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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杨廷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给郑旺定下罪名,可是这罪名却是先帝所定,几无可反驳,当下他只得颓然一叹,缓缓退到了班内。
见喝退了杨廷和,张太后也是颇为高兴,站在坍圮之上,对着下面的文武百官说道:“诸位臣工,郑旺造谣生事,污蔑先帝、陛下、哀家,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刘瑾站在张太后侧后,得意的向下使了个眼色,那以他马首是瞻的曹元等人立即出班,齐声说道:“该杀,该杀!”
一时间,在刘瑾党羽的引领下,即便是清流文官以及一些武官,都是走了出来,齐声诉说该杀。
眼见得朝堂一片赞同,张太后也是笑颜逐开,点了点头,回首看向正德皇帝,说道:“陛下,诸位臣工皆言郑旺该杀,陛下之前也是下过了中旨,这事,哀家看就这么定了吧!”
“哎!都随太后的意思!”正德皇帝心里隐隐一痛,点了点头说道。
眼见得正德皇帝也都点头了,这郑旺妖言一事,也就以他被判处死刑而告一段落。
可刘瑾的目地,却不只是对付一个郑旺,等张太后坐好之后,他又出声说道:“既然郑旺已经判处死刑,那么老臣却想说说,之前陛下的中旨、太后娘娘的懿旨都下发到了安王的手上,着令他剿灭庇护郑旺的风月帮。
可这安王殿下非但不执行陛下的圣令,反而厉兵秣马,与宁夏镇守总兵姜汉暗通款曲,积蓄兵马,意图不轨。这件事,却又该如何处置呢?还请陛下、太后圣裁!”
“安王叔忠心耿耿,断不会谋反的!”刘瑾刚刚说完,正德皇帝就否定道,“朕听说那风月帮在宁夏根深蒂固,势力庞大,有宁夏第一帮之称!或许安王叔调集兵马,却是为了要剿灭风月帮准备的吧!”
刘瑾一副早就知道如此的表情,当即轻轻一笑,说道:“老臣说安王意图谋反,可不是一面之词!月前下令到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安王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在积蓄粮秣兵马,难道剿灭一个地方帮派,是需要这般的么?
其二却是老臣为了调查清楚安王的动向,早就命人前去打探,日前就宁夏镇守太监李增回报,说是安王意图不轨,图谋造反,甚至为了能够成功,他还勾结了许多其他的势力!”
“李增?”正德皇帝一愣,他却没想到刘瑾竟然能找出人证来,虽然这人证也是太监,隶属于刘瑾的麾下,可刘瑾本身就指掌大明的监察大权,这李增也属于监军一类,他的话,也是不得不信。
“不错!李增的信使就在奉天门之外,请问陛下,是否招上殿来询问?”刘瑾得意的说道。
这也就是他控制三厂一卫的好处,只要他说谁有罪名,不怕三厂一卫不能罗织出来。
只是像安王、李东阳这样的贵戚大臣,却不能随便罗织,而必须能有真材实料。
好在那安王确实有起事的意图,早就被刘瑾察觉。郑旺被他监视看守这么多年,突然就能被安王救走,其实就是刘瑾故意给安王下得套。
安王要起事,必须有名头。而郑旺,就是最好的名头。只要郑旺到了安王的地头,说出当年的事来,以张太后的影响力,自然能影响朝臣,借助先帝的遗旨给郑旺定了罪。
郑旺的罪名一旦确凿属实,那么包庇他的安王,必定也会受到牵连。
自己只要以朝廷的名义,逼迫安王交出郑旺,如果他交出,自然就失了锐气,不足为患。
如果他不交出,那么安王就属于同谋的罪名,一样可以借助张太后意图掩盖当年之事的心理,给他定上罪名。
甚至于刘瑾为了防止安王交出郑旺,再次龟缩,使得自己投鼠忌器,他还故意借着张太后正在气头上,责令手下的杀手把郑旺给杀了。
这样一来激得安王不得不起事,二来就是能使得郑旺再也无法开口,不能再搅乱他的计划。
这一切,却是刘瑾在知道安王的大概意图之后,定下的毒计,由不得安王不中套。
“这就不必了!”正德皇帝对安王的观感倒是不错,先帝在世时,曾多次召见安王,并隐隐有把正德皇帝托付给安王照顾的意思。
因此要说安王谋反,正德皇帝却也不信。可如今李增身为镇守太监,已经如是汇报了,再加上安王确实举动诡秘,身为皇帝,正德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既然有李增密报,那这样吧!着宗正招安王进京,解释清楚!”正德皇帝还是不信,当即说道。
张太后却是知道,这安王就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那幅画,已经证明了一切。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安王活着到达京师,把当年的事公诸于众。
毕竟郑旺不过一介布衣,又有先帝定案,翻不起太大的风浪。
可安王贵为大明藩王,又是藩王之中,级别颇高的塞王,战时还能统领军政大权,在大明宗室之中,颇有威望。
如果把安王招进京来对峙,张太后却怕他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那时候几可以说是一呼百应,自己这个太后,只怕也难以下得台来。
当下她问道:“如若安王不肯进京呢?”
“这”正德皇帝始终没有相信,安王会谋反,因此也没有想过安王不肯奉诏入京的可能,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应该不会吧!安王叔忠心耿耿,又得先帝器重,理应不会抗旨不尊!”
“可安王殿下不久前就已经算是抗旨了一次!”刘瑾阴测测的说道,“陛下下旨剿灭风月帮,可一个月过去了,风月帮还在,这不是抗旨么?”
“”正德皇帝不禁哑口无言。
台下的李东阳、杨廷和等人也是急躁不已,可张太后与正德皇帝叙话,他们却是没有什么机会插进去,只能站在下面,等待合适的机会。
“老臣建议,着即调动宣府、大同、太原、延绥以及京营诸路人马,就地待命!如果安王奉旨进京,一切好说!如若他敢有半点迟疑,那就立时发动大军,围剿安王,擒拿他上京问罪!”刘瑾冷酷的说道。
第五百五十三章 驳斥()
“这怎么可以?”正德皇帝想也不想的否决道,“大明宗室藩王何等尊贵,怎么能在反迹未现的时候,就擒拿他呢?”
“陛下莫不是忘了惠文旧事么?”刘瑾却是没有再说,只是老神在在的站在了一旁,他坍圮之下的党羽曹元立即会意,出列说道。
“大胆曹元,竟然敢拿惠文旧事来说!”杨廷和逮到机会,当即出声呵斥道。
这惠文帝也就是大明的第二任皇帝,太祖皇帝的长孙朱允炆。
当年太宗朱棣起兵之前,他就对朱棣信任有加,一直没有过多防备。
等朱棣起兵之后,他又下令三军,不可伤了朱棣性命,要把他亲自擒到南京。也就因为这个错误的决策,导致朱棣能够从容应对,最终险中求胜,渡江进入南京,推翻了朱允炆,成了大明太宗。
曹元的意思是,让正德切不可妇人之仁,以免走了惠文帝朱允炆的老路。
但是这件事在大明朝廷之中,一向是禁忌,就算是私下里聊,也要避讳一二,更何况这当庭广众之下。杨廷和出声呵斥,也算是应有之义了。
只是刘瑾对正德皇帝的性子摸得太清楚了,知道这位小皇帝对安王的感情,因此就想拿着惠文旧事来吓唬他。
可这件事,却不能由他口中说出来,以免招惹朝臣攻讦,因此就故意提前授意,让曹元来说此事。
曹元也是无奈,明知说出这件事来,容易被其他朝臣攻讦,可他必须得说,因此他见杨廷和站了出来,当即腆着脸说道:“杨大人言重了,微臣不过是替陛下分忧罢了!”
“哼!”杨廷和抖擞精神,正准备借题发挥,继续呵斥曹元,好把视线从安王那里转移开来,不料正德皇帝沉吟一番,却说道:“曹爱卿所言有理!”
“啊?”杨廷和不禁傻了眼,有些急切的说道,“陛下,不可啊!”
“好了!杨爱卿,朕都知道!”正德摆了摆手,说道,“虽然曹爱卿所言有理,可是朕还是相信安王叔!这样吧!刘公你先派人去申斥安王叔,着令他限期剿灭风月帮,如若再有拖延,数罪并罚,着即革除塞王一切职责,上京谢罪!如若再有顽抗,即形同造反谋逆,就地就地”
正德是想说就地正法的,毕竟他确实不想做第二个惠文帝。
只是他又不想说出这等决绝的话语来,一个就地说了半天,却始终没有说下去。
刘瑾却知道目地已经达成,当即不着痕迹的对张太后一笑,示意自己会逼迫安王起事,然后大军合围,剿灭了安王。
张太后也是会心一笑,投桃报李的直接帮正德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就地正法!如若安王顽抗,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老臣遵旨!”刘瑾欢呼雀跃的说道。
李东阳、杨廷和等清流文官见刘瑾就这般给安王定了性,不由得有些气结。好在他们也知道,安王早有准备,又有子龙的河套十万铁骑的帮助,只怕到时候乱起,还不知道能不能如刘瑾的意呢?
只是他们刚刚放下心来,不想刘瑾接下来的话,却令得他们的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
只听刘瑾又说道:“老臣听闻,这安王为了起事,还与新任的河套参将徐子龙有勾结,承诺事成之后,对徐子龙封官加爵,而徐子龙也是承诺,会带十万铁骑,南下助战!”
正德已经知道了子龙的存在,可却不明白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会儿蓦然听刘瑾提起子龙的名字,还知道了子龙承诺要与安王联手,来造自己的反,他不由得也是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刘瑾却还以为正德走了神,自顾自的就说道:“因此老臣建议,裁撤河套参将府,着令延绥、大同边军出关,绞杀徐子龙等叛军一干人等!”
“不可!”李东阳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得一员蟒袍功勋站了出来,不怒自威的扫了刘瑾一眼,徐步走到坍圮之下,朗声说道,“臣不同意刘公所言!”
“嗯?”当面驳斥刘瑾的,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出现了,刘瑾不由得一愣,然后看着那坍圮之下的那人,说道,“定国公慎言!”
原来在刘瑾气焰滔天,朝堂之上万马齐喑,就连李东阳、杨廷和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却是这位与子龙颇有渊源的定国公徐光祚挺身而出。
大明朝中的军队,名义上最高统帅自然是皇帝。
可在军队之中,却以成国公、英国公两系国公的门生故吏最多,也以这两位国公对军队的影响最大。
定国公是中山王徐达的支脉,祖上与太宗关系甚好。只是因为祖上是儒生出身,一直没有在军方有所伸展。
到了徐光祚的时候,却想在军队有所发展,因此在鄂尔多斯大举进攻宁夏,又与河套天王派勾结,几成大明十数年来最大的祸事关头,他挺身而出,要求参与到这次大事之中。
成国公、英国公卖定国公一脉的面子,也就把这次机遇交给了徐光祚。
张太后也知道定国公与皇家的关系,自然也是应允,这样一来,就促成了徐光祚主持宁夏大战,与子龙相识相知,并进而交厚了。
此前历次朝会,他因为被派往山东调查倭寇作乱一事,而没有在场,这次却是回京述职,加上过年,也就一直没有离开京师。
这次朝会正好又是刘瑾早就预设好的,想要大规模出击,彻底把控朝局的机会,因此不但连徐光祚,就是成国公、英国公都已经到场,在京的藩王,也是都到齐了。
徐光祚此番站了出来,却是因为无论是子龙还是安王,都与他相交颇厚,再加上他又与二人有些默契,于风被杀一事,也是他出面斡旋,安王、子龙与英国公、成国公并力所致。
可如今刘瑾却不但想要对付安王,就连已经被视为功勋贵戚一系的子龙,他都想要动,这样一来,徐光祚可坐不住了。
在他眼里,自己曾经招揽子龙,而子龙又表示了一定程度的善意,那么子龙自然也就算是自己这一派系了!
更何况刘瑾所言,为了对付子龙与河套,竟然要调动延绥、大同的边军出塞作战,这却不是逾越了他的职权么?长此以往,自己这几位国公,只怕也就真的沦为虚职了吧!
综合种种原因,他却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不但刘瑾震惊,就连英国公、成国公、李东阳等人,也是颇为震惊。
“内廷素来只有批红的权利,这边军调动,怎可劳动刘公费心,这是一也!”见得刘瑾双目之中射出骇人的光芒,好似要择人而噬一般,徐光祚却是怡然不惧,自顾自的朗声说道,“二!参将秩三品,为军方大员,要定他的罪,只怕一个风闻奏事可不行,必须要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都督府、兵部认可方能成定论,岂容你刘公一言而决!”
“你”刘瑾摸清了李东阳、杨廷和以及英国公、成国公的脾气,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属于老狐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不会轻易往浑水里淌。
在没有明了自己的真实目地之前,他们就算再迫切,也会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毕竟在他们眼里,只要他们站在朝堂,自己就不算是彻底的只手遮天。
殊不知刘瑾的计划,却是准备动摇大明开国以来的祖制,只要李东阳等人开始不动,步步后退的话,那么刘瑾就能步步紧逼,最终把自己的计划彻底实施成功,达到自己的目地。
可如今一切都是照着刘瑾设想而来,偏偏就是这徐光祚,却不按照刘瑾的预设跳了出来,当面顶撞刘瑾。
这让刘瑾颇为被动,计划也面临着不得不提前暴露的风险。
当下刘瑾对徐光祚愤恨不已,恨不得就如之前邪派武林会议上一般,给徐光祚来一个挖心的毒手。
只是这是朝堂之上,刘瑾的权利就算再大上几分,也不能公然在朝堂之上行此毒手,否则他便会彻底失去所有的权利,被人攻讦而死。
当下他只能气愤不已的指着徐光祚,正准备反驳的时候,不料徐光祚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三,河套之乱,已经有二十年甚至更久了!先帝在世之时,就一直引以为憾,想要收复河套!可惜天不假年,先帝英年早逝,却只能徒留遗憾了!
好在先帝在天庇佑,在陛下任中,有义士徐子龙挺身而出,汇合诸多力量,击溃了盘踞河套二十年的天王派,进而带着河套万民,归顺我大明朝廷的统治之中。
于陛下而言,此实不亚于开疆辟土之功,当可以浓墨重彩的写入史书之中,供后世万辈敬仰。
于家国社稷而言,收复河套,却是把宁夏、延绥、大同、太原、固原等五大军镇笼罩在了背后,只要河套不失,我们就对蒙古有了主动权,再也不用面对蒙古无休无止的骚扰,实是天下大幸,陛下大幸,社稷大幸,百姓大幸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 污蔑()
河套收复的好处,所有人都知道,只是这般当面说出来的,却只有徐光祚一人。而此前的正德,一心只想着贪玩享乐,从保定回来之后,总算醒悟了一些。
他听得这收复河套不但于国于民都有大利,就连对自己在史书之上的名声,也是极为有利,当下他那有些黯淡的眼神,不由得闪起了一些光彩来,心中对那徐子龙,却也是更多了几分兴趣。
刘瑾善于察言观色,眼见得正德好似被徐光祚一番言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