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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衍和冲明两个与他不同，他会不会继承丹宗，还是未知数。而宋天衍一成金丹就立为符宗首座弟子，冲明更是默认的掌教接班人。他的名誉受损，只是有可能不能继承丹宗，宋天衍和冲明的话，就实实在在损害了门派的威信。
还有江小棠，她再无辜不过，冲羽针对她，还不是因为她是冲鹤看上，力主代师收徒的？打击江小棠，就是打击他。
“……要不，先去查证一下吧。”冲鹤低声说，态度已经让步了。
宋天衍一笑，说道：“冲鹤师兄，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没查过，仅凭臆断就认定是冲羽师兄干的吧？”
“你有证据？”冲鹤惊讶。他还以为宋天衍和他一样，是直接推断出来的。这件事看起来没头没尾，其实脉络很清晰。凡事不过动机和能力，有动机的人没能力，有能力的人没动机，玉虚宫弟子虽然不少，可地位达到他们这个档次的，也就那些。冲羽是惟一一个动机和能力皆备的人。
倘若冲羽在此，肯定会觉得很悲哀。大家都是真传弟子，天资也差不多，他一直以为自己并不比冲鹤他们差，为什么他不能成为首座弟子？可是，人和人真的不同，他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可在冲鹤他们眼中，没有半点秘密，甚至不需要去调查，他们就已经知道背后是谁搞鬼了。
要是江小棠和冲静知道的话，则会感叹，智商上的碾压，没办法的！
宋天衍道：“在师兄你看来，我做事太绝，可我从不会冤枉人。知道这事的时候，我已经暗地里排查过了，虽然没有实际的罪证，但这事是冲羽师兄做的，不会有错。如果你一定要看到罪证，那也容易，小棠刚才分析得很对，能把她的事情说得那么清楚，这个提供消息的人，八成就在她以前的室友里。”
冲鹤也只是想给冲羽一点缓冲的时间。不错，冲羽有元婴修为，又是希宁真人的首徒，在玉虚宫也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但是，若论手段，他根本不是宋天衍和冲明的对手。这两人想斗倒冲羽，就跟玩一样。
现在，这两个人逼他不得不表态。
“好吧。”冲鹤叹了口气，“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
如果宋天衍出手，一定会直接把冲羽打得不能翻身。换成冲明，也许手段没那么狠，但冲明是个铁面无私的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绝对不会额外留情。
宋天衍得到冲鹤表态，心满意足：“师兄，希望你说到做到。”
“嗯。”冲明简单地应了一个字。
他们临走前，冲鹤忽然道：“冲明，你比我更适合当掌教。”
冲明脚步顿了顿。
冲鹤轻声说：“所以，心里别惦记了。这个掌教真传，不是我让给你的，是你自己应得的。”
冲明抿了抿嘴：“知道了，师兄。”
宋天衍和冲明走后，冲鹤一个人在书斋里默默站了许久。
他知道自己的缺点，有时候不够决断，被私人感情牵绊。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犯那样的错，自请放逐。
现在，冲羽这件事逼得他不得不下决心了。
他吐出一口气。也罢，他不能总是被动去接受，既然决定从山门下来，那就要改变自己。要改变自己，就从这件事开始吧！
冲鹤的挣扎，江小棠并不知道，她向来是个乖学生，冲鹤既然吩咐她安分做事，那她就少出门，反正她每天事情那么多，也没什么时间出门。
不过，就算少出门，外面的流言多少还是能感觉到的。因为每天都会有弟子送药材过来，她从这些弟子异样的眼光中，多少能够看出流言到了什么程度。
还有小月，它不愿意总是呆在天幻园里，时常会到外面溜达，听到的风言风语就更多了。
当初那个流言传到江小棠耳朵里的时候，基本各宗弟子都知道了。
辣椒宴后第二天，五宗一堂基本都没跑，而且越说越真，那些来送药材的弟子，眼神都不对了。
而到了第三天，江小棠本以为会更严重，没想到，流言的力度小了很多。
小月回来说，冲和刚刚回山，听说这件事，反问那个传话的人，江小棠是谁？
大概因为这个缘故，流言小了些。
冲鹤师兄到底有没有出手？她纳闷地想。
不管怎么说，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流言盛行，她都不好出门了。
第四天，冲鹤给她上完了课，突然道：“小棠，以后你早上去药王殿和弟子们一起做早课吧！”
“啊？”江小棠没明白，“师兄，为什么呀……”
“我要开始炼丹了，以后没那么多时间教你。再说，你学得快，基础已经差不多了。”
“哦……”江小棠咬了咬唇，问，“师兄，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吧？”
冲鹤微微一笑，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如果多出去走走，别人对你熟悉些，也许流言就没机会发展成那样了。况且，我也想让别人知道，我代师收徒，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我亲自看中的师妹，自然比别人强些！”
冲鹤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这让江小棠心里一暖，她不太确定地问：“师兄，我真的比别人强吗？我修炼速度这么慢……”
冲鹤道：“你总是埋头修炼，都没有跟别人比过。论修炼速度，你已经能赶上普通的五宗弟子了。至于经义丹道，你的领悟力并不比我差。”
冲鹤是丹宗冲字辈最出色的弟子，他这么说，江小棠简直乐开花。
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处于打击中，终于，冲鹤肯定了她的天分。
第175章 应对（）
看到江小棠乐得心花怒放，冲鹤也绽出了微笑，随即眸光微沉。
如果他在这事情里退让，大概就看不到这样的笑容了吧？想到两天前的事，冲鹤的心情复杂难言。
向宋天衍和冲明做出保证后，冲鹤去了希宁真人那里。
在冲鹤的示意下，道童从希宁真人的起居室里退出去。
门一关上，冲鹤俯身跪下，郑重行礼：“希宁师叔，请立我为首座弟子。”
正在蒲团上静坐的希宁真人笑容收起，望着眼前的冲鹤。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许多情绪，感怀，欣慰，还有一点点悲伤。
“是因为冲羽吗？”她轻声问。
冲鹤直起身，语气沉重：“是。都是我犹豫不决，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让师叔为难。”
如果不是他早年不想与冲羽冲突，后来更是避居山门，冲羽也不会一直惦记着首座弟子之位。
就因为他不坚决的态度，使得丹宗首座弟子空缺，而给了冲羽希望。但冲鹤心里清楚，无论希宁真人，还是掌教，都觉得冲羽不适合，冲羽的希望注定落空。
他做出这种退让毫无意义，反而让冲羽越陷越深。从这个角度说，冲羽做出这样的事，他不是没有责任。
冲鹤犯错去守山门，冲羽的性格缺陷太大，丹宗其他人又是资质平平，希宁真人就算想立首座弟子，都没有人选。
这就是丹宗一直没有首座弟子的原因，并不仅仅像传闻说的那样，为了等冲鹤回来。
希宁真人直身坐好，神情严肃：“冲鹤，立首座弟子不是小事，不能朝令夕改。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要从本心出发，真诚回答，明白吗？”
“是。”冲鹤以同样的严肃态度回答。
希宁真人道：“其一，你若成为首座弟子，以后再也不能遇事退缩。不管遇到什么，都必须站出来解决，自己解决不了，就要请教长辈，能做到吗？”
“弟子能做到。”冲鹤坚决答道。
“其二，将来你继承丹宗，不能再感情用事。私情为私情，公义为公义，绝不可混为一谈。冲羽也好，无论谁也罢，都要秉持公正之心，明白吗？”
“弟子明白。冲羽师兄也好，冲盈也罢，不管是谁，弟子都会公正对待。不欺压，不徇私。”
希宁真人露出微笑：“好，明日我就会把此事提给掌教。你到底能不能成为首座弟子，还未可知。”
希宁真人的姿态有些放松下来，说道：“冲鹤，冲羽到底是我的首徒，当年我亦将他视为亲子，悉心教导。该惩处的时候，你自当惩处，之后，还望你给他留条后路。”
说这句话时，希宁真人的神态有些悲伤。当年的她，将冲鹤接来一并教导，就像是那些大义故事里，为了兄弟后人而牺牲自己后人的义士一样。她凡事都将冲鹤放在前头，并不是因为她更喜爱冲鹤，而是出于对兄长的情义。冲羽是她的首徒，她在冲羽身上放的感情当然也特别多。
后来发展成那样，希宁真人不止一次后悔过，也许，她全了对希拙真人的义，却欠缺了对冲羽的情。
这些年，她为冲羽费了不少心思，可冲羽就是那么一个执拗的人，不管怎么做，都化解不了他心里的怨。
于是一步一步，到了今天的地步。
“师叔放心，冲鹤明白。”
冲鹤向希宁真人叩了个头，起身打开门，大踏步出去了。
一本封面泛黄的册子，扔到了冲羽面前。
冲羽抬起头，又露出他那标志型的不屑的冷笑：“冲鹤师弟，你不是任何时候，都温文有礼，礼数不缺吗？怎么今天连师兄也不叫了？也不行礼了？”
冲鹤淡淡道：“冲羽师兄，你看看这个，再来计较礼节的问题吧。”
冲羽皱了皱眉，在冲鹤不同寻常的态度中，看到了一抹冷意。这是冲鹤在他面前从来不会露出来的表情，让他觉得很陌生。
沉吟了一下，冲羽捡起桌上的册子，翻看起来。
本来，他的神情是随意的，甚至带着不屑。可是，一翻开，看到里面的内容，他的表情就变了，他越翻越快，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最后，他将册子一拍，抬头喝问：“冲鹤，这东西你哪里弄来的！”
冲鹤淡淡道：“二十年前，你以为把那些东西都烧了，没想到这本卡在裂缝里，没有烧掉吧？”
冲羽面容扭曲，怒道：“冲鹤，你果然阴险！居然那么早就留了手段！”
冲鹤摇了摇头，眼神有点悲伤：“冲羽师兄，我事后捡到这本册子，一直把它收藏得很好。如果不是这件事，你永世都不会见到这本册子。我帮你隐瞒，并不是为了对付你。为什么我做任何事，你眼里看到的，都是跟你作对？”
“难道你是为了我好？”冲羽哈哈笑了起来，“如果你为了我好，早就应该烧掉这本册子！”
冲鹤转开头，不与他争辩。
手腕一动，册子飞回他的手中，冲羽想要抢回，却没能做到——同是元婴，冲鹤的修为比他高，实力也比他强。
“冲羽师兄，我不想多说什么。如果两天内我没有看到流言平息，这本帐册，就会出现在掌教真人手上。另外，我提醒你一点，得罪了我，也许我只是向长辈告个状，得罪了冲尘师弟……你知道他的背景，到他出手，就不仅仅是门派弟子纷争这点小事了，连你的家族说不定也要受牵连。”
说完，冲鹤转身离开。
冲羽不服，他冲到门口，冲着冲鹤的背影喊道：“冲鹤，你这是污蔑！你没有证据说流言是我放出去的！”
冲鹤转身冷笑：“冲羽师兄，脑子不够用，就别做坏事了。不然只会让人笑话！”
说完，大步离开了。
冲羽看着他的背影，跌坐在椅子上。
这不可能！明明他没有留下证据，为什么冲鹤直接拿东西来威胁他，连质问流言是不是他放的都省了！
真是可恶！不就是当年管药园的时候贪了药材吗？他都已经把帐册都烧掉了，怎么还会有一本落在冲鹤手上？
如果那本帐册送到掌教真人手上……冲羽打个寒颤，别说首座弟子了，以后他在玉虚宫别想再掌握任何实权！
第176章 送别罗飞飞（）
收回思绪，冲鹤目光温和地看着眼前的江小棠：“对了，下午，你有位故人要去下院，有时间的话，你去送送她。”
“啊？”江小棠眨了眨眼。
冲鹤说得神神秘秘，江小棠稀里糊涂。
不过，她还是遵照冲鹤所说，跑到谷口去“送人”了。
江小棠总觉得，这是冲鹤给她的保留节目。
静容万分无聊，蹲在谷口嗑瓜子，一边嗑一边叽叽歪歪：“师叔，上次炒的奶香的比较好吃，我们什么时候再做一次？”
“太麻烦了，你将就着吃吧！”江小棠横了她一眼。
对静容这个小吃货来说，到江小棠这当随侍弟子，简直就是享福的。活不多，能学到很多东西，还能吃到好多美食！而且，师叔让她帮忙收货，还给灵石，每个月能赚不少外快呢！
吃着吃着，耳边突然响起洪钟般的声音：“小娃娃，瓜子壳不许乱丢，吃完要记得收走！”
静容被吓了一跳，左右张望，没看到人啊！
江小棠提醒她：“是守谷口的师叔提醒你，还不快答应一声。”
“哦！”静容忙喊道，“这位师叔祖，我知道啦。”
低头一看，瓜子壳掉了一地，她连忙蹲下去捡。
谷口传来一声鹤唳，江小棠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圆脸少女，神色黯淡地从仙鹤上下来。她的旁边，一个庶务堂管事喝道：“动作快点，晚上赶不到，就得住野外了！”
圆脸少女无精打采地答应一声，猛然看到江小棠站在那里，脸色一变。
“哟，这不是……冲盈师叔吗？”庶务堂管事看到江小棠，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师叔，您在这是……”
江小棠笑了笑，递过去一块灵石：“这位管事，我与她说一会儿话，不耽误吧？”
管事看看她，又看看罗飞飞，指了指岔路口的一座简陋草亭：“师叔您自便，弟子就在那边，你们好了，喊我一声。”
“麻烦你了。”
管事去了草亭，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罗飞飞满脸怨怼地开口：“江小棠，这下你得意了？你成了师叔，我却被赶到下院去了，你彻底赢了。不过，我瞧不起你，一开始借冲尘师叔的力，然后搭上冲静师叔，现在又靠冲鹤师叔。哼！一路靠男人，算什么本事！”
“喂！”江小棠还没说话，静容猛地站起来，叉腰怒道，“你算哪根葱啊？敢编排师叔？”
“静容！”江小棠淡淡道：“我来跟她说。”
“哦……”静容乖乖退到后面去。
江小棠上前两步，站在罗飞飞面前：“果然是你干的。”那天冲鹤问起，她给了罗飞飞机会，只说可能是室友之一泄露了消息出去，没想到最后还是查到了罗飞飞头上。
罗飞飞冷哼一声，扭开头。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无所谓伪装了，反正她都被赶出玉虚宫了。像她这样在本观犯了错，赶到下院去的弟子，在下院也不会有好前程的。
“罗飞飞，说真的，我很好奇，我到底哪里让你看不顺眼，让你一次一次地暗害我？”
罗飞飞不说话。一向温柔和气的圆脸上，冷若冰霜。
“我记得你之前，深得织坊师傅信重，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再过一两年，自己也能当师傅了吧？”
罗飞飞牙关咬紧。
“我没上门找你麻烦，你要是安安分分的，将来当个管事不成问题。运气好的话，达到开光期，就能进入五宗了。现在……罗飞飞，你后悔了吗？”
“江小棠，你说够了没？”罗飞飞昂起头，眼里露出一丝狠色，“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