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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乌洛罗家要走了。”关二爷在心里暗暗记下。
“要我说呀,还是咱们这样地小老百姓开心快活,宫里头的那对儿母子,现在肯定正抱头痛苦呢。别说那些个八旗子弟,就是很多在宫里当值地汉人侍卫也变着法儿的撂挑子,这年月,各宫里有牵连不见的就是什么好事情。
等四爷过来了,把清单这么一拉,但凡是给鞑子效力过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
大伙儿说的正热闹呢,门帘子一挑,进来个人,热烈的气氛登时就是一窒,所有人地喉咙恍如都被捏住一般,立刻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就是刚刚说了半句的,后半句也再说不出来,生生就噎回了肚子里。
进来地这个人身穿朝廷的云彩大褂子,连马蹄袖也没有挽上去,足蹬小牛皮地软靴子,腰里还挎着口刀。
这人大家都认识,也是这一带土生土长的娃娃,姓韩名无病,本也是个靠力气吃饭地力巴。可自从满洲人过来之后,也不知道是托了谁的路子,竟然混成了个宫门卫。因为韩无病很会逢迎,又懂些溜须拍马的手段,很快就掌了个小旗儿,手下有十二个大头兵,被人们称为韩小旗。
鞑子皇宫里头怎么可能用他这样的京城汉人做卫士?这个韩小旗虽说是个宫门卫,其实和打杂的也差不多,最多也就是在外面守一段儿宫墙而已,顺便管着朝廷的水门。
因为皇宫里要吃玉泉山上的水,每天都有拉水的车子进出,韩小旗和一个满洲卫士共管这个水车进出之门。
说是共管,那是他往自己个儿的脸上贴金呢,可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子事情了?真正的满洲侍卫会和你一个汉人共管?肯定是在那几个满洲卫士手底下跑跑腿罢了。
今天的韩小旗连大帽子也没有戴,一脸死了老娘的表情,进来就把屁股一坐,自要了壶酒,喝水一样就灌了下去,然后大声吆喝韦掌柜:“老韦,你给我算算,我拢共欠柜上几个钱?”
一般而言,这么问的意思就是要还账了。
韦掌柜捧着个账本子,陪着笑脸就过来了:“您老从去年中秋到今天……今天的这壶酒算是奉送,拢共~欠三百七十四个钱。零头抹了,您给三百七十个钱就可以消账。”
韩小旗凄惨的一笑,把手里的刀子送到掌柜怀里:“老韦呀,你的账我是还不上了,这把刀子还值几个钱,你拿去当了卖了我也不管了,算是还你的酒钱……”
掌柜立刻就愣住了,不是说这把刀不值钱,而是这种制式军械谁敢胡乱去卖?何况还有宫里头的记号,要是抓住了就是吃不完的官司。
“韩爷,刀子你先收着吧,要是手头紧过了端午再结账也不算迟……”韦掌柜是精明的买卖人,并不会真的要这把刀子,也不会因此而恼羞成怒。
“端午?要是我还能活的端午的话就好了,韦掌柜您这钱我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韩小旗面色凄楚,努力想笑一笑,却实在笑不出,挑帘子就要走。
“慢着,”一直在观察的关二爷长身而起:“韩家兄弟何不过来喝一杯?这么个鬼天气还要去哪里?来和老少爷们们痛快痛快吧。”
“是二爷啊,”韩小旗看了关二爷一眼,把脑袋都能耷拉到脚面上:“我哪还有什么心思喝酒?我还能去哪里?寻死去了,抹脖子跳井吃砒霜,要是关二爷能给我韩无病烧把值钱,兄弟感激不尽……”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也是刚刚上坟烧纸回来,韩家兄弟怎么就说起这个了?晦气,晦气……”关二爷接连在地上吐着口水。
“兄弟实在是活不下去了,除了跳井投河地寻死,实在没有了别地出路……”
关二爷上前说道:“看你这个样子,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我赌钱赌输了,没有办法活了……”
关二爷先是一楞,旋即哈哈大笑:“你个没出息的,这就值得寻死覓活的?你问问在座的诸位老少爷们儿,哪个没有输过钱?要是输了钱就寻死觅活,还算什么爷们儿?哈哈,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二爷您不知道,我输的多。“
“输了多少?”
“整整八十两,八十两银子。”
小酒馆里顿时就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好似所有人都同时牙疼了一样。
八十两是怎么一个数目,所有人都很清楚,乍一听确实不算什么天文数字。在这样的世道里,绝对算是很多了。
一个能够温饱的四口之家,连娶媳妇的彩礼妆钱算上,再算上摆宴席装修房子,办一场在老百姓眼里绝对算地上风光体面的喜事儿,有五两银子都能把四面八方都打圆了打满了,可想而知,八十两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关二爷也没有想到韩小旗会输这么多,不得不安慰道:“输了就输了呗,日子还要过,要是家里揭不开锅,你说一声,三三五五的我接着,咱们爷们在外面喝风吃苦不算个啥,可不能苦了家里地娃娃和女人……”
韩小旗看着关二爷不住摇头,忽然噗通一下子就跪倒在关二爷脚下:“二爷,也只有您老能帮我了,您要是不拉我这一把,我可就真活不下了……”
“起来,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呢,你知道不知道?”关二爷急忙拉他:“你这是怎么个话儿?输了钱可以慢慢还……不对,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你能有几个钱就输出去八十两?”
韩小旗从怀里掏出个纸片子:“二爷呐,我借地
,一还三的印子钱,还是利滚利。放高利贷的已经娃抓去抵债了,要我拿钱去赎哩……”
“你个混账东西,印子钱你也敢借?”关二爷一耳光就抽在韩小旗脸上:“你不知道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儿?还把老婆孩子都搭上了,你还是个人不是?”
印子钱就是高利贷里头的高利贷,一成的利息,还是利滚利地那种。最要命的是这种利息是按天计算,十天以后就会翻一倍还多,要是过了一个月,就是想也不敢想地巨大数目。说是吃人不吐骨头一点儿不算过分了。
最重要的是这种高利贷还是白纸黑字,只要签名画押就没个说理地地方,抵押老婆孩子的条款都摆着呢,就是告到官府里头也没有用。
一般情况下,这种高利贷是不可能还上地。而债主也会把韩小旗的老婆卖掉,把孩子打断手脚扔给某些黑心的人贩子……
“该呀,就该有这样的下场。”尽管人们多多少少对韩小旗有那么点儿同情,可一想到他给鞑子做事情,这种同情心也就荡然无存了。
“当时也是昏了头……二爷您手面广,认识的人也多,只求二爷想个法子,给那些放贷的人说说,再宽限我些日子,千万要留下我的老婆孩子……”韩小旗抱着关二爷的大腿不住哀求:“就是做牛做马我也还不完二爷的恩情……”
“那些放贷的都是狼,就是宽限了你的时日,你还的钱会更多,到时候你就能拿出来了?”
“我……我……”韩小旗无语。
一瞬间,关二爷想了许多,忽然说道:“看你也实在是可怜,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你等着,好好地给我等着,我就去给你办事情……”
“谢谢二爷,谢谢二爷……”
关二爷早飞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二爷手面儿就是广阔,什么样地朋友都认识,韩小旗算是碰到贵人了。”
“可不是嘛,只要二爷出马,放贷的说什么也得给二爷这个面子。
”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之中,韩小旗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工夫不大,关二爷就跑了回来,身上都是斑斑的泥垢,显然是刚才跑的太急,在泥地里摔了一跤。
“二爷,怎么样?”韩小旗关切的问道。
关二爷从怀里摸出四个元宝,在桌子上一放:“说什么也是虚的,这些银子你先拿去把债堵了,先把老婆孩子赎回来再说……”
四个大元宝哇。
立刻就又是牙疼一般吸冷气儿的声音。、
在场的老少爷们儿都是穷人,一辈子也没有见到过元宝是什么样子,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一下子就瞅见四个。
关二爷地日子早就比以前了,虽然是极力的撑着,可谁不知道二爷过的也惶?要不然不来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酒馆?二爷偷偷摸摸变卖祖产地事情大伙儿都知道一些风声,一下子拿出四个元宝来,绝对是吐血援助韩小旗了。估计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二爷一家子也要喝稀粥了。
韩小旗也想不到关二爷会慷慨如撕,楞了一下,忽地就是一个头磕到地上:“我以前说过二爷的坏话,是有眼无珠的东西……”
“啥也别说了,先去把老婆和孩子赎回来吧,快去……”
韩小旗扫过来四个元宝,疯了一样的就往外跑。
“等等,”关二爷喊住韩小旗。
韩小旗回身,眼神之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
“若是那帮子放贷的家伙为难于你,你就报我地名号,说是我的兄弟。看在我地面子上,也许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二爷嘱咐道:“还有就是,以后千万莫赌了。”
韩小旗一字不说,把左手放在桌上,抽出刀子,划的就是一下子,斩下来两根手指:“二爷放心,我若再赌,就砍了脑袋!”
“好,老少爷们都看着呢,你快去吧。”
韩小旗火急火燎地带着元宝离去,周遭的街坊们可都服了,是真正地心服口服。
“二爷急公好义,当世孟尝。”
“怨不得二爷三山五岳都是朋友,原来是如此这般的豪情。”
“当世的及时雨呀,能有二爷这样的街坊,大伙心里也踏实。”
“二爷要是有了啥事,站在房顶上吆喝一声,我们指定过去帮衬……”
关二爷呵呵一笑,摆摆手道:“大伙儿这是高抬我了,什么及时雨不及时雨的,都谈不上。眼看着有人要遭难了,咱也能袖手不是?咱京城的爷们讲究的就是一个帮衬,他韩小旗奥是能真的戒了赌,一家子团员了,咱们看着也欢喜,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二爷说的在理,以后有了什么事情,大伙儿人多手稠的这么一帮衬,天大的事情也能过去。”
气氛愈发的热烈起来,接连又叫了好几壶酒,豆腐干都吃光了,也有了七八分的醉饱,外头的小雨还是下的不紧不慢。
在这种天气里,人们也不急着走,围拢在一起说些闲话。
关二爷通过大家的嘴,也知道周遭的许多详情,尤其是哪家的旗人又搬走了、胡同了还剩下多少旗人等等这些问题,都问的特别详细。
因为阴着天,谁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辰,反正估摸着时候也不早了,正要散去的时候,韩小旗带着他的老婆孩子来在门口。
“好,好的很,以后千万不要耍钱了。”关二爷笑呵呵的嘱咐着:“这也算是有了教训,花点钱买就教训,值!”
韩小旗脸上满是雨水,连眼眶子里头是水光,早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二爷的恩情我这辈子还不完了……”
韩小旗的婆娘还在哭呢:“还说个啥呢?我们一家子给二爷磕个头吧。”
“别介,别介,你们这是折我的寿咒我死呢,”关二爷哈哈大笑着:“韩老弟,还有弟妹,都别弄这些个客套了,都是街坊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就见外了。你们心里要真是不落忍,就把儿子认了我做干爹,反正我家里也没有个儿子,要是我死了连个扛幡的都没有。能认个干儿子,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韩小旗的婆娘赶紧对儿子说道:“快叫干爹,这就是你干爹,比你不争气的亲爹要强多了。”
“二爷……关大哥,”韩小旗也不知道说个什么才好:“我知道你是疼我,哎,啥也不说了,要是有用的上我韩无病的地方,水里火里都是大哥一句话。”
“哈哈,你小子净弄这些没有油盐的淡话。做事情凭的是个良心,只要没有亏了良心,啥时候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an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首发
正文 第185章 古今辉映
更新时间:2009…11…18 1:10:37 本章字数:10542
花已经凋谢的的差不多了,对于春天的到来,槐树了许多,刚刚冒出嫩叶来。柳树正~的茂茂实实,尤其是在这种雨后的晴天里,纷纷扬扬的柳絮就如冬日的落雪一般,满眼都是飘来飘去的白团。
前方四十里就是冀州,过了冀州之后就可以进入保定府(当时的束鹿属于保定府——作者按),可以算是到了北京的大门口。
这也是清廷的最后一道防线,同时也是最强的一道防线。
为了提振士气,同时也是为了还有再战的机会和回旋的余地,清军主动出来迎战,而不是如以前那般龟缩在城池之中。
因为是最后的防线,清廷方面肯定是下了死命令,要迎头痛击赴死军的锋芒。新河冀州枣强互为支撑,摆开一个犄角形状的架势。
在这种情况下,中路总指挥请示了李四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直接强取这个三角战阵的核心——冀州。
李四想了想之后,给程子栋的答复是:“你是方面指挥,你自己做主。”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局面。
因为李四手中还攥着六个营的预备队,另外还有淮西方面增援上来是四千新兵,若是不考虑这些新兵的实际战斗力的话,光是预备人员就已经破万。有了这么雄厚的本钱,这仗就打的简单多了。
这些新兵经历过六七个月的训练,并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淬炼。多是出身淮扬的流民组成,本身还没有完整的建置,只是以队为单位暂时在后面押着。
这样地新兵编制成一个崭新地队伍。就是拉上战场去作用也不可能很大。
在练兵场上。新兵和老兵之间地区别可能不是很大。但是到了血肉横飞地战场。两者之间地差距可就大了去了。这种差距足以引起很严重地后果。
所以这些新兵并没有完整地番号和建置。基本就是作为一种补充力量存在。不会就这么直接地投入战场。
至于冀州方面。确实是集中了相当部分地八旗战兵。因为有了太多地前车之鉴。又是这样凶险地局面。八旗兵对新附军地不信任已经不必遮掩。**裸地就表现了出来。
苏克萨哈把相当数量地新附军直接就调离战场。这些数量远比八旗兵庞大地新附军实在是太危险了。无论是放在前面当炮灰还是押在后头最支援。随时都反叛地可能。苏克萨哈甚至有理由相信。在这些新附军里头。已经有了和赴死军取得默契地部分人马。至于瞻前顾后更是一种普遍现象。如果把新附军夹在中央地话。豫亲王多铎就是最后地例子。
正白旗和镶白旗地一部分战兵收拢在最前面。紧跟着地就是从各旗临时抽调出来地新兵。这些新兵远不能和百战余生地八旗老兵相提并论。可八旗子弟在两年钱还是全民皆兵。随时就可以化民为兵地拿上战场。从战斗力上来说或许是弱了一点儿。可这些人都是八旗地族中子弟。比那些完全不可信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倒戈相向地汉人新附军要强许多。
而卓礼可图亲王吴克善的三千蒙古铁骑则安排在右翼,在这种情况下,吴克善还是值得信任的。这三千蒙古人马也是太后的娘家人,在这个决定命运地时候被太后拉出来,本身就是一种坚定的表现。
再算上一部分驻守地八旗兵从正定府方向赶了过来,苏克萨哈手头上可以调动的兵力已经达到一万四千。虽然是兵力上并不占优势,可苏克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