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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宁没有说完，不过，江小棠大致能猜到她的意思。
冲鹤的师父希拙真人，是希宁的直系师兄，在希字辈里排行较长，当年在丹宗的地位也很高。不过，他英年早逝，没有机会成为丹宗宗主。他收徒的眼光极高，门下只有冲鹤一人。仙逝之后，冲鹤的教导之责落到了希宁真人身上，所以他们二人不是师徒，胜似师徒，据说希宁真人待冲鹤比自己的徒儿还好。
这些秘闻，是冲静告诉她的。总而言之，以希拙真人的眼光，他活着的话，肯定看不上江小棠，冲鹤代师收徒，不大合适……
冲鹤道：“我若收徒，她排在静字辈，将来说不定会有麻烦。小棠只是灵根断裂，并非天生资质差，兼有天赋异能，师父若是活着，未必不肯答应。”
江小棠看到，希宁先是不解，再仔细看了她几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浮起笑意：“幼徒不似首徒，倒不必那么讲究。再说，以你师父对你的看重，你若恳求，他必会答应。那就代师收徒吧，不过此事重大，还要掌教真人应允，不要着急。”
冲鹤颔首：“师叔若是不便，就让我去解释吧。”代师收徒也不是随便收的。
希宁笑道：“会面的时候问一声就好，不必郑重其事。”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若是掌教真人不应允，我来收徒就是。”
冲鹤略一思索，没有客气：“师叔，多谢了。”
希宁怎么说也是丹宗宗主，如果江小棠成为她的徒弟，地位大不一样。可她灵根断裂是事实，如果被宗主收徒，定会引起弟子不满。而冲鹤的师父希拙真人，辈分虽然高，但毕竟已经去世，冲鹤代师收徒，就是提了她的辈分，其他方面没什么影响。
谈完此事，冲鹤带她出来安置。
江小棠问：“师叔，为什么我排在静字辈会有麻烦？”
冲鹤笑笑，弹了弹她的头：“以后你就知道了——那个，你叫什么？”
被冲鹤叫住的是个跟江小棠差不多大的姑娘，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我叫静琳，师叔，您有什么吩咐？”
冲鹤指了指江小棠：“你带她去庶务堂量一下身段，做几身高阶道袍。”
“知道了，师叔。”静琳对江小棠行了一礼，“这位师姐，随我来吧。”
“有劳了。”江小棠转头跟冲鹤告别，“冲鹤师叔，那我先走了。”
冲鹤点头：“回去收拾一下，有消息了自会通知你。”
静琳看起来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出了丹宗，便拉着江小棠问：“这位师姐，你叫什么？是冲鹤师叔打算收的弟子吗？”
“我叫江小棠……”她含糊地说，“冲鹤师叔只说收我入丹宗，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冲鹤代师收徒的事还没有得到掌教真人的准许，现在就说不合适。
“你原来是庶务堂的吧？可算是苦尽甘来了！他们说，冲鹤师叔以前可厉害了，这十几年一直守山门，才没有人知道。对了，我师父上冲下羽，是宗主的首徒……”
静琳叽叽喳喳地说着，江小棠时不时地应和一声，心思早就飞远了。
她还在想冲鹤那句话什么意思，希宁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了不太妙的联想——希宁真人该不会以为，冲鹤之所以觉得低一辈不合适，是对她有什么，所以玩养成那一套吧？本来她也有点顾虑，可是出来的时候，冲鹤弹她脑袋的动作，和之前一样亲昵但又不出格，只是把她当成孩子。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为什么要让她排在冲字辈呢？对她来说，能上升一辈当然好，其一，辈分高了，待遇也好了。其二，冲静是冲字辈的，她要是低了一辈，以后多吃亏呀！
——啊，该不会就是这个原因吧？难道冲鹤以为她和冲静有什么？
江小棠风中凌乱，等冲静回来，她一定要弄清楚！
到了庶务堂，接待她们的还是老张。听静琳一说，老张看江小棠的眼神就变了。
他以前所未有的恭敬对江小棠行了礼，笑道：“小师叔稍等等，老张马上去唤织院的人过来。”
“小、小师叔？”静琳结巴了，刚才老张只是唤她小师姐而已。庶务堂的弟子没有道号，一向跟最低一辈同辈称呼。
“小柳，快去织坊唤人来，有位小师叔要做几身高阶道袍。”老张冲里头喊了一句，回头对静琳解释，“小师姐大概没注意到，静字辈还没有哪位有资格做高阶道袍呢！”
静琳这才恍然，原来冲鹤那句吩咐里，包含了这个意思。她忙改过称呼：“师、师叔，抱歉啊，我不知道。”
江小棠忙道：“我还没正式拜师呢，也不知道究竟会怎样，不用这么早称呼。”
正好小柳出来，看到江小棠，再听到之前他们的对话，脸色变了变。
“磨蹭什么呢，快去！”老张喝斥一声，转回头又立刻变出一副笑脸，“小师叔，小师姐，你们到隔壁稍坐一会儿……”
被老张亲自引到隔壁，又唤来弟子给她们上茶上点心，江小棠在内心感叹，果然，身份不一样了，待遇也不一样了。原来到庶务堂的时候，该是她巴结老张才对。
静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入门就是丹宗弟子，已经习惯了庶务堂的礼遇。
“师叔，原来你不是拜入冲鹤师叔门下呀，那是哪位师叔祖要收徒呢？呀，该不会是宗主吧？”
静琳又叽叽喳喳地问起来。
江小棠一律含糊带过，表示自己不清楚。
没等多久，外头响起了声音。
“张管事，我是织坊的罗飞飞，这里有师叔在制道袍吗？”
第148章 出气（）
“小柳，带她进去。”老张吩咐道。
小柳不情不愿地答应一声，对罗飞飞道：“过来吧。”
“有劳师姐。”罗飞飞不急不徐地向小柳蹲身一礼，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她温柔敦厚，心生好感。
她视线半垂，随着小柳进屋。
其实，对江小棠，小柳说上多厌恶，由冲尘师叔带回山门，这一点不值得她记恨这么久。只不过，她在总堂做事，活既轻松，又人人巴结，心里难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现在，看起来哪里都不如她的江小棠，居然越过她成为五宗弟子，而且还是冲字辈，心里的嫉妒就跟长草似的。
她勉强忍下不悦的情绪，对两人行礼：“这位师叔，织坊的人来了。”
这是难得的接触冲字辈师叔的机会，罗飞飞摆出最温和可亲的模样，敛衽为礼：“织坊弟子罗飞飞，见过师叔。”然后抬起头，大方而不失礼地投去一个眼神。
这一套流程，她暗暗练习了好久。对方若是男子，必会觉得她温柔如水，若是女子，也会觉得她温和知礼，简直立于不败之地。她长得平常，原是弱点，但表现得好，就能变成优点。
然而，预想中的一幕突生变化，令她措手不及。
“你……怎么会是你？”罗飞飞大惊失色，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小柳。
屋里坐着两个女孩儿，该不会是小柳弄错了行礼的对象吧？可是小柳半点也没有纠错的意思，面对的就是江小棠。
另一个一看就是五宗弟子的小姑娘问：“师叔，这是你的熟人吗？”一边说，一边看向江小棠。
罗飞飞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没错，真的没弄错？为什么江小棠会突然成为五宗弟子，而且还是冲字辈的师叔？
当年江小棠成为中阶弟子搬走不久，她也成功通过考核，搬离宿舍，就此断了来往。
不过，宣琴也在大厨房，罗飞飞偶尔会从她口中得知江小棠的近况。她知道江小棠混得不错，得到了大厨的常识，站稳了脚跟。但罗飞飞心中自傲，觉得自己混得不比江小棠差。
她在织坊深得师傅器重，成为中阶弟子后，就开始负责制衣。这样的待遇，在织坊只有寥寥几个。顺利的话，她二十岁之前就能成为制衣师傅，待遇大为提高。到那个时候，她有很大的机会在二十五岁左右晋阶心动期，进入五宗。
当然了，如果来点机遇，比如得到某位师叔看重之类的，说不定能提前完成这个目标。
可江小棠呢，她是深受器重不错，但她的灵根已经毁了！在大厨房混得再好，她都没有机会进五宗。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她还在织坊当制衣弟子，江小棠却一跃进入五宗，而且还排入了冲字辈。不是说希字辈的师祖们不再收徒了吗？庶务堂弟子就算进入五宗，也是静字辈呀！
“这位是罗飞飞师姐，我初入门的时候，与她住在一处。”江小棠简短地向静琳说明情况。
“原来是这样啊，那正好，都是熟人，这位师妹经心些，回头我好向冲鹤师叔复命。”五宗弟子哪怕年纪小，也能称呼庶务堂弟子为师弟师妹。
罗飞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不悦，露出笑容：“是，师姐放心。”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师叔请起身。”罗飞飞取出量尺等物，放到旁边的桌上，状似没有任何异常地上前，给江小棠量起了身段。
三年多时间，江小棠改变极大。她来玉虚宫的时候，才十二岁，正是从孩子到少女的发育阶段。现在十六岁，逐渐脱去了稚气，身量抽高，有了窈窕的曲线。
罗飞飞强迫自己专心做事，将数字一一记录在案。确认都量完了，她将量衣册子递过来：“师叔签个名吧，确认一下。”
江小棠没有为难她，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罗飞飞虽然阴险，但她还算聪明，在这种事情上阴她，没有半点好处，说不定还会得罪什么人，所以她不会做多余的事。
“五天内，织坊会做好四套衣衫，不知该送往何处？”
静琳看看江小棠，说道：“你送到我这里来吧，我是丹宗冲羽真人门下的静琳。”
罗飞飞收好册子，行礼告退：“弟子知道了，先行告退。”
不紧不慢地出了总堂，到了没人看到的地方，罗飞飞的脸庞才扭曲起来。
江小棠，她居然这么快就成为五宗弟子，怎么可能？！想到刚才自己对她礼敬有加，罗飞飞一阵恶心，快步往回走。她要回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交待完事情，江小棠和静琳也出了庶务堂。
“师叔，刚才那个人，跟你不对付吧？”事情都办完了，静琳没有跟她告别的意思，反而凑过来小声问。
江小棠眨眨眼：“你怎么知道？”她好像表现得很平静吧？
静琳偷笑：“你们曾经是室友，如果关系正常的话，那个罗飞飞怎么可能什么话也不问？还表现得这么有礼！我敢肯定，她现在心里一定呕死了。”
没想到静琳看起来稚嫩，感觉却很敏锐。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自己也有关系处不好的师姐妹？”江小棠也跟她开起玩笑。
“是啊，”静琳坦然承认，“我入门的时候，有位师姐总是看我不顺眼，都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我努力修炼，就等着有朝一日扬眉吐气！”
说着，静琳还晃了晃拳头，一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模样。
提到这个，江小棠心情大好。虽然她没有报复罗飞飞的打算，但想到她表里不一挑拨这个挑拨那个，心里就不爽。
现在可算是出了这口气，刚才罗飞飞进来，看到她多惊讶啊！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却要表现得恭敬有礼。没想到她会先一步成为五宗弟子，而且还是冲字辈的吧？被罗飞飞叫师叔的感觉真好……
跟静琳分别后，江小棠好像踩着云似的，一路飘着回去。
第149章 回去（）
整整一天没有睡觉，江小棠直接回了住处，倒头大睡。
一觉睡到半夜，肚子饿醒了，算一算睡了快十个小时，干脆爬起来煮东西吃。
炊烟袅袅，香气弥漫，门外传来叩门声：“江师妹，你在吗？”
江小棠打开门，吕丹儿扑进来，一把抓起她的手：“太好了，你真的没事了！”
“吕师姐……”江小棠被她的热情搞得一时失措，“怎么了？”
吕丹儿道：“昨天你没回来，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进了执法堂。今天又去打听消息，听说你被放回来了，可我回来一看，你这黑灯瞎火的没动静。直到刚才，闻到你这里传来的香味……”
她脸上有真切的焦急，江小棠拉住她的手：“吕师姐，多谢你了，落难的时候还有你记着我。”
吕丹儿不太好意思：“我也没帮上忙，执法堂的师叔不让进……”
“先进来再说吧，师姐也饿了吧？我做了牛肉面，咱们一起吃。”
圆润劲道的面条，浓郁的汤底，炖得酥烂的牛肉，再加上青菜、豆角等配菜，再浇上一勺子红红的辣油。吃一口面，喝一口汤，鼻尖冒出细汗，整个人暖洋洋的。
江小棠照例感叹一下，可惜辣得不正宗，要是有辣椒就更好了。
吕丹儿是个吃货，有了吃的，就忘了别的。等到一大碗面全都进了肚子，她才醒过神来。
“呀，忘了问了，江师妹，你是怎么出来的？执法堂已经查证你的清白了吗？你的差事没影响吧？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打听到的消息说你盗用资材，以你的职位，根本没有机会盗用资材吧？”
江小棠一边挑面条一边回答：“对呀，执法堂那边已经查证了，我没有盗用资材。”
“执法堂不可能无中生有啊，难道有人诬告你？”
“看来是的。”
“什么人，怎么这么可恶？你只是普通弟子，干嘛要害你？”吕丹儿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你有什么竞争对手？”
江小棠摇头：“没有，我们小厨房里，排在我后面的两个都是新弟子，资历不够，就算把我弄下去，也没用。”
“那就奇怪了……你有头绪吗？有个人在背地里阴人，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吕丹儿戳着筷子说，“说到这个，我们织坊也有个讨人厌的家伙。她平时看起来特别好，待人亲切，脾气又好，小弟子做错事，从来不骂，还会耐心教导，师傅们忙不过来，她特别热心，简直就是人见人爱。可是，谁想得到，她会背地里阴人。有一回，我下工了半路转回去，发现她把不合格的丝线掺到了纱堆里，第二天，跟她同期的一名弟子就被师傅斥责了，她顺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职位。所以啊，你得特别小心，看人千万不要看表面。”
这个描述挺熟的。江小棠问：“吕师姐，你说的人该不会是罗飞飞吧？”
“咦，你认识她？”
“我当然认识她了，当初我刚来的时候，就是跟她住一屋的。”江小棠把罗飞飞干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阴暗，就因为嫉妒，背地里害我！”
“原来她还干过这事，我以后得小心了。虽然我资历比她高，不过，她这么会拍马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追上我了！”吕丹儿一拍掌。
想到今天的事，江小棠忍不住笑：“不过，我今天算是把这口气出了！”她又把庶务堂的事情说了一下。
“呀！”吕丹儿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江师妹，你能进五宗了？”
听说这件事，她直接把重点忽略过去了。
“应该是的。”江小棠没有把话说满，“冲鹤师叔说要收我入丹宗，到底怎么样，还要等消息呢！”
“都让你做衣服了，肯定不会有错了！”吕丹儿羡慕地看着她，“真是因祸得福啊！”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