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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阁大学士披头散发。前一阵子还勉强挂在身上地墨绿袍子早不知丢落在哪里。片片血污地月白中衣上也烧出几个破洞……此事地史阁部哪里还有半分大学士地儒雅从容?正大声狂笑着举火焚城呢。
“史大人。鞑子转眼就要进城。速退。”
史可法面上黑红。大声招呼起残存地扬州守军。约莫还有两千之众。跟着李四等人快步南来。
雀跃欢腾地火光之中。隐约可以见到清军变得扭曲地身影。
鞑子终于还是冲进来了。
好快!
“史大人率部先撤,我赴死军给你断后……”
“哈哈,哈哈哈,我本就是督淮扬之师,既然领了朝廷守土之任,就要于城同存共亡。”闪耀不定的火光中,史可法面色愈发显得黑红:“赴死军千里来援,终于让扬州百姓得以保全,我心甚慰,你们走吧,我给你们断后……”
“督师,朝廷是怎么对你的……”史德威最清楚史可法的秉性,眼下形势如此危急,也是真的急眼了,伸手就拽史可法。
“我儿德微,你速随赴死军南下,此去之后代我尽孝膝前。归隐乡野随你,啸傲山林也随你,只是不要再走我的老路,朝廷是真要不得了。”几句话语,史可法已是泪流满面:“这个朝廷负我,我这做臣子的又怎能负朝廷?无论如何淮扬是丢在我的手中,我还有和脸面回去江南?大行皇帝殉社稷是何等的伟烈!可法不才,也要效一效先皇,以身殉此扬州,百年之后,如铁史笔斑斑汗青不骂我是丢城弃土的误国之臣,我亦能九泉含笑……”
“督师,为了这个朝廷不值得。”史德威急的大叫。
“住嘴,朝廷纵有千般不是,又岂是你我这做臣子的所能指摘?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哈哈哈,你们去吧。”史可法回首看看身边的扬州残军,大声道:“我淮扬之师数以十万计,今只有两千慷慨之士……哈哈,诸位已是对的起我史可法对的起扬州了,你们若愿跟随赴死军再图江北的,尽管去吧,我不加阻,若有人愿于我同殉扬州的,我亦不阻……”
“督师!”李四第一次这么称呼史可法:“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我等后辈再整大明河山?”
“有赴死之军,我大明必不会亡。”史可法仰天大笑:“我在碧落之上黄泉之下看着忠诚伯等的英雄壮举,看着你们杀回扬州……”
还是这个史可法,李四心里还是那么一痛。
既如此,求仁者得仁,求义者得义,或许这也是他期待的必然归宿吧。
“咱们走。”李四也不多言,挥手带着人撤出南门。
两千多扬州残军绝大部分跟着李四出来,留在史可法身边的不过一百来人。
“今日与诸君同殉扬州,可法之幸也,哈哈。”史可法高声呐喊:“堵死安江门……”
百十来人七手八脚把城门堵死,再回头,四周已密密麻麻的都是清兵。
“大明长存,淮扬健儿随我杀这最后一场!”高呼声中,史可法披发冲入敌群……
或许是什么高大的建筑被烧的垮塌,或许是真的有某种伟大而又神秘的东西出现,火光猛然涨冲天而起……
出了南门,李四对着城门处遥拜,身后的扬州残兵已经是泣不成声。
“快退。”
不论决意与城同殉的史可法是英勇而死也好,是被俘不屈也罢,终究挡不住清兵的脚步,赴死军只能速退。
黑夜之中飞奔了约莫有数里之遥,身边终于感觉不到腾腾的炙烤之气,不远处就是赴死军的接应部队。
“布雷!”李四高声大喊:“大伙儿赶紧后撤,尽快到达新江口,那里有船只接应。”
早有战士上前,把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铁冬瓜埋设在道理之中,抽出顶帽下边的隔板,小心翼翼的敷上浮土。
每隔几百步,就埋设几枚或者几十枚铁黄瓜,以迟滞清军的追兵。
“陆上的百姓都过江了么?”这是李
心的问题。
“还有几万人没有渡江,聚集在新江口等待渡船。”
什么时候撤离扬州,什么时间百姓渡江完毕,这一切都是李四精心计算好的。
一听还有大量百姓在江北,心里就是一惊,想不急眼也不行,厉声询问:“不是说好今天都能过江的么?怎么回事?哪个环节耽误了给我军法从事。”
大军已残,扬州已成一片火海,这个时候说百姓还没有过江,能不心头火起?李四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今日午后出现东南风,江面上的船只逆风而行,速度减半了……”
李四心里“咯噔”就是一下子,暗暗懊恼:“怎么连这么重要的风候天时都没有计算进去?”
“嗯,我知道了,还有多少人?”
“还有几万吧……”
“到底几万?”
“五万不到。”
李四扯着嗓子高叫:“连夜全速渡江,片刻不得耽搁。”
谁不知道忠诚伯对扬州百姓的这点念想?这可是真真正正的一片血诚,传令兵立刻应了一声打马而去。
在李四原本的计算当中,包括赴死军在内是要在凌晨之前完成整个渡江任务的,现在看来,还要延后。
新江口。
因为前两天陆续积累下来的民众和昨天大批撤离,导致数万人挤在这个渡口,偏巧老天也不凑力气,竟然刮了多半天的东南风。拼着命干了这么些日子的船夫很多已经累的吐血,虽然已经尽全力,依旧难以再把渡江的速度提高。
各地赶来增援救急的船只把新江口都挤满了,虽然装载的人员不少,可速度始终上不去。
这样的大江大河,无风还有三尺浪呢,这么漆黑的夜晚又是逆风行舟,没要十万火急的事情谁肯在这个当口操船弄舟?
扬州的父老是撤下来了,可还有不少聚在这个渡口无法渡江呢,后头鞑子的大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追上来,这可是比十万火急还要十万火急的事情,就是家里的房子着火也顾不上了,先救人再说。
赴死军在扬州杀成了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有的说是尸横遍野有的说是血可泊船,这一仗打的到底有多惨有多烈,这些扬州的百姓可都是亲眼见过的,就算是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也不算过。
扬州之战已到尾声,各地赶来增援的民众齐集长江两岸,隔江而对的镇江、稍远的扬中甚至江阴一带都有一叶叶小舟赶来救急。
和扬州不过是一水之隔,大伙经常见面呢,谁没有几个亲朋好友?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扬州同胞遭难吧!
有一分力气就使一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前头的赴死军都拿命去拼了,后头的人们也不能孬了。虽然上阵厮杀这样的壮举用不上咱,在后头帮帮忙还是可以用得上吧!
沿江的南北两岸,都揪着心呢。
眼看着这江北的最后一战就要完美收功,九十九个头都磕下去了,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最后的一哆嗦上软下去。
老天爷也不是有眼力的,居然在这个时候刮起东风,今天大伙齐心合力,就是要和这个贼老天斗一回气。
风高浪急,上了。
水险夜黑,也上了。
聚集在新江口的扬州父老正有秩序的陆续登船,再回首北望,扬州方向已是火光冲天。
祖祖辈辈的家园,已尽数在烈焰中化为灰烬,说不心疼那是宽人的话儿,哪能真不心疼哩?也不知有多少人泪满双襟泣不成声……
黎明十分,清军的先头部队席卷起一路烟尘,终于追赶上来。
说起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鞑子,老百姓还真是十分恐惧,可眼下看着清军气势汹汹的大举杀至,心里反而一点也不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呢。
赴死军早就展开一条环形防御带,把老百姓死死的护在核心。这些赴死军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是枕戈而待,正擦亮了手中叉子等着呢。
有赴死军在前边这边顶着,老百姓们能放一百二十个心。
在严阵以待的赴死军面前,谁敢自称强兵?
现在的赴死军可是收缩起来的,集中了所有战力,就算真有十万鞑子呼啸而至,顶上一两天也没有什么问题。
和所有人想象中的一样,赴死军再一次先发制人,不等清军完全展开,立刻就扑了上去……
江北最后一战就此拉开序幕。
和老百姓的盲目乐观不同,真正知道些底细的谁不为赴死军捏把冷汗?
现在的赴死军兵疲师劳,剑缺甲残,在扬州消耗了太多的精锐,还能存留几分战力谁也不敢打保票。
关键是鞑子的大军正陆续涌至,打掉清军的先头部队肯定不难,难处就在于如何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
不管怎么说,多铎也是号称二十万大军的,虽然清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奔赴这小小渡口,可群狼驱虎万蚁嗜象的道理还有谁能不明白?
“江北一战,已到最后关头,我大明子民的生死全仰赖诸位父兄。”长平公主比谁都着急,全套锦绣宫衣盛装而出,大声疾呼,号召丁壮上前助战。
“还能填上去的弟兄们,再不上去这辈子就甭想露脸了。”唐王也是赤膊上阵,提着把刀子厉声呼号。
一众的绿林豪杰也是血热,呐喊一声就尾随赴死军扑了上去。
三香会虽然也是烧香的会门,其实也和普通的绿林帮派一样,经常做些争抢地盘的勾当,在江右一带也有千把兄弟。
三香会的把头叫做黄宏东,也是条精壮的汉子,颇通些治疗红伤的
率领着几百会中兄弟跟唐王一起过来的。
长平公主虽是个女娃娃,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朝廷可以不要扬州,咱们不能不要。赴死军在扬州都杀成了血葫芦,以一万孤军力敌鞑子二十万之众。就是说下个大天来,这也是气吞山河的英雄壮举。
鞑子的厉害大伙都清楚着呢,席卷山陕横扫中原,所过之处无不披靡,几时遇到过真正的对手?无论是李闯的百万乌合还是大明的雄兵猛将,又有谁不是望风而降?
对于眼下的局面,大伙儿都是绝望了的,鞑子实在是太厉害了,谁也不敢稍触其锋芒。
偏偏在这个时候,赴死军横空而出,不拿朝廷一个铜板的军饷,不索江南百姓粒米的军资,义无反顾直扑扬州。
这可是生铁撞顽石,实打实的硬碰硬,是真真正正的在和鞑子玩儿命呢。到了这最后的一个门槛儿,说什么也不能露怯。
诸如三香会这样的绿林帮派,也有许多敢打敢杀的汉子,当年齐聚唐王旗下共抗闯军,虽然败的是一塌糊涂,可脸上的光彩着实涨了许多。在江湖上提起三香会,哪个不伸开大拇指赞一声是真英雄真汉子?
就因为有过和唐王共抗闯军的义举,黄宏东和他手下的汉子们都自觉比别的帮派会门要高尚的多:老子可是为国家出过力气的。
这些天才算是亲眼见着了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大战,才算是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汉子。
赴死军的战士们那才是真正的爷们儿,纯爷们儿。
鞑子兵成千上万,可真是满山遍野铺天盖地,这么多野人哇哇怪叫着就冲了上来,素来以胆气豪壮自居的黄宏东都唬的两条腿直打哆嗦,脸上连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可赴死军就如磐石一般,就是不退,呐喊着和鞑子兵杀在一处……
杀的那叫一个惨,打的那叫一个烈!
为了护住身后的几万扬州父老,赴死军环形防线严防死守,一次又一次的打退鞑子的疯狂进攻。
黄宏东自认也是见过大阵仗大世面的,可以往见过的那些所谓大战和眼前的战斗比起来,连群殴也算不上。
和闯军那一战算是了不起了吧,和赴死军的扬州之战比起来,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就没法儿比。
就在赴死军身后的新江口上,万万千千的扬州百姓正拖儿带女的翘首以盼,汹涌的人流把新江口都遮严了。再后面的大江之上,千帆竞过百舟争流,把本就不算太宽阔的渡口挤的海海满满,一艘艘各色舟船一条条大小竹木排子上都是扬州的父老……
赴死军是真下了血本儿,全力运送扬州百姓南撤。
只要还是个爷们儿,就应该这么干。
这才真正给祖宗长脸给百姓提气的事情,这么雄伟的壮举要是错过了肯定得后悔八辈子。这要是以后在江湖上提起来,谁都得尊三香会的弟兄一声大侠。
“为国为民,侠之大者。”黄宏东算是真切体会到这话的含义了。
惩治几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倚仗势力抢块屁股大的地盘儿,以往做的这些事情算个鸟哇,眼前这事才是真正男人应该去做的。
“娘的,这回可算是来着了。”天下将倾,孤军血战,万千生民,受此一惠而得以保全,史书上肯定少不了这一笔,没准儿还能在后世的戏文儿里露一小脸呢。
黄宏东的血都是滚烫,大呼一声:“弟兄们,跟着老子上去,只要过了这一关,咱们就是关帝爷爷般的英雄,后世的子孙也得给咱们香火供奉,兄弟们,上啊。”
要说街头殴斗,这些兄弟个顶个的是行家里手,若是说起两军对垒搏命厮杀,和赴死军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儿,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打硬仗不行,可帮衬一下赴死军的弟兄,打打下手还是没有问题的。
择会中最能杀能砍的弟兄,上去给赴死军打下手,剩下的各自找活儿干。
在这血战之中,还能缺少了营生?
这些江湖会门的草莽汉子们一哇声的冲了上去,或帮着运送军资,或踊跃抬送伤员,迅速融入战场。
赴死军的战线就在眼前,很多伤员根本就来不及做有效的救治,黄宏东虽算不上有多么高深的医术,可治理红伤包扎创口还不外行,立刻拖下几名伤兵……
“小兄弟,我下手的时候会很疼,你忍着点,要是受不了就叫喊出来。”
这名赴死军的伤兵腹部开了一个巴掌长的大口子,鲜血咕咕的往外涌,腹中带着淡淡青色的肠子都流出来好大一团,温温热热的蒸腾着体汽。
干这个,就要心狠手黑,黄宏东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内外伤口之后,把肠子又塞了回去,小萝卜一般的手指灵巧的穿针引线,迅速缝合……
脑袋瓜子上黄豆大小的汗珠子噼里啪啦不住往下掉,黄宏东紧张的一脑门子汗。
红伤见过不少,可这样的创伤还真是头一回上手,前头就是千军万马的征战杀场,就在后头裹伤救人,不紧张才怪。
那小兵虽已是脸上色变,依旧安慰黄宏东:“莫怕,小伤小痛的……”
“我……我不怕。”
好像受伤的是他黄宏东一样。
一旁打下手的三香会众扭过头去不敢再看:真是条好汉子呐,当年关帝爷爷刮骨疗毒也不过如此了吧?
“好兄弟,忍着点,会很痛的……”烧的通红的烙铁擎在手中,准备进行最后一道工序。
在这个时代,熨烫是使伤口尽快结痂的手段,而且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感染,也是对伤者和
经的巨大考验。
说不怕那都是糊弄人的,通红的烙铁贴在肚皮上,谁还能做到真的不害怕?
“给我叉子,叉子在手,我就啥也不怕了。”小兵提出自己的要求。
受伤的小兵仰面躺着,单手紧紧握住已被鲜血浸润的锋锐铁叉,面色如钢铁一般坚毅:“来吧。”
“滋滋”声中,通红的烙铁熨在肚皮之上,当即腾起团团水汽,烧焦肉类的味道弥漫开来来……
小兵嘴角咬肌暴起,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全身都在剧烈痉挛,唯独攥紧叉子的手臂稳如磐石,一条条青筋展露出来……
接连熨烫之下,小兵已经昏死过去。
“金疮药,我日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