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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样,这些人也不敢坐。
那位都帅李四大人还没有出现呢,谁敢三礼不说六礼不讲大喇喇的一屁股坐下?这要让都帅大人挑了礼,就是吃不完地麻烦。
两三百号人,眼睁睁的看着就是不坐,很是拘谨的站立在院子四周,等候李大人的“大驾光临”。可一直等到过了晌午的时候儿,李四还是没有出现。
腿站的麻了,好容易从里头出来个小丫鬟,脆生生地喊道:“我家都帅大人这就要到了,大人说诸位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儿的大人物,让大伙儿等这么久实在不好,让婢子替他给各位老爷先告个罪……”
让这么多人等着,谁也不敢说什么,也只有他李四有这个谱儿。谁还敢当什么告罪不告罪地,看着小丫鬟一个礼施下来,赶紧一哇声的说“不敢当”“不敢当”。
“都帅大人日理万机,身系军政要务,自然是忙地脱不开身子,我等理会,理会得,多等片刻也是无妨,无妨的。”
正和那小丫鬟客套着呢,里头走出一个穿青布袍子地青年。
直到身后的赴死军战士们把手中叉子一顿,“啪”的行就军礼,众人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个满脸带笑的年轻人就是传说中天下无敌的李四。
可不是李四还能有谁?在他身后跟着的那位身穿官衣头戴乌纱的就是舒城县尊金求德金大人了。
众人赶紧见礼,作揖的作揖,唱喏的唱喏:
“我等今日得见都帅大人虎驾,实乃三生之幸。”
“小人日思夜念,终于得见都帅大人,心中之情难以言表。”
……
李四赶紧摆摆手,朗声说道:“大伙儿的心思我明白了,明白了,今日是在我私宅当中,不弄那么些官面儿上东西……”
“大伙儿远道而来,早就乏了吧,怎么不坐?都坐下,都坐下,站客难打法嘛。那个谁,春兰,再搬几条板凳过来……”
李四热情的招呼着,活似一个十分好客的主人那样。
经过一番闹哄哄的谢座之后,众人这才坐下。可哪里敢坐的安稳了,都是欠着多半个屁股,仅仅是坐着一小点儿而已。
这么坐着比站立还要难受。
“兄弟我比不得各位呀,手底下那么多人要吃饭,实在拿不出银子来置办像样的酒席,只好拿一壶清茶招待大伙儿了。
以茶当酒吧,慢待之处,诸位海涵,海涵……”
“此茶胜酒多亦。”
“我早就戒酒了,还是喝茶好,嗯,喝茶好。”众人不住顺着李四的话头往下说,心里的小算盘都打的飞快:“看李四哭穷的架势,肯定是又要变着法儿地掏我们的银子了,只希望不要掏的太狠……”
这些人面子上都在笑,可心里头哪个不是在叫苦?
身在赴死军马足之下,也只能默认了李四的宰割。
李四依旧是满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呀,我也注意到了,大伙儿都没有空着手过来,这见面礼的规程我也明白。可这里头哇,很多人都是我淮西的捐官儿,和我李四是上下级的关系。我要收了你们的礼,这可不就是行贿受贿了么?这些人地礼物一会走的时候,我会让人退还给大伙儿。其他的嘛,承蒙大伙儿看的起,这么大老远的还带了礼物,我李四心里头明白,这是给我脸呢,却之不恭,我就收了,哈哈……”
这么一说
曾花了银子捐个狗屁不是的官职地人们,心里倏的轻松惬意:好歹买了那个啥也不是的官职,看来也不完全就是一无是处,起码是被李四当成了自己人看待,一会下刀子地时候可能也不会太狠。
那些没有花钱买官儿的家伙,心里立刻就是一凉:买了官儿的和你李四就是自己人,那我们这没有买的岂不就是外人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做个冤大头了。天知道李四会不会趁这个机会狮子大张口呢。这要是回去了,说什么也要买个官职过来,当然不指望真地能有什么权力,可要是能让赴死军当自己人看,还是绝对物有所值的。
李四“滋儿”的品一口茶,脸上的笑容更盛:“眼下是什么世道也不必多说了吧?老百姓们都活不下去了……”
来了,来了,话儿头是开了,接下来肯定是要张口要钱了。
李四看着下面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神色古怪,自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嘿嘿一乐,说道:“兄弟我也知道,大伙儿是怕我张嘴要你们的银子,是不是?”
这么那话一挤兑,众人脸色更加古怪。
这个世上,除了割肉就属掏钱最疼了,有钱谁愿意往外掏?可当着李四的面儿,这话实在不好说出口。
“哈哈,今日之聚乃是咱们私下碰碰头而已,互相说说心里话儿,大伙有啥就说啥,也不必藏着掖着……”
终于有人站出来,惶恐地说道:“都帅大人做的是为国为民地大事,小人知道这个,若是赴死军……咱们赴死军真要短住了,都帅大人尽管开口。只要数目不是……不是太大,小人情愿舍家为国。可数目要是太大了,小人可实在拿不出来……”
“好,”李四遥遥拱手:“我最敬的就是这位大哥这样地汉子,能舍家为国,好汉子。不过呢,大伙儿实在是误会了,今天咱们不说钱的事儿。我也绝对不会再掏大伙儿地子了,这点儿事情我说道就能做到。”
啥?不要银子?原来不是要银子的呀!李四这么一说,大伙儿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着了实儿。不要银子就好,只要不掏大伙儿的银子就好说,什么都好说。
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以后也不打大伙那点银子的主意。
吃了李四的这么个好大的定心丸儿,众人无不眉开眼笑。
刚才的笑容肯定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才是发自内心的笑哩。
“哈哈,我就知道大伙儿怕我惦记你们的钱袋子呢,其实我李四也不是那么没出息,真要是手里头短住了,我找鞑子摸钱去。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个道理我还能不懂?”李四笑着说道:“我知道大伙儿是叫我祸害怕了的……”
“哪里哪里,都帅大人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心情一好,说话也就大胆了。
李四拱手做个罗圈揖:“以前那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不得不得罪诸位,不得不从诸位碗里找食吃,有什么到不到的地方,今日就算我李四给大伙儿陪个不是了。”
众人赶紧齐齐起身还礼:“大人是为国出力,我等小民自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实在是分内之事,当不得大人之礼。”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融洽,李四这才说道:“今天呢,我就问大伙儿一句话,大伙儿都是有田有产的大户,大伙儿说咱们淮西的赋税重不重?”
“不重,不重,”明明是几百年来从来没有过的重税,可大伙儿就是再放肆也不敢说个“重”字儿,那可是打李四的脸呢。
“哈哈,仅仅是一江之隔,咱们这边地田税商税就是南都的三倍,我知道税负极重。”三倍于江南的赋税,要说不重可就真是见鬼了。得亏是在李四这里,这么重的税赋负担要是搁在崇祯朝,光是言官清流的吐沫星子都能把李四淹死好几回。
“容小人说句公道话。”座中站起一人,礼数很是周全,看样子也是读过书的:“表面儿上看,都帅大人的税是重的不能再重了,三倍于朝廷怎么说也不算是轻了。可账不是这么个算法儿,比如我家,在江南和庐州都有布行都有田产。可咱们淮西只要是缴税之后,再无其他杂七杂八名目繁多的各种开支,细算下来,负担比江南要少地多。至少,不必再上下打点衙门里的大老爷们,也没有人打着各种幌子加税抽份儿钱……”
别的不说,大明立国之初,田赋可以直接用糙米的方式缴纳。既然是糙米,肯定是有点儿稻壳什么的,官府收回去以后也是要再加工一下去去壳才能吃,理所当然也就要扣除一部分的斤两,用来抵消稻壳地分量。可如今朝廷的税法没有改,下面的大老爷们却只收精米不要糙米。而且照样要刨除稻壳地斤两,谓之去杂税。
可几千年来,谁他娘见过精米还要去稻壳儿的?
可官字就是上下两个口,人家怎么说下面的人们就得怎么办,谁叫大伙儿是老百姓呢?去杂就去杂吧,大伙儿也就认了。可如今的去杂税竟然到了每石要扣十三斤地疯狂地步,光是这一个杂税就比朝天里的田赋还要多的多,就是下面的奸商也敢把去杂去的超过二斤,地方上竟然达到了十三斤,难道他娘老百姓的稻壳是铁地?竟然要扣这么多?
众人深以为然,大表赞同。
历朝历代,税费从来就不是什么大的负担。要是严格按照制度来看,从来就没有哪一朝地赋税真就重到逼迫老百姓造反的地步。
最大地负担来自地方势力的盘剥,和附加在税赋之上地各种开销。
江南行的是崇祯朝的税法,按照这个税率,粮食产量相当高的江南每亩税赋折合粮食也就在十一二斤左右(北方灾区是八斤),在亩产精米能达到四百斤的江南这点税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老百姓们收获的四百斤粮食里头,自己留下的也不过是大几十斤而已,绝大部分就凭空“消失”了,既没有进国库,也没有在老百姓手中。
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说起来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但这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可不是在变戏法儿。
至于那消失的绝大部分财富,李四很清楚到了什么地方。
在官僚士绅阶层手中。
在淮西,赴死军以雷霆甚至是血腥的手段清洗一大批官僚士绅,同时震慑了同一阶层的其他人。以强力手段把高达七成以上的地租降到五成,同时任命自己人,组建成新的官僚阶层。
从骨子里讲,这个崭新的官僚阶层还赴死军的军队北部人员,对于李四的命令,执行起来也是不折不扣。
因为没有借机大肆搜刮,更没有巧立名目的征取这税那税,虽然淮西担着国朝最重的税赋,老百姓的收入反而有所提高。
就是因
把属于官僚的那一部分利益给截住了,在赴死军抽取时,把其中的一部分返还给了下面的地主。而地主受五成地主的强力限制,又间接把一小部分利益返还给了农民。
这些利益对于习惯了吃大头的官僚来说,确实是小部分油水,但对于习惯了所剩无几的农民来说,很可能就意味着家里的粮食能多一倍。
“这么说,大伙儿还是赞成目前的局面地?”
“赞成。”
“那好,今天咱们就说死了。”李四把巴掌一伸,刚才脸上的笑模样一点儿也没有剩下,反而是在咆哮着威胁:“五成地租,绝对不可超过,要不然……大伙儿是逼我撕破脸皮呢。”
赴死军的血腥清洗,至今都让人不寒而栗,李四这么一厉声大叫,大伙儿立刻就是一哆嗦,赶紧应承下来:“对,就是五成,绝对不会再多。”
要是超过了五成,就等于是一成也不会得到,甚至有可能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五成的地租……”李四虚虚的这么一划,好似凭空划出一道线一样:“就是一道地界子,只要不过了这个界,我李四绝不难为诸位。大伙儿都是乡里有头有脸的,家里头有银子有房子,可也不能不让老百姓们活,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那是,那是。”
在众人的附和声中,李四举起小茶碗子,示意众人同饮,然后说道:“既然诸位愿意和我赴死军同舟共济,以前大伙儿捞了多少我就不管了。老实说,我也让大伙儿吐出来不少了,这些事情咱们都揭过去再也不提……”
“以前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都帅大人说地有道理,关键咱们看以后的。”众人饮尽茶水,好似是和李四喝了同心酒一样。
“大伙儿家里肯定都存着不少粮食吧?”李四笑呵呵的说道:“都别怕,也别犯嘀咕,我不是惦记大伙儿的那点家底儿。大伙儿的底细我都知道个差不多,家里粮食肯定是吃不完的,要是啥时候你们想粮食了,可拿到我这里来换银子。绝对是随行就市地公道价格,也不扣杂也不扣水儿,也没有人敢在我手底下抽份子钱……”
“这就是两好凑一好的事情,都是为了那些远来的百姓嘛。”李四面带春风地说着,仿佛刚才咆哮着威胁大伙儿的不是他李四。脸色变的这叫一个快,和唱戏也差不多了:“要是大伙儿不想呢,也不勉强,这就是自觉自愿的事情……”
李四这个人心狠手黑,是半点儿也不假,可说话绝对不是放屁,只要他说地出就能做的到。大伙儿都多多少少的听到了一点儿风声,赴死军正把以前用在淮西的手段推而广之,正敲诈勒索各地的富户呢。
这天底下的有钱人多了去了,赴死军还能缺了银子?
只要他李四能把银子给大伙儿,大伙儿就能把粮食卖给他李四,反正卖给谁不是卖呢?说不定还能在李四这边落下个好名声呢。
再者说了,天下这么大,每年打下来地粮食多了,只是没有在老百姓的手里而已。李四手里地银子多着呢,大不了到江南去买米,这点还是困不住赴死军的。
“对了,这眼看着天气就要冷了,外头受苦地人也不少,”李四大作忧国忧民之状,长叹一声道:“民生多艰呐,一想起这个我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冬天到了,外头那么多地百姓要是冻着了怎么办?要是饿着了怎么办?诸位里头要是有心帮我一把的,到时候就支架几口锅,开几个粥棚子。家里有破烂棉衣的,也舍几件出来……这等好事是为自己积阴德呢,咱们赴死军也不会忘记大伙儿的好处。”
开棚子放粥这种事情,其实费不了多少米。就是一粒赶着一粒走的那种粥,就算是不错了,随便拿出一石米来,就能支撑个十天半月的。本就不费几个小钱儿,还能落下偌大的好名声,自然是惠而不费的事情。
“言而总之,今年的这个冬天是最后一关,只要坚持到明年夏粮下来,我李四也不怕老实告诉大伙儿,过了明年夏天,咱们淮西就是天下无敌。
到时候好处少不了,只要大伙儿帮我李四缓过这口气儿,我忘不了大家。”
赴死军的崛起这才几天工夫?就已经成了今日的局面。放眼四顾,周遭还真没有能够实际威胁到赴死军的力量。要是等到明年夏天,还不真就是一飞冲天了?
李四所需要的仅仅是坚持下这个冬天而已,只要在春暖花开以前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到时候赴死军可就真的敢言天下了。
“列位,我已经给淮西地各州各县下了死命令,要他们提早准备,就是说了天也要把民生维持住。不管这个冬天发生了什么,哪里要是饿死了人冻死了人,我李四可就什么情面也讲不得了……”李四起身团团一揖:“大伙儿要是看好我李四的,就帮着我缓上这最后一口气儿,要是不看好我的,请在一边瞧着,到时候谁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呢!”
说的虽然是好听的很,可谁还能听不出李四话里话外的火药味儿?这个忙要是不帮,以后有清算的时候。
……
好容易打发了这些各地来的大户们,李四终于有机会清闲一下。
这说笑就笑,说闹就闹地本事最费神,满面带笑的时候忽然就换上一幅土匪面容,可不是什么人就能演绎的如李四这般炉火纯青的。尤其是把威胁恐吓再转换成推心置腹的样子,脸皮都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
“舒城县……”
“卑职在。”金县尊微微躬身,听候差遣。
李四发狠一样使劲揉捏眉心部位:“舒城内外还没有住处的百姓