地说道。剑泉见状,也放松下来:“嗯,墨儿,那记好了我们的三年之约!”“当然!”
少年们的月下约定,在寂静的夜里字字铿锵。两人在寒风里依偎着,手紧紧牵着,给着彼此温暖。花舞之春,就应当如花一样尽情绽放!
第十三回泉墨之别()
次日清晨,饮墨早早的来到了镜池湖畔。晨风舒爽,吹动着饮墨黑亮的发丝。师傅说过已经传信给清音大师,恐怕这几日她便会派人过来接走自己……这样子的话,练功的这几日怕是三年之内最后几次和师傅、剑泉一起的时间了。
掐指一算,八年了。从小来到这个山庄,陪伴着师傅苍月剑圣,这几年里,关于过去家人的记忆越来越模糊,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的亲切感越发强烈。这已经成为饮墨第二个家,无所替代。想到马上就将离家三年,离开熟悉的师傅和喜欢的师弟,这会有多么艰难饮墨根本无法料想。
剑泉也早早起床了。他远远就望见池边矗立着一个俏丽的人影,这无疑是发愣的饮墨,于是他便缓步靠近,直到出现在她面前。
“剑泉……”出神的饮墨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剑泉,她才长舒一口气。
“墨儿……”剑泉凝神看着饮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估计不要多久清音大师便会派人来接我过去,所以,我们应该好好珍惜一起练功的这段时间,你说对吗?”饮墨望着剑泉,嫣然一笑。
“嗯!”剑泉每次看到饮墨甜美的笑容,总感觉什么阴雨天都会瞬间变回晴天,她的笑,总是拥有如此神奇的力量。究竟这是因为饮墨绝美的脸庞太吸引人,还是因为饮墨纯净的声线让笑声太令人迷醉?
“你们两个来的都很早啊,不错不错!”远处传来苍月那洪亮豪迈的声音,“今天你们好好修炼,午饭我们在一起吃一顿!”
“真的吗?师傅,说话算话哦!”饮墨开心叫道。在山庄的八年里,都是仆人送饭到寝室,然后一个人单独用餐,从来没有和师傅一起吃过饭,更别提剑泉了。所以,一起吃个饭对饮墨来说可是一件值得好好高兴一番的事情。
“为是什么时候骗过墨儿你啊?哈哈哈……”苍月剑圣大笑回道。
剑泉听了也很开心,自打从收留自己的客栈逃难流浪开始,他就再没和自己亲近的人一起在一个餐桌上吃过饭,所以和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傅以及对自己温柔体贴的师姐一起用餐,也是人生快事。
镜池旁,剑泉饮墨交相习剑,一招一式,在池畔的青草地上印下一道道华丽的人影。苍月剑圣在一旁仔细观摩,悉心指导,偶尔还取剑亲自操练示范……上午的黄金时间段里,三人你来我往,舞剑切磋,其乐融融。
这个时候,正是饮墨舞剑之时,她的手中利剑时而轻柔飘逸,时而刚强有力,婉转低吟,英姿飒爽……剑泉看着师姐熟练的剑术,再一次发自内心感慨这剑术的高明。
而苍月剑圣看在眼里,也颇感欣慰,平日里一直嬉皮捣蛋的墨儿今天练剑格外认真,一招一式都很到位很专注,着实让剑圣吃惊。
“师傅……我想和饮墨姐姐比试比试……”剑泉拿起手中的木剑,对苍月说道。
“当然可以了,去吧……”苍月剑圣捋了捋胡须道,“问问你师姐答不答应。”
“这还用问吗?”饮墨闻言放下手中利剑,取来练习木剑,道,“我求之不得呢。”
风萧萧,云荡荡,树木摇曳,落叶自伤。
镜池湖畔,两人持剑对立着,衣角飘荡,发丝舞动。这场比试,在开始前就没有人对结果有着丝毫怀疑,包括剑泉自己。
“我来了!”剑泉大喝一声,持剑而上,饮墨迎势而去,一招便格挡了剑泉挥来的木剑,回头望着剑泉扑出来的身子,对着脑袋就是一剑敲了下去。
“剑泉死,饮墨胜。”饮墨开心笑道。剑泉摸了摸被木剑敲打的头,道:“不服,再战!”于是,又是一剑刺来,又被挡开,又被敲了脑袋……连续几十个回合,饮墨毫发无伤,反倒剑泉费尽了力气,还被不知道敲打了多少次脑袋瓜。
“哈哈哈……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去吃饭吧。”苍月叫停了这场比试,胜负并没有悬念。剑圣对气喘吁吁的剑泉继续说道:“你师姐八年修为,你才入门数周,你们比试,这种胜负是必然的。”
“剑泉明白,剑泉只是想知道我和师姐差距有多远,要多久可以追及超越。”
饮墨听了不开心,道:“剑泉,你怎么会想着追上你师姐我啊?师姐只是一介女流,将来是必然被你超越的,你不可以把目标放这么低!”
“对啊,剑泉你可要把目标放高远些。”剑圣也有些不满。
剑泉憨厚一笑,解释道:“因为只有超越了你,下次出现危险的时候,剑泉才有能力站出来保护你,而不是像上次那样让师姐来保护我!”
饮墨没想到剑泉原来是这么想的,听后内心有股说不出甜蜜和欢喜。脸上红扑扑的,细嫩地可以滴出水来。
而苍月剑圣,更加对剑泉刮目相看。在各种修仙练剑的人里,很少有这样子只为了保护他人,而非追求个人力量的习武之人。这多么像当年的秦向云啊,那个年轻时候的自己。
正在言语时,仆人已经端上了各种菜式。桌上糖醋排骨色泽鲜亮,红烧鲫鱼香嫩诱人,有牛腩,有酱鸭,有烧鸡……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都有一大堆。这满满一桌子菜,可谓丰盛。
剑泉练了一上午,早就饿了,没等菜上齐全,就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饮墨乖坐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捂嘴偷笑。剑圣见了,也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怎么不吃?这些东西味道真好,快点吃啊。”剑泉见二人慢条斯理地坐着,感觉自己这么一通乱吃有点唐突,也自觉停了下来。
“看来啊,师傅你还要好好教教剑泉该有的礼仪。噗噗~”饮墨笑着说道。
“哈哈哈,说的没错,不过这几天就算了,让他好好吃着吧,这里也没外人,不用在意那么多礼仪。”剑圣也笑道,说着便也拿起筷子模仿剑泉一样吃了起来。
虽然菜还没上齐,但饮墨肚子也饿了,既然师傅都不顾自己剑圣形象了,那自己还用顾得着淑女形象吗?想到这里,饮墨也学着剑泉开始狼吞虎咽。
师徒三人,不顾形象地疯狂进食着,彼此都很开心。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的这么痛快过了,让仙风道骨的剑圣找回童心,这也是很少见的事情,但今天,什么都发生了。
一连两日,师傅三人练功吃饭,在一起亦玩亦学,日子过的十分开心。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清音剑圣派的人还是在一个清晨如期而至。
“张若青见过苍月前辈。”来人年龄与何云间相仿,一柄长剑异常显眼。
“若青呐,一路上幸苦了。”剑圣自然认识这清音剑圣的大弟子,这是个身手很不错的后生。
“饮墨见过若青师兄。”饮墨在当年陪师傅去菩提庵的时候,和清音剑圣学剑,就是那时认识了张若青,所以理应叫他一声师兄。
“饮墨师妹几年未见,越发楚楚动人了。”若青忍不住赞叹道,然后接着说:“只可惜若青有事在身,不能久留,所以还请饮墨速度随我前去菩提庵。”
“现在就走?不休息休息?”剑圣忍不住问道,剑泉还没起床出来练功,最起码得让这师姐弟二人告个别啊。
“不必,马车就在山下,若青知道苍月前辈牵挂饮墨师妹,若是不放心,前辈可以送师妹一程。”
“这倒不是,那这样的话,饮墨你去和剑泉告个别吧。”剑圣说道。
“不用了,剑泉昨天练剑到很晚,现在估计还在睡呢,就不用吵醒他了……”饮墨转而对张若青说,“麻烦师兄照顾一路了……”
“师妹太见外了,随我来吧。”说完张若青便带着饮墨下山去了,饮墨回头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山庄,心中怅然若失。
饮墨所没有看到的是,一位少年默默送自己下了山,最后在山脚下默默目送自己远去……却始终没有出现。
第十四回易武心法()
剑泉站在山脚下,目送饮墨马车离开,直到其消失在山林之间,他还是不想回去。也罢,从今天开始,山庄内便只有师傅和自己两人了。此时的剑泉,甚至没有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顺颊而下了。
“剑泉……”不知什么时候,剑圣已经来到了身旁,“墨儿走的时候怎么不出来送行一下?我早就发现你躲在旁边偷偷看着呢。”
“回师傅,我怕来送行时,会很不忍心,这样对师姐和我都很痛苦……”剑泉哽咽着说道。
剑圣拍了拍剑泉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就把他带回了山庄。
至此,三年的修炼正式开始了,虽然剑泉不知道饮墨在那里修炼得怎么样,但自己这里,必须勤奋苦学,这有这样,才不会让师傅失望,才有能力保护他人。
所有人都会记得这个夏天。这当然不是因为剑泉与饮墨的分别,而是在这个时候,西秦大举发兵入侵大陈帝国,还勾结北部蛮族携手两面夹击,让陈国腹背受敌。虽然陈国国力强盛,兵多将广,但路虹死后,新继任的征北将军王凯书经验不足,对付蛮族十分吃力,这让征西将军胡广不得不抽调人手前去帮忙,于是对抗西秦又变得力不从心……种种原因,让军力强盛的陈国一时之间难以灭敌,战争久久未能平息。
苍月剑圣自然知道这发生的一切,西秦的举动让他明白了些什么,难道两年前的君恩山之变和他们有关?
当然,苍月剑圣的顾虑是不会让剑泉也知道的。苦心孤诣要修炼的剑泉甚至不知道外头正在轰轰烈烈的打仗。
饮墨走后两个月,已经步入深秋。
剑泉早早来到剑阁,师傅说今天要教给自己一门独门心法,不知道是什么。正思量间,剑圣也来了,手中带着一把利剑,而非平日里的木剑。
“师傅,我们要在这几棵树下练功吗?”
“嗯……”苍月剑圣只是愣神看着这里的几棵古树,那是他陪小时候的饮墨练剑的地方,也是陪伴小饮墨度过童年的地方,“现在,我要教给你易武心法。而且……你要最快速度学会!”
“易武心法?师傅,那是什么心法?”
“天下绝学,太多太广,易武心法可以帮助你学习他人招式,也可以帮你创造新的剑术,有了它,你便可以海纳百川,成就万家武学。你现在什么招式也不会,学这个是最好的时候。”
这句话确实说进了剑泉的心底,现在自己除了基本心法和一些修真气劲什么都不会,真是太没用了。当一个人发现或者误解自己的无能,他的心理就会变得越发脆弱。这是剑泉所不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