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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衍轻咳一声：“天快黑了。”
江小棠抬起头，古墓破损的那一角，已经没有多少光了。
这两天时间，真是够曲折的。回想起来，昨天早上还兴致勃勃地去参加赏花宴，一天之隔，她就被困在古墓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人生的际遇，真是说不清楚！
“那个，冲鹤师兄没跟我们一起掉下来，是不是说明他没事？”江小棠想起那时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冲鹤。
“嗯。”宋天衍答道，“希良师叔会过来，冲鹤师兄没掉下来，自然是被救了。”
江小棠奇道：“为什么希良师叔之前不出手呢？如果希良师叔出手，我和冲雪应该很容易就被救出来吧？难道只是为了宗师的架子？”
“不是。”宋天衍说，“北国世家繁多，局面比较复杂，希良师叔坐镇北国别馆，代表着我们玉虚宫。宗师以上人物出手，会引动北国局势变动，那样的话，事件升级，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江小棠想了想：“我……不太懂。”
宋天衍耐心地道：“这么说吧，北国就是一局棋，宗师就是稳固棋局的棋子，其中一颗棋子动了，局势就会波动。那么，其他棋子也要动，寻找新的平衡，才能把这局棋稳固下来。”
这个比喻江小棠听懂了，只是……
“可是，冲雪是希良师叔的弟子，难道希良师叔自家徒弟被抓，还不能救吗？”
“当然能，所以由我和冲鹤师兄出面。自从我们来到北国，宗师以上的人物一直没有动过，双方都只有元婴以下的修士出手。这是默认的规则，在高层眼里，没有宗师出动，就是小孩子家争斗，只要不闹得过分，局势就不会乱。毕竟这是师兄私人恩怨，我们并不想把玉虚宫也拖进来，最后闹得不可收拾。”
丹心楼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想收拾它，并不简单。丹心楼动了，北国的世家就会动，玉虚宫在没有与其他大派联合的情况下，也不好轻举妄动。一旦北国乱了，整个清净天的局势也会跟着乱，他们谁都不想将清净天变成乱世。
第352章 内情（）
反正暂时出不去，宋天衍索性给江小棠讲课。
这些事，她现在可以不懂，但将来一定要懂。
“……我请了符八前辈出面，到丹心楼问罪，确定此事并非丹心楼主使，希良师叔再出面，就不会有顾虑了。”
江小棠半懂半不懂：“八爷出面就不会有事吗？”
宋天衍轻笑道：“符前辈是自由身，他去丹心楼问罪，没那么顾忌。再说，他是堂而皇之地上门问罪，丹心楼也不想平白得罪一个宗师，还是八大散修之一。”
“可是，八爷跟我们没关系呀！”
“谁说没关系？”黑暗中，宋天衍转过头，“符前辈说，你是他在外收的弟子。”
江小棠吃了一惊：“这……可我已经有师父了！”就算希拙真人已经去世，但这是正式的传承，不能开玩笑的！
“不是那种弟子。”宋天衍知道她想什么，“符前辈是说，他见你厨艺出众，所以教导一二。”
江小棠松了口气，原来指这方面的。
“那个寒星……就是从师兄这里骗走功法的人吗？”
“嗯。”
安静了一会儿，宋天衍主动说：“丹心楼养了一批人，修习魅惑之术，用来骗取功法，寒星就是当年奉命接近冲鹤师兄的人，冷月是她的双生姐妹。”
“那……”江小棠犹豫着问，“冷月说的是真的吗？寒星死在这里？”
“半真半假。”宋天衍叹了口气，“寒星确实是因为冲鹤师兄死的，不过，并不是冷月说的那样。她事情没办好，当年险些被一位师叔追查出驻地，丹心楼为了安全，抛弃了她这颗棋子。”
所以说，并不是她对冲鹤动了真心，想要脱离组织才死的？那冷月为什么……
“在丹心楼这种组织里，人心就早扭曲了。冷月不敢恨组织，所以把满腔愤怒都放在师兄身上，其实师兄再无辜不过……”宋天衍仿佛知道她在想说什么。
江小棠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师兄……好可怜。”
他到今天，还不能走出昔日的阴影，被冷月蛊惑。而事实上，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寒星的一个目标。
“冲鹤师兄心太软了，在师门的时候，被冲羽敌视，处处退让。被寒星欺骗，他心里却还自责。有这个弱点，很容易被人利用。”
江小棠听着这句话，忍不住就问：“那你呢？把自己打造成铜墙铁壁，就不会被人利用了？”
宋天衍没有回答。
江小棠一说出来，就后悔了。她其实不想像个怨妇一样，被拒绝了就满肚子怨言。喜欢是自己的事，那个人没有义务回应。宋天衍从来就不欠她，还帮了她那么多。
沉默在墓室里漫延，天色黑了下来，那点微弱的光线也不见了。
在这种黑暗与沉默里，江小棠抱住自己的双臂，看着闪动着微光的天阳豆。
“嗯。”墓室里突然响起了宋天衍的声音。
江小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之前那个问题。
“我……不能让自己有弱点。对我们宋家的人来说，活着太不容易了。”
长生佩、长生剑，宋家的东西，总是喜欢取这种平安吉祥的名字，正是因为，这种平安吉祥，对他们来说太难了。
江小棠忍不住了：“你们宋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有这么糟糕吗？好像一副被命运诅咒的样子……”
宋天衍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此时此刻，这样的氛围里，显得特别地自嘲。
“没错，可以这么说。”
江小棠只能闭嘴了，她不想去刺探他的隐私，更何况，他也未必会答。
墓室再次被寂静笼罩，宋天衍轻声道：“你累了一天了，休息一会儿吧，我守夜。”
玉虚宫符宗的功法，克制鬼魅邪祟，有他守夜，江小棠大可安心睡觉。
听了他这些话，江小棠心里憋了一股闷气，道：“那我就睡了，有劳师兄。”
既然他喜欢大包大揽，她又干嘛不安心享受呢？
从乾坤镯里摸出条毯子，江小棠理了理，干脆躺下去睡觉。反正她腿疼得很，坐着也挺难受的。
但是，身在古墓之中，周围阴森森的，她又怎么睡得着？辗转了一会儿，江小棠到底没气了。
她有什么气好生呢？如果冲鹤师兄在这里，肯定也会这么做的，他只是以一个师兄的身份来照顾她。
想到这里，江小棠心情不免低落。
宋天衍表现得越是无可挑剔，她就越不快活。这说明，他一点都没受到影响，她的告白，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算了算了，既然对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再纠结，又有什么意义？告白失败，就应该干脆利落地走开，纠缠着不愿意放手，甚至给对方带来麻烦，实在不是什么有品的事。
再三告诉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江小棠终于心平气和。
辗转睡不着，她转回身问：“师兄，这件事会怎么收场？”
安静了一会儿，就在江小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宋天衍开口了：“丹心楼把这件事说出来，就说明他们已经不想保住这两个卒子了，这件事大事化小，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这样？”江小棠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丹心楼把那两个人放出来，当做和解的条件？”
“嗯，这些天来，丹心楼在北国的秘密联络点被我们挖出不少，估计他们分堂也有压力了。冷月和追风二人擅自行动，就算不落在我们手里，他们也是要惩戒的。既然这样，不如把他们交出来，正好平息此次事件。”
江小棠忍不住皱眉：“他们就不担心，丹心堂的事泄漏出来吗？”
宋天衍淡淡道：“丹心楼这种本事还是有的，他们不会有机会说出来。”
江小棠听着，禁不住抖了一下，小声问：“灭口？”
“不是。”宋天衍道，“这种事，只要下个禁制就可以了，一旦他们说出来，引动禁制，就会自我了断。”
“那丹心楼也没有那么可怕啊……”江小棠小声说。
“那是你知道，我们不会用残忍的手段对付那两个人。假如换成别人，你想想他们的下场。”
丹心楼对手下那么严格，他们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最大的可能就是跟那个寒星一样，被内部处决。而交给敌人的话……
江小棠脸色一白。
“那师兄会怎么处理他们？”
宋天衍轻叹道：“冲鹤师兄的心软，你是知道的。这两个人，保住性命总不成问题。”
第353章 地震（）
迷迷糊糊中，江小棠睡了过去。
照理说，在这样一个昏暗的墓室里，她根本不应该睡得这么安心。但是，或许是宋天衍的存在，又或者是刚才的心理建设收到了效果，她放松地睡了过去。
这两天，她确实折腾得厉害。
被抓之后，因为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对待她们，她一直在绞尽脑汁地逃离，甚至发动天幻园的住客们一起想办法。
精神上的疲惫，再加上坠崖受伤的刺激，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的呼吸变得绵长稳定，宋天衍转过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抬手画了道符，将自身的阳气分一部分到她的身上。
这里又阴又冷，如果没有防范，她扛不了多久。
渡完了阳气，宋天衍盘坐在她身边，闭目养神。
其实，有件事他没有告诉江小棠。
这里并不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安全，看这古墓的格局，主墓那边，很可能已经出现了一个鬼王。如果那个鬼王没发现他们还好，万一发现了……
鬼王相当于元婴修士，他得保留实力，以防万一。
江小棠是在古墓的震动中惊醒的。
“怎么了？”黑暗中，她直觉伸出手，想要找到一个依靠。
有人伸出手，抓住她的：“可能是希良师叔他们在检查结界，不小心触动了禁制。”
宋天衍沉稳的声音传来，江小棠安心了许多。
古墓在摇动，而且这摇动越来越剧烈，江小棠只能抓住他的手，免得被甩出去。
“怎么这么久还没停？”古墓摇动了十几分钟还没停止，反而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江小棠忍不住问。
宋天衍也皱起了眉头，难道这里的禁制比他以为的还要难破解？
江小棠紧紧抓着下面垫的毯子，但是，毯子又不是固定物，她根本没办法借此稳住身躯。而且，因为腿受伤，反而更不好着力。
察觉到她的处境，宋天衍微微用力，把她拉到身边来。
陌生的气息一下子笼罩下来，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江小棠一下子僵住。
宋天衍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环住，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她的身躯。
察觉到她的尴尬，宋天衍轻声道：“你扶着我，先站起来。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开，知道吗？”
江小棠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不应该拘泥于小节。她先是点点头，接着想到墓室里黑暗一片，宋天衍看不见，就应了一声：“嗯。”
摇晃中，宋天衍仍旧揽着她，两人慢慢站起来。
这座古墓建得很坚固，但是，不管再坚固，时间久了，难免有失修的地方。随着时间过去，开始有砖石从头顶落下来。
江小棠突然想起件事：“会不会根本不是禁制被触动，而是地震了？”
“地震？”
江小棠道：“就是地龙翻身。”
宋天衍叹了口气：“不排除这个可能。”
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古墓震动不停，不但有坍塌的危险，而且古墓里的阴魂还因为震动而四处乱窜。那些低阶阴魂不足为虑，可是主墓中的高阶阴魂被引过来就麻烦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宋天衍刚刚这样想罢，那边就有个高阶阴魂过来了。
这个阴魂跟其他阴魂大不相同，它已经有了形体！
看到黑暗中那个幽幽发着微光的阴魂，江小棠吸了口凉气，抓住宋天衍的手握得死紧。
“没事。”宋天衍将她推到自己身后，手指连弹，一道道灵光落在入口的禁制上。那个高阶阴魂发现这里有人，眼睛亮起红色的光。
生人对于阴魂，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所谓阳极生阴，阴极生阳，它们阴气聚集，对于阳气既惧怕又渴望，阳光的阳气太强烈，会对它们造成极大的伤害，但生人的阳气很温和，对它们来说却很滋补。
那只高阶阴魂发现这里有两个人，眼睛发亮，冲了过来。
“嘭！”他重重地撞在墓室门口的结界上。
“嗞”的一声，身上好像烧焦了似的，冒出黑烟。
符宗法术克制阴鬼，这样直直地撞上去，怎么可能不冒烟？
不过，宋天衍不敢就这么任由它撞，结界总有撞破的时候。
阴魂也不可能因为这一撞的受伤，就知难而退。它在古墓已经很多年了，平时压根找不到人来滋补，现在发现了两个生人，怎么肯放过？
等到黑烟散去，它再一次发动攻击，向结界撞去。
阴魂一边撞，宋天衍一边加固结界。
他飞快地掐起指诀，金色的符光流动，行云流水一样地从他指尖飞出，落在结界上。
结界千万不能被撞破，不然，他和江小棠就危险了。他得撑到希良真人他们找到方法进来，不然……
江小棠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腰，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避讳了。
看到宋天衍专注地加固结界，她心急如焚。
她能做什么？这个时候，她能做什么？
对了！
江小棠摸出一把天阳豆，向那个阴魂扔了过去！
结界并不是实体的，能够挡住阴魂，但不会挡住天阳豆。
闪动着微微红包的天阳豆准确地砸在阴魂身上。
“嗞……”轻微的炙烤声响起。
阴魂只是稍微动了动，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江小棠却心中大喜。
天阳豆对阴魂有用，只不过，这阴魂太强大了，天阳豆的阳气太微弱，影响不大。要想办法加强天阳豆的阳气才行……
她回想起炒制天阳豆的过程。
极阳之火，对了，天阳豆再过一遍极阳之火，一定能将天阳豆本身的阳气逼到极致，那样对阴魂就有杀伤力了！
江小棠心里一动，努力逼出极阳之火。
每个修习丹道的弟子，自身都会保留有炼丹之火。低阶弟子用自己的丹田之火，高阶修士讲究，就会特意收集那些特殊的火源。极阳之火算是比较常见的特殊本源，江小棠根据苗苗提供的方法，从丹宗的地火里提炼出来的。不过，提炼出来的极阳之火不多，平时她不大使用。
手心窜出火光，炙烤着抓握着的那把极阳之火，把天阳豆本身的阳气再次激发出来。
当这些天阳豆光芒大亮时，江小棠一甩手，抛了出去。
第354章 跌落（）
这把天阳豆甩在阴魂身上，立刻响起了滋滋的声音。
阴魂发出鬼泣的声音，扭动起来。
宋天衍及时在虚空画了一张镇邪符，推了出去。
阴魂顿时扭得更剧烈了，像蜡烛遇到了火堆，迅速融化，变成了一堆黑灰。
江小棠松了口气，心里浮起淡淡的满足，这一次，她算是帮上忙了吧？
不过，周围紧接着一晃，宋天衍脸色大变。
“不好，可能引来主墓里的鬼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