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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光祚也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把这来安王府的原因,说了个大概。
安王闻言一愣,旋即苦笑的拉着徐光祚坐了下去,命下人奉了茶,才说道:“徐国公却是有心了!本王在这里替子龙谢过国公的厚爱了!”
“不妨事的!”徐光祚轻轻摆了摆手,然后疑惑的看着安王,问道,“怎么没看到子龙呢?他不是来王府了么?”
“这”安王一脸尴尬,从近几日的表现来看,徐光祚极为赏识子龙,所以才如此对待子龙。
可如今子龙为了婉儿的安危,却在徐光祚亲来寻找的时候,不在这里,着实有些不好说。
但是婉儿毕竟是安王爱女,他又不能说子龙这样做不好。
正在为难的时候,孙景文瞧出了安王的尴尬,当即说道:“回徐国公,徐游击因为有些要事,离开了我们王府!”
“哦?我今日前来,就是有好消息要告诉子龙,他有什么要事离去,安王殿下,你们不方便告知一下么?”
徐光祚闻言继续问道,他今日找来,不单是找子龙与安王叙话,实是有事跟子龙商议,如今正主不在,他如何不急。
“这个也不是不方便!前日晚上,王爷在庆功宴上,当场宣布了徐游击与王爷爱女婉儿小姐的婚事,这个徐国公您应该是清楚的吧!”孙景文知道安王不方便说这个,便硬着头皮,由他来说了。
徐光祚老于官场,自然能看出安王的尴尬,当下也是不以为杵,与孙景文聊道:“嗯!是有这回事!
如今宁夏附近的诸多军将,倒有泰半是留下来参加子龙的婚礼!毕竟这一战子龙功劳首屈一指,大伙儿都是瞧在眼里的!”
“可是就在前晚,婉儿小姐与徐游击闹了一些别扭,如今不知所踪!今日徐游击过府,也是为了找我们王爷,问问婉儿小姐的行踪!”孙景文缓缓说道。
听完孙景文所言,徐光祚神色古怪,半晌无语,最后才变得一脸啼笑皆非,说道:“安王殿下,上次子龙在我大帐之中,众目睽睽之下,顶撞于我,保住那马风月,我还以为他是侍母至孝所致!如今看来,这子龙却是性情中人啊!”
“徐国公说的是!”见到徐光祚如此,安王不禁放下心来,知道徐光祚只怕没真的生气,当即说道,“这子龙也算是本王看得成长的!就是因为他一片赤子之心,为人重情重义,本王才大力栽培于他,又把本王的爱女,许配给他的!”
“哈哈!这样的年轻重情的少年英雄,着实是我大明之福,是我社稷之幸啊!”
本来徐光祚还是对子龙怠慢了自己颇有微词,此时却只觉得子龙能如此重情,必定也会感念自己提携之恩。
如此一来,日后把他扶上位,他必定投桃报李,在地方与自己摇为呼应,着实是不错。
越想徐光祚越觉得不错,笑容满面的说道:“那这八日后之后的婚事该如何呢?”
“这”安王闻言一滞,旋即讪讪的说道,“这样看来,只怕只能推迟了!”
“嗯!那我就去军中说一下,就说婉儿小姐抱恙,需要一段时间静养,这婚事就推迟半年,如何?”徐光祚看着安王问道。
“一切听凭徐国公做主!”安王听得徐光祚肯出面为自己圆了此事,也是高兴不已,他其实也颇为头痛,八日之后的大婚,该如何是好!如今新郎新娘都已经不在,自己拿什么去举行婚礼,怎么对那些丘八将佐交代,如今按照徐光祚所言,不失为一种办法。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徐光祚也是不想子龙失信于诸多军将,日后在军中不好处事,才如此建议,见安王同意,也是颇为满意,继续说道,“既然这私事说完了,我们便来聊一下正事!本来这正事应该是让子龙在场才是最好,只是他现在不在,也只能你我商议一下了!”
“徐国公直言无妨,这里是王府的僻静的位置,附近都有诸多侍卫把守,保管不会泄密!”安王听得徐光祚的话,当即说道。
“那好,那我就说了!”徐光祚闻言点了点头,就把京中的一段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其实还真跟子龙有莫大关联!盖因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子龙击败天王派,把河套草原纳入了明朝名义上的版图。
河套草原自古就是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政权争夺的关键位置!
从先秦开始,中原王朝与北方政权在这一带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与厮杀!有史可考的第一次中原王朝取得河套草原的,是秦帝国时期。
那时候,大秦兵威煊赫,举世无双。
始皇一统六合,横扫八荒,所向披靡。麾下大将蒙恬,在大秦统一六国之后,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却匈奴三百余里,收复河南地,修筑万里长城!这就是中原王朝第一次对河套草原占领的历史记载。
后来反反复复,中原王朝强大的时候,就会控制住河套草原,以为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桥头堡。
衰弱的时候,北方游牧民族就会趁机进展河套草原,再以河套草原为跳板,南下频繁攻击中原王朝。
本朝开国之后,北逐蒙古人几千里,却也是收回了河套草原。
只是河套孤悬塞外,粮草转运不便,在太宗时期还能保持。
可是等太宗驾崩之后,这河套的防务就慢慢移交给当地的各大部族,协助部分明军镇守了。
等到了英宗时期,土木堡之变,国势倾颓,这河套就彻底成了各部族自治,明军对河套,却是有点鞭长莫及。等到英宗驾崩,宪宗时期,蒙古三部南下侵蚀河套草原,意欲把河套划入蒙古的统辖范围。
明军不忿,分两路大军进攻河套,最终在红盐池大胜!
但是之后因为宪宗身体不佳,朝政就渐渐倾向于守成,因此就出了一个派遣大员统辖河套,而不是趁机驻军河套。
其后天王派趁机统治河套草原,摇摆于大明与蒙古之间,不断攫取利益,成长起来,渐渐失控。
朝中有识之士,也是颇为担心。但是孝宗却是仁孝之主,只肯于民生息,不肯起大军征讨。
因此这天王派最终真的成了那尾大不掉之势,这一次还差点配合鄂尔多斯,攻入了宁夏腹地。
这一下不啻于当头棒喝,让朝中几大派别都是认识到了河套的重要性。
也就是因为这样,子龙收复河套的消息传回去之后,几大派系都是对河套统治方法,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其中李东阳为首的文官派系觉得应该遵循孝宗时期的政策,不过多干涉河套的固有统治,只派出大员,统辖调和就是!
以英国公、成国公为首的勋贵派系,却是主张派出大军,进驻河套,把河套发展成又一军镇边塞,防止蒙古南下。
而奇怪却是第三派,也就是刘瑾为首的宦官派系!
这一派竟然也破天荒的支持勋贵派系的主张,派兵进驻河套,进行直接统治。
说到这儿,安王忍不住插嘴说道:“刘瑾此人,利欲熏心,他主张与英国公、成国公差不多,但是却应该别有诡诈吧!”
“正是!”徐光祚点了点头,说道,“刘瑾的想法其实廷议的时候,就暴露了!”
“哦?却是怎么样的?”安王几次三番与刘瑾为难,这在大明朝野之中,早就知道安王是反对刘瑾的急先锋,而刘瑾也是欲除安王而后快,只是安王的宗亲身份,除了谋逆大罪,尽皆是可以赦免的,刘瑾才如同狗咬刺猬,无从下手。
如今听到刘瑾竟然与勋贵一派的意见保持了一致,这让安王如何不惊讶!
第二百五十七 争权()
安王从几次与刘瑾打交道的过程中,知道此人老谋深算,奸诈狡猾,勋贵虽然有一些也投入了刘瑾的门下,可是大多数却在英国公与成国公的麾下效力。
两派虽然不如文官派系对宦官派系那样势同水火,可也算是矛盾颇深。
刘瑾竟然支持勋贵派系,这其中当是大有名堂。
“刘瑾的想法很简单!”徐光祚笑着说道,“他从魏彬那里了解了一点天王派的战斗力,又侧面知道了河套大军的军威!如今朝政他握着大半,京营之中,也是权利颇大!禁军更都是他的麾下!他就急不可耐的想插手边军与卫所的权利!只是卫所牵扯太多,他一时难以弭平,边军各大边帅又都是成国公、英国公的老部下,他一时也是动不了!所以看到河套大军之后,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这支大军的身上了!”
“哦?”安王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起来,说道,“这只怕他是打错了算盘吧!河套大军战斗力强悍,还是因为子龙手下的将官勇于任事,深得军心所致!莫说河套他一介外人插不进去,即便是派人去了河套,也无法从子龙手中夺得这大军的军权!”
徐光祚听着安王的话,不住的点着头,说道:“谁说不是呢?虽然我不如安王殿下你这样了解河套局势,但是从往昔的事情上来分析,只怕河套不会这么简单屈服!上次在长城大营,我还就这个问题与子龙讨论了!子龙的意见也是河套宜于自治,不宜现在纳入朝廷直接管辖!刘瑾想直接把河套的军政大权拿到手上,只怕他打错了算盘!”
“不怕徐国公你知道,子龙虽然登任了河套的各部首领之人,但是治政之权,却是给了河套人,那各部协调的权利,更是给了一名勿吉人,除了有限的军权,子龙却是什么都没拿在手里!子龙在河套如今的声望,都暂时只能做到这一步,那刘瑾如果强行要去攫取河套的权利,只能碰个头破血流!”
虽然事实与安王所说略有出入,但是安王最后一句话却是没有说错,如果刘瑾强行派人去河套攫取权利,只怕不能如他所愿。
“这却是他刘公公的事了!”徐光祚不在意的一笑,说道,“因为与子龙谈过,我也觉得河套目前适宜自治,而不是这等直接统辖!因此我早就修书一封,告知了英国公、成国公我的意见!虽然两位国公还是觉得直接统辖的好,但是却卖了我一个面子,已经变了口风,带着勋贵派系站到了文官集团那边!”
“只怕不是单纯的卖你定国公的面子,还有几分防备刘瑾攫取军权的心思吧!”安王闻言再心中微微想道,只是这话却也不便说,当下安王问道:“那徐国公今日来,却是想”
“本来河套的事,子龙是最有发言权的!”徐光祚听到安王所问,当即答道,“如今刘瑾贼心不死,仗着圣眷,一意孤行,已经请了圣旨,派着他的亲信,领着一彪军马,去河套赴任了!”
“啊?怎么会这样?”安王本来以为有勋贵与文官的一起反对,刘瑾的计划是无法施行的,可是徐光祚这么一说,不就是说刘瑾的计划已经实施了,那徐光祚来找自己与子龙,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
当下安王问道:“那子龙呢?子龙可是此战首功,难道朝廷就这样剥夺了他的功劳?还要夺了他的权吗?”
“王爷稍安勿躁!”徐光祚也是看出了安王的急切,当即轻笑着说道,“这京城去河套,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如今虽然因为子龙勇毅,河套暂时回到了我们大明的辖制之下,但是一来河套中立已经有二十年了!二来却是刚刚平定,这一路之上,只怕匪患不少!所以,那刘公公派出的人,能不能到达河套的游击将军营地,还得两说,殿下你说是么?”
“对,对,对!”徐光祚的意思,安王瞬间明白了过来,兴奋的说道,“这道路不靖,天王派余孽犹在,那刘公公的人到不了这河套的游击将军营地,也是无法顺利交接权利,也就无从谈起这掌控河套军政了!”
“就是这个理!”徐光祚拊掌笑道。
“可是这刘瑾的人,毕竟是朝廷命官!如果”安王笑过之后,又是有些担心的说道,“何况刘瑾手下势力不错,即便是江湖之中,也有许多败类投入他的麾下,怕只怕,那些‘匪患’挡不住他派出的那人脚步啊!”
“这个殿下也可以宽心!”自太宗以来,英国公、成国公一直是军队的领袖!替大明皇室掌控天下军队!前有王振祸乱朝政,败坏四十万精锐大军的例子殷殷可鉴,两位国公都是不想这军权再被不学无术的宦官们掌握去!因此两位国公也会为这支刘公公的手下,送送行,以示祝贺!”
这话的意思,其实是英国公与成国公反对刘瑾插手军队,因此刘瑾要派人北上河套,攫取河套权利,两位国公也是反对的!
到时候,也会派人出手灭杀这队人马,如此一来,勋贵集团与河套力量联手,想灭杀这么一支刘瑾的手下,其实也不是难事。
何况有勋贵集团出面,这事的定性,就肯定会是朝廷的大员,于路途之上,碰上匪寇身亡。
有勋贵集团在朝廷援手,河套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聊到这里,安王已经明白徐光祚来此的真正目的。他其实就是想与子龙商量,一起出手除掉这支赴任的刘瑾手下。
但是子龙如今为了婉儿,已经不知所踪,一时半会儿,只怕联系不上。而且即便联系的上,也很可能无法及时与河套取得联系。
当下安王凝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徐国公,你的意思,本王已经明白了!本王在河套,还是认识一些人,也能说得上一些话!本王稍候就修书一封,通知河套的人马,准备采取行动!”
“嗯!这就好!”听到安王的保证,徐光祚也是满怀笑意,说道,“只是你可要记住,这事一定是‘匪患’,如果露出了破绽,给刘瑾借口发难,只怕英国公、成国公那里,未必肯出面!至于我,嘿嘿,殿下你也知道,这一仗才使得我这个定国公一系扬眉吐气,但我在勋贵那里,还是说不上太多的话!”
“本王明白!这事必定给徐国公办好,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安王保证的说道。
“那就好!”徐光祚的第一个目的达成,也是高兴不已,旋即想了片刻,又问道,“子龙如果娶了你的女儿,又兼着王府的差事,只怕这辈子的成就,也就到了极限,这些想必殿下应该清楚?”
“是的!”这徐光祚刚刚起了个头,安王就已经明白了他说此话的目的,当即点头说道,“本王也是一直觉得,子龙年少有为,不该屈居我这小小的王府之中!此前他已经当着徐国公的面,辞去了我王府的指挥佥事一职,还请徐国公明察!”
徐光祚的意思,却是子龙如果继续兼着安王府的护卫司指挥佥事一职,再娶了安王的掌上明珠,那因为宗亲避嫌的缘故,这一辈子也就不用指望着升官了。
这规矩实是本朝太宗文皇帝定下来的!太宗本是太祖的四子,受封燕王,坐镇北平,抵御蒙古的。
本来他是无缘大宝,只能做个王爷罢了!后来太祖故去,惠文帝上位,着手的第一件事,就是削藩。
太祖在时,为了屏藩皇室,把诸子侄都分封各地为王,俱都是军政大权,集于一身,实与国中国无异。
惠文帝削藩,却是惹恼了天下的诸多王爷。太宗把握到天下王爷的不满,联络各位王爷,以靖难的名义,率先打响了反对朝廷的战斗。
经过几年的艰苦战斗,太宗最终打入了当时的国都南京,惠文帝不知所踪,太宗正式登极,成为了大明皇帝。
就因为太宗得位有些瑕疵,最怕的就是天下藩王作乱,因此他就想出了一个策略。这策略总体来说,就是养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