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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冲鹤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吸引力。那是阅历沉淀出来的成熟稳健，再加上他本身具有的潇洒随意的风度，混合成难以形容的魅力。
看似不可高攀，偏又亲和温文。
“……冲鹤师叔？”江小棠觉得自己快结巴了。
冲鹤笑道：“怎么，不认得了？”他没有说太多，指了指另一端，“那边是你的住处，附带的小洞府，以后你可以从那边出入。”
说罢，他随手一挥，抛来一块令牌和一枚玉简：“这是出入禁制和口诀。”
“哦……”
“江师叔，这边。”静琳招手唤道。
“冲鹤师叔，我先去了。”
冲鹤挥挥手，继续整理花园。
离得远了些，静琳才悄声道：“你也觉得不认识了吧？我刚见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呢！以前只听说冲鹤师叔风采过人，没想到……”
没想到这是真的。毕竟他守谷口那不修边幅的样子，实在让人记忆深刻。
花园的左边，是小桥流水，绕过堆叠而成的山石，是一排稍小些的屋舍。
江小棠看到这一排屋舍，眼睛都亮了。
打磨光滑的青石垒成地基，厚重的实木建成楼阁，整体风格疏朗大气，细节处又精巧雅致。这就是她梦想中的古风楼阁啊！
中间是宽敞的厅堂，两边是花房、炼丹室、厨房等，跟正常的修士洞府规格一样。楼上又是另一番模样，一排房间全部打通，用屏风多宝格花架等家具隔出空间，分成书房、修炼室、休息室等，既开阔，又不会空旷。
江小棠最喜爱的，还是衍生出来的阁楼。
从角落的楼梯上去，有一座独立的阁楼，空间不大，大概也就十几个平米，圆形的格局，没有墙壁，只有窗户。这些窗户可以上下开合，当它们全部打开之后，就变成了一座小亭。旁边对着一株花树，隐隐透来花香。
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这里摆上一张书案，或是读书写字，或是修炼静坐，感觉极好。下雨的时候，还可以在这里静听雨声。
这原是不可得的梦想，怎么就突然变成现实了呢！
“这个阁楼好！”静琳一脸羡慕地说，“回去我也弄一个。”
看过了阁楼，两人下来四处闲逛。
屋前照例种了许多奇花异草，几乎称得上是个小花园了。丹宗别的不多，就是花草多。
屋后有十几株果树，形成一个小小的树林。
还有一个河塘，里面荷花不当时节，只剩几杆枯枝。
“这里出去，就是绿杨湾了吧？”两人顺着河塘走出去，才发现这是绿杨湾引进来的活水，可以直接出去，算是冲鹤那个洞府的侧门。
江小棠满意极了，这个洞府，与冲鹤的不可分割，又保持了独立，正是她需要的。
逛了一圈，把自己的东西搬进阁楼，就算是安顿下来了。
江小棠的东西不多，而且这间房子什么都有，按上辈子的话说，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帮她安排妥当，静琳回去了。
江小棠回到大洞府，去见冲鹤。
“怎么样，新房子还喜欢吗？”冲鹤一边整理花草，一边问她。
江小棠走过去帮忙：“很喜欢，谢谢冲鹤师叔。”
冲鹤微微一笑：“明日拜师仪式过后，就该叫师兄了。”
按照冲鹤的指示松土，江小棠道：“冲鹤师叔，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冲鹤笑笑，过了一会儿，方才道：“过去十几年，我在山门静思，心中充满愤懑。可后来见到你，明明灵根断裂，几乎绝了仙途，却仍然没有放弃希望。小棠，我代师收徒，并不是同情你或者想要报答，只是觉得，你这么认真的孩子，值得更多。”
“师叔……”
“别太感动。”冲鹤笑道，“我可是很严厉的，将来你有苦头吃了。”
江小棠跟着笑：“有苦头吃，是一种幸福，怕只怕，连吃苦头的资格都没有。”
冲鹤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明白这道理就好。”
“嗯。”江小棠突然回过味来，叫道，“冲鹤师叔，你没有洗手！”
冲鹤哈哈一笑。
这天晚上，江小棠睡了个好觉。
微风轻送，花香扑鼻，以至于梦里都是大片大片盛放的鲜花。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是她最幸福的一晚。
成为梦寐以求的五宗弟子，将来还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师兄。
一觉起来，发现外头草地一片青嫩，原来春天就要到来了。
梳洗过后，像是约好了似的，冲鹤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棠。”
“在！”她清脆地应了一声，推开窗。
冲鹤在下面向她招手：“走，我们去宗祠。”
“好。”
冲鹤伸手一展，绿意从他袖中抽出，迅速幻化成一张硕大的荷叶，足有一米宽。
“来。”冲鹤示意她站上来。
江小棠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踏了上去。
出乎意料，这张荷叶很稳，不像她想象的那么软。
见她站稳了，冲鹤袖子一挥，荷叶飞了起来，离开洞府，在绿杨湾的水面上轻轻一点，瞬间升高。
不多时，荷叶在宗祠门口落下。
寻常五宗弟子拜师，不需要到宗祠来。但冲鹤要代师收徒，他的师父希拙真人已经过世，牌位供奉在此，江小棠要行拜师礼，就要到宗祠来。
玉虚宫的宗祠内敛却又气派，足有三进。入门供奉着三清，第二进供奉开宗立派的祖师爷，第三进正堂供奉历代掌教，两侧供奉出窍期以上的历代祖师。
江小棠扫了一眼，发现牌位密密麻麻，几乎堆到了屋顶。玉虚宫号称清净天四大圣地，传承万年的大派，果然底蕴深厚。
希宁真人已经等在这里了，看到他们过来，招手道：“来，先拜见祖师。”
第153章 拜师（）
在希宁真人的指示下，江小棠跟着冲鹤拜过祖师，然后被引到希拙真人的牌位面前。
希字辈的牌位不多，只有三个。如今的玉虚宫，正是希字辈当家，远远不到换代的时候。能够供奉在这里的，都是达到炼神返虚阶段，最起码也是出窍期的高阶修士。有三个牌位在这里，这对玉虚宫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损失了。
冲鹤先行对着牌位行了大礼：“弟子冲鹤，得师尊教诲，踏上寻仙之路。因见本观弟子江小棠，为人纯善，意志坚定，故代师收徒，师尊泉下有知，还望允准。”
上过香后，冲鹤转身唤道：“小棠，过来跪下。”
“是。”江小棠走过去，在希拙的牌位前跪好。
“入门之前，我且问你三个问题。”冲鹤神情严肃，“其一，无论前路多么艰辛，须得其心不动，做得到吗？”
江小棠挺直背脊，大声道：“弟子做得到。”
“其二，你将来也许会遇到许多事情，给你带来困惑、痛苦，须得其志不移，做得到吗？”
“弟子做得到！”
“其三，人生或有百年，或有千年，不管命运待你如何，都要守心如一，不怨不忿，无愧于己，无愧于人，做得到吗？”
“弟子……”江小棠想到自己断裂的灵根，还有这几年的艰辛，闭上眼。她一直没有流露出怨忿的情绪，但心中并非不怨不忿，只是不愿认命而已。冲鹤这个问题，直指她内心的弱点，令她不得不正视。
不怨不忿，不怨不忿……
江小棠睁开眼，似在宣誓：“弟子——做得到！”
冲鹤微笑，声音柔和下来：“历代祖师在上，冲鹤在此代师收徒，从今日开始，江小棠为我师尊希拙真人门下二弟子。冲鹤必定尽心教导，授其真意。”
一轮拜师礼节过去，冲鹤望向希宁真人：“师叔，师尊已经不在了，弟子一身本事，大半由师叔所授，虽非师徒，却胜似师徒，就请师叔给小棠赐个道号吧。”
希宁真人面露欣慰。她没有推辞，一番沉吟后，对江小棠道：“你这孩子，经历可谓坎坷，但需知一个道理，大成若缺，大盈若冲，缺憾未必不是完美。今日赐你道号冲盈，望你谨记。”
江小棠俯身叩拜：“冲盈谢师叔赐号。”
然后又是一番礼节，拜师仪式才算是结束了。
希宁真人勉励了他们一番，率先离去。
冲鹤带着江小棠出来，随后将一件东西递给她：“喏，拜师礼。”
江小棠接过，发现是片小巧的荷叶。大概掌心大小，材质很特别，明明不是真的荷叶，却连脉络都有，翠绿的叶面，旁边还有一个粉色花苞，漂亮极了。
她爱不释手：“冲鹤师叔，这是什么？”
“师兄。”纠正她的称呼，冲鹤道，“你修为太低，还不能飞行，这是为兄闲来无事炼制的灵器，给你代步。”
“啊！”江小棠更欢喜了，“跟师兄你刚才放出来的荷叶一样吗？”
“我那是飞行法术，并非实物。不过，外观差不多。”
“谢谢师兄。”普通的飞行灵器，不算贵重，但凡有点身家的弟子，都能买得起。但买得起是一回事，有没有得买是另一回事。
玉虚宫的器坊，不对外出售飞行灵器，只有得到师门允许离山的弟子，才会下发飞行灵器。
东西少了，就珍贵了，整个玉虚宫，能有飞行灵器的弟子，会招来一大票羡慕的目光。
回到绿杨湾的洞府，有人守在门口。
“冲鹤师叔，冲盈师叔。”为首的是个庶务堂的管事，极恭敬地向两人行礼，“冲盈师叔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搬进去吗？”
江小棠看向冲鹤，这是什么意思？
“搬进去吧。”冲鹤开了禁制，示意他们自行处理，自己带着江小棠，穿过花园，踏进书房。
“小棠，我现在问你自身修炼情况，你一一答来。可以有隐瞒，但不能说谎，知道吗？”
江小棠点头：“明白。”
冲鹤背着手问：“你是否在用丹药代替灵根，吸收灵气？”
江小棠老实答道：“不是丹药，而是药膳。”
“哦？”
她解释：“丹药的药效对我来说太强烈了，吸收效果不好，所以我就用服食药膳的方法，代替吸收灵气。”
冲鹤点点头：“难怪你的厨艺进步如此之快——你的《血涂仙体道》，修炼到第几层了？”
“第二层。”
“你修炼这部功法，可是为了提升身体的强度，以服食更多的药膳？”
“是。”
问完这几个问题，冲鹤已经明白江小棠是怎么修炼的了。
他道：“即便灵药不缺，又修炼了《血涂仙体道》，修炼速度能赶上普通弟子，也不容易。只是，服食灵药过多，难免会有后遗症……”
“师兄是指，身体对灵药的抗性越来越强，以至于药效越来越低吗？”
冲鹤颔首：“看来你已经遇到这个问题了。”
“是。”江小棠坦承相告，“一种药膳，我往往只能服食一两个月，就要换另一种。”
冲鹤沉吟着叩了叩桌案：“你现在修为还低，能够服食的灵药不少，这个问题影响不大。但是，修为越高，能够选择的灵药就越少，到时候，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江小棠何尝不知，但她目前没有别的办法，明知后果严重，也只能这么用下去，不然，她连目前这几关都闯不过。
“师兄，你有办法可以解决吗？”
冲鹤摇头：“没有，抗药性这个问题，目前没有办法可以解决。不过……”
江小棠刚刚觉得失望，听到不过两个字，又打起精神来：“不过什么？”
冲鹤抬头笑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代替吸收灵气，都是治标不治本。既然如此，我们干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修复灵根！”
“修复灵根？”江小棠大吃一惊，激动得一把抓住冲鹤的袖子，“我、我的灵根真的可以修复吗？”
“虽然难，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冲鹤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此事我会帮你谋划。”
第154章 春至（）
修复灵根，毕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江小棠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努力修炼，提升自己。
她一来玉虚宫，就进了庶务堂，虽然经常去学堂听课，但论基础，怎么都不如五宗弟子来得扎实。
冲鹤考查过她的学问，直接从基础教起。
这个基础，不是字词，而是一本一本的经典。
认识三年多，江小棠的“博学”，冲鹤有所了解。上古蚀文本既是基础，也是修士们尽穷一生研究的对象。一些古籍，就是晦涩难懂，才会变成“天书”，甚至于，因为知识的珍贵，功法的传承方式也发生了改变。现在的修仙界，普通的功法都是制成法印，直接印入识海的。只有一些门派世家，才会拥有能够制成法印的根本功法。
江小棠能够理解很多蚀文，但是，她理解归理解，知识没有形成系统，不能应用到实际中去。这就是冲鹤第一时间要帮她巩固的基础。
不过，冲鹤很快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江小棠对蚀文的精通，许多连他都解释不清的经义，她却能轻轻松松地理解。
“小棠，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字有歧义？你的蚀文是谁教的？”
“我也不知道，师兄，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江小棠一律用这个理由搪塞。
冲鹤知道她失忆的事，没有追根究底，而是和她一起研究经义。一方面，他将一本本经典解释给江小棠听，另一方面，江小棠把自己所知道的“蚀文含义”告诉冲鹤，双方验证推敲，两人都大有进步。
如此埋头苦读，不知时日。
春风送暖，春草抽芽，不知不觉，春天来了。
一天早上，江小棠起床的时候，发现门前的花树长出了新的枝芽，原来那种淡淡的清香，变浓了许多。
“静容，你起来了吗？”她兴匆匆地跑下楼，高声喊道。
“马上来了！”一道女声响起，不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从厢房里跑出来。
她年纪尚小，还没长成，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圆圆的脸，圆圆的身材，大概是怕冷，道袍外面还套了一件毛茸茸的厚袄子，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就像冲静身边有静升一样，江小棠正式成为冲字辈弟子后，便有人托门路给她送了个随侍弟子过来。
静容的身份和静升差不多，师父只是个普通的冲字辈弟子，各方面都不出众，只是资历颇深。为了静容的前途考虑，把她送过来当随侍弟子。
反正门派有杂役，打扫之类的活都不用干，静容主要的职责就是传话、陪玩。冲鹤这边好东西多，上课时也不禁止静容旁听，每个月还有门派下发的补贴，好处不少。要是得了冲鹤的青眼，传一两项秘法，将来受用不尽。
“师叔，今天做什么？”才来了十几天，静容已经很适应现在的生活了，她觉得跟着新师叔很快活。首先，江小棠是庶务堂出来的，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不会颐指气使。其次，她会做好多好吃的，静容每天都会期待，今天又有什么美味的小食。
江小棠弹了她的脑门一下：“又惦记着吃了，小心吃成个小胖子！”
静容捏了捏自己圆圆的脸，歪着脑袋道：“师叔做的东西这么好吃，宁愿胖也要吃！”
食客这么捧场，身为厨师当然高兴了。不过，她叫静容出来，可不是为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